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给我一刹那宠爱

给我一刹那宠爱第1部分阅读

    正文

    逃之夭夭三

    桃夭说昂风,你知道吗,我在拍广告的时候一直重复说一句话。

    桃之夭夭?

    不,昂风,是逃之夭夭,逃之夭夭,我怕我会像那些美丽的桃花一样坠落在城市的柏油路上。

    我搂着桃夭,我感觉到她身体不住地颤抖,她像受伤的孩子一样把脸藏在我的胸膛,埋的很低很低,刚刚到我的下巴,那是个连疼痛都不忘迁就别人的好好女人。

    桃夭,你的病……

    昂风,我相信你会照顾好我的,每次发病的时候你都会在我的旁边,有你我会无比安逸的。

    我们陷入深深的沉默,周围的情侣早已离去,我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开始起风,周围的叶子沙沙作响,天空没有月亮,只是隐约地看到路灯光,很微弱,却足以我们彼此清晰得掌握对方的面目表情,桃夭眼里有泪,倔强的不肯低落,我无比疼痛,我们真的应该生活在桃花岛而不是这座灯火通明布满灰尘的肮脏城市,会弄脏了桃夭这个桃花仙子,它连适合花葬的土地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高架,柏油路,流淌脏水的苏州河,地铁轻轨悬浮列车像鬼魂一样在整个城市上空游弋。

    桃夭,我答应带你走,找寻我们梦中的桃花岛。我清晰的看见桃夭努力用我的衣服擦拭眼泪,然后展现一个最明媚的的笑容给我,春光明媚。

    昂风,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不知道,我们要有计划,详尽的,我不要看你再被发现遣送回这座城市,我知道你觉得它很肮脏。

    昂风,我们坐火车嘛?

    是的。

    能看到前方的终点嘛?

    不,终点是未知的,他选择我们,我们却没有权利控制他。

    昂风,你会陪我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嘛?

    会的。

    昂风,我爱你

    我也是。

    整个六月,我和桃夭在计划这次私奔--私底下离开。我们不知道真正的桃花岛在那里,是否只存在金庸笔下刀光剑影的世界中?那为何大片桃花反复在我们梦中盛开,开不完就坠落,刹那芳华。桃夭绣女红,图案只有桃花,一朵两朵,完整的,残缺的,她绣桃花时神情极其专注,脸上的绝望也异常清晰的光,拉长,又缩短,暧昧如我床榻上的表情。桃夭绣花时我通常在舞剑,剑起桃花扬,剑落桃花殒,花瓣的尸体坠落,纷纷扬扬,没有声音,我舞剑的时候成群的飞鸟从我上空经过,我们曾经都被泅渡,我们曾经在一起。我掷掉剑,大口喘气,身体空洞乏力,我的身体落在花瓣上,粉红包围着我,桃夭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刚刚绣好的手帕为我轼汗,桃花香弥漫,永垂不朽。我们共饮花茶,共闻花香,共舞花剑,共把花葬。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我们买了27日的火车票,硬座,我不知道我的夭夭是否会承受得住着巨大的旅途颠簸,她是那麽娇艳的女人,像朵花蕊。我们各自从家里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很少的生活用品,还有那些白色的药片,像硕大的栀子花,圣洁。我们约在公园的榕树下,就是上次我和桃夭宣布出逃的地方,我临时买了个箱子,红色的,最大限度的把行李塞进去。大功告成的时候,我看见旁边桃夭脸上的欢欣鼓舞,她期待这场私奔,更期待我们的爱情不朽。

    桃夭穿粉红的裙子,涂了很玫瑰的唇彩,娇艳。

    我穿深蓝,无袖,v子领的短款上衣,有太阳眼镜却坚持不肯佩戴,桃夭说,太阳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那天,城市上空刚刚经历了一场洗礼,清澈的彻底,我右手牵着我的夭夭,左手提着我们红色的箱子。

    6月27日,一个叫昂风的男人带着一个叫桃夭的女人开始登山渡水,过树穿花。

    那时花开,是我们居住旅店的名字,规模不大,更像是平淡生活的人家。

    我们到达的那天正是那时花开开业的日子,一个女子,放着鞭炮,一个人,噼哩啪啦,火红的炮竹一个接一个瞬时破碎,直到生命燃尽,一切化为残缺的纸屑,我才发现那个女子一直在微笑,我想我能体会到她的幸福,很多时候我们都应该有一间屋子,放置一切欲望,也应该有一座后花园,在疲惫与悲伤中,推开门,去看看清风明月,行云流水。她幸福是因为她不光可以放置自己的欲望,还可以帮我们放置欲望,虽然这里和我们梦中的桃花岛相距甚远,但起码这段日子或这很长一段日子,我和桃夭都可以暂时停驻,安安静静,远离一些人一些事,或者调整适应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一年,然后我们继续上路,找寻我们的桃花岛。

    我阅读墙上海报的时候,好玩的规定都会逐一念给桃夭听,,比如要在小黑板留言,比如要亲自洗衣打扫,比如那个俏皮的以后想到随时补充。桃夭咯咯地笑,她对那个女子说我好喜欢那些优美不截至的语句,真美。

    那个女子说我也好喜欢你粉红的裙子,真美。她没有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任何疑问,她递我标准间的钥匙的时候一直在微笑,她和桃夭的笑容完全不相同,一个倾国倾城,一个真挚温暖,她说她叫霍艳,我们可以管她叫霍霍,hoho~

    那时花开是高晓松的电影,我和桃夭直愣愣地看,朴树的墨镜无袖园领紧身衣,夏雨干净利落的平头,可爱的表情,周迅洁白的婚纱,白玉脖子上的饰品。我握着桃夭的左手,无名指上有精致的铂金戒指,她说这是她一生最珍贵的礼物,她的手指在此之前一直空荡荡的,她不说话,一直眼巴巴地等,等到了母亲把戒指从左手无名指取下,她说昂风,送给你最爱的女子,然后好好对她。我在桃夭生日那天亲自帮她戴上,她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真晶莹,我低下头吻那根手指,那些喜极而泣的泪水,竟然那麽甜,我说夭夭,我要给你幸福。

    她说昂风,我们要一起追赶幸福。

    房间在二楼的左侧数第三个位置,很干净,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窗帘是中国与桃花粉的综合,两块近似的色块规律性的组合在一起,和谐,喜庆,上面有大大的福字,桃夭跑过去,用手指沿着金色的边框描绘,像童年贴倒福的孩子,穿花袄,梳羊角,吃干果,放鞭炮,曾经年少的容颜,天真无邪,依稀可见。

    很简单的书桌,木制的,有浓郁木材沉淀的味道,它让我想起了桃花岛上,和夭夭共握一支笔,共写一副字的情景,惨白的宣纸上,落款是我和桃夭共同的印章?昂夭至,粉红颜色,我们亲手篆刻。

    昂风

    桃夭

    至死不渝

    逃之夭夭五

    餐桌上多了一副碗筷,是个女人,霍霍说她住在b02,凌晨五点住进来的,然后就一直不停止地放卡百利,小红莓充斥整个房间。

    桃夭的食欲很好连续喝了两碗粥,粥里有香滑的鸡丝,还有浮在上面绿油油的香菜,夭夭总是小心翼翼地把香菜挑进我的碗里,我的碗很快被香菜完完全全的遮盖住,只从一个缝隙连续缭绕出热气,一圈一圈在这个异常清凉的夏日将我包围。

    饭后,夭夭问霍霍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庭燎,位于云南的西部,离缅甸很近,有很干净的街道,很纯朴的人们,适当的安静与生机勃勃的植物让我们没有理由不爱上这里。我想你们应该出去走走,这里应该可以接近你们的理想。

    我们相拥出去的时候,霍霍递上了一把雨伞,绿色的,她说庭燎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迎接的准备,比如带上把伞,呵呵。

    我们行走在庭燎的街道,干净得彻底,水泥路上有恰当的温度,曾经我们生活的城市地面有很炽热的温度,桃夭很少穿凉鞋,尽管那些凉鞋都是夏天最夺目的款式,她说她害怕双脚被灼烧的疼痛。她希望有一个地方,有温和的马路,不冰凉不炽热,可以光脚踩在上面,结实,平坦,干净,一步一步行走,走到世界的尽头去。

    现在的夭夭真的解了细细的鞋带,用右手提着,左手握着我,她不停地抬头看天空,天空飘扬大朵大朵的云,像水里的倩影可望而不可及,布满冰纹的内心随风飘摇。

    飘呀飘,摇呀摇,处处是煎熬。

    有不住过往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总试图记住彼此的气息,以便下次邂逅可以依残缺的记忆将其分辨。只是一切都是徒劳,我除了记得住桃夭身上的桃花香,再也容不得任何杂念,嗅觉一旦被牢牢捕获,终身也难忘怀。

    道路两旁是孩子,八九岁光景,和我一样发育不良的样子,抗着身体重量一半的麻袋,或者双手拿着生锈的镰刀,穿破旧的拖鞋,义无反顾地行走,他们有坚定明确的目标,他们看得到行走的希望,哪怕如此渺茫,渺茫到让人不知所措。桃夭说,桃花花瓣会落在他们的身上,因为他们有最刚烈的血性。

    湛蓝的天空,茂密的树林,勤劳勇敢的农民,低声吟唱得庭燎女子,沿途的景色有规律地变化,他们的生命实质都是绿色,各种各样的绿色,还有云南特有的建筑,一切颜色都和谐地融入其中,浑然一体。

    走累了,我和桃夭坐下来,安静的十字路口,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安静的让人不可思议,即使有车经过,哪怕是最笨重的卡车经过,也没有刺耳的鸣笛声,只有细微灰尘纷扬的声音,心境不清的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桃夭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内心被太多残缺的记忆所割伤,像悬崖峭壁般千疮百孔,我不知道她梦中的桃花是否有血一样的颜色,而那些血红的花瓣又是被谁流淌不息的血液所浸染?

    桃夭说我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不停地跟她诉说我的童年,同样是类似庭燎的小镇,复古,淳朴,有斑驳的墙壁,墙角长满苔藓,暗绿色,像昆虫粘稠的血液,粹不及防,让人恐惧。每户都有阁楼,开很大的窗户,黄昏后会有大朵大朵的风拂过我面颊,风是从山谷另一边穿过来的,有很淡很淡得雏菊味,偶尔我会站在旷野上呼唤风,风来临的时候,我单枪匹马地去追随,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当我发现风不尽在掌握的时候,我无比悲哀,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我是昂风,曾经的风之子。

    桃夭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像在深夜火车的情景,她睡觉时脸上也是如花绽放,她的左眉间有桃花的痕迹,破碎的花瓣,残缺的花蕾,一道伤痕一段情,烙下深深的印迹,不得泯灭。

    桃夭的身体在我的怀抱里愈发冰凉,终于没了温度,我知道她又开始被桃花的梦境所困扰,我想我应该已经适应她时好时坏的精神状态,我们对出走早已做了最坏的推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搂得更紧,然后吻她眉间花一样的痕迹。

    桃夭不久便苏醒过来,她的身体在蒸发很多从毛孔渗出来的水分,没有温度。

    我不允许桃夭先说话,我跑到对面的杂货店买了瓶农夫山泉,从上衣第三个口袋里小心翼翼取出绿白相间的药片,监督夭夭服用,她发病越来越频繁,我开始后悔我们的私奔是不是一种错误。

    昂风,这是我第二个关于我们的梦境。

    嗯。

    你杀了人以后就和我回到了桃花岛,我们渡船过去,你不说话,只是在船头拥着我,你眼里满是对世俗的厌倦,你总是不住看手里的剑,上面的血迹早已被反复擦拭干净,你用世间最好的绸缎,沾上最昂贵的药水,你背对着我,一点一点看血迹融化,然后消失,我分明读得出你心里的悲哀,你的父亲弥留前把剑交给你,他说昂风,我的孩子,你要切记此剑见血封喉,千万不得随意杀人,一切点到为止,切记切记。我从后面搂住你的腰,我说昂风,对不起,是我让你违背父亲的遗言。你擦拭一半的剑突然掉在地上,地被碰撞出小小的裂痕,你转过身把我的头埋在你的胸膛,我听见你有很激烈的心跳,就算杀人的时候着不会如此,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只有你有沉稳深厚的恻隐,你流着泪说,夭夭,我爱你,从第一眼开始。

    逃之夭夭七

    那天的桃花岛太过异常,所有的花瓣全部凋零,生命释放完毕开始凋零的时刻我感到巨大的毁灭感,飞鸟再也不会经过我的头顶,我去经常在刻着桃花岛三个大字的岩石上看见飞鸟的尸体,它们匍匐在上面,心脏部位插着一支剑,不深却足以致命。

    血液从伤口不断涌出,顺着岩石下滑,滴在沙滩上依然有纯正的颜色,桃夭说过那些飞鸟都有最刚烈的血性,宁可失去生命也不愿屈服。

    桃花凋零后会有血一样的颜色,桃夭不再把花瓣拾起装进厢袋,提炼精油,她异常冷漠地说那些桃花已变了质,她所掌管的桃花不会沾满血腥。

    我低头随意拾起一瓣,放在鼻子前嗅嗅,的确有淡淡的血腥味,嚣张地侵蚀我的嗅觉,我突然记起我杀过的第一个男人,他的身体沉重地落在花瓣上,他的暗红色的血液肆意奔流,眼睛没有闭上,瞳孔放大出的除了罪恶的欲望,别无其他。

    看到这些暗红色的花瓣,我捂住胸口,突然很想呕吐。桃夭的衣裙和女红在风里被吹的纷扬,像一场绝伦的飞天舞。

    她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坚毅,她说昂风,你一辈子都会记住我对吗?

    那天的桃花岛太过异常,所有的花瓣全部凋零,生命释放完毕开始凋零的时刻我感到巨大的毁灭感,飞鸟再也不会经过我的头顶,我去经常在刻着桃花岛三个大字的岩石上看见飞鸟的尸体,它们匍匐在上面,心脏部位插着一支剑,不深却足以致命。血液从伤口不断涌出,顺着岩石下滑,滴在沙滩上依然有纯正的颜色,桃夭说过那些飞鸟都有最刚烈的血性,宁可失去生命也不愿屈服。桃花凋零后会有血一样的颜色,桃夭不再把花瓣拾起装进厢袋,提炼精油,她异常冷漠地说那些桃花已变了质,她所掌管的桃花不会沾满血腥。我低头随意拾起一瓣,放在鼻子前嗅嗅,的确有淡淡的血腥味,嚣张地侵蚀我的嗅觉,我突然记起我杀过的第一个男人,他的身体沉重地落在花瓣上,他的暗红色的血液肆意奔流,眼睛没有闭上,瞳孔放大出的除了罪恶的欲望,别无其他。看到这些暗红色的花瓣,我捂住胸口,突然很想呕吐。桃夭的衣裙和女红在风里被吹的纷扬,像一场绝伦的飞天舞。她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坚毅,她说昂风,你一辈子都会记住我对吗?

    会的。

    会一辈子爱我吗?

    会的。

    我们在屋里点上了所有桃花精油,味道暧昧的让人陶醉。床榻上桃夭的表情无限绝望,她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我的皮肤,她努力想要克制哭泣却始终没有停止。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我甚至不知道桃花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把手仔细摸在她的花样痕迹上,那是她身体唯一有温度的地方,我怀里的桃夭好像一尊冰冷的雕像,让人窒息。

    那晚,我们一夜未眠。

    清晨,我看见桃夭的微笑,那麽明媚,那麽温暖,像桃花绽放,亦如往昔。

    桌上有两杯酒,我们经常在桃花岛上对饮,酒斟得漫漫的,像满溢的情感,我和桃夭对饮的时候没有犹豫,天空宁静清澈,我们的笑容肆意绽放,璀璨。

    我们闭了双眼,隐约中我听见桃夭明媚的声音,她说昂风,下辈子我们还会在一起,在一起……

    整个天空最后被染成红色,血红,曾经纷纷扬扬的桃花,有刚烈血性的飞鸟,细致的让人惊叹的女红,疯狂舞动的宝剑,一切一切,我们共有的记忆,在那场无名的灾难中,流逝,泯灭。消亡。

    我和桃夭拥有的前世,渐渐变为沧海桑田,曾经沧海难为水,因为我们是命犯桃花的男女。

    ……

    桃夭依偎在我旁边,她说昂风,你知道桃花岛为何遭此劫难吗?

    为什么?

    夭夭把我的双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她说我有了你的孩子,桃花仙子和江南第一剑客的孩子是不被允许降临的,我们喝了用于转世的醉生梦死,前生今世,依然不会分离。

    夭夭,我们还要继续找寻桃花岛吗?

    要的。

    会一直找吗?

    会的。

    现在出发吗?

    是的。

    ……

    你是否看见,一个叫昂风的小男人和一个命犯桃花的女子继续登山越水,过树穿花。

    霍霍电影小贴士:〈逃之夭夭〉比利时

    弗朗索瓦(伊万o阿达勒饰)是个刚遭女友抛弃的普通男人,打算去法国南部的蓝色海岸散心度假。在南下的火车上,弗朗索瓦邂逅了神秘而美丽的吉雅拉,旋即被这个风情万种的美女所深深吸引。这位热情大胆的美女建议两人一起共度周末,弗朗索瓦立刻欣然同意,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整件事如同一场童话般的美梦。

    可惜美梦总是醒得太快,吉雅拉突然无故失踪,弗朗索瓦一下子由天堂堕入了地狱。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吉雅拉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但是事情远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花与爱丽丝一

    a爱丽丝篇

    父亲领来花杀的时候我只有16岁,而她14岁。

    花杀身上用黑色蕾丝上衣包裹住自己削瘦的身躯,蕾丝花边因为时间长久已经破损不堪,皮肤脏兮兮的像个被丢弃多时的玩偶,但这并没有引起我反感,我只是好奇,好奇她的不明身份,好奇她嘴唇驻足的薄翼蝴蝶,好奇她突然走到我面前唤我的名字,爱丽丝,虽然在此之前,我坚信我们并不相识,但那一刻,我们用眼神相互问候的一刻,一种感觉在我内心悄然滋生,这辈子我将和这个女子纠结不清。

    父亲并没有给我介绍太多,他只是说爱丽丝,这是你的妹妹,她叫花杀。

    花杀花杀,杀花杀花,这真是一个怪异的名字。

    她来的时候左手缠着绷带,我猜想定是不会照顾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我帮她洗澡,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除自己以外其他女人的身体,花杀的身体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她如营养不良般削瘦,她的锁骨那么地突兀,仿佛可以盛下山脚的一弯清泉,她的身体有很多很多伤疤粗暴地强加在上面,她的左胳膊有朵凋零的玫瑰花图案,血液般的暗红,我忍不住用手在上面细细地抚摸,如察看细微的伤口,花杀很说漂亮对么,这是我12岁的杰作,纹的时候很疼很疼,细细的针蘸着染料和药水狠狠地扎进皮肤里,只有刺骨地疼痛才能描绘异常绚烂的美丽。

    我并没有觉得那是美丽,只是心揪揪地痛了起来。

    花杀住在对面的房间,我们能相互窥视彼此的生活,我经常会从门缝里看见她与父亲长时间沉默,然后突然发狂般打碎屋内一切摆设,自始至终没有一句交流,抽着劣质香烟得意洋洋地看着父亲黯然离去,而我所能做的就是跑到她的屋里,跪在地上帮她收拾碎片,她在来之前已经学会了抽烟,灰蓝色的烟雾和海藻般的黑发遮蔽住她的脸,她抽烟的姿势像电视里三十年代上海的舞小姐一样优雅迷人,食指中指微微弯曲,微微地吸一口气在轻轻地吐出来,眼圈在我头顶以完美的弧度缭绕,有时烟灰不经意间掉到了我乌黑的秀发上,她会俯下身帮我轻轻地拣去,动作轻柔至极,如对待心爱的洋娃娃,无法想象三十秒钟前她还是个暴跳如雷的女子,喜怒无常是她生活的标签。

    我想花杀是有毁灭欲的,热衷于毁灭一切与她意愿不符的东西,甚至于我。

    父亲没有多久就离开了我们,父亲的葬礼,花杀并没有出现,只有我一个人穿着黑色吊带裙接受亲朋好友的悼念。我一直一直站在墓碑旁,照片上父亲的脸如此安详,如《圣经》所言:都是捕空都是虚风,他仿佛早已预料结局般,淡定自若,我想起他曾经钟爱的祷文: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父的名为圣愿父的国降临,愿父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父的,直到永远阿们。

    父亲总是要求我有颗感恩的心,平和对待万物,对于自己的亲人,更要加倍地爱。我知道他指的是花杀,这个世界上花杀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在出生前就随母亲离开了我们,可是他不会知道以后这份爱残忍得让我没有勇气面对。

    花杀,我最亲近的妹妹,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站在父亲种植的玫瑰花前,平静地摧毁着父亲生前最爱的植物,她折断花茎,用锋利的剪子一点一点地剪碎花瓣,她的手指被玫瑰刺划伤在汩汩地往外冒血,连同那些坠落的花瓣一起滴落在准备好的瓷碗里,她的血让那些死去的花瓣更加嚣艳,那种红色是我前所未见的。积攒了满满一碗花瓣后,她蹲了下来,用脚底的鹅卵石狠狠地碾碎,发出沉闷而急促的撞击声,吭吭吭……她碾出汁液,碾出父亲的心血,碾出我的泪。我一直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那天淅沥的小雨与我的泪水混合划向嘴角,淡淡地苦涩涌上心头。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远离她,或者说事实上我从未接近过她,她内心有一扇终年紧闭的门,落满灰尘,挥之不去。

    花与爱丽丝二

    花杀很快有了一条玫瑰色的裙子,那是她第一条暖色的裙子,但嚣艳的血红比她热爱的黑色更令人窒息。

    那天清晨她穿上新裙子过去敲我的门,她说爱丽丝,你看我像你一样美丽么?

    我说花杀是的,你比我还要美,我第一次见你穿艳丽的裙子,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她得意地承认了如何用玫瑰汁液染红这条裙子,她说是因为玫瑰上面的刺先刺伤了她,所以她要用彻底毁灭让遮住植物付出惨痛代价,血的代价。

    而且,她的名字,就是花杀。

    十六岁那年,她策划了第二场谋杀。

    这次她把目标选定了我和陈念共同抚养的流浪猫恩恩。我们像爱我们的子女一样爱着恩恩,她是陈念在广场外的角落里发现的,墨绿色的眼睛像颗独一无二的宝石,炯炯有神,松软柔顺的皮毛小心翼翼地蹭着我的脸。圣诞夜蜷缩在陈念怀里的恩恩见证了我和陈念的第一次接吻,我们都很笨拙,把舌头小心翼翼地伸进对方口腔里,他的口腔是好闻的薄荷味,我迷恋这种味道于是就不停地索要,那个寒冷的夜,我们的爱情让一切冰雪融化。

    我们很爱恩恩,每天带给她美味的猫粮,不给她血腥的猪肝,偶尔带她出去,更多的时候她伏在我膝盖上陪我百~万\小!说或者电影,我要让她和我一样安安静静,波澜不惊地生活。

    恩恩的尸体是被人掩埋在雪地里的,蜷缩着,恐惧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雪白的皮毛沾着的血早已凝固成浆,证明了在她死前进行了一场多么激烈的战斗。“xxx”我第一次用市井般污浊的语言咒骂过什么,可是这也化解不了我心中无尽的恨

    我抱着恩恩的尸体,一言不发,我知道是花杀杀死了她,因为我看见她一个人在卫生间清洗连衣裙和刀子,上面有斑斑血迹,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花杀看见她的尸体的时候还有些许怜悯,她一向心狠手辣。

    在我和陈念埋葬了恩恩之后,我和花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恩恩,思念她短小精悍的尾巴,思念她绿宝石般明亮的双眼,思念她仰望天空时和我一样的沉沦。有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恩恩也有花杀,花杀穿着那条玫瑰色的裙子,疯狂地追逐着恩恩,手里紧紧地握着她那把剪刀,锃亮锃亮的,我不顾一切地喊恩恩,你快些跑吧,快些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可是我的嗓子像被鱼骨卡住般发不出任何声响,我看见恩恩和花杀的脸同时朝向我,一个是无限绝望的恐惧表情,一个是面目狰狞不堪。一圈又一圈,花杀终于追上了疲惫不堪的恩恩,她那么小那么可爱,可还是被我的妹妹用剪刀狠狠地刺下去,刹时,血如泉涌,喷溅到她的裙上,地上,剪刀上,甚至我的脸上,视野所及的任何地方,我的世界被恩恩的血涂抹成一幅绝伦的油画。我的妹妹你还要做些什么,你挖出了恩恩的依旧明亮的绿眼睛,你说这才是最正统的猫眼石,爱丽丝,我要把它们做成两个戒指,一个给你,一个给我,这样我们无论失散到那里都会找到对方了。

    我哭着说可是我的恩恩呢,她又在那里?

    摆脱那个梦以后,我有些刻意地疏远了花杀,我越来越不知道如何按父亲的遗愿完全接受她,她如独自摇弋在风中的罂粟花,而我却是一个洁白如水仙的女子,我们本不应该产生任何交集,组合在一起也是牵强附会。

    恩恩死后,我更加珍惜陈念,我把他当作我的小王子,我认识他的时候那么那么小,穿着公主白纱裙,脸胖嘟嘟的像个还沾满露水的苹果,抱着心爱的洋娃娃和父亲一起去做礼拜,脸上有天真无邪的表情,我坚信遇见陈念是最美丽的意外,礼拜结束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说,你是小天使么,一定是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天空苍白的云朵都在冲我微笑,唱诗班人们圣洁的歌声人们好像在为我们的相遇而愉悦,对于幸福我还能在要求些什么呢?

    只是现在天使的身体开始流血,开始第一次因为陈念而疼痛,,我和陈念躺在洁白的床上,他紧紧地抱着我,用嘴唇摩嗦我的耳垂,我知道接下来应该发生些什么,可是我做不到让他停止,他那么小心翼翼地褪去我的蕾丝内衣,我如同一件精美的瓷器心甘情愿地躺在那里接受他对我的检阅。他吻我的睫毛,我的嘴唇,我的白玉脖子,我的精致锁骨,每到一处那里的肌肤就有剧烈的灼烧感,,如同开出一朵娇艳的莲花。我想哭,是喜极而泣的泪水,我想成为他的女人我们就会不离不弃了,陈念陈念,请你回答我,暗红的花朵究竟代表了你对我的多少爱?

    从那以后我慢慢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我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终于忍不住怒放,倾国倾城。

    花与爱丽丝三

    一天我清洗自己的时候,花杀进来了,她的到来是让我费解的,她并没有拿任何洗漱用具只是径直地关上门,狭小的浴室里雾气缭绕,却遮蔽不住她的容颜,她当着我面褪去了所有衣服,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的身体,十四岁的时后我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男人的味道,而现在这种味道更加复杂。她依然很瘦,锁骨突兀,可是完美得让人窒息,她的愈合能力惊人,曾经遍布的伤疤已经因为岁月的抚平而消失不见了。我从不知道她童年受到过什么伤害,她也从来不说,只是身体愈合后,心灵的创伤也能否彻底愈合么?

    她用手指划过我的肌肤,并沉醉于此,和陈念温暖的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手指冰凉如破碎的玻璃,轻柔地不流血地划过去,淡淡的欲望,深深的迷恋,像抚摸自己至爱的宠物般地说爱丽丝,你身上已经有了男人的痕迹。

    我说花杀,陈念是爱我的。

    你知道吗我也是爱你的,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你,她开始赤裸裸地拥抱我,她的头伏在我的肩,她说爱丽丝,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说花杀我也爱你,我的爱是姐姐对妹妹的关爱,父亲说过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她更紧地拥抱我,两个女人在狭小的浴室里肌肤相亲实在让人害怕,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开始明了花杀对我的感情已经逾越了亲情界限,开始明了她摧毁玫瑰花摧毁恩恩,下一个摧毁的就会是我,我二十年健康的生活,我圣洁的爱情,我对父亲的承诺,都要被这个妖精般的女子轻松地推翻,她那么自私心中只有自己,她爱我不过是因为我就是一个她幻想中的自己。

    我粗暴地推开了花杀,用尽全部力气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我说够了,我受够了。

    花杀捂住红肿变形的脸,她眼里热情的火焰刹时熄灭了,如一潭死水,混浊不堪,她最后说,爱丽丝,我爱你,到死。然后带着绝望地表情离开我,从此杳无音讯。

    我和陈念找遍了这个镇上每一个角落,很少有人认识她,更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我憔悴不堪,把父亲送给我的洋娃娃和她带来的布娃娃摆放在一起,呆呆地凝视,我的娃娃干净整洁,还有淡淡的清香,她的娃娃娇艳动人,像一朵被摧毁的玫瑰,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原来这就是我和花杀。

    玫瑰花死了可以在种

    恩恩死了可以再养

    只是花杀,你离开了,如何再去寻找?

    ……

    再见花杀是四年后,我和陈念从这个国家最好的大学毕业,重新回到小镇,回到我们朝思暮想的家。花园里已经新栽了玫瑰,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桌上有半杯热度尚存的黑咖啡——花杀唯一迷恋的饮品,壁炉旁有一窝新生的小猫依偎着妈妈,那只母猫和恩恩是如此相像。两个娃娃并排坐在我的床上,我的沉和乖巧依旧,而她的绚烂夺目,我牵着陈念的手激动地说,花杀,我的妹妹终于回来了。

    我想我们终于不会在分开。

    我欢欣喜悦地走在小镇的街道,我从没那么兴奋过,我要在她回到家之前找到她,我要紧紧地拥抱她,我的妹妹,我的花杀。

    那天月光为何隐藏起来,那个小镇为何污浊不堪,那个男人为何拿出明晃晃的凶器,花杀为何要在那时出现,为何要毫无反抗地被刀深深地捅进去,为何她的玫瑰裙子花朵的颜色刹时异常饱满,为何在她倒地的时候,依然在说,爱丽丝,我爱你,到死。

    为何为何为何为何……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一片血红。

    花杀篇

    60秒钟前。

    男人男人,你为什么要晃出明亮亮的刀,我二十年前就记得你的容颜,你的额头有块指甲盖般大小的疤痕不是么,是我用烟灰缸砸过去的战利品。你的左肩有块抹灭不掉的牙印是么,是我狠狠咬下去的结果,你的右手我的左手都有烟头烫出的花朵,那些疤痕还在隐隐作疼是么?

    我知道你四年前从监狱出来就一直在找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你要我偿还这几年来你被剥夺的自由,你要我偿还你深爱的女人你的房子你的瘸了腿的猎狗和你为数不多的积蓄,可你知道,我还不起。

    花与爱丽丝五

    她一直疯狂地追着恩恩,她的碎花裙子都被路边的铁丝挂破了可依然没有停下,她终于得逞了,怀孕的恩恩再也跑不动了,它乞求地看着女孩希望她像爱丽丝一样爱她,我想这只猫是多么多么地愚蠢,爱可以塑造也可以毁灭,这个女人已经被无望的爱摧毁了,不会再去爱什么了,她只能给自己掘一个坟墓,并且找一个无辜的陪葬,自生自灭。女孩用手里的刀狠狠地扎了下去,血喷溅到她变形的脸上,恩恩的悲鸣刹那划过天际,痛彻心扉。她的带血的身体蜷缩起来,保护住她的孩子,我真的无法在漠然,我狠狠地给了女孩一巴掌,晃了晃手里的剪刀,我说,你滚,越远越好。

    恩恩已经无法存活了,我不知道应该同情她还是憎恨她,毕竟她又分走了爱丽丝的爱,一点点都让我无法忍受。恩恩闭眼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宝宝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他们用舌头舔蚀妈妈迅速降温的身体上流血不止的伤口,生与死的交接,让我动容。我收养了它们,如同爱丽丝的父亲收养我,我无法给与他们最温暖的家,越依然让他们坚强地存活。

    其实我觉得自己和那个女孩一样可悲,手里握着一份绝望凋零甚至腐烂变质的爱,还因此沾沾自喜,我爱上了亲生姐姐,是因为沉稳乖巧的她是我想变而变不成的自己。一部喜剧电影有过这样绝望的对白:

    到底爱是什么?

    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的付出,牺牲,一心想让他得到幸福快乐

    错,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时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2191天18时15分8秒前。

    第一次见到爱丽丝,我十四岁。我是被一个陌生男人领到这里来的,他用一块浓香的巧克力收买了我,使我离开了自己生长十四年的城市,他问起我的母亲,我说那个女人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很早很早以前就从楼梯上滑到摔死了,于是他拿走了母亲的遗照,我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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