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一股寒意,突然从他心底窜了出来。
今日不除此人,日后必有后患。
这是他的直觉,给出的答案。
可是……他明明没有修炼过啊。
趁着苏毅沉思之时,凌清影眼眸也是悄然掠过一缕不安,苏毅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
危险。
心中几乎是在万分之一秒内就做了决定,他很清楚自己体内淤积的灵力,根本无法动用。
眼下苏毅又搬出了成王败寇的规则,这在世家中并不少见,很多无法裁决的事情,都会靠武力解决,毕竟,武力,在评决一个人的实力时,占了绝大部分。
规则……凌清影脸上依旧平静,既然规则内毫无胜算,规则外又根本无法踏足,那么,规则边上呢?
这本就只是一场普通的立威,只不过在当下的群众眼中,有点像评判两家高低的决斗。
嘴角无声掀起一个有些危险的幅度,这儿,可是凌家的地方。
凌清影刚想说话,突然扫到什么,轻声咳咳两下。
苏毅一惊,下意识往四周看去,一群来势汹汹,但脸上却布满严峻的凌家护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上来。
身边的两个随从下意识将他护住,这可是苏家的少主,未来更是前途无量,可千万不能出了事。
脸色一寒,苏毅毕竟是苏家百年一遇的天才,区区小事,岂难得倒他?
此事想必已经传开了,不用一会儿,苏家的护卫也能感到,至于凌清影,还怕与他相斗拖不住那点时间吗?
在他心里,凌清影一个人给他的威胁,甚至比凌家的威胁还要大。
一个平日只知道读书的人,是绝不会冒出那股刺骨的冷意的。
可是,他平日给人的印象,又确实是文弱之人。
不过,这倒还真不能怨凌清影,几乎是想也不想,那股冷意,就已经下意识释放出来了,想必,这又是与那莫名的三年有关吧。
“既然苏少爷说了以武解决,那么,凌家当然不能拒绝了。”凌清影漠无感情的声音传来,“谢叔,就好好领教苏少爷的武艺吧。”
言罢,就见到苏毅那骤然变色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凌清影平淡地摊了摊:“你哪只耳朵听到,要与你相斗的人,是我了?”
苏毅的脸几乎是立即沉了下来,但怒意,却被他死死地压了下来。
凌清影伸了个懒腰,看都不看苏毅一眼,转身离去,只是在经过被他称为“谢叔”的中年男子身边时,才有一丝轻不可闻的声音飘进了中年男子的耳朵里。
“不用留情,让他起码修养半个月,出了事,我担着。”
苏毅冷着眼看着凌清影安然离去的背影,终于还是攥紧拳头忍了下来,只是心头,一丝丝的恨意不知不觉渗透了进去。
“苏少爷,请指教。”对面传来的声音,更是令他面庞抽了抽,咬牙切齿道:“领教。”
凌清影一个人走在街上,倒也没有急着回府,之前的一番过程还历历在目,实力啊实力,真的不能缺少啊。
命,还是攥在自己手里,安心。
可是,纵然是他现在有心修炼,但体内的伤势,又根本几乎将路堵死了。
以毒攻毒。
这个词几乎是在跳入他心头一瞬间,就被他捕捉到了,不过,这种拿命来赌的游戏,他还真不敢试。
罢了,先把那种毒配出来吧。
一个时辰后。
凌清影望着桌上的三十包药粉,终于是如释重负的一笑。这种毒,既然无色无息,被他命名为无影。
正得意间,门突然开了,见到来人,他不禁眉头一皱,刚刚绷紧的身子又悄然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情?”
“二少爷,老爷刚刚与苏家家主会面了,双方达成了一致,小辈间的争斗,不便插手。而且……”推门而入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说。
“而且什么?”
“苏少爷伤得很凄惨,扬言必报此仇。”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等到小厮退下后,凌清影先前保持的冷静,才缓缓从脸庞消失。
虽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但没算到父辈间竟然达成了一致。看来,苏毅这人,也不是池中鱼啊,早知道应该叫谢叔把他脑子也打残了。
心头这样想着,脸上却愈见严肃,依附苏家的人不少,尤其苏毅更擅结交,再加上父辈间的承诺,就是真的出了事,只有不伤及人命,也怨不得他人。
看来,明天街头大妈们的小道消息,很有可能是“凌家二少爷路遇不幸,不幸残疾。”
心中下意识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抿了抿嘴,难道,真的要被逼得不得不冒险吗?
不过,要死,也得找一个人陪葬啊。
眼眸瞥向窗外,碰巧看到后院的管家那副仗势欺人的嘴脸。
听说他甚是嚣张,经常欺压下属,甚至于有时敢克扣银两,连大管家也颇有微词,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作罢。而且,没有成婚,又是个孤儿。
最重要的事,他有二心。
凌清影不止一次发现这个管家曾经几次在家里搜着什么,自以为做得十分隐秘。只是他没想到,凌二少爷,平日里,就是游手好闲。
就是他了。
“怎么了,管家为何心不在焉?”凌清影轻笑两声,“莫非管家看不起清影,不愿意与清影下棋?”
“不敢不敢,只是二少爷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下棋呢?”面前的管家诚惶诚恐,但眼眸里那丝不屑,却没有逃过凌清影的眼中。
心中一寒,脸上却仍是笑意满布,只怕自己与苏毅的恩怨,他也得知了吧?
“看管家心绪不宁的,想必是口渴了,来人,送上茶来。”手一挥,便立刻有人端上茶来。
他现在更加怀疑,这位管家,不但是一个贪得无厌之人,甚至有可能是,苏家的内应。
如若不然,自己才回到家门,父亲就已经被请去“聊天”了。
眸中寒光扫过,凌清影见到管家眼里的怀疑,心知他对自己不放心,故意笑笑,转身吩咐随从:“先下去吧。”
身后的管家,眼里突然寒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过原本放在靠凌清影的方向的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
背过身的凌清影心中冷笑连连,两杯都有毒,喝哪杯不是都一样。
而且,一个管家,为什么有如此戒心,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面色平淡地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手指轻轻夹起棋子,淡淡的说:“你是苏家何人所派?”
声音平平淡淡,落在管家里,却掀起来滔天巨浪。他的脸色几乎是猛地一暗,眼见凌清影这幅平淡的样子,知道抵赖不过,反而大笑起来:“莫非你认为,你留得住我?你手下的人,真的敢不顾及你的性命?”
“砰”,棋子平稳地落在棋面上,凌清影却是连头都不抬,已经一子一子地收拾起棋局来。
管家见他这幅模样,也是一慌,下意识就准备夺门而出,一动才发现身体基本动弹不得。
“你下毒……”
“你不是猜到了吗?”凌清影仍然收拾着他的棋子,对这位内应,看都懒得看。
“可是我明明……”
“明明喝的是我的杯子是吗?”凌清影的语气在此刻终于附上一股寒意。
“难道他早算到了?”管家心里想着,“不可能,没有一个人会拿性命开玩笑,除非……他不在乎?”
“你想……你想……”瞳孔猛然扩大,但剩余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管家终于是撑不住,合上了双眼。
“等父亲回来后,在跟他禀明吧,就是管家心怀不轨,被我用毒给杀了。”朗声吩咐后,凌清影径直回了房。
反正下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体内有毒,一查就查得出来。只是自己体内淤积的伤势,除了自己,却没有人知道,自然不便说明。
刚关上门,凌清影本来还淡然的面庞就开始扭曲起来。
体内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筋骨,身体似乎无处不成为了战场,如火焚一样的痛苦死死地缠绕着他,一丝丝的白雾从体内升腾起来。
凌清影死死地咬住牙,以至于一直掐着的手都有些青筋所冒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体里的灼热,仿佛被泼了岩浆一般,所到之处,只觉得都已经毫无知觉。
“该死,太莽撞了。”血红的双眼里有一丝悔意,但更多的,是坚定。身体的痛觉无不提醒着他,这关过不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心神稍稍恢复了过来,那蚀骨的疼痛却没有减少半分,任凭头上的冷汗直流,但现在的凌清影,却是巍然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知道,一动,体内血液逆流,那就死定了。
在性命的威胁下,凌清影也总是保留了一丝清明,没有沉沦在痛觉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说现在的时间对凌清影而言,可以说是度秒如年,但十分钟,也就被他死死地撑了下来。
体内的灵力似乎也开始慢慢地流转起来,虽然甚微缓慢,但毕竟,也是开始运转了。
如此一来,痛觉更深几分。凌清影心一狠,对手臂就是一刀,两股痛觉相冲,反而在心底留了一丝空间给神智,总算没有被逼疯。
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剧痛,不知不觉,却已经昏迷了。
时间悄然而逝。
凌清影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深夜里,看着流血已经停止,却留了一道伤痕的右手,心中更是一阵后怕。
小心翼翼地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原来那股堵塞之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心中狂喜,却没有大笑出来,凌清影试着运转了下灵力,才长吐了一口气,白白吃了那么大的苦,没有回报,自己应该会疯吧。
再一看手臂,想必,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是消不了的。
心中后怕,却不由得庆幸了一声:
“幸好划的不是脸。”
面庞微微一笑,心头与苏毅争斗的压抑已经散了很多,那么,这十几天,不只是留给苏毅养病,自己,也要好好准备一番啊。
“报仇?既然放出言语,那么,就恭候大驾了。”脸上一笑,凌清影这才再次沉沉睡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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