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梧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想起了地宫之中发生的一切君梧连忙向四周看去,入眼的是一片苍白,什么都没有,全部的白色,连他自己也仿佛被紧紧的包裹在一片白色之中,他就像是多出来的似的。
“父君!”君梧大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回应,君梧有点着急,开始奔跑起来,只是不论他跑向何处,入眼的,除了自己,就是白色。
很诡异的地方。
君梧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是神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君,这点体力的消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直到君旭的一声“停下”,君梧才停了下来,循声望去,发现前方的一处地方突然开始变得模糊,进而有点透明,最后,显现出一个人形,不一会儿,君旭的实体就出现了,而其他地方,又是一片苍白之色。
饶是见多识广的君梧,见到这一幕,心里也有点没底。
“见过父君。”君梧单膝跪下垂着头对君旭恭敬地说。
“本尊,到底还有一个好儿子。”君旭的声音,哪怕极力掩饰,还是漏出了一些苍凉,君梧不禁心里一酸。
“知道这里是哪里么?”君旭问君梧。
君梧摇头。
“呵呵,这里就是西庭诞生的地方。”君旭的模样,颇有点自得。
君梧先是一愣,随即也释然了,自己父亲既然能够将整个西庭甚至整个三界的致命点拿捏在手,能找到这个地方,算不得稀奇。
“父君,现在君凛不在我们手里,我们该怎么办?”君梧问。
君旭摇了摇头,道:“虽然吸走了君凛一部分的灵力,但是这样还捕做够,不过现在昌烁一定不会留下任何机会让我把君凛夺到手的,硬要抢夺的话,指不定会两败俱伤,这是不划算的。”
闻言君梧不禁皱起了眉头,昌烁是个怎样的狠角色,从他记事起就明白了,虽然平时看上去温良无害,可是心是最硬的,本事也是最硬的,那时候昌辛虽然与昌烁亲厚,但是一旦昌烁为了什么事呵斥昌辛,昌辛是连嘴都不敢还的,简直比自己的父亲还有威严。
“那该怎么办?”君梧下意识地问。
“那君凛被我吸走的灵力到底是多数,现下的局面,双方的赢面都是五五之数吧。”君旭惋惜地说,“可惜,如果昌烁再来晚一点……”
“是孩儿思虑不周。”君梧愧疚地说。想这么多年昌烁都没有发现地宫之下还有地宫,偏生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意了,光注意君凛了,也没在意昌烁,弄成现在这般局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君旭摇头,说:“怎会怪你,只是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要苦了你了。”
哪怕君旭这么说,君梧还是觉得愧疚,垂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
一时无话。
最后,却是君梧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父君,源清他……”
君旭举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君梧敏感地察觉到君旭口气的太过平静,仿佛死去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似的,可是,源清就是因为他才死的啊,为了他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父君,他……”
“不用再说了!”君旭阳高了音调。
这一次,君梧甚至能听见君旭口气中的厌恶了,被这个想法一惊,君梧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父亲,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君旭有些受不了儿子看着自己眼神,沉吟了一会儿,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君梧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多话,安安静静地等着,君旭终于说:“没有他,你母亲就会在我身边了。”
君梧一惊。
君旭苦笑,道:“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对我抱有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肯定的语气,容不得君梧反驳。
可是,父亲这么爱母亲,为了母亲不惜要毁了西庭,自己连这都清楚,源清没道理不清楚啊,他让父亲和母亲相分离,不是让父亲恨他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旭当然看出了君梧的不信,只得说:“为了你的母亲,世人在我眼里都如同蝼蚁,想必他,也是一样的。你若是为了他伤心难过,为父不会阻止你,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不会对我有偏见。”
君梧沉默不语。
君旭以为他还没有转过弯,正要说话,君梧却说:“父君,母亲她……真的爱你么?”
君旭立马就说:“不然我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若不是魔界的夜琉使了邪术,师妹怎么会……”一抹狠厉的神色从君旭的脸上一闪而过。
君梧无话可说,虽然自己父亲都这么说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譬如昌烁和昌辛从小在栖霞宫长大,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母亲的遗物……可是父亲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再追问下去,免不了惹父亲心烦,只好说:“那么,父君,我们接下来该怎样做?”
君旭道:“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防止昌烁能够找到,我先将君凛的灵力炼化之后,到时再去收拾那些绊脚石。你先在这里休息吧,赤焰海的凤凰你召唤过了?”
君梧没想到君旭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才点了头。
君旭沉吟了一下,才说:“好生养着,希望到时,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闻言君梧认真的点头。
君旭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君梧没有看见,转过身后的君旭,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怨毒的神情,那副模样,犹如地狱的恶鬼。
再说西庭。
昌烁的突然撤兵让一众原本对他有看法的神仙们更加的不看好他,见着他别说行礼,打招呼也欠奉。
凌华和泽轩已经知道事情的轻重,对那些不明就里不听安排又自傲的神仙很是气愤,不过昌烁没有发话,谁也没办法,任那些人闹腾。不过好歹当初昌烁说了一句“不介意给西庭换换血”,让凌华和泽轩不至于太急,可是一方面气愤那些神仙,一方面又担心他们真的愚蠢地送了命,着实不好受。
不过凌华和泽轩也就担心了那么几天,后来耀华神君出面了,立场占得很坚定,说了一句“昌烁想做什么,可以算上我。”如果说一个篡位上位的帝神压制不住西庭的大小神仙,可是再加上一个向来置身事外偏偏一旦做事就具有决定性的耀华神君,就算是要拉上隐世的老家伙,也得掂量掂量了。
不过凌华和泽轩搞不懂,耀华神君真这么神通?为什么耀华神君会因为君旭的出现站在帝神这一边?泽轩跟在昌烁身边,在地宫之下的地宫见到了历代帝神的魂魄,知道了自己所见的歌舞升平不过是浮华的表象,而且当时昌烁虽然不是很震惊,但是泽轩还是看出来昌烁露出了一点点的惊讶,所以其中总归有那么点东西是昌烁没有掌握的。连身为帝神的昌烁都还有没有完全掌握到的信息,为什么耀华神君彷佛什么都知道似的?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作。
泽轩和凌华讨论了半天,没有得到一丝有意义的结论。
“问问帝神?”泽轩提议。
凌华一脸鄙视地看着泽轩,说:“你能给我一个帝神告诉你这件事的理由么?而且,你确定帝神知道?”
泽轩哑口无言。
“本尊不知道什么?”这时,昌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
凌华差点没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过去,见到昌烁,连忙挂上一张笑脸乐呵呵地说:“哪能啊……帝神您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泽轩白了他一眼——这狗屁拍得跟放屁似的,吓傻了吧。
昌烁一双古水无波的眼淡淡地看着凌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偏偏让人无端地感觉到一丝寒意。
凌华只得把事情说了出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昌烁听完,脸上却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泽轩和凌华见昌烁这副表情,一时心里是七上八下,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别给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神给就地正、法了。凌华突然有点怀念刚才自己还万分害怕的那张没有表情的帝神了。
时间在无声中溜出了老远,昌烁没有发话,泽轩和凌华别说动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两个人僵在那里,别提多难受了。就在两个人以为这是昌烁在整他们时,昌烁突然说:“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没有?”
两个人连忙摇头,现在为了昌烁的事他们两个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虽然耀华神君出面了,可是昌烁的威严到底折损了,又没有整治几个煽风点火的人,那些个神仙都傲的不得了,就差看见他们两就吐口水了,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两有事也只能相互商量一下。
“很好,这件事也不要说出去,最好你们自己都忘了。”昌烁认真地说。
“可是,为什么呢?”泽轩问,为什么要瞒着呢?
凌华一把拉住泽轩,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昌烁淡淡地说:“有的问题,不要问。”
两个人都点头说“是”。得到了两个人的回复,昌烁这才离开。
凌华和泽轩两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昌烁离开了,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去了清风殿。
耀华的清风殿是个冷清的地方,主要是这里的主人不愿意与人亲近,一张冷脸赶走了不少人。
昌烁故意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对耀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意外,倒是悠哉地说了句:“近来可好?”
“你这副样子倒像极了昌辛。”耀华说。
“太久的年岁,总要怀念一些人的。”昌烁不在意地笑笑。
耀华不置可否。
“提醒你一件事,小心君旭察觉。”昌烁说。
耀华冷冷地看着昌烁。
昌烁道:“别看我,只怪最近事多。”
“你怎么察觉到的?”耀华问。
“手下的人不经意提起的。”昌烁说。
耀华闻言也不禁皱起了眉。
昌烁没再说什么,点到为止就好,转身施施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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