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再续龙凤缘

第二十章 江山如画不如妻1

    第二十章江山如画不如妻1

    我没想到,宸岚会说我随意行事。(下载楼)

    回顾当时,他突然不见了踪影,他的好皇兄又视他若眼中钉,我岂能不忧虑心急?

    他可曾想过,彼时我做出决定去见宸旭,是经过了多少的思想挣扎!

    说到底,在他的意识中,始终不能放下那段我对宸旭委身求宠的羞耻往事。

    看来,有些错事儿会让人的一生都留有污点。或许唯有告诉他我是姜素素,昔日讨好宸旭全是为了报仇,他才会多少理解一些。

    然而,我清楚的记得,他曾说过,无论发生何事都相信我的,言犹在耳,那字字沾血的句子,当真经不起岁月的推敲吗?

    不知是否因为有了身孕,我无法平静心中的怨恼,一路上都不曾再理会他,纵使再疼也暗自咬唇隐忍。

    回府后,华淳为我把了脉。宸岚关问我的情况,华淳竟不肯当着我的面说,而是将他拉了出去。

    宸岚这一出去,便是许久不见回来。

    我心中的不快便又深了一层。

    夜里,郁结沉睡着,感觉宸岚轻轻抱了我,我也懒得理他,便一直背对他睡着,冷落了他一夜。

    翌日,一睁开眼睛没见到宸岚,倒看见香秀端着汤药,眼眶红红的走了来。我心中生疑,问:“怎么了,哭过?”

    这一问,她倒更回委屈了似的,眼泪滚珠般掉了出来,哭着回道:“侧王妃嫌我给王爷端的洗脸水太烫了,要奴婢领了薪工离府。”言罢她脸上尽显留恋,一面将药汤轻轻搅拌着端起,一面道:“奴婢服侍王妃喝了这碗药,便要离开了!”

    我的心向下一沉,好似瞬间撞在了寒冰上。

    没想到,宸岚在我身子不好的时候竟会去找姜曦月!

    一口闷气堵在心口,我推开了香秀手中的药碗,下了地,只穿着一袭软缎子长裙便道:“扶我过去看看!”

    香秀劝了我两句,见我意思坚决,也只好扶着我到了西厢烟水阁。甫一进门,便有一股酒香扑鼻,我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酸气直往上冲,没往里走便着急退了出来。

    回到院中喘息了两口,便见易水风风火火大步奔来。甫到门口,他便神色不安的向里张望。

    易水平日行事稳重,如今神色大变,必是府中出了要紧的事。我心中起疑,问:“出了何事?”

    他面现难色,并未答我,而是向里面唤了声:“王爷!”

    我便厉声追问:“到底出了何事,要瞒着我吗?”

    他从未见我怒过,当下惶恐着回道:“小人岂敢瞒着王妃,只是……”

    越是不说越是急死人,我皱眉喝道:“不用只是,你若不想告诉我,便进去找王爷吧!”说着正将抬步,却见他着急的吐了一句:“纤雨在她房里自缢了!”

    眼前忽的一闪,我大惊不已,险些倒入香秀怀里。

    想不到,一清早的,府中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急于去纤雨居处看个究竟。

    易水不安的劝阻我别去,言语间闪烁其辞,似乎那边有对我不利的事。

    其实,关于纤雨陷害瑞儿一事,我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只是没来得及去查证罢了。

    昔日纤云的死多少与我有关,是以,纤雨此次自残想报复的其实不是瑞儿,而是我。她深爱着她的王爷,不会牵怨于宸岚,便将一腔失亲的怨愤都加注在我的身上了。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对瑞儿的袒护和宸岚对她的主仆情,挑起宸岚对我的不满,离间我们夫妻的情感。

    如今我正有身孕并且胎相不稳,她也正是抓住了这一要害,才伺机造事。

    就连这次自缢,怕也不是简单的寻死。

    无论如何,事情因我而起,我无法置身事外。

    我料想纤雨的死必不简单,却没料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纤雨临死留下了一封血书,宣称她先前遭到碳火烫伤,其实是我授意瑞儿做的,因为她说出了我像五个月的孕身。

    我刚刚看到血书的时候,宸岚也赶到了。他将血书从我手中拿过去,越看神色越显凝重。不难看出,他是对血书上的内容将信将疑才这般心事沉重。

    原来,他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一阵深深的难过,我默然转了身,便在他陷于悲痛的时候,离开了他的身边。

    经过回廊的时候,恰巧听到几个丫头在一旁议论。因此处的回廊有个弯角,她们并未发现我来,便自顾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我只身出来,没有丫头跟在身边,也就机缘巧合的听到了她们议论的内容:

    “必是这样的!可巧那日,我为王爷送茶,正好华医士向王爷提起,说咱们王妃已有近五个月的孕身啦!”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五个月前,王妃和王爷还没成亲呢,怎么就有了身孕呢?”

    “怪不得王妃平时喜好穿着宽松的裙衣,想必就是怕被人看出来吧!”

    “不对呀,那王爷也会看出来啊?”

    “咳,王爷心肠淳善,哪会往那方面想呢!”

    “王妃可真是辜负了王爷!”

    “王爷好可怜!昨天听华医士说了后,他心情抑郁,便钻到侧王妃屋里喝酒去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字字俱是轻细,却是字字砸得我心痛。

    我恍然明白了,怪不得宸岚大半夜的跑姜曦月房中去了,原来是因为华淳说我有五个月的身孕。

    五个月前我们根本不曾有过肌肤之亲,我若有了身孕,自然不是他的骨血。

    我不知道华淳为何要串通了纤雨,一道用谣言编排于我,也不想关心真相,我只伤心,宸岚竟也怀疑了我。

    难过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全身,我觉得有些头晕,赶紧扶着廊柱站稳。尽管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身子一阵比一阵的虚脱,再加上恶心得天昏地暗,终于晕倒在廊上。

    再次醒来时,腹部疼痛如绞,我下意识的将手摸向腹部,却碰到了一只肥壮的手——竟是稳婆在轻轻压按我的肚子。

    我心中大骇,用力扣牢她的手腕,惊呼:“你做什么?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稳婆泪涟涟的望向了我的身侧,宸岚正坐在床边,她是向宸岚求助。

    宸岚闻言居然真的劝我:“嫣儿,放手吧!她在帮你,听话,放手!”说完,他便狠心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了。

    我当真绝望极了,伤心极了。没想到,只因为华淳的诊断,只因为纤雨的诬陷,他竟不要这孩子了!

    气血冲顶,天昏地暗,一团血泪堵在心口,我不待开口质问就背过气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我又闻到了宸岚身上的气息,却并不急着睁开眼睛,不安的指尖滑到腹部,摸到了空荡荡的平坦,顿时如坠深渊,再也不想醒来。

    我的孩子没了!

    孕了三个多月,盼了三个多月的孩子,竟就这样没了。

    我不想再理会这世界,却偏偏听到来自耳边的声音。

    香秀抽泣着,轻声劝道:“王爷,您就吃一点儿东西吧!府医都说了王妃很快就会醒转了,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瑞儿紧跟着也劝:“是啊!呆会儿王妃醒了,见到王爷这般,该心疼了!”

    我心疼他?

    我还会心疼他?

    呵呵,今时今日,他这般待我,我只恨自己当初没看明白,没想明白,世间的男子都是一样,嘴上情深似海,心中却只为他自己的利益。

    倘若他真的爱我,就算我腹中不是他的骨肉,他也不该……

    想到孩子,心口绞痛欲烂,我笃的睁开眼睛瞪着他。

    本是恨他怨他的,却还是为他憔悴的样子而震动了一下。

    也不知我睡了多久,他竟会变得这般瘦弱了。脸上暗哑无光,双眼深陷,就连原本朱润的唇也不着一丝血色。

    若在平时,见了他这样子我会心疼死的,必会第一时间关问他几句,而今,想到昏迷前的一幕,想到他狠心不要我们的孩子,我便无法原谅。

    眼中云了一层绝望的雾水,我却对他艰难的笑了一下,继而饶是虚弱的请求:“王爷,请你出去!给我点儿时间……我暂且……不想看到你!”

    他原来因我醒来而惊喜的眼睛,听到我的请求,瞬间便涌满了泪水。继而他怔怔的望着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香秀心疼的望一眼她的王爷,随即劝我:“王妃,王爷他守了您五天了,眼睛都不曾合一下。您不要赶他出去啊!”

    瑞儿也劝:“主子,您是否对王爷有什么误会啊?您不知道,王爷他……”

    瑞儿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诉我的,我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这一时刻,我的心神都被丧子之痛占据了,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不想理会一切,只想逃离这冷酷无情的世界,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承受伤痛。

    是以,就在瑞儿说话的时候,我突然高声喝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许是情绪过不好,她发觉水烫,便重声斥责了香秀,结果香秀就跑到主子面前诉苦,引发了主子的误会!”

    瑞儿说完,狠狠瞪了香秀一眼。

    香秀也愧疚的低了头,弱声道:“王妃,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因为受了气就对事情添油加醋,害得你动了胎气,白白的损失了一对世子!”说完,她自哭成了泪人。

    我笃的一震,惊问:“你说什么,一对?”后面两个字,几乎是颤着问出来的,因为我的心在狠狠的疼着。

    香秀抿唇不语。

    瑞儿也难过的低了头。

    府医见我们一个个哭得不成样子,便上前一步,向我解释道:“还请王妃节哀!确实是一对小世子,虽没成形,倒也看得出个大概了!”字里行间,尽是惋惜。

    我又何尝不心痛、不惋惜呢?

    怪谁,怪谁?

    怪来怪去,都只怪我自己没有相信宸岚。

    心痛得过了头,我便怔怔的望着宸岚,一滴接一滴的落泪。

    香秀不知我心中已然被痛楚添满,还当我对宸岚有所怨恨,急道:“王妃病着的时候,常在梦里说,是王爷害了你的骨肉。其实,是王妃晕倒在廊道中时滑胎落红,王爷为保你的命,才忍痛让稳婆将一对世子催了出来!那会儿,大家看见的,都是王爷镇定的一面。奴才却在无意发现,有一天夜里,王爷独自坐在花园里埋着世子的菩提树下,揪着胸口落泪。可见孩子没了,他有多心疼啊!”

    香秀的话音渐渐被她自己的哭声淹没了。

    就连府医也跟着流了泪。

    我反倒没了泪。

    被痛苦布满的身躯轻轻俯下,趴在了宸岚的身上。

    忽尔有只瘦弱的手,轻轻抚过我脑后青丝,就像一缕破雪而来的春风,将温柔梳进我的心里。

    宸岚醒了。

    我笃一抬头,便向他露出一个笑脸,随即,就像若干平常的早晨,亲昵的问候了一声:“醒了!”

    他眼角顿时滑下两串泪珠,的月亮,动人的闪耀。

    指尖拭去他的泪痕,我再次嫣嫣一笑,问:“口渴吗?”

    他摇了摇头,眉心一碰,猛的将我抱入怀中,牢牢的抱着,连声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对我说这三个字,可惜我浑浑噩噩的什么也听不懂。而今,见我醒了,他第一声向我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他一直在内疚,没保护好我和孩子。

    我也同样内疚,没相信他,没替他保住孩子。

    就在我们相拥着无言哭泣时,白采衣将府医和瑞儿她们都拉了出去。采衣到底是个刚强而理智的姑娘,我们都哭的时候,她纵然泪光频闪,却硬是没掉出一滴泪来。只在宸岚醒了以后,她替我们高兴,才悄然滑下了几滴巾帼泪。

    为了让宸岚早些好起来,我绝口不提孩子的事,也尽量将笑容呈现给他。他似乎也不想再次碰裂我的伤口,同样小心不提。

    在他养病期间,我倒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事。

    姜曦月已经离开浚南王府回了姜府。姜守道的病竟也离奇的好了。

    纤雨害我是否是为了她的姐姐,这一点已无从查证。反正,宸岚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我,就连那一天到御书房的怒火,竟也不是因为怀疑我,而是恼我不顾安危的去见宸旭。

    我小产的时候,几个府医都来诊治过,俱指出我是三个多月的孕身,自然也就击破了那些传言。不过宸岚并没饶恕那几个嚼舌头的侍女,将她们悉数赶出了王府。

    他是个厚道人,纵然恼恨她们,也做不出什么手段毒辣的事来。不过,被赶出了众人敬仰的浚南王府,几个小丫头日后做人,也就抬不起头来了。

    华淳在我小产后,曾向宸岚下跪,道出了他陷害我的原因。原来,他一直暗中爱慕着阮品瑜,彼时对我好,也是顾念我是阮品瑜的妹妹。

    后来,将阮品瑜接到府上,他才从她疯疯颠颠的讲述中分析出来,是我将她害入了冷宫。是我害得她发疯,于是就起了报复之心。然而,见到宸岚那般痛苦,他到底良心不安,便将实情招了出来。

    宸岚并没追究于他,却也没说半句原谅他的话。有些事,是无法原谅的。

    华淳随后便带着阮品瑜离开了京师。

    几天里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我的心境却没有任何震惊和波澜。孩子已经没了,我不怪别人。我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能和宸岚好好的守在一起,只想用更多的心思珍惜以后的生活,不再想其它的了。

    几天的光景,宸岚的急性风寒痊愈了,整个人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渐渐的在床上呆不住了。

    午时阳光正好,我摘了一束鲜花回房,见床上空空荡荡,便知道他又趁我不在,偷偷的溜出去了。刚想出去找他,见瑞儿捧着一盆艳丽的秋菊从窗外经过,我赶紧喊了她一声:“去哪儿?见没见着王爷?”

    她顿住步子看我一眼,并不答话,而是向偏厅那温池的方向指了一指。

    我旋即便明白了,他在池子里。

    不料瑞儿又用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圈,再以眼角瞟一瞟那绕着温池的白色纱帐,向我暧昧的眨了一下眼睛。

    我含笑瞪了她一眼,心底倒滋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快两个月了,我们都不曾有过肌肤之亲,他许是……

    望着瑞儿盆中娇黄的菊花,我双颊一阵飞红,轻轻点了点头。

    白色纱帐将水池围起。

    侍女们悉数退了出去。

    鸳鸯绣鞋款款来到池畔,秀目盯着正浸在水中靠着池壁闭目养神的美男,见朵朵菊花簇着他性感而健美的肩头,我悄然一笑,姿态优雅的解下罗衣。

    香躯只裹了一层紫色薄纱,纱上绣着金丝合欢,甫一落水,玲珑的曲线便呈现在水光与锦绣之间,若隐若现,云雾妖娆。

    宸岚的眼皮刚一抬起,望见我,便不知道眨了。

    一步步趟过温暖的池水,一道道暖流沁入心间,我仿佛体验了那一天、那一刻,他缓步走向我时的心路历程。

    相爱的躯体终于靠在一起,水流在肌肤之间梦幻般的穿梭,他的眼中迅速燃起一团爱的火焰。

    紫纱被他轻轻一拽落在了水面,荡起一环环勾魂的涟漪。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吹弹可破的雪脯,令我周身产生了一阵涟漪般的震颤。当真有种欲望,像羞涩的涟漪,在身体深处滋生,我闭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娇吟了一声。

    他的手微微一震,不再细腻调情,整个身体直似发狂的雄狮,将我包裹在炽烈的喘息之中。

    “嫣儿……想你,想你……”急不可耐的吻,将深情的呢喃送到了我的耳际、我的玉颈、我的肩骨,传遍了我身上每一个细胞。

    急切的自细胞深处向外喷张,我不由得颤栗起来,像朵贪婪吮吸甘霖的火焰花,将他吻入了自己的灵魂。

    他压抑已久的爱欲,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喷发出来。就在暖融融的水中,与我缠绵到地老天荒。

    直到幸福的涟漪慢慢淡去,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我。

    随即,我们双双靠着池壁,闻着菊花散出的清香,享受秋日的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开口,试探着问我:“嫣儿,你病着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你的脚……”

    我的心立时一震,抿唇不语。

    他侧目望着我,眼波几欲被心疼碾碎了,语气也有些急燥,问:“那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看来,他还不知道详情。我舒出一口气,乖美的一笑,道:“那不是伤痕,是胎生的。我一直以它为丑,才时时不想让你发现的!”

    他微微锁了锁眉,似不相信,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伸出臂来,将我深情的拥入怀中,道:“好嫣儿,咱们去个清静的地方生活吧!我不能让你身上再多出任何一道伤痕!”

    我忧心道:“皇上没准,你就这样离开了,日后怕再难回来。你……不挂念母后吗?”

    他微微敛起眼睑,望着悠灿灿的水面,沉沉道:“当然挂念!所以我想,离去前,再入宫探望探望母后!”

    我嗯了一声,将恬然的笑映于水面朵朵菊花之间。

    沅明十四年九月,在一个菊花开遍宫城的日子,我与宸岚入宫晋见太后,却被告知太后病重,任何人等不得打扰。

    宸岚出生在这重重宫銮之中,自然深知宫帏中的种种伎俩,一听说太后病重而又不能与外人相见,便知其中藏有巨大的隐情。

    深宫重地,又是早有防范,硬闯是无济于事的。

    我们略作商量,决意去求见宸旭。

    他竟也卧病在床,太监回说,是头风犯了。

    我忽的想起,那日在桃花宫,他确实有头痛的迹象,于是心生一计,便道:“刚好,我们有个朋友,深谙针术,可医头痛!”而后便令太监向里通传。

    不多时候,笛清出来了,一脸的忧色,见了我便问:“听闻王妃有位朋友可医头痛,当真吗?”

    我道:“是有那么一位朋友,但不知能不能找得到她?”略顿一顿,我又道:“世事常不如人愿。就像今儿个,我和王爷兴高采烈的前来探视太后,却无缘与太后见上一面。”

    他闻言略作思索,便也懂了我的意思。倘若见不到太后,那么自然也就找不到那位朋友。

    轻叹一声,他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洒家能做得了主的!这样吧,请王爷和王妃稍候,容洒家去问一问容贵妃的意思!”

    宸岚不悦的拧起眉宇,我怕他冲动做出傻事,一面悄然握紧他的手安慰,一面向笛清点了头。

    笛清回过话后,不多时便出来了,眉开眼笑的向宸岚鞠躬,道:“容贵妃允了!但请王妃与我进去一趟,到贵妃那儿领通行金牌!呵呵,贵妃娘娘说了,许久不见王妃了有些想念,可惜腾不出身来,只好请王妃移步了!”

    他这话饶是虚伪。

    然而,我们也知道,通行金牌是重要的物件儿,容贵妃纵然想给,也不会让笛清代传,所以说,若想得到金牌,我是必然要进去走一趟的。

    危险中的危险,便是意识不到危险会有多么严重。

    我本料想进去取个金牌,不管拿不拿得到,充其量也就是被郁香容刁难一番,却不料,缓缓松开了宸岚的指尖,回望他恋意深深的眼睛,一个温暖的画面,竟会是一幕生死长别的序曲。

    沅明十四年九月,菊花开得正盛的时节,我离开宸岚后,被软禁在了深宫。他们以留我小住的名义软禁了我,要挟宸岚,要他率兵赶赴北部边疆,打退匈奴,以解边关之危。

    此次匈奴铁蹄大举压境,朝廷连泒数万精兵、数名强将,都没能击退他们的进攻,边关已然失守。

    宸旭告诉宸岚,只要他能击退匈奴凯旋而归,便放任我们归隐山林,再也不为难我们。

    宸岚当场便气得咳了一口血。然而痛思之后,他还是给宸旭跪下了,字字如凿,道:“皇上,宸岚这条命,可为山河碎,可为亲情送。旦请皇上,看在臣弟一生忠国、敬兄,不要为难她半分!倘若臣弟凯旋之日,见不到她安好如初,必会不计一切代价,惩必惩之人,杀必杀之徒!”

    宸旭闻言,九五至尊,竟也震了一震。

    这些事,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被软禁的日子,不知是不是因了宸岚的话,宸旭一直没来扰过我。除了不能离开所居的宫殿,我的日常用度,竟与贵妃齐肩。

    可我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心中不免日复一日的焦灼。

    艰难的熬了两个月,秋叶萧瑟的时候,我晕倒在窗前,竟是害喜。

    真想不到,上天如此眷顾我和宸岚,竟再一次的赐给了我们孩子。

    遥望窗外皎月,我多想把这消息告诉宸岚,却又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是在城防苦守,还是追逐匈奴的大军去了沙漠;是在营盘睡觉,还是在沙场浴血奋战?

    想念的日子令人肝肠寸断,若不是有了孩子,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孩子在腹中一日日长大,我对宸岚的想念也是与日俱增。

    此次孕事离上次小产不久,再加上我的体质向来柔弱,到了孕身六个月的时候,便不能随意行走了。倘若站多一会儿,便会觉得腹部坠痛,我怕孩子再有闪失,便挺着肚子,日夜躺在床上。

    眼前看到的,只有摆在室内的盆景和那些辉煌耀眼却了无生气的宫饰,我多么希望能看到宸岚站在床边,为我带回一片秋叶,一袭清香。

    心情抑郁间,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宫女害怕出事,便将我的情形报给了宸旭。宸旭泒了太医过来。

    太医为我把了脉后,说我身体太虚、气血不足,要为我开了几副养胎调气的药。就在他将要转身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哀求道:“大人,我最大的病在心中,请大人万万帮我开几副好药!”

    他微微一怔,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在我不安的等待后,终于郑重的点了点头。

    晚些时候,他开过了方子,将方子拿给我看。我逐一扫过上面的草药名称,终于惊喜的发现,太子饶是有心,竟在方子里为我留了藏头提示。

    跳着看药名,将几个药名的头字拼起来,便是一句短暂的话:王爷胜,城已夺,不日将还,勿念!

    心中大喜,我向太医深深俯首示谢。

    他这一道方子,当真是救人救命的方子。想着宸岚就快回来了,我的胃口大开,身体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为了养胎,仍然不能下床。

    雪花飘飘,一日一日,又到上元节了,节日的宫灯纷纷点亮。

    容贵妃挺着微隆的肚子来看我,并一脸高兴的问我:“皇上说,今儿是上元灯节,让我陪你出去转转,散散心!”

    我淡声道:“多谢皇上和贵妃娘娘美意!但我这身子,怕没有那能耐赏灯了!”

    容贵妃摸了摸我的肚子,叹了声道:“这小世子,将来出生了,可定要好好孝顺他的母妃!可知他的母亲,为她受了多少的苦!”

    许是人有了孩子,母性使然,心也善良了吧,这会儿的容贵妃,竟没有半点昔日与我在牢中暗斗时的影子。

    我也向她会心的笑了一笑。

    其实说起来,我曾经怀疑是她偷换了惠妃的血书想要害我,曾经对她恨之入骨,现今想来,皇宫一入深似海,这宫中的妃子,又有哪一个没曾动过害人自保之心呢?

    罢了,罢了,我已不在深宫,再也不用理会这些了。

    想着,我见她腕上戴着一只血色艳红的镯子,正是前皇后张媛尤所戴,便好心提醒她:“娘娘,这是血镯,怕有邪气,您正有身孕,还是不戴的好!”

    她迟疑着道:“是吗?这是惠妃溪巧送我的镯子,她看着那般老实,应该不是个为非作歹的人吧?”

    我一听溪巧,心中咯噔了一下,即道:“也许,她也不知道呢!”

    容贵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镯子退了下来。

    她将走的时候,我轻声唤住了她,真心的道了一声:“娘娘,对不起,血书的事,我误会你了!”

    她怔了一怔,随即没说什么便离去了。

    她走后,我的宫中又冷清下来。倒是外面,乐声热闹,灯色妖娆,引着人的脚心一阵阵发痒。

    倚坐在床头,我轻轻摸着肚子,慈笑着道:“宝贝,咱不急,等爹爹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去游灯河!”

    话音乍落,就听有人在床外轻声接道:“好一个良母,好一个贤妻,朕倒真是羡慕七弟呢!”随着声音,宸旭走了进来。

    我一惊,这才发现,殿中的宫女都不见了,必是被他打发出去了。

    他只身进来做什么?

    我不安的坐直了一些,怯声问:“皇上,您怎么来了?”

    他见我面有怯色,当即止住步子,一手负在背后,一手缓缓伸了出来,似想安慰我一般,软声道:“别怕,朕听说你不能去赏灯,只是想来陪陪你!断不会伤你母子一丝一毫!”

    我自是不敢轻信于他,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说假话。

    当真不明白,大好的上元灯节,他不去陪着他的爱妃们,跑到我这儿讨什么没趣。

    我同他也无话说。

    他便自顾站在原地,向我讲起了上元节的来历,讲完了竟又讲起没有上元节的时候,人们都借哪些节日欢庆。

    他知道的饶是丰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的,讲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我渐渐的听了进去。

    听着听着眼皮沉了下去,居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醒时天已经快亮了,宸旭也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这一次果然守信,没伤我和腹中的孩子。我微微舒了口气,心中祈祷,但愿宸岚早些回来,将我和腹中的孩子彻底解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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