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室内座无虚席,且清一色学生哥。
“肥欣,这次月考成绩如何?”
“死洋葱,吃饭时间提这个,存心让人消化不良。”
“西瓜冰当饭吃,本来就消化不良好不好?”洋葱看着佩欣面前那一大杯红丹丹的冰块连连摇头。
“那等下到街尾那间小食店吃容易消化的,你请客啊。”
“一天到晚只顾着吃,小心肥死你。”
“你敢再说一个肥字试试。”佩欣举起刨冰大勺子。
“狗咬吕洞宾!到时没人要,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大不了本小姐终身不嫁。”
“不要太执着,顺其自然!”青然不禁想起了洋葱初三时的金句。
“哈哈哈哈哈哈!”在座三人都大笑起来,只有一位仁兄不知所以。
“你们笑什么?”蒋文迪皱起眉头。
“蒋文迪,你有所不知,”佩欣把来龙去脉绘声绘色交待清楚,“你不知道当时是有多好笑。”
“你们的笑点很低。”蒋文迪嘴角微扬,喝起他的柠檬冰茶。
“嘻嘻嘻!一个个都在这偷懒,后天又要月考了。”阿彦和他班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走过来,这位斯期文文的仁兄就是后来阿彦为了他要生要死的负心男。
“上吊也要喘口气!倒是你还有空拍拖呀!”青然凑在她耳边。
“什么嘛,人家也是出来喘口气而已。”阿彦弯低腰双手搭在青然肩上笑咪咪看了看好友又瞄了一眼蒋文迪。
“快过去,那边有位。”佩欣眼尖发现刚好有人结帐。
“我要吃最爱的红豆冰,yeah!”阿彦拉着男同学跑开,不忘回头向青然打起胜利手势。
“拜拜!”戴眼镜男同学腼腆笑笑。
“你们看看全是一双双一对对,这里简直就是拍拖圣地。”佩欣口无摭栏。
“咳咳!”青然白她一眼,这个人也不想想她对面坐着谁?她旁边的对面又坐着谁?这叫人情何以堪?!
“咳咳咳!”洋葱大笑,喝了一大口西瓜汁。
“我们说到哪啊?噢,想起了,你刚才言下之意是你笑点不低,智商很高是吧?那我考考你:三分熟的牛排跟七分熟的牛排见了面为什么不打招呼?”佩欣并没有为自己失言感得不好意思。
“因为他们不熟。”蒋文迪气定神闲。
佩欣连出如此几条所谓iq题都未能考倒蒋文迪,“看来我要出绝招,这是百分百的原创:有一次政治测验,下课铃一响组长就收卷,谁知有一位同学还在奋笔疾书,刚停笔抬头就看到政治老师正好走过来,你知道她说了句什么话,老师看也不看直接打零分。”
“对老师骂脏话。”洋葱抢答。
“no!”
“哦,那肯定是‘这卷我不交了。’”洋葱信心十足。
“no!no!no!”
“我抄完了。”
“啧啧啧,佩服!蒋文迪看来你真有两下。”
“过奖了!”蒋文迪有点得意。
青然咬着吸管在偷笑,这则冷笑话的主角不正是原创者吗?
“高智商人士,你说一个吧,给大家解解闷。”佩欣想见识一下蒋文迪的功力。
“我也是高智商人士,我先来一个,为何超人每次救人都穿紧身衣?”洋葱自告奋勇。
“他要展示肌肉,吓跑敌人。”佩欣想起军训时的陆教官。
“怎么可能,他的敌人都是奇形怪状的庞大物种简直小巫见大巫。”洋葱向佩欣发起挑战,“你不也是高智商人士吗?猜不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救人要紧!”青然好像在哪看过的。
“高智商人士!”佩欣和洋葱异口同声,他们难得默契。
“这次轮到真正的高智商人士出题。”佩欣再次耸涌蒋文迪
蒋文迪指了指从佩欣跨包蹦出来的一瓶酸奶,“yogurt开封之后有什么?”“当然还是yogurt啊,不信打开给你看看。”
“肥欣,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的iq还是幼稚园看图认物的级别。”
“死洋葱,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噢,我知道了,是益生菌,广告不是经常说酸奶含有对人体有益的什么菌。”
“瘦欣小姐,这是脑筋急转弯好不好?”
“那你还不快转转你的猪脑。”
“yogurt开封之后有草莓、有葡萄各种口味都有。”洋葱自以为是。
蒋文迪在玩他那台白色直板手机,然后竖起一只食指来回摆摆,“不对。”
“我打给朋友问问,一个坐在邻桌的同级同学移过椅子,晒出他那台新款的翻盖高像素摄像头手机,“顶他的肺!关键时刻手机居然没电!各位,不好意思,你们慢慢玩。”同学刚才只顾拍照,都拍没电了。
现在学生渐渐流行用手机了,由于影响学习,学校方面当然是明文制止,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收一台,还有千千万万台。潮流这玩意从来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覆江盖河。
蒋文迪接了一个电话,他的来电铃声很特别应该是自编的。
“yogurt打开之后,”青然充分调动她的小海马,突然,灵机一动指向正在撕开酸奶密封膜的何佩欣,“有人喝!”
蒋文迪放下手机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摇摇头。
“对啊!酸奶打开之后不就是‘有人喝&039;吗?很明显这就是正确答案嘛!”洋葱恍然大悟拍手称是,被蒋文迪否定后马上皱起眉头苦思冥想,“文迪,给一点点贴士好不好?”洋葱的脑袋都快变成一个变种大洋葱了。
“请大家唱一唱包青天主题曲,”蒋文迪带着一抺坏笑,慢慢撩动两只食指当指挥棒。
“我唱、我唱,‘开封有个包青天’喔!我的天!我刚正想唱出这句,不过一时忘了歌词。”
“猜不出不要紧,人云亦云啊、马后炮啊之类才是低b之中的。”佩欣有仇必报。
“贵妃当中的极品是谁?没错就是——杨贵妃!那么六百几年转世投胎后又变成了谁?”洋葱不甘示弱故意把‘妃’说成了‘肥’,还越说越起劲,“答案呼之欲出,没错,就是我对面的……”洋葱摇头晃脑手指指。
“收起你的狗爪!”坐在他对面的佩欣气到胃抽筋,一个酸奶空胶瓶当场掷过去。
“简直就是暴力狂!我祝你日后嫁不出去!”好在洋葱说时迟那时快双手准确无误接住了袭击物。
“在洋葱心目中到底哪位大美人能如此有幸与这位美得连娇艳鲜花见了都自愧不如的绝代佳人平分秋色?”青然不想看到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友情毁于一旦。
蒋文迪把头微微一侧在洋葱耳边轻声说句:“好男不与女斗!”
蒋文迪说完看了青然一眼,青然听到了他说的话,给他一个白眼,他摸了摸新剪的板寸头冲青然笑笑。
“蒋文迪,你刚才说什么?”佩欣质问。
“我觉得洋葱今天状态不稳定。”蒋文迪说完用手肘撞了一下洋葱。
“是我不好,昨天吃多了,何同学大人有大量原谅胡同学吧。”洋葱总算有点风度。
“好吧,大人不计小人过。”佩欣白了洋葱一眼。
“干杯!”蒋文迪举起他的冰柠。
“你这个朋友本姑娘交定了,来,干杯!”佩欣和蒋文迪碰杯,“你们两个也干一下嘛。”她向青然使了个眼色。
“只是果汁而已,又不是酒,干什么杯?”青然发觉佩欣不但像个豪气干云的女侠,还像个手拿葵扇的老妇女。
“难道你想喝酒?”蒋文迪直视青然。
“没有啊。”高中生喝什么酒。
“要是真想喝,不如晚一点我们到楼上喝。”佩欣真不知个死字怎写,冰室楼上是家小型洒巴兼ktv房,前几个月学校里的几名高中生和一班社会青年争泡妞发生了一轮节严重者驱除出校!
“肥欣可真有种,竟敢挑战最高权威?不要把我带坏啊!”洋葱一副好好学生模样。
“死洋葱,你们都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老底?一周不去一次你们都浑身痒。”佩欣早就抓住他们的把柄。
“东西可以乱吃,只要你不怕肥,可话就不能乱说!何佩欣你要再胡说八道,我跟你这六年感情就玩完了。”洋葱啊?!敢做不敢当!无胆匪屡!”佩欣也站起来和他对峙。
“我要跟这个女人割袍绝交!”洋葱真被气到无语了。
“停、停、停!”青然和蒋文迪一人按一个坐下。
“你们哪有穿什么袍,拿什么割啊?”蒋文迪向洋葱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闹了,要是东窗事发大家麻烦可就大了。
“清者自清!真金不怕红炉火。”洋葱压住怒气,表情360度转钛笑嘻嘻对佩欣一字一句说,“我和何佩欣永远是好朋友!”
“来来来,以果汁代酒,一起干了。”蒋文迪邀三人一起举杯。聚会结束时,蒋文迪从他牛仔背包取出两盒朱古力,一盒给佩欣,一盒给青然。
“多谢了,”佩欣一把将朱古力抱在胸前怕洋葱抢走,又忍不住调侃蒋文迪,“送朱古力给女孩什么意思?”
“封口费呗!你以为什么意思?”洋葱仰天大笑。
“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味道还不错给大家分享分享。”
“我们受得起!”佩欣拆开吃了。
“谢谢。”青然对他微微一笑。
“那我呢?怎么没我份?”洋葱翻查蒋文迪背包。
“大男人吃什么朱古力!”蒋文迪抢过背包一个箭步飞出冰室,留下洋葱在忿忿不平非要去抢青然和佩欣的。
“最近气温飙高,人心也特别容易燥动,”班主任笑笑,“学生的心思就该放在学习上,是吧?”最近班主任一个接一个找同学们谈心。
“老师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我没有谈恋爱!”青然紧张起来。
班主任连忙说:“没、没、没,我并不是认为你谈恋爱,老师相信你不会!只不过现阶段人心浮动,你周围就有人谈恋爱,班上的情况你也了解吧?”
青然是不会做告密者的,但话说回来,人非树木,谁孰无情?高三已十八了!对异性有感觉那是最正常不过之事!难道她知道我和佩欣是好朋友想从我口中试探佩欣有无恋爱事件,佩欣只跟青然透露过对班长只是有一点好感,不过那已经被列入史册,佩欣对视学业为重中之重的班长早就没幻想了,还是想知道隔离班的情况,以便各班主任交换情报?
“其实,刚才我叫的几个人和你都是我们班今年高考有希望的人,我怕你会受影响!”
“谢谢老师!”没想到班主任不仅看重自己,还对自己如此信任!青然心头一热,眼睛都湿润起来。
都说高三学生容易动情,但也不至于见风就是雨。高三男女生在极度的紧张高压、枯燥乏味的生活中相互慰藉开解是很正常。经常看到一位神情忧伤的女生和不怎么开朗的男生伏在走廊栏杆上靠得很近小声聊个没完,偶尔还会仰头大笑起来,从旁边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感到大惊小怪。即使真有些小火苗,在家长与学校双管齐下,能烧起来的还真不多?其实大家都明白,我们都已经成年了,也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谈恋爱不一定就能双双考上大学,不一定以后就可以双宿双飞。再说了,如果谈恋爱早在三年前就发展了,何苦要等到现在。当然了,现阶段成双成对也不在少数。
班会开得越来越密,高考问题、习题战略、早恋弊害,当然任何主题班会绝少不了再三强调:千万别沉迷网络和游戏!这无疑比早恋更恶劣!特别是个别男同学!班主任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的话语听得多了,后来干脆就当听佛经调节压力。
“加油!”青然和蒋文迪偶尔碰见,也就对彼此说这两个字而已。
(2)
高三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经常几人相随走在离学校不到半里的那条河堤转悠散心,或坐在一起谈报考的志愿和今后的打算。
小河绵延汇入数十里外的大江,河宽约五十米,偶尔会有渔船悠悠荡漾;河对岸是一片略高于河面的竹子林;小河侧边是几座相连的小山,山上种满了荔枝树;山脚下是一片稻田;再远点露出一排红瓷白墙的就是村庄。风一起,河面涟漪不断,茂密竹叶更是忘情翻起绿波,不停发出嗽嗽声,青黄未红的荔枝依然挂在树上带着青涩果香争风飘远,开始吐穗的水稻随风摇摆等待成熟。
听说这里经常有江湖大盗拦路,晚上还有採花贼出没,河里还淹死过人。在家长及学校眼中这里几乎成了学生禁地。但学生就是喜欢这里传奇色彩更喜欢这果的青山绿水,视之为他们的秘密花园。
大多时候就这样坐在河堤边上,双手撑着软绵绵的草地,神情无比专注于眼前景物。谁又不知一个个其实各怀心事?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没想到一眨眼就要结束。”佩服轻叹,平日口口声声嚷着不想上学的她居然也会留恋。
“是啊!时间过得实在快!”冯洁宁伸展开刚盘膝而坐的双腿。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要跟这里说再见!”阿彦眉头紧皱。
“不正如大家所愿吗?战争即将结束,我们离胜利不远了!”青然看向蔚蓝的天空。
“可我就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大家。”阿彦忍不住眼眶眨红。
“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洁宁站起来顺势拿起一小块瓦片往水里打了个水漂。
“再来一次!”青然见她失水准,递给她一小块瓦烁让她重来。
“噢!year!”洁宁这一发至少飞出八、九下。
“看我的!”佩欣这一发也相当漂亮。
“让我来,让我来!”阿彦跃跃欲试。
“哇,不错啊,看我的。”欢声笑语在风中回旋,却掩不住无端感伤。在水稻抽穗的时候,高三拍了大合照。
最后一科收卷铃声响了,同学们振臂高呼,把手上的纸簿撕个粉碎向天空撒去,镇上仅有的两间洒巴水泄不通,隔离镇、市区内无不如此,白天还在奋笔疾书、神经紧绷的学子们,这一晚,彻夜狂欢,在人满为患的房间,蒋文迪撩拨他的吉它唱了一首又一首,《一直挂念》成为压轴大合唱。
第二天同学们睡眼惺松但心情亢奋,兴高采烈回校收拾东西,路过时,逢冰室适三周年店庆,向客人大派气球。这群重获自由的人儿举着满手气球,如脱缰野马向河堤奔去。
河堤上满是欢呼声,阳光撒落在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闪着灿灿光芒。这一天几乎全部高三学生都不约而至来到这里参加这场只有他们没有老师没有家长的毕业典礼。
“让开、让开!”一群男生骑着单车上来。
“洋葱!停车。”佩欣挡住去路,她想借车一用去兜风。
“不停!”洋葱一口拒绝。
“你有种!”佩欣咬牙切齿。
“你有种就追上来啊!”洋葱得意至极。
“佩欣,我车给你!追上他。”一位热心男生义不容辞。
佩欣掂车即追,“死洋葱,我非追上你不可!”
“哈哈哈哈哈哈!”洋葱笑声响亮。
青然和几个女同学并肩走着,不时给来往的人和车让路,一路说说笑笑,就是不谈高考成绩会如何。
“不管身在何处,我都会想你们的!”阿彦突然弹出这一句。
“一想到就要各奔东西,真的好不舍得大家,好不舍得我们学校,好不舍得这里的一切。”洁宁眼里全是不舍。
“我们永远都不要忘记曾经在这里一起奋斗过的点点滴滴。”一女生真诚满满。
“你们怎么变得如此矫情?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冯卫珊报了省内院校,她说过她是不会离开广东。
“认识你们真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青然笑中有泪。
这班人里面,有些可能会偶尔联系,有些可能会日渐生疏,但这些曾一起奋斗过、一起疯过、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见证过彼此成长点滴的伙伴们注定无法忘怀。
“上来吧!”蒋文迪单脚掂地停车,眼眸如星光般映在青然脸。
“好啊!”青然一把跳了上去。
单车在微风中缓缓而过,抬头是一片特别清澈的蓝天,青然放飞手中的气球。
“真美!”一个粉色气球在两人头顶上冉冉升起,飞向蔚蓝天际。
“好美的色彩!”蒋文迪也抬起了头。
“我也想飞!”青然有点忘情。
“坐好!”蒋文迪突然加速。
“我感觉我们是在飞啊!”青然紧紧扯住他的衣服,对岸景物在眼前飞驰。
“扶好!不要放开手!”
在水中倒映那片蓝天白云里有无数色彩缤纷的气球冉冉飘扬,那漫天飞舞的分明是一个个美好而绚丽的梦。
在无边天幕下这一切美好得如此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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