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吴氏族府,杨啸先将吴昊送回他的房间,接着便亲自去找吴氏一族的修医去了。而此时吴昊的父亲吴天还在和吴氏一族的三大族老商谈族内事宜,根本无法脱身,即使吴昊身受重伤,即使吴昊差一点就死掉,或者说,“吴昊”,已经死掉了。这就是一族之长,时刻为族人的幸福安全做最妥帖的准备,这不是权势,而是责任!
身于无始界这样一个强者为尊,弱者臣服的世界,一个人为了不断强大必须永远前行,而一个家族为了不断强大、为了不至于某天烟消云散,则必须有一位能够担当这份责任的族主,这就是吴天每时每刻忙于吴氏一族族内事务的原因,而这,也是吴天无法对吴昊嘘寒问暖、贴身相随的原因。
躺到床上的吴昊其实现在已经毫发无伤,经过身体内神秘力量和紫金雷电的双重修复,吴昊如今的身体比以前那个没有启源修炼的“吴昊”更为强大,已经可以比拟一般异体修先感境中期修者的肉身了。强大的肉身,将会为吴昊以后的修途奠定扎实的基础,无论吴昊将来是异体修,抑或异魂修。而现在,虽然吴昊看似虚弱无比,其实只是灵魂融合后的轻微后遗症罢了。
“昊少爷的身体有些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一点还请放心。不过,奇怪之极,我看昊少爷胸口处有的掌印很明显是高手所为,一击毙命,下手极狠,结合杨统领所说昊少爷遇袭,护卫全部殉职,不得不说昊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啊。”一位身形瘦削,脸色红润,身穿白袍的老者收回把于吴昊手腕处的手,看着吴昊明显胸口处有一道黑色掌印的衣服,缓缓说道。依他之见,很明显是吴昊身上有什么护身之物、防身修器,帮助吴昊躲过一劫,殊不知,吴氏一族谁都没有料到少族主竟会在游玩归途中遇袭,吴天更是从未给过吴昊任何护身之物。在这位名叫易峰的修医的白袍左胸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两颗银白色的五角星。好像是易峰修医等级的证明。
“小昊没事便好,不然天哥还指不定要怎么怒火中烧呢!唉,没办法,作为吴氏一族的族主,家庭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杨啸看着已经再次陷入沉睡中的吴昊,松了一口气地说道。
“杨统领与族主不必担心,待我开几副安神的药给昊少爷,修养一段时日,昊少爷必然无恙。”修医易峰一边用宽慰的语气说着话,一边拿出纸张毛笔,笔走龙蛇般写着些类似药方的东西,写好之后,转手递给医童安排药童去取药煎制。
“如此最好,易先生劳心了。”杨啸客气地说道,毕竟,修医身份特殊,掌人性命,由不得杨啸不认真对待。
送走了易峰之后,杨啸见吴昊酣睡正香,为吴昊盖好被子,吩咐两三个下人细心照顾吴昊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此时的吴昊,其实并未熟睡,而是正面临着到达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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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浓重胜墨的模糊与昏暗,如同一个封闭的空间。这就是吴昊的意识现在能够感知到的景象。他如一个久行于沙漠中的旅者,不知道前路,也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终点,脑海里却好像有一个缥缈的声音告诉他要向前走,不停地向前。
房间内,被子里吴昊右手手背突然浮现出一块圆形印记,呈现淡淡的黑色,如同一块出生之时就已存在的胎记,形状像极了一轮黑色的太阳,一闪一闪间发射着耀眼的亮光,些许微光自蚕丝被映射出来。房间外,几只如黄鹂般的小鸟在院子里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只蚂蚁拖着一片树叶的碎屑慌慌张张地向洞口走着,两个下人笔直地站立在门口,丝毫不知道房间里吴昊身上发生的诡异情况,一切都如同以往一样,却又好似与平常大有不同。
墨色翻滚,随着吴昊脚步的前进而散开,过去之后又复原。
不知道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走了多久,吴昊终于停下了他的脚步,因为在他的面前终于不再是令人感到单调到麻木的黑暗与沉重,而是出现了一座奇怪的雕像——一个盘膝而坐、身穿麻衣的男子,浑身上下皆是粗黑色的铁链,铁链上有着弯弯曲曲的符文,透出一股玄妙灵奥的气息。男子双目紧闭,虽然身缠神秘铁链,但却给人一种安适恬淡的感觉,好像他并没有被铁链束缚,仅仅是在闲坐休憩,和身上的粗黑铁链构成一种奇妙的有机统一。
吴昊正待仔细打量男子的面容,精神力难以为继的意识却突然好似坚持到极限,透明的意识之躯如风中之烛般闪了三闪,便消散在这个奇异的黑色空间内,然后,吴昊隐约看到了自己右手上的出现了一片黑色圆形胎记,闪烁着令人炫目的银色闪光。随后,吴昊陷入了真正的昏睡中。
而此时,吴昊右手手背处的黑日印记刚好闪烁了九次,也就是九息的时间。随即,这个神秘的印记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缓慢而坚定地渐渐隐去,好像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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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哥,易先生已经为小昊检查过身体了,小昊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毫发未伤,不用担心了。”博然厅内,吴氏一族三大族老已经不在了,主位上只有吴天一人闭目沉思,似乎在思索吴氏一族上上下下数千人的未来,杨啸进来向吴天报了声平安。“嗯,昊儿没事便好,不然我真愧对昊儿生他不久后便已死去的母亲,唉,族内事务繁多,我又老抽不开身,十几年来,真是苦了昊儿了。”吴天听到吴昊无恙的消息后,心里的那块儿大石头才终于落地,不过转而却自责起来,许是想到了自己以前对吴昊不够关心、甚少陪伴,才会导致吴昊整日徜徉山水、寄情于景,才有了今日的吴昊遇袭、险些丧命。“天哥,你不必自责,小昊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你也是为了吴氏一族啊,外人不知道,跟了你近十三年的我还不知道,为了吴氏一族,你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吴氏一族给你的权势与实力,永远也补偿不了你的付出。”杨啸安慰道。“唉,在你面前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只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的几句喟叹而已,没事,你去黑甲军那里操练吧,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吴天从主位上站起来,对杨啸挥了挥手。杨啸见状,对吴天说了句“那我就先去了”便出了博然厅,向黑甲军营地行去。
空旷的博然厅,四下无人,徒留吴天一人独立,这一刻,这个面部线条刚毅的中年男子才好像不是那个掌南城、族吴氏、图霸业的吴氏族主,不是一位境界高深的修者,而仅仅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人,鬓角的点点银光更使这时的他给人几分落寞之感。
想到如今吴氏一族的境地,吴天眉间的愁色好似又重了几分,“不是猛龙不过江,不是恶虎不横山啊,唉,据我吴氏一族亡佚大半残余几篇的族史记载,我吴氏也曾居于三品势力,号令南域,莫敢不从,如今虽六代余烈前仆后继,却只能跻身于七品势力之末,稍有差池,上上下下几千口人便有可能成为这乱世之中无人知晓的草芥。”心中这般想着,吴天却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就算如此,我吴氏一族却也绝不会卑躬屈膝、奴颜媚骨,那样做,只不过是让必将熄灭的烛火多燃一会,最终,仍逃不过连烛芯都燃尽的下场。”身于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时候对敌人的妥协换来的不是接纳,反而是敌人将你啃噬得一点渣滓都不剩的凶恶巨口。而当你不畏生死地与它死战到底之后,换来的就算不是绝处逢生,也有那火种留存,终有成就燎原之势的那一天。
吴天深知这一点,所以在隐隐揣测到一些什么的时候,他并没有贸然动作,而是与吴氏一族三大族老细细商议,就算自己的亲生儿子遇袭也顾不上马上探望。
“这十三年来,哪次不是这样呢?昊儿七岁那年那场大病,差点夭折,我却因出城运送族中物资不在,若非易先生来到南城定居,说不得昊儿与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九岁那年,昊儿庆生时我本已到场,却又因为黑风寨截道而不得不前去剿匪解救被绑的族人。。。。。。不怪昊儿和我日渐疏远,怪我无力悉心照顾他。”吴天自嘲般一笑,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着。吴天还清晰记得昊儿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老是追着自己要这要那,与自己亲热无比。可渐渐地,为了吴氏一族的壮大,为了吴氏一族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安康,自己陪昊儿的时间越来越少,昊儿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但是,谁如果敢动我的昊儿一根毫毛,我吴天必将倾尽全力追查,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万劫不复。这是一个爱护儿子胜过自己生命的父亲的锵锵誓言,用实力与势力、生命与灵魂铸就的,不容任何人无视它。
远方,残阳如血,渐渐西沉。
天空,飞鸟掠过,不知所踪。
夜,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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