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快让开。”
街道上一个嘶哑的嗓子在呐喊,声音里装满了怒气。
“嘀嗒,嘀嗒”,一匹黑色的骏马在人群中飞奔而过,骑在马上的是身穿黑色制服的官府公差,他一边挥舞着长鞭一边呵斥着挡在他前面的行人,当他远去不久,又跟来四匹骏马,骑在上面的同样是官府的公差,嗓子同样在大声地叫嚷着。道上行人见之,唯恐稍慢一刻,纷纷让道。
眼看骏马已疾驰而去,人群里谩骂声渐渐此起彼伏,但过不多久,谩骂的声音也就慢慢地销声匿迹……
道上,在众多衣衫褴褛的百姓之中穿插着三名装束整洁的途人,他们格外引人注目。那三人一个满腮灰须,身穿青衫白褂,五十上下年纪,另一个面容清秀,也是青衫白褂装束,约莫二十出头,最后那是个容貌白皙,身穿淡红色霓裳的妇女。
三位正是武林中人称“江湖一侠”凝义教教主段岳山及其妻谢蓉,和他们的儿子段承义。三人从广州来到长江以南一带,本想饱览江南良辰美景,却奈何一路以来只有荒凉的市井,纵使身畔烟雨西湖,又岂能不因此而大扫兴致。
段承义目光探视着周围的路人,道:“江南一带古来经济富庶,多少文人墨客皆出生于此,其笔下描绘的江南仿佛世外桃源。但如今看来,这里的百姓却面黄肌瘦,流离遍道,刚才五名公差如此横冲直撞,老百姓看着却万马齐喑,看来江南一带的官府也出不了什么好官的了。”
段岳山眉头微皱,道:“如今天下已乱,朝廷宦官贪权夺利,上梁不正势必下梁歪,地方官府宛如脱缰之马,他们要享福,又怎会顾及老百姓的生死……”
正说话间,忽然一中年汉子朝段承义直撞了过来,段承义险些摔倒在地,那中年汉子一边道歉一边急急忙忙地跑远了。
天色将暗,段岳山一行人到了小市镇上,他们找了一间客店,打算安睡一晚上,次晨再赶路回程。
客店掌柜一见客人光临便出门招呼,段岳山一行人走进客店后不禁惊讶,店里除了自己一家外便无任何客人了。掌柜看出了段岳山之人的表情,苦笑道:“现在这个世道连吃的、穿的都困难,还哪里来人花银子到我的客店吃喝。我看不用多时,我也要像他们一样啦!”段岳山道:“一年前我来此处行事之时,江南的风土人情使我留恋不止,今偕同妻儿到此便想他们领略一番,却早已今非昔比,可叹可惜。”掌柜惨然道:“这些时日,水灾不断,老百姓颗粒无收,官府却反而加紧搜刮民粮,增收田赋,使得百姓饥寒交迫,饿死冻死也成常态了。”
段岳山听罢只能摇头轻叹,转身向段承义道:“把留宿的银两先支付了。”
段承义伸手在袖里摸了几遍,又在胸间摸了几遍,大声惊呼道:“钱……钱袋不见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定……一定是那个汉子,是那汉子偷走的……是他偷……”未等段承义说完,段岳山便大声呵斥道:“闭嘴!银子丢了就丢了,在外人面前大呼小叫的仪态何存。”段承义顿时满脸通红,低头站在母亲身旁不作半点声。段岳山向掌柜作一揖,道:“犬子丢失了银两,不能留宿客店,就此告辞了。”掌柜连忙还了一揖,道:“这位兄弟太客气了!如果你把我看成是贪财之人,未免有点瞧不起我了。”段岳山忙施礼,道:“不敢,不敢。”掌柜笑道:“我这一副老骨头时日也不多了,银子带不进棺材,没什么稀罕的”,随后向客店里喊道,“小娟,把酒菜都拿出来招呼客人。”段岳山等三人均向掌柜作揖表感谢后,跟随掌柜进入客店。
客店的墙壁上,一盏油灯的火苗不停地闪烁,掌柜安排了段岳山三人就坐后,又亲自点燃了三盏油灯,客店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端来了菜肴,柔声道:“请慢用。”待三人回头瞧女子脸庞时,均大吃一惊,女子秀眉凤目,玉颊樱唇,身姿婀娜,竟是一个绝色的美貌佳人。三人登时呆了,隔了半响回过神来。掌柜笑道:“小娟是我的孙女,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她父亲很早被征役,之后就没有半点消息了,估计已经进了黄土了,她母亲改嫁了,留下五岁的小娟和我相依为命。”谢蓉微笑道:“这小闺女有一张俏丽的脸庞,她母亲不要她该她母亲可惜才对呀。”掌柜苦叹道:“我可宁愿她没了这张俏脸。”段承义大惑不解,道:“这是为何呢?”
掌柜叹了口气,刚要说话之时,客店门口传来密密麻麻的马蹄声。
“吁……”
“掌柜,把上等酒菜都拿出来!”一个嗓音沙哑的声音大声喊道。掌柜听罢,急忙向孙女小娟摆手,示意她躲进房里别出来,随后跑出店门迎接来人。走进来的是五名身着黑色服饰的大汉,段承义一看便认出了是中午在道上骑马的五名官府公差。掌柜把他们安排在离段承义三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就坐,其中一名公差注意到段承义正望着他们,便大声呵斥道:“你娘的,你这小兔崽子找死,闭上你的兔眼睛,大爷子不喜欢被兔子瞧着吃饭。”其他公差听罢,无不大笑起来。段承义瞬即手按剑柄,却被父亲阻止了,段承义只能忍气吞声,低头吃饭。
一位胖公差手指着掌柜,大声道:“我们不要你这老骨头端菜,把你家闺女小娟喊出来,我们要她服侍。”其他公差随即也大声附和。掌柜一脸难为情地道,“小娟她今日不在客店里,望各位大爷们见谅。”那胖公差怒道:“小娟不在,你的客店就没必要做下去了。”另一名较瘦的公差冷冷地道:“我现在数三下,如果你不把小娟给我们喊出来,有你好看的。”
掌柜哀求道:“各位大爷,小娟她真的不在这里,大爷就让小人服侍好了吧。”
那瘦公差丝毫没有理会掌柜的哀求,大声怒吼:“一……二……”
“我在这。”小娟从房内走出店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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