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痛哭。她以为自己已经认命,如论他如何残忍对待,都可以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原来她错了。
辛辛苦苦编织的铠甲与防御,他总可以轻易击破。
他走了以后,她在黑暗里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她衣衫不整,双唇红肿,脖子和肩上有他留下的鲜红痕迹,她对着自己无声的哭泣,仿佛是在镜中看见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的确不高贵,是母亲在嫁人前就有的孩子,她在相府长大的日子,一直冷清而压抑,面对二娘和四娘的刁难、下人的势利对待,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隐忍和沉默,也一向有自知之明;嫁来王府,本想安安静静的躲在角落,种花铸簪终此一生。他却要来惹她。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被爱,可以拥有温暖。给了她一个辉煌甜美的梦境,让她陷入被爱的假象,又亲手撕碎了她的心。
她的心,真的碎了吧,她伸出手捂在自己的心头,痛如刀绞。
是她痴心了。
一声闷雷,天际缓缓的落下雨来,犹如离人泪。雨声稀疏静谧,却宛如一首轻轻的催眠曲,让她剧痛的心缓缓的变得麻木了。
她的眼尾衔着泪,没入一场潮湿的梦境中。
梦中的她,坐在温暖的窗边画画,模样是喜悦的。她靠近一看,原来是在画一根凤头簪子,用的纸镇是那把和合纸镇,精致的刻画着和合二仙,是情意缠绵的意头,那是他母妃宁妃的遗物啊,是旁人碰不得的东西,他却送给了她。这个时候门开了,是他来了,他的面容坚毅冰冷,眼尾一抹狭长的泪槽却显得那么温柔和感伤,他看着她笑,“我会对你好的。”他淡淡的说。在画画的她笑了,她站在一边也笑了。心里暖融融的,这就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的爱吧。
他端来一碗红鲷鱼汤,除了嫩姜,还放了桑葚子和雪梨片,细火慢炖了一整个下午,肉质细腻、入口即化,而汤则晶莹鲜美、甘醇香浓。
“这是本王亲手熬的。”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的脸颊发热,害羞的低下头去喝了整整一碗,“好喝呢。”
他冰冷的样貌绝伦的俊美,笑起来的时候惊若天人,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说:“因为本王特意加了堕胎药啊,你这个不要脸的jian女人……”
她吃了一惊,五脏六腑都剧烈的疼痛起来,仿若整个人要生生的从中间裂开。
猛然,她醒了。
原来她并没有睡太久,天际才微微透出晨曦,而雨不知何时停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仿若是他们的缘分,已经蒸发干净。
她的笑容很苦。
他们也曾温柔相对过,只是有些难辨真假罢了。
她点亮灯,眼前有些模糊了,于是又添了两盏,可是还是觉得昏暗。她不再对抗,坐下来赶工将那件没有绣完的嫁衣,这是送给青纹的呢。
在最后,她留了一张字条压在嫁衣下面;给栀子花和荼蘼浇了水;她静静的站着廊前,仔细看着这里的一切,慢香堂的梧桐树、怪石、鱼池、迂回的长廊、桌椅板凳、床榻屏风、镜台柜席,他送给她的东西其实很多,在他不讨厌她的时候,其实是对她很好的。
她只拿了那把和合纸镇,抱着睡梦中的麟儿静悄悄的走了。
你不爱我,就不要对我好,让我满心期待,却又一次次的受苦。
她的眸子发热,却没有再流眼泪。
一场美梦、一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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