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贺连城一笑转身,他自己能感受到那故作镇定的笑下,他的声音也在跟着在微微的颤。
“噗通——”
一声沉闷,是老板娘的双膝重重磕跪在坚硬的地板上丫。
贺连城脸上的笑渐渐散去,他没有上前去扶这个五十几岁的老妇人,也没有说任何让她起来的话,就只是站在她面前,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她卑微的姿态。因为他知道,凡有果,必有因。而他要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媲。
“贺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两句下来,老板娘已然哭得泣不成声,头低着,根本不敢去看贺连城的眼。
而就在这时,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俊颜有了些微的变化,他的眉心狠狠地蹙了一下,眉梢悬着的都是不耐。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昨天和今天,他已经从两个人的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上一个“对不起”,莫大同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一个对不起,这家小店的老板娘,纪念曾经的主刀医生陈医生,又会告诉自己什么呢?
薄唇掀起,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听不出一丁点的起伏来:“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
朦胧的泪眼抬起,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她忏悔:“贺先生,我……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去想,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要要怎么开口和你说这件事。你……你昨晚,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做我的主治医生,而跑到这里当一家小店的老板吗?因为……因为六年前,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终生的事,也正是这件事,让我一辈子都再没脸拿起我心爱的手术刀……”
话说了一半,那断续的抽泣声中就已然有骨节被捏响的声音传来。
“说下去……说下去!”
他震耳欲聋的低吼,让人觉得他与先前那深沉内敛的形象判若两人。
巴掌大的小店里,他的沙哑的嗓音久久涤荡。
老板娘被贺连城吓得双肩猛地一颤,阖上眼,不但是贺连城,她甚至连这房间也不敢睁眼去看。
“其实……你、你和纪小姐的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怎么了?”贺连城又是一喊。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这个词已然成了他最脆弱最敏感的一根神经,由不得任何人碰。防备,也成了他的第一反应。
“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其实……其实没有胎死腹中。”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这她谨守了几年秘密,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她方才知道,说出一个秘密,远远要比谨守来得容易畅快得多。那积攒在胸口了两千多个日夜里的歉疚,也终于减少了大半。
什么?
贺连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纪念的第一个孩子没有胎死腹中,那意味着什么?
“是我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当时,我老公摊上了官司,急需用钱,所以……我就收了别人的钱,对你们说了谎话。还有到后来,拿掉那个孩子,也是……也是那个人的意思……”
仿佛置身在暴雨连绵的天气里,那訇然在头顶炸开的是声声响雷,那自头顶将他浇了个彻底的,是冷雨。
贺连城真希望,这发生在眼前的场景是梦里的一个片段。
她不只是告诉了自己一个秘密,不只是在忏悔她的过错,更是宣判了他的罪行。
要知道,他是生生拿掉了他们五个月大的孩子啊!五个月,五个月大的鲜活的小生命,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有了心跳和呼吸,甚至还能感受到明显的胎动,而他当时却只听这医生的一面之词,就草草做了决定拿掉他们的孩子……眼前这人,是拿掉他们孩子的被买通的凶手,而他有怎么能脱得了关系?他是间接杀害自己孩子的帮凶!
“是谁,是谁!?”贺连城发了狂,死死攥住老板娘的肩头,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摇晃着,“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谁要指使你这么做的?!”
老板娘双脚瘫软无力,被贺连城提着,在看到贺连城炽焰般腥红的眸子时,她怕极了,她真的怕是贺连城大手一拉,就能把自己生生撕碎。一阵剧咳过后,她双颊惨白得骇人,唇瓣上下磕碰着:“是……是一个叫莫妍的女人。是她在纪小姐一住院的时候,就找到我,要我帮她做事……在和你们说完那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之后,我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后来她以这件事要挟我,又用更多钱来诱|惑我,所以……所以……”
“啊哈哈哈哈哈哈……莫妍……莫妍……”
大手一松,贺连城松开那被扣在自己掌中的人,发了狂地笑,心痛难当,他捂着胸口踉跄着脚步满屋漫无目的地乱走。
贺连城啊,贺连城……
你的心还会疼吗?你的心,是不是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了呢?
你怎么又没有想到,那被自己以为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亏欠的人?
她竟然早在六年前就已经不好了局,而他竟也在这迷局里生活了整整六年之久。
却是自己大腿一紧,是她紧紧保住他腿,苦苦哀求道:“贺先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纪小姐,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这几年来,我都一直生活在自责和恐惧当中。每到夜深人静只要我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血淋淋的婴儿向我爬来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的话,请你杀了我吧!”
孩子的惨状和哭声……
这两千多个日子,他又是怎么过来的,谁又知道?
他只要看到和他的两个孩子年龄相仿的孩子时,那痛失亲生苦肉的痛就又再次袭遍骸骨。
唇畔悬着一抹冷笑,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那跪在地上哭得狼狈到不成样子的人:“杀了你?真是脏了我的手!”
一脚朝着她胸口无情地踢下,她倒地捂住胸口表情扭曲狰狞,而那如同胸骨断裂一般的锐痛让她根本坐不起来,就只能躺在地板上,目送贺连城摔门而去。
而那被装在纸袋里的牛奶瓶子,也不知道是刚的那一句争执时,被打翻在地,细碎的玻璃安静地泡在乳白色的牛奶里,衬得霎是好看。
前脚才出了那家店,贺连城坐进自己的车里,便从裤袋里掏出了自己手机。指尖颤抖到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足足用了二十几遍,可他就是越心急,就越难做到。等着那个电话被接通的几十秒里,他感觉自己的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终于电话被接通——
“喂,连城,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那头的女声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而她却不知道,电话这头的男子的一张俊颜已然冷若冰霜到了万年不化的地步了。
“……你在哪里?”贺连城深深地提了一口气,问道。
或许是被一时的兴奋冲昏了头脑,她竟丝毫也听不出来那电话里男声蕴着的一触即发的薄怒,声色甜腻如故:“这个时间,当然是在家喽!”
“在那儿等着我,哪儿也不准去。”
方向盘转动,足下油门踩到最大。
暗黑色的车子如一根离弦的箭羽一般飞射出去——
因一早知道了他要来的消息,莫妍特意又重新洗了个澡,换了一条新裙子,画了一个精致的淡妆。在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之后,她就等在公寓玄关的位置,只等他来敲门。
“叮咚——”
在门铃被按响第一次的时候,她就立马开了门。
“连城,你来了啊?”如她所期待的那般,那站在门口的人,是贺连城没错。可为什么,他看着的自己眼光,却好像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下意识地,她向后退了退。
三千补更完毕!
亲们可以猜想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哟~吼吼(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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