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女皇有母女之情,也谈不上,可若只当她是个陌生人,自己又不该落那几滴泪。
季濯缨早在女皇驾崩当晚,见明璋流泪之时,就想过了这个问题。
他有个猜想,或许能解释。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在意她,而是在意曾倾注在她身上的感情。”
明璋还有些疑惑,半睁着眼看他,神情脆弱。
季濯缨叹了一声,轻吻上那平日里笑着,现在却迷茫的眸子。
他喃喃道:“你逐渐疏远先帝,也是这几年的事。可之前呢,你是否真情实意地将她当母亲呢?”
“做孩儿的,哪怕被母亲骂了,被打了,却还是努力着,想叫母亲多看自己几眼,更何况陛下只是对你不甚过问,偶尔还有回应。”
“你将她视为导航,视为明灯,视为最亲爱的母亲十几年,这样的感情太过深厚,投入太多,一朝失去,足以叫你不知不觉间撕心裂肺了。”
季濯缨努力环抱住身边人的肩膀,温声道:“你怀念的不是先帝,而是你曾毫无保留倾注给\‘母亲\’的感情。”
明璋浑身一震,灵台瞬间一片清明。
“阿缨,我知道了。”
她缓缓伸手回抱他。
“我知道了。”
两人相拥在温暖的金红的夕阳中,气息萦绕,叫人无法插入。
日子过得极快,半月已到,又开始上朝。
明璋还未登基,虽群臣无异议,但她还是并未坐上龙椅,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下首。
有些怀念地向自己以前的位置看了一眼,同黄泽对上眼神。
两人均微微颔首,明璋又扭回头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湘兰接替了以前唐缮的位置,成为了新皇近侍。
她还有些青涩,有些怯场,但也做得有模有样。
穆雅斓年前升了一次官,如今已是正四品,已入了内阁,虽还是个行走,却常常同内阁大学士一同议事。
正在渐渐接过季良担子的她,义不容辞第一个站出来,为新君打头阵。
“臣有本奏!”
“准奏。”
穆雅斓看了一眼玉板,朗声道:“自与异族开互市以来,双方互通有无,再无战事,如今边关平定,百姓和乐,但还有一缺弊未曾处理。”
明璋偏了偏头,“哦”
“此前大军班师回朝,留下一支军队镇守,一直由军队将领临时担任县令。但现今百姓不再需要军令重典,是以此处还缺个郡守。”
此事不大不小,正适合拿出来说。更何况开互市是明璋的主意,如今一提,正好叫群臣见识见识新君的才能。
明璋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既有胆子镇守边关,又气节高洁不欺压百姓,唯有此人。
“韩圭何在”
韩圭被分配去端阳县大半年,被明璋提了回来,如今就立在阶下。
此时听明璋唤她,忙出列跪好。
“臣在。”
“这边境六县,你可愿管管”
韩圭,与穆雅斓同期的榜眼,当初十分高傲,如今下放地方大半年,却是光芒内敛,面容坚毅,只有偶尔,才能从她闪烁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傲骨。
韩圭纳头便拜,“臣愿意!”
她如何能不愿。
她本就是边境人,更了解边疆百姓的喜乐疾苦,也更能设身处地地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明璋满意地点点头。
“好,孤封你为正四品郡守,休整几人便上任罢。”
“边境六县,先前被占过的三县还缺县令,你有什么用得惯的人手,只管报上来。”
韩圭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新君将这么大的权力赋予她,这是……为何?
明璋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又开口道:“孤相信你的才能,打磨半年后,你比之以前更是多了几分沉稳,将边境交于你,孤放心。”
韩圭心中巨震,双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能得天子信任,她家祖坟要冒烟了!
忙叩首谢恩,韩圭感动得一塌糊涂。
将此事安排妥当后,明璋淡淡开口问:“还有何事启奏”
又一名臣子出列:“臣有本奏!”
……
作为新君的第一次早朝,十分顺利。
退朝后,明璋将韩圭唤到尚书房,要走了她心中属意的手下名单。
细细看了一番,这三人她都有些印象,均是去年与韩圭一同科举及第的进士。
有两人已被安排做了地方官,还有一人等着补位,仍闲着。
这几人跟韩圭走后,倒是也好善后,明璋便应下,各提了一级官衔。
终于忙完一上午,明璋腰酸背痛回了府,一看见季濯缨就往他怀里钻。
“阿缨阿缨~人家好累啊!”
她像个大泥鳅,扭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