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历史岔路

84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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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叹了口气,他坐上这世间权利巅峰的至尊皇位的时候不过是八岁小儿,他还没了解到权利的美好便已在生死边界上来回几遭,不过是因着自己那时候年纪尚小,只能忍了,还要寻了借口掩去。

    他恨过抛弃了自己的皇阿玛顺治,可是他也是感谢着他的,毕竟,那时哀若心死的顺治到底只是假死,在京中佛堂修行三年之后方才去往五台山,他记得他的皇阿玛在离开的时候俯□的拥抱,可是当他抬起手想抱住他的阿玛求他留下时,那温暖已然离开。

    孤身一人立在乍暖还寒的春风之中,看着那早已不见背影的前方,他失落恐惧愤怒……最后归于平静,他在转身之时便立下了誓言:他会给他的孩子最好的,他没有得到的,他会全部赐予他的孩子。

    可是,如今看来,自己亦是食言。

    康熙仔细的打量着胤俄,原来在自己的特意回避之下,这个孩子依然长大成人了……都是这孩子的娃娃脸闹的!康熙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抬眼撞见胤俄向胤礽偷瞥的眼神,心下不由得生出些感慨,又觉得唇边的笑意掺了些失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孩子们的聪慧,他也总是在努力的对待儿子们一视同仁,只是,对着胤俄和胤禟,他总是更多的顾虑着他们的母家:钮钴禄氏,郭络罗氏。

    并非是这两个世家手上的权力如何让人忌惮,只是这两姓的掌权人着实有些不识趣,这让康熙很不顺心也不安心,连带着不愿同这两个额娘出自这两族的孩子太过亲近,他们身上另一半的血脉让他实在没办法在揣着一肚子的火气散了朝之后对着他们像对着幼子一般疼宠,他能给他们的只有纵容。

    康熙自认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却都被他因为各种理由疏远的宜妃,他也做出了补偿——他对她的宠爱可是后宫妃子中的头一份儿,对两个儿子——他尽可能的宽容的对待这两个调皮好动的捣蛋鬼,只是如今看着两个小霸王似的儿子被他最得意的儿子拾掇的仿佛拂去了明珠之上的浮尘绽出华彩的模样,康熙心中有些得意,尤其是瞧见胤俄胤禟跟在胤礽身边顺服撒娇的模样……他从不后悔,此时也不是后悔,只是心中那点儿遗憾怅惘猛然间便膨胀开来堵在了心口。

    胤俄和胤禟都是很好的孩子,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这两个儿子对胤礽的亲近更多的近似于崇拜依赖,明明这种感情他的儿子们该是投注在他的身上的……康熙转开眼,他知道他不能怪罪这两个儿子,毕竟是他从来很少对他们亲近。

    胤俄偷偷的瞄着胤礽:二哥~~~您就出声哄哄皇阿玛吧,他老人家脸皮薄,您递个台阶儿,咱们都能得好儿,不是?

    胤礽对胤俄闪闪的仿佛黑狐小黑的眼神视而不见,打定主意要让康熙多愧疚一会儿,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手给儿子讨公道,可他也不信康熙听了京中传来的话还能真认为是弘晰弘晋怠慢了胤祥!

    帐中一时沉默,猫在一旁的李光地只觉得冷汗已然溻透了衣裳,暗暗叫苦:这趟随驾他可真是倒霉透了,又拿起书本教书不说,还总是撞见皇上和太子闹别扭!可怜他这把老骨头哟,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陪着銮驾回京……

    最后救了快要憋死的众人的是胤俄怀里头的狼崽子,许是饿了,许是胤俄紧张之下手劲儿没掌控好,呜呜咽咽的声音让众人理所应当的转移了视线。

    康熙清了清嗓子,看了眼胤礽抿着唇垂着眼的模样,唇角忍不住上翘几许,这真是让他怀念的表情,他的保成幼时每次同他闹别扭的时候都是这般模样,只是后来保成长大了,在他面前虽然也很随意,到底有所保留,这般明显的不满着实是多年不见了。

    “上回太子的狐狸是雅尔江阿□的?这回,胤俄你帮着雅尔江阿收拾收拾这几个狼崽子,回去给你们侄子玩儿。”

    得了康熙的话,胤俄同雅尔江阿忙行礼领旨,众人顺势退下,胤礽暗哼了一声,站在原处没动弹。

    康熙瞅着胤礽别扭的样子,到底笑了,轻声唤道:“保成。”

    “……儿臣在。”胤礽抬眼看向康熙,眼神是极力镇定的若无其事。

    康熙承认这回是自己对不住儿子,左右现下无人,便也不再端着架子,面上露了笑,招手让胤礽坐去他身边,眼见那青年身子僵了僵,脸色也僵住,康熙心中原本生出的些许温情也冷了些,他认为自己自然明白胤礽在纠结什么,可是,佟家毕竟是自己的外家,钮钴禄阿灵阿好歹也是顾命五大臣之一的遏必隆的后人,他到底不能让人以为自己这帝王太过无情了些……莫不是胤礽又想起了索额图?!

    胤礽垂着眼挨着康熙坐下,轻声道:“皇阿玛,儿臣想把那几个狼崽儿给侄女们养着。”

    “嗯?”康熙哼了声算是疑问。

    胤礽也不在意康熙这又是那根筋串了路,自顾自的说着理由:“儿臣听说草原上有些时候剑着了凶手幼崽,若是养在孩子身边,时间长了,必然会忠心耿耿的护主,如今妹妹们都大了,侄女们到是年纪正好,过两年下嫁,身边也能多个解闷的玩意儿。”

    康熙心思转了转也没想到自己这儿子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奇思妙想,不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点了头:“那狼崽子你自处置了就好。这两天你,你领着雅尔江阿同敦多布一起查查帐。”

    胤礽眉头微挑,这查账自然查的就是内务府的帐,之前他瞧见了敦多布的时候便同康熙提过此事,那时候康熙还说不急,这时候忽然提起,还特意提了雅尔江阿……

    “皇阿玛,可是简亲王……”

    康熙叹了声,道:“简亲王瞅着不太好,老大和老三的折子都提了这事儿,朕打算让雅尔江阿回去就暂掌宗人府,宗室间的事儿你多提点着他些。”

    “儿臣领命。”

    “还有,”康熙看着一直低着头的胤礽,道,“朕知道这回弘晰弘晋受了委屈,回去后自然会主持公道。”

    “皇阿玛,儿臣明白。”胤礽终于是抬了眼,看着康熙严重的怀疑,微微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儿臣明白。”

    儿臣明白,不管什么时候,到底是您心中的江山社稷重要!

    康熙不知胤礽心中所想,倍感安慰,抬手握了握胤礽的肩膀,道:“保成陪朕用膳。”

    胤礽裹着康熙刚刚赐下的皮裘慢悠悠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回廊曲折,隔去众人窥伺同窃窃私语,胤礽戴上兜帽收拢了面上表情,点墨幽深,薄唇抿出锐利的弧度,今儿个从早做戏至今其实并没什么辛苦,只是在康熙面前做戏时不是的落空希望却让他觉得苦不堪言。

    他以为这一回他的皇阿玛至少会安抚他两句,可是,康熙竟是要借着简亲王的丧事将事情掩下!果然,曾经的予求予取不过是他拥有太多!

    那么,公道,或者说欠了他的,他就自己去取了来!

    钮钴禄阿灵阿,本人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擅长些歪门左道,祖上荫蔽也挥霍的差不多,如今名头响亮,也不过是他能闹腾的最凶让人记住了罢了。

    收拾了这么个家伙,他的皇阿玛应该也会满意吧。

    至于隆科多,既然儿子们想玩儿,就让孩子们收拾去吧,他这个阿玛站在后头守着就好。

    行至自己的住处,胤礽将手上的装着暖手炉的护手丢给何玉柱,往屋里走去,不出意料的看到了胤俄同雅尔江阿正在炭盆边的软榻上相对而坐,只是,这两个总喜欢抬杠的弟弟这回竟是如此安静共处还是有些出乎胤礽的意料。

    看了眼聚精会神的思量对策的两人,胤礽唇边浮起一丝笑容,也罢,人不能太贪,他的皇阿玛不再疼宠着他,他到底还有兄弟的支撑。

    他从来没怀疑过雅尔江阿会站在他这头,他也从没怀疑过胤俄对他的亲近是一种投机,毕竟,胤俄其实从来没真正的表明过自己的态度,比之貌似跟着胤禛站在自己身边,其实不过是为他的锋芒毕露遮掩一二的胤祥那八面逢源的做事喜好,他还是更喜欢会撒娇的小十。

    兄弟,除了背后捅刀子的,还是有相互支撑的……和冤家对头一般相互较劲儿又互相护着的。

    胤礽摆手示意众人免去请安,有对从棉窝里探出头来的黑狐比了安静的手势,顶着黑狐委屈的眼神转去隔间替换衣裳。

    待得胤礽转过了身,胤俄抬眼对雅尔江阿眨眨眼,雅尔江阿笑了笑,随意落了一子,低头去戳在案桌下挤成一团酣睡的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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