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露用手拉着公交车的吊环,车上太拥挤,人随着汽车的惯性左右摇晃。视线停留在车窗之外,公交车走走停停,一路走得不太情愿的样子,反正由不得你着急,坐在车上的人只有耐着性子等待。
陈子露一只手握着手机,随意翻看手机上的都市晨报,汽车到站,下去一批人车乘客又很快增加一批新的面孔,来来往往的人汇聚在车厢内,陈子露无聊地看着人们上下,离她上班的地方反正还有一段距离。她想把手机放回背包里,低头时才发现背包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她清楚记得上车时自己还掏出钱包找了个一元的硬币交费的。陈子露的第一反应就觉得事情不妙,有过两次被偷的经历,她已经养成随时拉好背包拉链的好习惯,从来不会那么粗心大意的。
她把手伸进背包里摸了摸,当时就凉了半截,钱包确实已经不在了,这些蟊贼的功夫可真够玄乎的,而且,陈子露那袋鼠包里还背了很多东西,时常连她自己付钱还得伸手在包里摸上半天,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居然轻车熟路把她辛苦赚来的钱包变成自己的,真是可恶。最为关键的是钱包里还有一张她上个月刚办好的信用卡,万一那偷再有个什么特异功能,把信用卡拿去下个五万元的帐单,陈子露今天早上才真是亏大了。
陈子露来不及多想,当时就失声叫起来:“我的钱包不见了,谁拿了我的钱包?”话一出口有几个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而谁也没接她的话。近段时间公交车上时常出现被偷盗的事情,大家已经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她自己也发现这样的问话很不识趣,偷拿了钱包难道还会自己来认帐吗,又不是脑子进水。但是对于大家如此冷落和漠不关心的态度也让陈子露十分窝火,她一不做二不休改变方向,直指目标,对那年轻的男司机说到:“师傅,我的钱包被偷了,能不能把车开到派出所,查一下。”
车上顿时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大家都在赶着时间上班,谁也耽搁不起。过了半响司机转过头嗡声嗡气地问了她一句:“丢了多少钱?”
看见司机终于搭理她,陈子露老实地回答说:“包里有两百多块钱,还有一张信用卡。”为了强调丢失信用卡的严重性,她特别追加了一句:“信用卡是可以透支的。”
陈子露原本还以为他会接着问或是给个主意的,谁知道年轻司机把头一偏继续开他的车,不咸不淡扔过来一句:“自认倒霉吧,派出所管不了这事,信用卡赶紧去挂失。”
车上的人听见司机这么说才纷纷安定下来,陈子露听他说这话觉得自己真是不识趣,派出所不管这事,难不成专管杀人放火,但冷静想想,觉得司机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城市每天要发生多少起偷盗事件,在派出所这算芝麻绿豆的案了吧,谁有闲心管这事,还是像他说的,赶紧去银行办理挂失手续才是最重要的,陈子露想明白就安静下来。
这时候坐在陈子露旁边的一位老太太凑过头来,对她同情地说:“你算幸运了,就两百多块钱不算多,上周我一个朋友被人家捞了两万多,那可是她的看病钱,刚查出得了肿瘤,肝火都急出来了。你说,那才叫倒霉呢。”
中年妇女坐在一旁絮絮叨叨,陈子露懒得接她的口,她听着心里反感更加憋气,谁说的两百多块钱不算多,那要看放在谁的手上,换你遇上这事你还能嫌少不成,她刚和杜世杰凑钱交了房款,接着下月开始又要还房贷,这两百多块钱可是她一周的生活费呢。只不过难得还有一个人安慰自己两句,陈子露只好礼貌地对中年妇女笑了笑,算是回答。
那中年妇女看她认真听的样子,又接着说:“待会赶紧去办个挂失,可别让偷抢先一步得了手。”
陈子露答应着,提前一个站下车,赶紧到银行办理了信用卡的挂失手续,还好,信用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陈子露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遇上那么凶险的经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要告诉杜世杰,不是说夫妻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吗?让他也陪着自己担心一下。
“你还在忙吗?我告诉你一个事,让你放松一下。”陈子露拨了杜世杰电话。
“什么事,你赶快说,我这正忙呢。”杜世杰很快回话,通过手机,陈子露似乎已经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专心工作,根本没把精力集中到她的身上。
陈子露听他这口气,刚才在心里蕴酿好的兴致勃勃顿时减去大半,大概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可既然电话已经打通,话已经说了一半又收不回来,只能继续往下说。她于是把刚才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本来想好要用有些夸张的叙述来引起他的重视,现在也没有兴致了,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经过。
她话没说完就被杜世杰截住话题,这也难怪,不就是被偷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两百多块钱,又不是探案悬疑说,杜世杰只听了个开头就基本知道情况,他说:“偷了就算了,不就是两百多块钱,值得那么一惊一乍的,早跟你说过坐公交车要心。”
杜世杰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把陈子露一个清晨的所有经历和兴致勃勃的话题给总结了,陈子露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陈子露握着手机一路往公司走去,她想起原本她想告诉他信用卡在偷下手之前已经被她捷足先登挂失了。还有,算幸运的是手机她一直拿在手里,如果放包里的话,说不定就被偷顺手牵羊了。还有,平时她的身份证都是放在钱包里的,还好昨天杜世杰通知她要身份证复印件,被她拿出来复印后放在办公室抽屉里,否则就一起被偷走了,那不知道又得折腾多长时间才能补办到。还有,还有……。
陈子露瘦的身子穿梭在人群里,被十二月的寒流托着,那一点星火似的玫红,像一份暖烘烘的心事,随时都有可能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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