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嫌女儿许两家失名节，拒不出席，魏梓风本来就不希望声张，所以婚事办得极简单，来的人不多。
房内红烛映得格外喜气，发觉到有人进来，沐娆下意识地将手攥得更紧，他若碰她，她必以命相搏。
察觉她的防备，魏梓风在三步外坐下。＂我不会碰你，你不必害怕。”
揭了喜帕，沐娆眼带讶异。
”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你嫁我，是想借我之力来报仇，我娶你，是不想皇上赐婚，如此而已。”
是。。是吗？那天她只留心报仇，其他的什么都没听。
将桌上的糕点推过去，顺便拿了卷书，坐到烛光下。
瞥见她不解的目光，他压低声。＂新婚之夜，外头怕是有人守着，先委屈你一晚，往后我会搬往书房。”娘八成叫人在外头看着，一举一动都会知道。
别开头，她才不是在好奇，解释做什么？
知道她脾气倔，这样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
将每日必读的书再看一次，目光不觉移向床上的人儿，嫩颊偎着软枕，长发垂散，睡得正熟，右手中不知拿着什么。
近了前看，原来是把剪刀。
他低低地笑，轻手轻脚将剪刀抽走，以免她伤了自己，顺便将被子拉严了，才又回到灯下看书。
魏梓风突然和苏尚荣走得很近，惹来不少议论，原因无他，苏尚荣做了太多坏事，魏梓风此举有违常理，听说他今天在朝中公然维护苏尚荣，瑞帝气得摔袖而去。
别问沐娆为什么知道，魏梓风去到哪里都有人讨论，而且娘一直在她身边不停地念，她想不记得都难。
亲爹娘不管她，而娘没有因为许过青家就看轻她，让她十分感慨，反倒是自己，承了许多不该有的待遇而内疚，却不能说。
娘待她，太好。
她知道娘想早点抱孙子，但连夫妻都是假，哪里来的孩子？
一声娘，她总是叫得真心也愧疚，好几次想告诉她真相，却又不忍说破。
”喝药。”接过魏梓风递来的瓷碗，她轻抿一口，好烫。
这味道她已经习惯了，从进门的第一天起天天喝，问了好几次，他都说是府上传下的，确实看见府中人人都有一碗，喝完后，她觉得精神许多，后来也就不抗拒。
”听说你惹恼了瑞帝？”胆子还真大。
”常有的事。”君臣冲突，难免。瞧见柔荑红了一块，他大掌接过瓷碗轻轻地吹着，不让她烫着。
”别在苏尚荣之前死了，其他的我不拦你。”
凝视她的雪容，他不意外地看到满眼恨意。她有多悲伤，就有多恨，除非苏尚荣死了，不然永远放不下。
心被仇恨束缚着，再愉快的事都温暖不了，而承了她的恨意，他才能鞭策自己向前。
”不问我为什么和苏尚荣走得这么近？”魏梓风认为她会在意这个。应该不会太烫了，他趁机递给她。
＂我知道你的用意。”
唯有同流，才能得到证据，怎会不懂？
”魏大人怎么不喝？”一手搂着勾栏院的姑娘，苏尚荣殷勤劝酒。＂前日多亏大人支持，否则我这颗脑袋已经不在了。”
”好说。”微微一笑，抿了口。
”文人就是文人，喝酒也这么斯文。”
与苏尚荣合流，尽管魏梓风已经有相当的心理准备，还是免不了抗拒，例如上勾栏院。
”魏大人，喝呀。。”又来了，她们使劲往身上黏。
”大人别走啊。。”巴得这么紧，不走才怪！
数不清几次拉下环上脖子的胳臂，尽量将动作放轻，免得她们会错意，她们身上的味道好难闻，浓浓的脂粉味呛得他几乎窒息，不懂他们会为何乐此不疲，他宁愿回去跟沐娆大眼瞪小眼也不想留在这里。
苏尚荣一天不离酒以及女色，照这情况就算他不找证据，不出三年苏尚荣也必死无疑。
”魏大人刚娶妻，莫靠那么近，不然留下什么味道，回去小两口吵架就不好了。”苏尚荣嘿嘿直笑。
”是啊是啊”周围有人附和，继而大笑。
”大人是真的吗？”
”什么？”难得清静了，稍微放下心。
”娶妻。”
”嗯。”扬唇。”她是个好姑娘。”顿了顿。＂莹儿也是个好姑娘。”她一直在替他挡酒，也是唯一没有巴上来的。
没想到他有留意，颊上飞过两抺红云。
”难为你了。”
莹儿摇头。”大人不适合这里，这里只会亵渎大人。”
他与以往见过的那些大人们都不一样，看她们的目光没有鄙夷，没有轻视，只有满满的怜惜，像在看一件珍宝，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难怪姐姐们都爱往他身上黏。
对风尘女子也有这般风度，这男人太难得，她们求也求不来。
”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只有愿意与否，我不愿意，所以不融入。”
”是。”
他也不是特别高尚，没有什么亵渎与不亵渎，她又何必看轻自己。
这样的场景，满屋的酒气，茫然地看着他们嬉笑喧闹，一股厌恶直上心头，他是永远不可能融入的。
以自己的性格，不该留在这种地方，但是。。想起那双带泪水眸，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青昀下葬后她再没落过一次泪，他只当心情平复，却不想是她掩饰得太好。
若不是半夜无法入睡，也许永远不会发现她心底的脆弱。
站在门外，听得清楚，她哭着说想青昀。一字一句，饱含思念，连哭也不能痛快。
默默地听，不惊动她，直到哭累了睡去。而他，看着泪痕满面的人儿无言至天亮。
执起玉杯，将杯中酒饮尽，辛辣的液体顺喉而下，也将厌恶吞回腹中。
当夜，悄悄打开房门，确认她熟睡，魏梓风才在床沿坐下，人前，她是他的妻。人后，是仇人，若是在醒时进来，她会拿剪刀相搏他也不意外。
自发现无人时独自哭泣，半夜来看她已成习惯。每一晚，无不是泪湿满枕，轻轻拭去泪痕，他心怜也羡慕。
青昀很幸福，有她待他如此。
”愿上天给你一个好梦，沐娆。”梦里莫让她难过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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