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贞观遗梦

第十二章 彼采葛兮(二)

    这日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在园中散着步,李世民道:“李佑刚去齐州没多久就有了不少弹劾的奏章真不让朕省心。”长孙无忌笑道:“皇子嘛一出生便是锦衣玉食的又年轻气盛行事不小心也是有的,陛下也不要太生气了。”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李佑那孩子都是德妃太宠溺了,又没人能管得了,朕到底鞭长莫及,他的长史薛大鼎性情还是太温和了,得给他换个能镇得住他的人。”长孙无忌略一思忖笑道:“吴王的长史权万纪性格刚正是个合适的人选。”李世民笑道:“是,朕怎么忘了,那权万纪的吴王长史任期也到了,也该换换了。”

    这时一阵阵欢笑声传来,李世民循声望去是晋阳在荡秋千,马周在旁护着,因笑向长孙无忌道:“辅机咱们绕过去吧,别打扰他们。”长孙无忌见了也笑道:“看他们这样,臣的心里也欣慰。”李世民笑了笑道:“是啊,看着他们开心也就罢了,对了,稚奴在京缺个长史,就让马周任检校晋王府长史吧。”说着两人笑着走了。

    却说李世民御驾前往洛阳本就是为前往泰山封禅做准备的,有并州的父老伏阙叩见请求李世民东封泰山返回时巡幸晋阳。晋阳本是李家起兵之地,而在晋阳他也度过他最悠闲少年时光令他很是想念,因而他欣然答应。接着正当礼官儒生们讨论泰山封禅的具体礼节讨论得很热闹时,钦天监上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说爻星犯位是个不吉利的天象,而一些本来就不大同意泰山封禅的大臣们听闻都赶紧上奏劝谏。这日李世民正看着劝谏的奏章心烦时晋阳过来看望父亲,见李世民不大开心笑道:“耶耶怎么了,刚刚我进来时可听到您发威了,什么事情惹得您心烦呢?”

    “你这丫头还知道关心耶耶啊,几日也不见你来看望耶耶。”李世民笑道。“哪有,女儿倒想常常看您,不是怕您日理万机的打扰您嘛。”晋阳说着,看李世民在案上写的字,说道:“看您的这个字可是怒气不小了,人言怒则伤身,究竟什么事让您动了肝火?”

    李世民说道:“你也听说过爻星犯位的事吧,耶耶就是觉得这天子难当,这么些年宵衣旰食励精图治的终于大唐已经有了繁荣的景象怎么还有这么一群大臣说爻星犯位是朕失德所致,可不是气人吗?”

    晋阳笑道:“是为这个,其实天象都是自然现象和您无关的,那些大臣们也是怕您精神懈怠日益生骄所以话说得重了些,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李世民笑道:“他们要是听到你说天象是自然现象和一切无关也要参你了说你不敬天地了。”晋阳道:“孩儿说的是事实,他们怎么样随他们去。”李世民笑道:“你倒大方,你就这么肯定天象跟人间没有关系。”晋阳笑道:“我看耶耶您和那些大臣心里也未必真信这些天象之类的不过是个理由罢了。”李世民听了笑道:“这话就你敢说,马周可也上了奏章劝朕不要封禅泰山。”

    晋阳因抬头问道:“耶耶,孩儿实在不理解封禅泰山有什么好处?”李世民道:“你不懂。”晋阳道:“孩儿是不明白,可是孩儿知道那将损耗多少人力物力,您是难得的明君难道也没看开这些吗?”李世民听了沉默了,晋阳又说道:“孩儿一直希望您能轻松些,能像那些普通的家庭虽然清苦,但常在一处其乐融融,只是也不敢如此奢望因为我明白您是天子,您的身上背负着苍生的福祉。也正是您多年的励精图治,才有了大唐如今这样繁华景象,封禅泰山虽然风光但所费的人力物力之大对百姓来说定是沉重的负担啊。我知道您为百姓着想定然不会贸然加重赋税,只是您一路到泰山地方官员皆要迎送难保有些官员借此机会盘剥百姓讨您欢心,那不是有损您的仁德吗。说到底封禅泰山也就是面子上好看罢了,要说增添威望我却不赞同,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个处处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帝王百姓不需要任何形式上的东西百姓也会真心爱护的。”

    李世民听了一会说道:“你母亲去得早,我到底不是个好父亲。”晋阳听了忙道:“不,您是天下最让人觉得自豪的父亲,不是因为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因为您一直尽力做一个明君。”李世民听了不禁笑了说道:“尽给我戴高帽,这张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后来李世民下诏因天象不吉停止封禅泰山,这番诏旨下自是有不少大臣都说天子圣明。当然也有不少扫兴的人,本以为有一番大作为的韦挺更是如冷水浇头。又因天气渐热李世民巡幸襄城宫,但襄城宫很闷热并不避暑,废掉襄城宫,分赐给百姓并下诏免了将作大匠阎立德的官职。又传来李承乾的在长安治宫室好游乐等事,正逢太子詹士于志宁逢母丧丁忧,李世民因命岑文本往于府劝慰,又仍令于志宁起复本职。于志宁见李世民如此苦心重用,岂能不尽力劝谏太子,李承乾少了李世民的约束本想自由一番见于志宁如此,忍无可忍,派刺客张思政和纥干承基去刺杀于志宁。

    夜里,于志宁正穿着丧服跪在蒲团上守在灵堂,哭道:“母亲,请原谅儿的不孝,陛下对儿信任有加,将太子托付于我,儿知道也许不管我怎样劝谏太子都未必会听,但儿无法辜负陛下的苦心,只能重新任职,只有晚上才能为你老人家守孝。”于志宁一面说,一面烧着纸钱,这时他的妻子提着食盒走来了,似听见响动忙问道:“是谁?”黑夜中没有了回应,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他们离死亡那么近,原来张思政和纥干承基都起了怜悯之心没有杀他。

    当张思政和纥干承基回来的时候李承乾正在殿内焦灼的等待着,见两人回来忙问道:“可成功了没有?”两人都低下了头,李承乾更急了道:“他一个书生难道你们还取不了他的性命吗?”李承乾此时真是急坏了,他一想要是日后父亲追查自己定然没好果子吃。

    “太子殿下,属下看到于志宁为其母亲守灵的样子十分孝顺有些不忍,也怕日后暴漏陛下会怪罪殿下因而没有下手就回来了。”李承乾听了道:“他是真为他的母亲伤心吗?我看他就是个伪君子,父亲一多情他就马上继续任职了,表面是说为本太子好隔天就上个表劝谏,实际上就是想让父亲和世人看看他多么正直而宣扬我的过错。”“不,殿下,是真的,我们躲在墙上听到他对母亲的忏悔。”纥干承基说道。李承乾听了沉默了半响挥挥手道:“也罢,你们下去吧。”

    “太子殿下,您在这儿啊,害得我好找。”一个婉转的声音传来,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李承乾笑了笑道:“称心,你怎么自己跑来了。”称心笑道:“不见殿下心里着急就来了。”李承乾因问道:“称心,你觉得于志宁这个人怎么样?”童称心听了歪歪脑袋说:“太子殿下是说于先生吗?我很少见着他不过偶尔见着几次便觉得是个很有学问挺和蔼的先生呢。”

    李承乾听了不禁一阵冷笑说道:“和蔼!他恨不得向全天下说我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说我不配做大唐的太子。”童称心听了一脸不解说道:“怎么可能,太子殿下那么好。”李承乾听了抚了抚称心的脸颊说道:“称心,我确实不好,做一个所有人满意的太子实在太累,这个东宫虽然大却冰冷得令人害怕,以前母亲来看看还觉得暖些,母亲走后便彻底冷了。”李承乾说着满脸的苍凉,说着他神色一顿急急拉住了称心的手问道:“称心,你会永远陪着我,对吗?”他的神色焦躁极了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童称心仍旧一脸的天真他用手抚上了李承乾英俊的面庞说道:“太子殿下对我那么好,我不可能离开你的。”李承乾听了终于笑了抱住童称心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说着流下一行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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