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术的咒语再一次响起，阿历克斯冷汗直下。
等等，鲁迪施放冲击术不是不需要吟唱咒语吗？刚才他不是说了只念一遍吗？况且，这声音也有些不对，虽然有些衰弱，但却没有任何的老态，不像是鲁迪的声音。
在他睁开眼的同时，咒语也念完了，于是他便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预期中的冲击没有到来，相反，冲击的制造者——鲁迪却倒飞出去，撞在一张书桌上，手杖抛飞出去，文卷纸张洒落一地。
“谢谢导师的教诲，学生我已经学会了。”
在阿历克斯身后，靠墙瘫坐的乔纳森缓缓站了起来，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神里此时却有了一抹疯狂之色。
阿历克斯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你……学会了？就在刚才……看了一遍之后？”惊讶让阿历克斯的嘴巴变得不那么利索了。
这边乔纳森的神气也一下子消失了，他揉着胸腹，一脸苦相道：“当然了，他都演示过一遍了，我能不会吗？”
阿历克斯的嘴角有些抽搐。
由于没有足够的参照对象，乔纳森还无法理解他的天赋究竟有多么的可怕。他能够看一遍就学会黑暗术，自然就以为其他法术也是这么学来的，所以他还在奇怪鲁迪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教他魔法。乔纳森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反击的手段，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管它是不是鲁迪下的套子，用出来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打从他吟唱开始鲁迪就愣住了，等鲁迪回过神来他也就念完了，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七级法术冲击术和二级法术黑暗术，它们在术式结构和魔力需求上有着巨大的差别，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客观上两者难以相提并论。施放七级法术是高级魔法师的晋级标准，对于乔纳森来说，达到这个标准并不困难，而且，谁都无法确定这是否就是乔纳森天赋的极限。
无论如何，乔纳森有着这样惊人的天赋终归是件好事。上一刻他们还处在必死无疑的绝境，下一分钟情势却完全逆转了过来，靠的正是乔纳森的天赋和鲁迪的大意。
乔纳森慢悠悠地走了两步，阿历克斯连忙上去搀扶，乔纳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站稳。阿历克斯把手收回来，有些在意地说道：“不知道那个老家伙怎么样？不过就算他能爬起来，至少也是重伤，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咱们肯定能跑掉。”
此时，鲁迪正仰天躺着，身体整个摊在平方的书桌上，看起来一点儿生气也没有。他本来就是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年纪，身上除了骨头就没剩几斤肉，挨了一记冲击术后，也算运气好骨头没散架，但也是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
乔纳森眉毛一挑，“要不，我再给他来一下？”山野出身的乔纳森没有什么善恶观念，他虽然没杀过人，但对于想杀死他的家伙，他可生不出什么怜悯来。
阿历克斯连忙拦住他，“鲁迪怎么说也算个大人物，要是死在咱手里，先不说命能不能保得住，咱们这学肯定是上不了了。”
乔纳森把鲁迪的性命和花在路上的几十枚铜币做一下比较，然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
两人转身欲走，可偏偏这时候身后又有了动静。
阿历克斯僵硬地转过头，然后极不情愿地道出了事实，“他还能站起来。”
乔纳森听到这里，也不说话，直接开始吟唱起冲击术的咒语。尽管乔纳森在魔法领域有着极为惊人的天赋，但光凭天赋无法弥补经验上的巨大缺失。乔纳森施放冲击术，需要念完一段不算短的咒语，而鲁迪只需要用手杖隔空点了点就够了。
颤巍巍站起来的鲁迪一伸手，落在数米外的手杖自动飞回他手中，下一秒，乔纳森就再次飞了出去，吟唱也自然被迫中断了。
鲁迪毕竟是受了不小的伤，再加上这一击也有些仓促，于是威力并不像上一次那样强大。撞上墙的乔纳森不仅没有晕过去，甚至还有余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瘫坐到地上。
没有昏死过去也算是一种幸运，不过一点点的幸运在严峻的形势面前根本毫无意义。鲁迪还有余力战斗，就算他的实力打了折扣，也远胜过乔纳森和阿历克斯两人加起来。
“干得很不错嘛，小家伙……真不愧是我的学生，我收回我在第一堂课上说过的话，以……以你的天赋，只要……只要肯稍加努力，一定能在二十岁之前晋升大魔导师。不过……不过现在都没了意义，你已经无法修炼……而且，你的性命也只剩下不到一个钟头了。”
话一顿，鲁迪的手杖换了个方向指着。在那个方向，有正在悄悄后退企图逃离的阿历克斯的身影。
“你也别做什么小动作了……本来除了乔纳森，我是不打算杀人的，可是我现在心情不好……哼哼，要怪就去怪自己运气不好吧！”
手杖的尖端好似即将迸射出光芒似的，阿历克斯从那里看到了，自己即将在下一秒被决定的命运。
此时的乔纳森，艰难地倚靠着墙保持站立，口中正喘着粗气，哪有机会吟唱冲击术的咒语。
完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阿历克斯没有责怪乔纳森的弱小，也没有埋怨命运的不公，更没有后悔自己冒失的选择，只是有些遗憾地想着：“父亲，儿子没机会再见您了。”
阿历克斯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终结。
……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怎么还没死。
阿历克斯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他首先去看的当然是自己的身体，双手双脚都还在，他还好好地活着。
然后，他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难道鲁迪先对乔纳森下手了？
阿历克斯扭过头，发现乔纳森完好地倚墙站着，不像是受了额外的伤害，而且，声音也不是乔纳森那里传来的。另外，此时的乔纳森正往前方看去，眼神中充满了错愕。
难不成……
阿历克斯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才刚刚爬起来的鲁迪又倒在了地上，不过这次他可没昏过去，而是活力十足地打着滚。他之所以要打滚，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件金边长袍竟然着火了，整件衣服都冒着火光，于是他才不得不靠打滚消灭火焰。
阿历克斯给了乔纳森个眼神，意思是问怎么回事。
乔纳森茫然地摇了摇头，笑了出来，跟着阿历克斯也笑了。虽然都不知道原因，但死里逃生终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阿历克斯想想，事情也真是怪啊，刚才鲁迪要对他动手，结果被乔纳森现学现卖的冲击术打成重伤，这回更是要杀掉自己，结果身上又莫名其妙起火了，无助的满地打滚。
“看起来幸运女神对我是特别钟爱，一个大魔导师一个魔法天才都成了重伤，就我这普通人一点事儿没有，运气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啊！”阿历克斯继续笑着，看起来他是想把一年份的开心都一下子挥霍干净。
“还不是我救的你。”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打断了阿历克斯的笑声。
阿历克斯和乔纳森一起看去，只见玛格丽特忽然从一张书桌后面冒了出来，向两人走了过来。两人这才想起来，玛格丽特和乔纳森一样都是魔法学徒，而且同是由于天赋出众而破格录取的特例，开学三个月之久，学会一两个火系魔法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什么时候躲在那里的？”阿历克斯问道。
“有一个多小时了。”接着玛格丽特又解释道，“我一回宿舍就碰到贝克王子带着人来找我，没办法我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想着乔纳森说不让我来藏书塔，我很好奇，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来了没一会儿那个老家伙就进来了，我只好躲着。”
阿历克斯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然后你就躲到现在？”
“我等了好长时间，才终于等到没动静了，就想走，结果还没出去就看到乔纳森进来了，没办法，只好又躲到了现在。一直蹲着，我腿都麻了，刚才我都没一下子站起来，差点摔了。”讲到自己的糗事，玛格丽特的神情却十分自然。
这时候乔纳森也恢复了些力气，走了过来。“我都吓唬过你，叫你别靠近这里，结果你还真来了。”
“我都说了，你装的不像！”说完，玛格丽特还冲着乔纳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当贝克王子真的带人来到了她宿舍，她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乔纳森。在藏书塔，她目睹了乔纳森和鲁迪的对峙，已经对乔纳森的话信了七八分，但还是想着是不是阿历克斯搞的诡计。直到阿历克斯出现，双方动手来，她才真的彻底相信了乔纳森，也真正认可了乔纳森的为人。等到鲁迪准备对阿历克斯下杀手，正是神经松懈的时候，她终于有了出手的时机，便使出了她所学的唯一一个魔法——火球术。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回头再说，咱们赶紧走吧。”说着，乔纳森还不住地咳嗽起来，之前所受的伤加起来可够他受的。
玛格丽特赶忙扶住他，用手抚着他的背，可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自觉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于是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个细节被阿历克斯看在眼里，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眼里却充满了笑意。“那快走吧，别磨蹭。”他也跟着来了一句。
“你……你们走不了了！”
鲁迪的声音再次响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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