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命运无痕

第八章 风暴

    龙历三一五六年五月,迷雾森林里仿佛死寂一般,偶尔传来几声野兽或是魔兽的低吼。撒加依然在做着日常的训练,小石头在旁不安的打着响鼻。

    “小石头,怎么了?”撒加看着不正常的小石头,上前拍拍马头,安抚了一下。小石头四蹄不停的来回走动,眼神中竟透露出一种凄凉。

    “少爷!少爷!快回去,老爷不行了!!”莫忘大叫着向撒加这里跑来。

    撒加听到莫忘的话,竟是一楞,就呆在那里没了动作。莫忘焦急的过来拉住撒加就往外面拽,反应过来的撒加,一把抱起莫忘,跳上马背。小石头也不待撒加说话,便向家的方向急驰,撒加嘴里还在念叨着“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爷爷!”撒加带着莫忘跳下马背,直向罗杰房间奔去,小石头也将头伸进了门内,阿道夫因为身体巨大的原因,只能在外面不停的转悠。

    “九月……过来爷爷这里……”罗杰稍微睁开了眼睛,隆伯站在床边没有说一句话,莫失在一旁候着,眼有些红却是没哭。

    “爷爷,您没事的!”撒加跪在床前,抓住了罗杰枯骨一样的手。

    “爷爷知道……自己的情况……以后要听隆伯的话……知道吗?”罗杰的声音越来越小,撒加眼睛红了起来。

    “爷爷,您没事的,一定没事的,隆伯,爷爷没事对吗,以前也这样过啊?不也没什么问题吗?”撒加摇了摇隆伯的手,隆伯摇了摇头,只是叹息。

    “呜呜……”莫忘已经哭了起来,一手遮住嘴,另一只手使劲擦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撒加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滚烫的眼泪从眼睛中流了出来。这是撒加第一次哭泣,第一次尝到了眼泪的滋味,第一次感受到了生离死别,也将要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失去,而且是至亲之人。

    “九…月,不许…哭……听爷爷的话。”罗杰的手稍稍紧了紧。撒加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隆伯给打断。

    “九月,听你爷爷说,时间不多了。”隆伯轻轻的抚摩着撒加的头。

    “男子汉怎么能哭呢……以后不准再哭了……爷爷以前也困惑过,也不甘过……记的吗……是你告诉了我这一生我已经没有了遗憾……一个是肖恩一个是你,还有两个丫头……够了,我满足了,我很开心……很久没有叫你的名字了……肖恩,还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年少轻狂,我们雄心壮志……我们也做到了……我死以后就把我葬在这里……两个丫头以后要找好人家嫁了……看不上别人嫁给九月……这些都让你们的隆伯给你们做主……肖恩……以后……就……拜托你了……”罗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撒加和莫忘哭的更厉害了,莫失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隆伯老眼通红,嘴角抽搐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九月……不……哭……”撒加手中握着的手终于滑了下去,几个孩子早已成了泪人。

    “九月不哭,九月以后再也不哭了。爷爷您放心,九月以后肯定是个男子汉。”撒加使劲抹了抹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再也没有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莫失莫忘慢慢也停住了泪水,也许只是泪水干了,心依然在哭泣。这之中隆伯却应该是最伤心的,撒加也在今天知道了隆伯的全名,肖恩?隆。隆伯一声不吭,在三个孩子的注视下,慢慢的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幻之湖周围的树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空中的迷雾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旋涡,聚集在幻之湖的上空,便是湖水也开始流动起来,顺着迷雾旋涡的旋转方向越流越急,竟也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湖中生物焦躁不安,贝贝是生活在幻之湖的土著,虽然只是中级魔兽,却站在了迷雾森林的顶端。这是贝贝第二次从幻之湖里出来,第一次是被刚到这里的隆伯给扔出来的。隆伯就那么站在湖边,周围的风却吹不动隆伯身上的一丝一毫。空中的迷雾旋涡形成了一个半空中的龙卷,向着湖面靠近,这狂风竟然将迷雾森林从未散去的浓雾抠出了一个窟窿,幻之湖第一次暴露在月光之下,今夜,月很圆。

    “啊!!!”湖边的隆伯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连带着阿道夫也开始嚎起来。凄厉的狼嚎回响在整个迷雾森林里,连绵不绝,带动着越来越多的魔兽争相呼应。迷雾森林中休息的佣兵,亦或是猎人还有采集者,都在这无数的吼叫中感到越来越不安。这个事件导致了三个月内,没有任何人敢进入迷雾森林,即便是知道这里不可能存在高级魔兽,但是庞大的数量,即便是野兽,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抵挡的住的。

    就在隆伯长啸的时候,湖中的旋涡中心突然炸开,一道水柱直抵空中的龙卷风,两相纠缠,水龙卷之中的鱼类鳞片反射出点点辉光。湖水不停的向中间汇聚,水龙卷在时间的推移下越来越粗壮,到最后,幻之湖竟生生的少了一半的湖水。整个幻之湖被彻底的乱搅一通,湖中沉积的淤泥也开始翻腾,越来越深。伴随着隆伯的长啸,水龙卷一直在空中盘旋,撒加和莫失莫忘听见动静跑了出来,差点被狂风给吹走。撒加抓住了莫失,小石头则挡在了莫忘身前。

    “隆伯……”在这样的风中,声音根本传不开来。撒加想去到隆伯身边,却又放心不下两个女孩,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隆伯终于停止了长啸,阿道夫也随之闭上了自己的嘴。隆伯凝神看着漆黑的天空,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周围的风却变的更剧起来。撒加咬牙将两个女孩子送回房间,然后倚着小石头,慢慢的向隆伯挪去。

    “隆伯!”撒加轻轻的碰了碰隆伯。隆伯回过头来看着撒加,眼中除了爱怜,满是悲伤。人老了,很多东西已经不用说出来了,相处百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失去,即便人生再过美好,也淹没不了失去时候的伤痛。

    水龙卷骤然破裂,落回湖中,巨大的水浪冲向岸边,将撒加和隆伯卷入其中,两人却是没有动弹。周围的风慢慢减弱,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房间里的莫失莫忘探着头看没有问题了,便钻了出来。

    “九月,隆伯没事。”隆伯牵着撒加向房间走去,幻之湖周围已经完全没水浸透。

    轻轻抱起床上的罗杰,三个孩子跟在隆伯的身后,都不再作声。

    隆伯将罗杰的尸体轻放在岸边,手中燃起一束温暖的火焰,就在他的手上轻轻的跳动,没有一丝火焰该有的狂暴气息。火焰从隆伯手中抖落在罗杰的尸体上,一点点慢慢的燃烧起来。周围的空气也缓缓变热,脚下的泥土开始变的坚硬。罗杰的尸体已经被火焰完全包裹,不到片刻便燃烧待尽,只在泥土上留下一堆骨灰。不见隆伯有任何动作,微风轻轻的刮擦着地面,骨灰向着湖面飘去,最后葬落在水中。

    在这之后撒加就这么陪着隆伯站在这里,面朝着幻之湖。两个女孩子不过多久已经支撑不住,就在撒加脚片依偎着睡着了,对于没有任何训练的她们,实在是太累了。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进幻之湖,隆伯终于动了动,抱起睡着的莫失莫忘往家走去。四人都累了一夜,撒加和隆伯更是身心疲惫,回去之后,就一头栽了下去,睡着了。

    一直到下午,莫失睁开眼睛,起床之后给被扔在一个被窝里的莫忘紧了紧被子。打开房门的时候,却见撒加和隆伯已经在外面开始喝上了,并没有什么下酒菜,旁边还扔了不少空瓶子,却是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醒的或者是一直没有休息。

    “少爷,隆伯,少喝点吧。”莫失走过去轻声的对两人说着,喉咙已经有些嘶哑了,眼睛还是肿着的。

    “没关系,这点酒没什么。”说话的是撒加,隆伯并没有停下喝酒的动作。这一夜,十五岁的撒加似乎长大了不少,这也是十五年来撒加第一次不开心,甚至是心痛,伤的很深。

    这之后莫失就在旁边看着,直到莫忘醒过来,两人才停了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却不是两个人想停下来,而是所有的酒全都在一个下午喝光了。两个人都醉的很厉害,撒加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隆伯也不知道嘴里一直不通的在嘀咕些什么。两个女孩子有些饿了,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想来也吃不了东西了,就随便弄了点填填肚子,然后一人照顾一个。这也是撒加第一次醉酒,陪同隆伯一起。

    天上的月亮依然很圆,不过在莫失莫忘的眼中慢慢变的模糊起来。天上的迷雾又开始慢慢聚拢,将幻之湖重新融入了其中。

    阿道夫的狼嚎再次划破夜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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