‘当我们还在熟睡中的时候，我们却不知道，天花板上那只乌黑的蜘蛛一直在交织着自己的那张网。虽然在它看来，那是一个很大的网。’——秋云柒
我带着李可从诊所里走了出来，她从开始就捂着脸跟在我身后。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铛！铛”沉闷的钟声响起，我第一次注意到中元区会有这么一个东西。那是一个挂在二十多层楼上的钟表，每到整点它就会发出敲钟声，像是提醒着人们，该回家了。它圆圆的弧线映射出这座城市的灯红和酒绿，包括我这张正在仰望它的脸。
“啪”我打着火机，点了根烟。“嘶，呼”
在这一刻，也或者在我看来，现在的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呛的人作呕。我愣在原地多时，直到烟头烫到了嘴唇。
“你不回家吗？”我踩灭烟头，问她。
李可捂着脸，呆呆的看着我，还是无话。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她还是不做声的跟着。其实这是我人生开始到现在最迷茫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该走向何处，我更不知道下一站会在哪。我好想停下脚步，歇一歇。可是我总感觉有人在我背后，他把持着我的肩膀，推动着我，我不得不继续。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一天，大哥，朝我笑。他背后的阳光刺不到我的眼，却可以让我感到丝丝的温暖。可是我非常清楚，他再也回不来了。
“你怎么不回家”李可见我停了下来，她也停了下来。
她把我的问题直接忽略了，而我，无动于衷的站在她对面。
良久，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转过身便走了。我没有丝毫的失落，没有。
“滴滴~”刺耳的车笛声，路边小摊的嘈杂声。
我坐在一个小小凳子上，喝着框里的啤酒。空瓶子已经堆满了一桌子，我头好晕，应该是喝的多了。
我一晃一晃的站起身，总觉得所有的人都喝醉了，只有我还清醒着。我刚走不远老板就跑了过来。
“哥们儿，还没结账呢吧”我看着老板，迷迷糊糊道“什么？”
“结账啊”老板知道我喝多了就重复着结账结账。
“三十一块，三十吧”老板不停的在我耳边吵着。
“结账啊，我没钱”我拍了拍脑门，甩开他的胳膊继续走。
“想吃霸王餐啊，兄弟们，都过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帮小混混就围住了我。
我傻呵呵的笑了笑，摇摇晃晃的指着老板道“怎么，还想干我呀？你来啊”
“碰到个不怕死的，给我打”老板一招呼，立马就有人冲了上来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直接吐了一地，什么玩意儿都有。
“操”我感觉没多疼，也就吐得时候胃跟抽搐似的。
“我告诉你，我可是”我还没报名号，一群人就上来拳打脚踢的。
“别打了，别打了。”我快晕睡时，竟然看到李可这个小妮子。她在一旁拉架。
“你家住哪啊？”人群都散去后，我还躺在地上迷糊着。半睡半醒的看着李可，我慢慢的坐起身。“你不是回家了么？”我问她。
李可掏出纸巾给我擦了擦脸，没有说话。“嘶，疼”
我敷着冰块坐在一个长椅上，第一次感觉夜晚竟然会这么漫长。现在已经两点了，酒也醒的差不多，我摸了摸脸上的青肿。
李可坐在我的旁边，右脸还是通红通红的。“你一直就没走对吧。”我说。
“呼”一辆车驶过，我看了看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看着对面的路，我看着她的侧脸。有一种感觉，像是以前见过她似的。很特别的感觉。
李可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依旧沉默着。
“好吧”我舒了一口气，打算起身离开。
“你为什么骗我”她终于说话了，我又坐了下来。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茫然的反问道“我怎么骗你了？”
“呼”又是一辆车驶过，她说“在酒吧的时候…”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道“呵，确实，我不是无业游民。我是黑社会，我贩毒，我杀人，我欺负人，我是混蛋！”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瞎说些什么，心情。李可知道我心里难受，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因为你救了我”
她的这句话，让我又难受了起来。“我并不想救你”
“可你还是救了”是啊，我还是救了。我这样，算什么，好人？还是坏人？
我沉默了，心情变得很沉重，李可让我懂得了些什么，可我跟加迷茫了。
李可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不知所然道“我上小学时，老师打了我一巴掌，在我爸面前。我一直觉得我爸爸是个英雄，他会保护我，可是他一句话都没说。”我咽了口唾沫，继续听。
“第二次是我上高中的时候，是一个小混混打了我一巴掌。我男朋友站在我身后，像条狗一样舔着人家。”
我感到很难受，道“所以你跟着我，只是因为我救了你？”见她点了点头，我自嘲道“呵，那好吧，你已经还了。所以我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可没有说话，我舔了舔嘴角“你说一个人死后他会去什么地方？”
“嗯？”她可能不清楚我的问题，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
“好吧，你可能不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点点头。
（这是一段真实的故事，我希望大家可以仔仔细细的看完，粗略的读过会让你遗憾的。）“我小时候养了一条狗，也不算小时候吧，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总之，我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了。是啊，很久以前的了，真的很久。我在街边捡到了一只小黄狗，见它很可怜，身上脏兮兮的。我就给它带回家，给它吃的，给它洗了个澡。大哥见了它没有说话，只是不让它进屋，晚上我就偷偷的跑到房外把它抱进屋里。可是第二天，大哥就把它给扔了。我问大哥小狗呢，大哥说死了。我不相信，然后我就四处的找它，一直找到傍晚，还没有找到。可是我刚到家门口，就发现了它。它的毛发跟阳光一样，我又把它抱进了屋里。第二天，大哥还是把它给扔了。依旧说它死了，我还是四处的找他。果然，傍晚的时候它还是卧在家门口了。第三次的时候，我就一直坐在家门口。从大哥出门，到大哥回家，再到傍晚，我一直的等着，很快，就像以前一样它回来了。大概有四五次吧，大哥也不再倔强了，慢慢的习惯了家中有这么一条黄狗。两年的时间，我跟着大哥出去办事儿，打架，每次回来都是它站在门口迎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黄，很俗吧。那时候，我受伤了，或者大哥心情不好了，它都会咬着一根骨头跑过来，示意我们和它分享快乐。呵呵，大黄已经长大了。它不再是那只小黄狗，它是我心里的一部分。后来有一天，大哥让我一个人去办事儿，到傍晚时，我一如往常的回到家，却不见大黄迎接我了。我慌慌张张的跑回屋里，只见大哥一个人在沙发上看新闻。我问大哥大黄呢，大哥说大黄死了。我不相信，找遍了房子，我跑出去找它，一直找到深夜，还是没有找到。我真的很伤心，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不，大黄它是条狗，不是人。它比人要好，比人要忠诚，比人要懂我。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撞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肩膀。第二天，我坐在家门口抽着烟，一直到傍晚，它还是没有回来。我想大黄可能有些事出去了，等过了一阵子就会回来。我就这样骗着自己，每天都是这样。抽着一根根的烟，坐在家门口，麻木的看着经过我眼前的一条又一条狗。它们每一条狗都很漂亮，每一条都比大黄的种类贵，因为大黄就是一条草狗。可是我觉得它们永远不如大黄。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在家门口坐了大半年。就像一个傻子，一个神经病患者，大哥总是无声的坐在我身旁陪着我。大半年的时间，大哥没有让我做过一件事，他也变得很少出门了。一直到最后那一个月，整天都和我一样坐着，看着，等到傍晚。过年时，我依旧在那坐着，因为我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我相信大黄会回来的，它会的。过年的那天，王轩哥来看我，大概大哥已经给他说了吧。王轩哥说‘阿龙，我知道了大黄的事情。它对你很重要，大黄没有死’我看了看他，没有言语。王轩哥又说‘大黄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呢，虽然你看不到它，可它是看得到你的。’王轩哥的话，让我懂得了很多。人活着，其实是为了一些东西而活的。当你不再有那些东西的时候，还不如死去。我也明白了只有失去后才会珍惜的道理，可是我更清楚，珍惜后失去了，更痛，唉，算了。都过去了，是吧。”
李可也点了点头，问道“大黄是怎么死的呢？”
我忽然忘记了什么东西，对啊，大黄是怎么死的！而大哥呢？大哥又是怎么死的，没有一点前奏，直接就有了大哥死去的消息。那豹哥呢？这一切都变得乱糟糟了起来。
“呼”又是一辆车驶过，我随眼撇了一下，是一个染着金发的人，戴着墨镜。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我的第一感觉瞬间就想到了阿郎这个人。
“不可能，不可能”我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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