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侠情江湖

(6)白须道长

    终南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间有百谷,绵延百里。谷道通联几座山峰。

    而在环绕兰花岗中蝴蝶谷地的左峰,称作青华峰。青华峰曾是钟山道人的修道之所,钟山道人练功入魔坐化之后,青华峰渐渐脱离了终南山。

    后青华峰被一些蛮人占领,世人为将之与终南山脱离,因而唤作青华山。

    青华山正是这群怪人之所。这群怪人将丹玉俊和那道士带上青华山,穿过几条崎岖小道,来到一座巨大的山洞。

    山洞中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几声嚎叫,让人毛骨悚然。洞里人似乎察觉到了外面的喊号声,一时之间又涌出了数十个奇形怪状之人。

    那怪人头领见之喊道:“让开让开,别挡着老子的道。”众人急忙闪开一条路,问道:“大哥,你和兄弟们喊的这个‘嘿呦’是什么武功口诀?教给弟兄们。”怪人头领脸色涨红,额头汗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嚎叫道:“后面的松手,松手,把这老道士放下,轻轻的放下。”那狗子六听到这声口令,身体忽如泄了气的皮球,普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人猛然觉得老道人身体又重了几分,也忍不住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众星捧月之势化作了单兵抗鼎,怪人头领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众怪人连忙大喊:“大哥,你没有事吧,大哥,你怎么了?”怪人头领骂道:“那个笨蛋放的手?压死老子了。快看看老道士死了没有?”丹玉俊见之连忙言道:“赶快把老道士嘴上的布拿掉,让他呼吸呼吸你们青华山的新鲜空气就没有事了。”怪人头领言道:“听到了没,别让他死了。死了就没有仙气了。”众人连忙照做。

    怪人头领又道:“快点先把老子扶起来。他死不了就行。”众人连忙拉起道士。

    怪人头领又道:“你么慢点动他,一身老骨头,别弄死了。”众人又再照做,一个个争先恐后,忙的不可开交,动作滑稽之极,煞是好笑。

    怪人头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言道:“你们几个先将他们两个带到后面去,先饿上半天,等到晚上煮熟了开水,再杀了吃了。”众怪人听之大声嚎叫,显得极为兴奋。

    怪人头领又言道:“老六,你看着他们两个。注意着点老道士,别把他饿死了。”狗子六连声答应。

    狗子六将两人带到后面,那道长忍不住感叹言道:“不想老道今日会丧命在这青华山上。”丹玉俊望了一眼道长,言道:“难道这些人真的会吃了我们吗?”道长未言,狗子六却接口言道:“有什么话你们两个快点聊,不然到了晚上,可就变成我们的下酒菜了。”丹玉俊问道:“六哥,你们真的要吃我们啊?我们有那么好吃吗?”狗子六言道:“当然要吃,不然我们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这人肉可好吃了,比什么兔子肉,山鸡肉可好吃多了。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大哥会先吃哪一个。若是先吃这老道长呢,就让你吃一块他的肉再杀你。”丹玉俊连忙言道:“那我可不吃。你看这老道士指不定老的皮都烧不烂了,还能吃啊。”狗子六笑道:“这个怕什么,我们做饭的法子,一定烧的烂。不过,若是先吃你的话,那老道士同样可以先吃你一块肉再死。”那道长接口言道:“那就先吃他,老道士我活了近百岁,还不曾吃过人肉。也让我尝尝鲜。”丹玉俊瞪了一眼那老道长,开口言道:“道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你的肉不好吃,是为了救你,你也应该说我的肉也不好吃才是啊。还有还有,你一个出家人,也吃肉不成?”老道士便言道:“我不曾吃你的肉,怎知道你的肉不好吃。我若是说你的肉好吃,那不是凭空妄语?我和你一样拿吃肉如吃草,喝酒似饮泉,当然吃的。”丹玉俊立刻言道:“那你的肉也甚好吃,肉越老越香。”道长言道:“你不曾吃我的肉,怎么知道我的肉香?俗家有言,食物当新鲜,有何依据说肉越老越香?”狗子六听不懂两人拽文嚼字,言道:“你们两个谁的肉香,一会儿下锅了你们吃了不就知道了?”丹玉俊看了一眼老道长,用他的口气言道:“我食他肉,他已死。他食我肉,我便亡。食其一,如何辩之味美?”狗子六只听不懂,摇头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丹玉俊便不再理会他。

    道长看着丹玉俊笑道:“小子从何处来?上终南山做什么?”丹玉俊言道:“上山自然有事情。你老道长下山做什么?”道长言道:“下山因山下有事。”丹玉俊便道:“上山因山上之人。”道长言道:“你倒认识我山中的道人?是哪一派的?全真还是仙鹤。”丹玉俊此时听他问话,又见他年龄如此,心想他是道中长辈,不敢再作戏言,问道:“敢问道长法号?”道长言道:“只是修道之人。”丹玉俊见他不答,又问道:“修道与修武有何区别?”道长言道:“修道乃是修心,修武当为修身。你为修身,是习武之人。我乃修心,不懂武功,自是修道之人。”丹玉俊对此颇感惊讶,问道:“你不懂武功?”道长言道:“自然不懂,不然我如何会被他们抓到这里来?日前我从你投石的力道所见,你武功不低,却也束手就擒,被他们抓来,却是为何?”丹玉俊言道:“我是破不了他们的怪阵。六哥,你们布的那是什么阵啊,真是厉害。”他本想从那狗子六嘴巴里骗出解阵之法,哪里知道,这狗子六听不懂两人探讨的道法,早就睡了过去。

    丹玉俊无奈摇了摇脑袋,言道:“道长。我听人说,你们修道之人,道法高深,都可以长生不老,是也不是?”道长言道:“你见我可是不老之人?”丹玉俊言道:“看来世人都是骗人之说。你这脸面虽然油光,可这一头白发却已枯如冬草。想必也活不了几年了,不如等一会儿他们吃你的时候,你开口作法,把他们吓一吓,让他们将我放出去吧。”道长言道:“生死本由天定。但上天见你心善,给你个活命机会。你想个法子。”丹玉俊道:“你这些都是街市上算命人常说的把戏,什么法子我可想不到,也没有银子给你。”道长便道:“时间尚足,活命在人。”丹玉俊问道:“你老道长活了近百岁了,脑子里肯定多注意,不然也不能这样淡定不是。”道长却道:“我已经活有近百岁,还在乎甚么生死?”丹玉俊道:“你活百岁,我可只活了二十岁,你就当为小辈我想一个办法。”那道长不理会他,仰头靠在石壁之上,竟然打起了鼾声来。

    丹玉俊摇头苦笑,见几个怪人望着他,朝他们做了个鬼脸,也闭眼养息。

    过了半晌,天近黄昏。那群怪人的欢叫声将丹玉俊吵醒。丹玉俊心知他们是到了晚餐时间了,忽然大声哭道:“道长啊,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怪人们闻声急忙赶了进来。

    怪人头领先是一脚将那狗子六踢醒,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丹玉俊道:“老道长看来是快不行了,我看他仙气一直往外跑,想是就要死了。你们快点把他下锅煮了吃了,不然一会儿死了,你们吃了就没用了。”怪人头领见那道人果然萎靡,言道:“赶快赶快,把这老道士洗剥了,一会儿死了就不好了。”几个怪人一拥而上去抓那老道长,道长忽然言道:“老道仙气傍晚最薄,你们若是等到晨时,仙气正旺之时,吃了老道,功力方可大增。此时你们不如先吃了这个小子解解馋,明日再吃老道。”怪人头领闻之连忙喝止众怪人,言道:“那就先吃这个嫩小子。”丹玉俊忽然大笑。

    怪人头领心觉奇怪,问道:“你笑什么?”丹玉俊道:“我笑大哥你不知道烹饪之法啊。”怪人头领问道:“什么意思?”丹玉俊道:“我本是杭州临安城里武林园中的伙计,因此对做肉的门道颇为了解。你们这时候想吃我就是大错特错。”怪人头领问道:“为何?”丹玉俊道:“人都说,做肉当晨起剥皮,肉方鲜嫩可口。这人肉自然一样,早晨吃才会好吃。你们现在就要吃我,还不是大错特错。”怪人头领思考了一下,言道:“兄弟们都该吃饭了,不好吃也要吃。”众怪人听之大声嚎叫,极为喜悦。

    丹玉俊见之又言道:“你们吃了我,明天你们知道怎么将老道士煮的更好吃吗?我原来是一个厨子,我知道怎么做更好吃,怎么做让肉更加新鲜,让仙气保留的更足。何况你们功力那么厉害,饿一顿又有何妨?饿极了吃起饭来更香不是。”怪人头领听到这里,问道:“你原来是厨子?”丹玉俊道:“正是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在武林园里当厨子。”怪人头领问道:“你不是当伙计吗?”丹玉俊连忙言道:“原来是伙计,看的时间长了,会做饭了就是厨子了。我可什么都会。这肉怎么做新鲜,怎么做好吃,怎么样让这老道长的肉保留的仙气更足,我可都会。”怪人头领闻之言道:“什么法子,你告诉我们。”丹玉俊道:“那可不行。我这时候告诉了你们,你们一定先吃了我。我还想尝一尝这人肉是什么味道呢。六哥都答应我了。”怪人头领转头看向狗子六,言道:“谁让你私自做主的?”狗子六此时一脸迷茫,已经记不起自己所说的话来。

    丹玉俊见之又道:“大哥功力那么深厚,一定不在乎饿这一小顿。”狗子六这时才开口言道:“大哥,就听这嫩小子的话,大家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都新鲜,一起吃了。”怪人头领一巴掌打在狗子六的脑袋上,言道:“我用你教我。我功力深厚,还不是太饿,明日早晨便让着嫩小子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道士肉。”众人连忙跟着附和言道:“我也不太饿,也不太饿。明日吃正好。”怪人头领看着丹玉俊道:“就再让你活一晚上。”丹玉俊笑道:“多谢大哥不杀之恩,我一定好好的活。”怪人头领对丹玉俊的礼貌颇为受用,点了点头言道:“狗子六,看好他们两个。尤其是老道士。”狗子六点头应允。

    怪人头领这才摇摇晃晃领着众人出去。丹玉俊看了看狗子六,笑问道:“六哥,你是不是饿了?大哥的功力真高,到现在一天不吃饭也不觉得饿。”狗子六立刻言道:“怎么可能?我一点儿都不饿。”丹玉俊见他滑稽的表情,忍不住暗笑,言道:“道长,你饿不饿?我这功力太浅薄了,半天不吃饭,这肚子就咕噜噜的直叫唤。”道长言道:“老道不觉得饿,老道闭关之时,一个月不进滴米。”丹玉俊问道:“那你是如何做到的?”道长言道:“闭目养息。”丹玉俊似恍然大悟,言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你闭关之时一直闭目睡觉。这个我也会,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说毕,丹玉俊真的闭上眼睛。

    狗子六听丹玉俊这么说,偷偷望了两眼,见丹玉俊和那道长果然都合上了眼睛。

    而自己腹中早已经饥饿不已,轻声开口问道:“嫩小子,老道士,你们睡觉了吗?”丹玉俊轻轻裂开一丝眼睛瞄了瞄狗子六,不理他话。

    狗子六见无人与他答话,也找了一块净石坐下,闭眼御饥。丹玉俊见之慢慢睁开眼睛,过了片刻,轻声喊了两声,那狗子六倒是真的沉沉睡去。

    道长此时开口言道:“呼吸吐纳,缓可御饥。体中气息,转则积力。席地而望四周,山石凉,驱功暖,当睡则睡,心事放下。”丹玉俊心知道长所言乃简单的养息之法,心中有了计划,就此闭目睡去。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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