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出茧

燃烧的情欲

    第5节燃烧的

    半小时后,何若求骑着自行车奔到蓝小恩的楼下。蓝小恩住在本城一处新建成的高档小区中,据说是战天和动用了关系帮她买下的。

    何若求同莫方只来过一次,进屋第一眼,到处都是盐市风格的金碧辉煌和奢华。坐在那样的房间中,何若求只觉得周身都不舒服,所以,下次莫方再来找蓝小恩,他坚决拒绝同来了。

    他去摁电梯,电梯工却根本不知去了哪里,小区刚刚落成不久,住户少,少了监督,电梯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旷工。

    何若求叹口气,只有爬楼梯了。

    正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蓝小恩:“你们快点啊,战天和疯了。”

    何若求只好加快脚步,等奔到蓝小恩的门口,大开的门里,是让他啼笑皆非的一幕。

    五十岁的战天和,或许是喝醉了酒吧,秃着半个头顶,半歪在客厅里,手里攥着一枚钻戒,借酒撒风地大喊大叫着:“蓝小恩,我真的爱你啊,我都恨不得把心掏给你,怎么你就不相信我呢。”

    蓝小恩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在沙发上,她的紫色睡裙被扯了一块,头发散乱着,尖俏的小脸白得好像一张纸。只见她死命握着一条擀面杖:“战天和,你敢近身,我就打死你,你信不信?”

    何若求差点笑出声来,这情景,太分明了。还不是战天和酒后攻心,想要强成好事,却被蓝小恩自卫成功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多余来了,可是,既然现身,怎好抽身再走。而且,蓝小恩看见他,立刻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赶紧,赶紧把这个老东西给我扛走。”

    醉眼朦胧的战天和,看到从天而降的何若求,虽然意识还在涣散,可羞耻心已经苏醒过来了。他红着脸歪歪扭扭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用手去捋飘到额前的那点头发,一边面红耳赤地解释:“我,我今天真是喝多了。小恩,小恩。”他回过头来想继续同蓝小恩解释,蓝小恩却骤然尖叫起来,一边用手里的擀面杖扑打扑打拨开战天和的手:“滚开你的爪子,滚开你的爪子。”

    何若求看不过去,反手将蓝小恩拎到卧室关起来,回过身来,从地上扶起战天和:“蓝小恩也喝酒了吧,我看你们,还是明天接着谈?”

    战天和的老脸跟猪肝一样紫涨着,他频频点头称是,一边借着何若求的胳膊站起来,又央求他扶自己躺到沙发上歇息一会儿。

    蓝小恩在卧室听到战天和的声音,复又跳出来:“不行,他一分钟都不能在我的房子待了,何若求,你立即将他整到楼下去,赶紧的,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何若求有点左右为难,这时,蓝小恩许是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狼狈,忽然惊天动地地哭起来。战天和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摇摇晃晃站起来:“我走,我马上就走,姑奶奶,你就不要再哭了啊。”

    何若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战天和送下楼去,路边帮他拦了出租车,看到战天和哼哼唧唧地绝尘而去,他忽然觉得有点累,又有点好笑。平白无故地,他怎么混到蓝小恩的腌臜情事中来了。

    他拍拍手,仰头看看蓝小恩窗子的灯光,去角落里推出自行车想回家,可翻身上车子的瞬间,又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妥。于是,掏出电话,想告诉蓝小恩,战天和已经走了。

    电话响了n久,蓝小恩才接起来。让何若求意外的是,这个女人,还在地动山摇地哭着呢。

    隔着电话他劝了半晌,丝毫不见效果,实在没有办法,何若求只好重新爬楼上去。无论怎样,蓝小恩都是莫方的好姐妹啊,他这样一走了之,似乎太不负责任了也。

    立在门前摁门铃,只想着劝到蓝小恩止住哭声就撤退,没想到,打开的门里,蓝小恩哭着哭着,忽然一挺身子背过气去了。

    何若求慌了手脚,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最后,蓝小恩长长的一个气结,哗地一下又哭了出来。她死命抱住何若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连战天和都欺负我,这个日子,还有什么活头儿。”

    何若求听来听去才知道,原来蓝小恩发现了战天和竟然同发廊妹还在藕断丝连。本来她就不甘心自己嫁给这个老男人,现在发现了问题,蓝小恩一下子翻了脸。没想到,战天和拼死不承认自己同发廊妹的猫腻,他买了戒指,借着酒劲,冲到蓝小恩家中,想要霸王硬上弓。

    多亏蓝小恩及时抓住了擀面杖,而战天和毕竟年纪大了几岁,再加之喝了点酒,愈发手脚不利索,才没有得逞。

    可是,蓝小恩内心的悲苦一下子被释放出来了,一个秃顶老男人都能这样待她,这个世界,哪里还有值得她相信的人。

    越想越伤心,最后,她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何若求尴尬地立在客厅正中,任蓝小恩树獭一样吊在自己身上嚎啕,他本想劝,可是,这个女人哭得山河变色,他根本就张不开嘴。可一味任她腻在自己身上嚎啕,似乎也不妥。蓝小恩丰满的身子,好像一发炮弹,弹到他身上,她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么。

    何若求只觉得自己渐渐口干舌燥起来,他的手臂,扎撒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在蓝小恩的泪水中,他清晰听见自己身体里有某种真不浅。”

    蓝小恩探手去掐李行长:“瞎说什么呢您,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何若求跟着干笑,他不知道,在盐市,关于姐夫和小姨子,这本身就是一个带点噱头的暧昧话题。当然,不知道他还自在点,要是知道了这个笑话,他更要坐立不安了。

    酒桌上,银行的同事都知道何若求三杯倒的典故,所以,一意替他挡酒。可是红瑞公司的老总总要尽地主之谊,而且有蓝小恩这关系,何若求总是要喝一杯的。

    让大家惊讶的是,何若求这次响应的很积极,人家稍微一提议,他立即斟满杯子站了起来。大家齐齐鼓掌叫好,没有人知道,何若求坐在这个场合有多么的难堪。蓝小恩花蝴蝶一样在众多男人之间穿行,不知怎地,他忽然就觉得自己那么无地自容又羞愧难当。他尽力压制自己那些肮脏的念头,可是,只要见到蓝小恩那玲珑的身子,就立刻不自觉地想起昨夜的一幕。

    如果喝杯酒,能让自己麻醉一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甚至想,干脆连干三杯,直接醉倒好了。

    却不曾想,红瑞的老总同他喝过两杯后,目标转移了。何若求头已经有点晕了,可是,还没到扑倒的地步。接下来又没人劝酒,他只能呆坐在那里,在半梦半醒之间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同事招呼他离开。朦胧中,他同红瑞的老总告别,却被蓝小恩醉醺醺的一把扯住:“姐夫,今天你送我回去。”

    何若求的酒一下子醒过来。蓝小恩喝多了,红瑞的那些副总,都将她向战天和的车上让,明摆着,大家想成全战天和。可是,蓝小恩的理智还在,她用力拉住何若求:“姐夫,咱们打车走,你今天要不将我送到家,回头我让我姐和你算账。”

    战天和的老脸又囧成了猪肝。何若求看着灯光下这个衰老的男人,忽然替蓝小恩屈得慌,也就在那个瞬间,他的血液里骤然涌上无限的勇气,扶了蓝小恩去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蓝小恩的公寓楼,电梯工依然没有在。

    蓝小恩跌跌撞撞要自己上楼,却不想,爬了不过三层楼梯,忽然脚下一软,径直就要跌下来。紧随其后的何若求拦腰抱住她,蓝小恩挣扎着要他放下,可是,何若求昏头涨脑地一句话不说,只用力抱起她,一步一步地向上走。

    渐渐地,蓝小恩不出声了,空旷黝黑的楼道里,他们清晰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何若求只当自己在一个梦里,他半闭着眼睛,鼻子里钻来钻去全是蓝小恩陌生刺,一边又内疚地淌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抵抗不了自己血管中奔流成河的了。从看到何若求将那件紫色睡裙怜惜地折叠起来放到贴身口袋那一瞬,她的身体就成一张张满的弓,好像不得不发的离弦之箭,一整天的时间一直忙着寻找一个出口。

    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了安放之地,在何若求。

    可是,造化弄人,那天,她决意同战天和决裂,何若求赶来救驾。她实在伤心透顶,所以暂时借了他的肩膀发泄,哭到死去活来后被安抚着睡下。中途她从深渊一样的梦里醒来,去客厅倒水,蓦然看到何若求那么老实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忽然重重的一软。

    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竟然也这样好看。

    可是,即便在那一刻,她还不忘提醒自己,这是好姐妹的老公,她不该有非分之想。

    蓝小恩没想到的是,何若求对自己竟然也会有感觉。那天早晨,在楼梯口,她看见他从垃圾箱里拣起自己扔掉的那条睡裙,忽然之间顿悟,其实,流动在自己心里的东西,也泛滥在何若求的心里。

    她有点惊喜,又有点心酸。

    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怜惜,她觉得很幸福,却也很羞愧。因为,何若求是莫方的男人。蓝小恩不想做背信弃义的女人,所以,她一再警告自己,远离何若求。

    只是,天意好像一只大手,推着他们不得不要纠结在一起。酒宴之后,战天和摆明了想继续沾住自己,环顾那么多的男人,所有这些人,她能信任的,惟有何若求。

    其实,早在出租车上,蓝小恩就放弃了自己的挣扎和拒绝。离婚这些年,虽然她的身体也在诸多的男人身下流浪过,可是,所有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她真心渴慕和眷恋的。而对于一个35岁的女人来说,能有一次触及灵魂的身体交欢,蓝小恩觉得,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何若求成全了她的这个奢望。跌进何若求怀里那一瞬,蓝小恩的心底轻轻闪过莫方的脸:对不起,我的好姐妹,我只借何若求这一次。

    她甚至想,如果莫方能够看见这些年她身体流浪的苦楚,应该也能大方地将何若求让出来一回。

    所以,这癫狂的一夜,蓝小恩真的疯了。她尽力变换着姿势,世界末日的狂欢般,取悦何若求,同时也取悦着自己。

    交欢的时光总是如此匆促,当她终于怒放成烟花,身体很快就迎来了昔日的灰凉。黑漆漆的光影里,何若求爬起来,跪在她的身边,细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脸,一滴滴冰冷的泪落下来:对不起。

    他想起了自己的妻,莫方。

    蓝小恩吮吸着他垂落的泪,亦哽咽不能语。她不能告诉他,自己的渴望和寂寞,但她想,他应该明白的,她们之间,真的只应该有一夜的欢歌。

    “你走吧,再也不要来找我,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定不要让莫方知道。”蓝小恩将脸埋进自己的睡衣中,背过了身子。

    何若求怅然若失地下楼,一直蠢蠢欲动的,竟然会火把一样重新点燃自己,他好像一头冬眠的兽再次遭遇了温暖的春天,萌动,复苏,沸腾。何若求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对蓝小恩这种奇怪的情愫到底是什么。不,不是爱情,他的心里,分明是将她当成一根救命的稻草般狠狠抓住。火热的蓝小恩好像激情和活力的光束,一下子照亮了他的黑夜,他知道这光束的危险,但是,那种沉湎和迷恋,又是如此让人沉沦。何若求闭上眼睛,喘息着细细回味她的亲吻、她的光滑、她的灼热,身体不可遏制地膨胀起来。

    他要再次占领她。这样想着,何若求哆嗦着打蓝小恩的电话,长长的盲音之后,她没有说话,直接挂掉了。

    但是,她真的能一点都不留恋昨夜的震撼么。何若求又在被子里折腾了一顿,最终豁出去一般跳起来穿衣服。蓝小恩也是饥渴的,她不可能不想念他。而且,既然第一次错误已经犯下了,在莫方回来之前,为什么他们不能再狂欢一次。

    那么远的道路,何若求只用了十分钟就穿过了半个城市。放好车子,跳上楼梯,摁门铃。

    蓝小恩虚弱地背靠在门后面颤抖,她在和另一个自己pk,“开门吧,你不是也在渴望他么?”“不,不能开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蓝小恩,你还是不是人。”

    她左右摇摆着、绝望着,渴望何若求能破门而入,又惧怕他再次出现在眼前。而何若求,好像一头疯狂的野兽,门铃一直震天的响下去。蓝小恩终于忍无可忍,她哗啦一下打开门,想要怒吼这个天真的男人:罪孽只有一次就足够,你还想怎样。

    可是,当她打开门,出现在面前的那个男人,眼眸灼热,面色憔悴,一绺黑色的头发搭在额角,简直同浪漫韩剧中的主人公一模一样。

    蓝小恩奔到嘴边的吼叫顷刻溃不成军,她软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抱住她,温柔的额头俯下来:“怎么办,我救不了自己,真的救不了自己,我想你想到无法忍受。”

    蓝小恩的身体,骤然湿润到不行。何若求不知道,这一个晚上,她的骨头都恨不得要自发起义了,她的每个细胞,也都在想念何若求。

    于是,昏天黑地的肉欲大战再次来袭,要死要活的分离和重聚复又上演。

    蓝小恩和何若求,好像两个沦陷在沼泽的可怜兽,拒绝彼此一次,就更深的沦陷一次,最后,她和他,都绝望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莫方回来守住自己的阵地,到那时,何若求应该可以管住自己的腿,而蓝小恩呢,也可以管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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