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悠悠,哪里才有她的栖身之地呢?
她的心充满了迷惘。唯一确定的,就是要离开王府,离开盛京。
她低头看麟儿,他已经醒了,睁大明亮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她原本充满悲伤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慰藉。
蓦地想起,那张他亲手画的虎头鞋小样。在那个下雪的日子里,他画图,她裁布,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原来她最可笑。
猛的摇了摇头,不是说好了不再想他了吗?怎么又忘了?
有没有她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吧,她不过是他闲暇时留在回心苑里暖床的女人。心里又泛起苦水,她仰起头看着辽阔的天空。
她还有麟儿啊。至少,他给了她一个孩子。
她要把自己不曾得到过的爱统统都给他。
“卖炊饼咯,又香又脆的炊饼哟。”
听见小贩的叫卖,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驿站,既然做好决定要忘记过去,带着麟儿好好生活,当然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老板,给我来五十个炊饼。”说话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大婶,她的肤色黝黑、身材健壮,一看便不是本地人。
小贩乐开了花,一边忙着打包,一边问到:“这位大姐要这么多炊饼,是要赶远路吗?”
“是啊,我们来会亲戚的,现在要赶回天水镇去。”
天水镇?相思一愣。那里是陆离应战逻些时大军驻扎的地方,也是她除了盛京,唯一去过的地方。
“这位夫人,也是在赶路吧?要到哪儿去呢?”小贩与她搭话。
“我……我也要去天水镇。”相思犹豫又坚定的说道。天大地大,去哪里不一样呢?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咦,那我们是同路啊!”那位大婶自来熟的开始与她讲话。西北人天生的热情豪爽,见到相思怀中的孩子,连忙喜爱的称赞道:“哎呀,这个小娃娃真是雪白可爱。”百无禁忌的打量了她,又毫无心眼的问道:“就你们娘俩上路吗?”
相思略生出些尴尬,轻轻点了点头。
热心的大婶看他们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便热忱的相邀道:“既然是一路,你就带着孩子跟着大娘我一起走吧,我们有马车呢……”
她本来就话不多,如若自己一个人上路,也是闷着,如此这般,只会一遍一遍的想起他来。好在遇到了这个好心的大婶,邀请她作伴,总是与她说话,又帮她照顾麟儿,内心的郁结才得以一寸寸沉淀。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步行,她已经被陆离派出的人马找到,接回了王府。
只因她坐在别人的马车里,才阴差阳错的出了城。
“看你的样貌是个斯文人,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天水镇啊?孩子的父亲呢?”大婶热络的与她闲聊。
她却身形一顿。是啊,麟儿的父亲呢?莫说这个大婶,以后麟儿长大,自己也会问她的吧。她想说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却还是舍不得咒他。
那个大婶看见她又踟蹰着失神,心想定是自己又多嘴说了别人的伤心处。急忙岔开话题:“以前可去过天水镇啊?”
“约莫快两年前,有去过的。”相思知道大婶是善意的找别的话说,心里生出些温暖。
“哎哟哟。”大婶像是找到了有趣的话题,连忙拍着她的手:“莫要惊着你,两年前去啊,咱那天水可是个穷苦地方,现在可不同了,现在咱天水啊特别的热闹,在盛京可以买到的吃到的,咱天水也都有啦。”
“哦?”她有些疑惑的偏着头,想起跟着陆离去天水时看到的情景,一派贫瘠、黄沙漫天、炎热干旱、寸草不生。
大婶看她不信,急忙说道:“这都是因为咱的七王爷啊。之前七王爷对战逻些,走的时候在天水建立了集市和交易制度,咱那地方雨水少,普通庄稼都长不成,七王又派人来教我们种玉米和高粱,那些玩意抗旱,却也好吃。对了,高粱还可以酿酒呢,你大娘我啊,就是酿酒的一把好手,好多逻些人都牵着马匹来换我的酒呢……”
大婶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家乡的变化,相思却又陷入了沉默。
一个不留神,他就又闯进了她的心扉。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他一身玄衣策马而来,惊世绝伦,宛如天神,却在忽然间飞身下马,救下贪玩摔倒在马蹄下的小儿,又匆匆扬尘而去。
她还是相信,他的心有柔软和善良的地方,只是从来没有给过她。
“咦?你怎么哭了?”大婶惊异的问道。
相思这才惊觉,利落的抹去颊间的泪水,“眼睛进了沙子呢。”她淡淡的说。
忘记他吧。也许他们的关系在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已经注定了。他高高在上,而她只能混迹在人群里,遥远的仰视着他。
再见了,盛京。
再见了,陆离。
再见,我的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