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
她站起身,脚步飘得厉害。
犹豫了许久,她按下了开机键。
一百多个未接来电,几十条信息,全都来自郑启。
她鼻子一酸,抖着手打开短信,慢慢蹲在了地上。
从最上面一条开始,他说:齐楠之你发什么疯?
我到了,你在哪里。
你先回家了吗?
间隔了许久,他又发送了一条:我不答应。
下一条信息隔了两个多小时。
他开始认错。
他开始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道歉,祈求她的原谅。
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可他一遍遍恳求她别再生气的那些理由事无巨细,仿佛生怕自己遗漏了一点点便会错过真正的原因。
可他根本不知道,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些简单的文字里传达过来故作镇静的心慌和恐惧清晰可见,他几乎是在哀求她。
楠之捂住了嘴,终于翻到了最后一条。
他说:楠之,下雨了,手机快要关机了,你联系不到我不要生气,你想吃的粽子我买回来了,你不回来,我不会走。
那条信息的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而现在。
楠之抖着手回到主界面。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四点。
她再也忍受不住,几乎崩溃,站起身冲了出去。
她把雨伞抱在怀里,在暴雨里一路狂奔,直到跑丢了两只鞋子。
她呜呜地哭,泪水被雨水轻易冲刷干净,让她什么也看不清。
脚被磨破了也感觉不到疼痛,她终于拐过最后一个路口。
她希望他已经离开了,可她分明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正坐在喷泉的池子旁边,自行车倒在一旁。
他低着头,看上去像是被全世界抛弃,怀里却紧紧抱着两颗粽子。
“死丫头!你在这里干嘛!”
一辆车呜地一声停在她身前,神色惶急的顾纭下了车,扯着她的胳膊往车上拉拽:“长能耐了你,说跑就跑,喊都喊不住!”
楠之用尽全力地挥舞着雨伞,冲雨幕里叫着他的名字:“郑启!郑启!”
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沈长安下了车,扬手一个巴掌打在楠之的脸上,声音冷到了极点,吐出三个字:“带回去。”
那个下午,沈长安第一次打了她。
他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哀求,她一遍遍哑着嗓子请求自己只是想让郑启回家,却一次次激发出他的怒火。
沈家的客厅自此成为她再也无法逃出的噩梦,到了最后她已经不知道疼痛,只能看到自己的血流满了客厅的地板。
痛苦,绝望,愤怒,无助。
她自出生起体会过最黑暗可怕的时刻,便是那漫长的两个小时。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时刻,她死死地盯着客厅尽头沈榆之的脸。
他的脸上仍挂着眼泪,一双童稚的眼盛满了恐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清晰地映照了发生在这间屋内的所有黑暗。
楠之晕了过去。
在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浑身缠满了纱布。
她忘记了沈长安为何这样残忍地打她,也忘记了她十五年人生里,遇见过的最温暖的的事物。
她遗忘了自己的十五岁。
那次出院以后,她被齐家接了回去,转了学,自此告别了自己阴郁又痛苦的过去,她未来的每一天都受尽宠爱,越来越光明。
她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就此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转折。
郑启再也没能等到她。
他因为这场猛烈而漫长的雨而连着发了多日的高烧,醒来后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得知了自己原来只是个私生子。
他的人生一落千丈,从无忧无虑光明璀璨,就此陷入漫长和痛苦的折磨。
直到十年以后他再遇见她时,她却早已经忘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终结,啥也不说了,我心疼我儿砸
第五十四个他
楠之睁开眼睛,鼻端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觉得脑袋有些疼,十年前的回忆全然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海里,叫她头疼欲裂。
他们的过去分明只有他们,没有楚岚,没有任何人,他分明没有对不起她,是她负了他。
她哭了出来。
守在床边的人握了她的手,惶急地问她:“怎么了?哪里痛?”
借着窗外月夜的光,她看清那人的面容,是清欢。
楠之艰难地挣着身子,拿扎着针管的手抱住她,委屈得不行。
“清欢……”她声音沙哑地哽咽着,“怎么办,原来是我对不起他……”
方清欢听得云里雾里,只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不哭了楠之,没事了……”
楠之伸手抹了把眼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