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这条裙子我是刷你的卡买的,也是想来穿给你看的。可惜已经被我弄脏了,不能再穿了。”
“很贵吧?”
孟漪神色一滞,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他。
他的眸色冷戚,似乎不含一丝久别重逢后应有的喜悦。
萧禾用右手指尖捏起她胸前的布料,“这样的一件衣服,大概我父母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够吧?”
“什么意思?”孟漪登时变了脸色,随即垂眸望着他那光秃秃的无名指间,“你戒指呢?”
萧禾坦诚,“丢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孟漪这回终于动了气,下一秒便狠狠地推开了他,“萧禾,你好能耐啊,大庭广众下和女同事卿卿我我,看来网上盛传你们平时在组里打个友谊炮也不假了吧?是不是极光夜那晚若没有我在,你们又可以干好事了?”
萧禾神色晦暗不明,背脊靠在走廊中的茶水台上,一时并不言语。
见他不反驳,孟漪的心跳即刻漏了半拍,整个人犹如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巨浪之中。
“……你们,不会真的已经发生过什么了吧?”
萧禾忽而勾唇笑了起来,神色蛊人,就连那微挑的眼尾都带有一丝难言的轻佻。这样的笑容其实孟漪并不熟悉,这太模式化了,仿佛只应出现于片场的镜头下,而非自己的眼前。
“这么想倒是一点没错。毕竟我从前为了维生做过什么行当,二小姐也不是没看到过。”
孟漪忽然觉得愤怒。
一是愤怒于他这个骤然袭来的陌生称谓,二是愤怒于那一段她努力忽略的历史。
曾为了那一星点蝇头般的资源,被别的女人又亲又抱耳鬓厮磨的人,确实是他。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孟漪的心内一直避讳着那一段过去,偶尔想起,也觉得那是他因为遭受打压,郁郁不得志,无可奈何下才选择为理想做出的牺牲。
可她如何也不曾料到,他竟能这样毫无芥蒂地对着自己说出来,仿佛从前真的是完全脸不红心不跳地做着皮肉生意的行当。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呢?
他分明是知道的,她是真心地爱着他,从未将他看轻,也害怕他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遭受别人的轻视。她是那样的百般小心将自己的好意不动声色地奉在他眼前,盼望着他事业顺遂得志,人生平步青云。
而非周旋在声色间那类毫无鸿鹄之志的男人。
“你这样,真令人感到反胃。”
萧禾的眼皮跳了跳,继而笑容依旧道,“是啊,就算如今我在搜索引擎上干干净净,一点都寻不出黑料的痕迹,但我从前确实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人亲,被人摸,你也看到过,当然还有一些,是你都没看到过的。所以有时候我在想,有些事是不是从前做多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孟漪被激得头疼欲裂,抬手便抡起了一个咖啡杯砸碎了在他脚边,“一日为娼,终身下贱!”
瓷片飞溅。
房间内一时安静到只有中央空调在嗡嗡作响。
人间四月天,应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候,敞开窗户温度便很舒服,并不需要什么工业设备的加持。
位于自然保护区的宾馆对侧便是漆黑的深林,这个湿润的季节中已滋生出不少恼人的小虫。然而小虫渴望温度,小虫也知道要朝光源处聚拢,因而此刻若敞了窗,飞涌进入的缤纷小虫,可是能恼得人一夜都没法睡觉了。
“我知道,我的人生早已烂在里子了。”
萧禾的声音有些低哑,他望着窗外,觉得自己真像那些阻隔在玻璃之外的小虫。就算用尽一身孤勇,就算扎破了脑袋,也终究无法飞入心内的理想世界。
孟漪心下一动,抬手便抽掉了身后的房卡。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虽然连她自己都鄙夷,可她还是不受控地勾着萧禾的脖子仰头便亲了上去。
因为这是她日思夜想的,爱人的唇舌。
可她亲了好半天,就连嘴唇都要亲麻了,他却仍是毫无回应。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哭了出来,肌肤相贴,她就这样没出息地抵着萧禾温热的额头浅浅地啜泣着。
黑暗之中,她哭起来眼睛通红的,鼻尖也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再没有平日里受不得一丝气的飞扬跋扈。她边哭又边亲起了萧禾的下巴和唇角,好像这样就可以软化他,就可以抵消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
孟漪怯生生地举起了自己手掌心,递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的手被酒瓶划破了,其实挺疼的,虎口上还绑着皱巴巴的湿巾,一点儿也不好看,更是和她素来追求的精致美丽完全绝缘。
“我刚才说错话了,我和你道歉可以吗?对不起,要不你打我一下解解气也行……”
可是萧禾并不答话。
在封闭的空间内,他依旧安静如雕塑一般,靠在茶水台旁一动不动。任由她怎么亲,怎么撒娇服软,他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