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18岁生日的时候,我推开门,看到你在里面哭泣,同样是你的生日,楼上楼下,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惑已问我你是谁?我说你是我妹妹……我帮你隐瞒着你天大的身份……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被社会遗弃,没有家的孩子。可是我看着这座盛大的城堡,纯,你是有家的……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该羡慕你……还是嫉妒?
你说没有爱的家,这里只是竑留给你的空荡城堡,即使住进去,也不再是公主,那么,就把这里,留给王子吧……
纯,你说过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现在我要回到他身边了。我会向他乞讨最后一件事,求他……求他……求他放过你……
——2002年,璘的日记
“璘……”惑已站在璘的面前。白色的西服让他看起来像中世纪的王子,只是他的眼睛里,带着浑浊的缭乱。
“找到小纯了吗?”
“没……没有。”惑已若有所思的说着。
“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你说过,今天也是小纯的生日是吧。我还没有给她准备礼物。”惑已的表情飘忽不定,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用那么讲究啦,小纯不会在意的。惑已?你还好吧!”璘担心的问。
“嗯,你跟我来,帮我选个礼物。”偌大的客厅里,惑已拉着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上了二楼。藤木纯看在眼里,心中一团妒火熊熊燃烧着。
惑已的房间,不像是佐佑那样简约干净,而是充满了大量年轻时尚的活力。墙上是她不懂的打扮怪异的视觉系乐队的海报和nba球星,满地凌乱的cd,唱片和赛车杂志,整面墙的框架,凌乱的被刷上各色颜色的油漆,放着各种各样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独特工艺品,床很大,也被放满了东西。墙面的另一角摆着一架很亮的架子鼓,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笑容纯净的男孩,打这样具有爆发力的乐器会是什么样子?惑已从冲进屋里开始,就慌张的翻箱倒柜得找东西。
“放到哪里去了?应该在这里的!”惑已看起来慌乱而又着急。
“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吗?”璘说着。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惑已笑起来,拿过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他打开,里面躺着六颗颜色不同的珠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像宝石一样闪着灿烂的光芒。
“这个珠子……”璘喃喃自语。
“这可是我最宝贵的宝贝之一,七彩弹珠,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小的时候,我因为有这个而在小朋友面前可骄傲了!我决定送给小纯一个,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好歹是我一片心意啊!”惑已试探着看着璘“可是纯已经有了一个了,是个蓝色的,你这面怎么没有……”
璘刚说完,两个人全愣了。空气中是无尽的沉默。
惑已颓废的坐在床上,将盒子放在床上,他低着头,“璘,纯到底是谁?”
“……”
“她给我的感觉,越来越迷惑……”他痛苦的抓着头发。
“惑已,你想太多了。她是我妹妹,亲生妹妹,她永远只是她自己……”
“……”惑已低头不语。“她是孤儿,你呢?”
“……”璘沉默不语。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可能……是我听错了……”
纯……我相信这个眼神清澈的孩子,在遇见我们之前,过着安静平和的生活。于是我们出现,将他的世界摔得支离破碎,却不知用什么给他疗伤。我们将心中的病态与疼痛,传染给了一个又一个干净的少年……无法停止……
雏菊在冬天来临之前,就大片大片的凋谢了。像被人刻意蹂躏至破碎一样,慢慢的卷曲,枯萎,然后不知不觉地消失。
这个秋天,佐佑躺进花丛中仰望蓝的空澈的天空,看到垂直而上的雏菊,带着挣扎。眼前迷乱着。被色彩,被光,被风,缠绕到无法呼吸,目眩神迷到一片黑暗,像流离失所的梦境。他不明白,藤木家没有特别偏爱雏菊的人,却有着这样大片的雏菊花园。他不会想到,这是为她梦中的女孩建造的……
客厅里太过喧哗,像吵闹的暗夜酒吧,他坐在一个承接阳光的阳台上,望着远处四季常绿的草地,那种发暗的绿色,带着诡异和寒冷。
他看到一身白裙的她,光脚,一步一步去踩那犹如针尖般的草尖。白色和绿色,互相衬托与融合,安详中带着脆弱。
那一面白,像白色的翅膀,飞不起来的天使,掉落的摔在草地上,挣扎不起……
他走到她身旁,看到她蜷缩的身体,安静的睡着。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有想要抚摸的冲动……
他躺到她身边,不同的方向,身体与她成为直角。看到蓝得过分的天空把眼睛灼痛,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看到身边的璘、惑已。大片的白色,衬衫,燕尾服,礼服,洋装……四个方向,纯净的孩子们,安详的睡着……像是无法超越的梦境,美丽的令人窒息……
很久很久,她坐起来说:“我想回去了……”
车开出紫荆花园,被抛弃的城堡越来越远,璘忧伤的看着窗外,她体会不到纯的情感。擦肩而过的黑色轿车,只是短短的一瞬,里面的男人黑色的身影格外熟悉。但是太过短暂,她想不起着刹那的身影在哪里见过……
纯……生日快乐……
第八十五章火蝴蝶
?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最让她和璘快乐与流泪的节日。
烟火,气球,团圆饭,她们都没有……
红色,黄|色,紫色,蓝色,金色,火……
烟花在瞬间盛开,然后凋谢。生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然后无人记得它们的颜色与形状。
纯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晚上无处可去,她要睡在哪里。在24小时营业的超市仓库里,或是在学校冰天雪地的天台上。
她告诉自己,只要熬过一个月,她就可以和璘睡在一起了。
便利店的女孩将她带回家,一个女大学生。她与一个高大的男子同居,她说,你可以睡在隔壁的房间。
他看到男子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夜晚,会听到他们zuo爱的声音。
超市里,女孩是唯一一个跟她交谈的人。她对她说日剧的情节,男朋友的拥抱,和商场里好看的裙子,她安静得听着,从不对她谈及自己。
第三天,女孩对她说:“纯,你不要住我那里了。”
“好。”她说。
那晚,她照例在无人的街道中奔跑,只穿一件毛衣。空气冷得刺骨,抱紧自己,无助得像风中抖动的落叶。
别墅在别致的路灯照耀下,显得更加忧伤与荒凉。她在风中看了好久,想象着墨绿色的藤蔓将承包包裹,里面的罪恶无人知晓。然后转身走掉。
她去网吧包夜,浑浊的空气和辛辣的烟草味。手指在肮脏的键盘上敲击着,将自己写下的只字片语,发表在一个全黑暗背景的论坛上,打出白色的字,刺得眼睛流泪。
她躺在沙发上睡去,天亮醒来时,身上有一件黑色的外套。很浓的烟味,她看到坐在他身边上网的男人冲她笑,于是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他把她当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太妹。她将衣服扔给她,把名片很优雅的扔进垃圾桶,她嫌他的衣服脏。
在一个公共厕所里,她忍着刺骨的寒冷,洗了一把脸。抱紧自己,向学校走去。于是,继续在课桌上睡觉。
惑已会将他散发着清洁粉香味的衣服给她穿上,帮她抄好笔记,放一杯温暖的水。
他问:“纯,你每天晚上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困?”
她闭口不答。
有时,她会看到放学时,门口等待的佐佑。
他带她去吃批萨,寿司,以及纯正的爱尔兰咖啡。她很少说话,只是看着人群和车灯,他搞不清楚,这个穿着单薄,面色沉静的女孩,永远在想些什么。
她不拒绝他的邀请,礼物,以及似有似无的关心。这样,才可以让他的心,离璘越来越远。
一次在天台上,她问惑已:“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呢?”眼睛里充满诱惑。
惑已惊愕。她继续说:“我并不比璘差呀。”
他不解的看了她好久,“纯,这不是你。”惑已这样说。
她转过头望着远方,不再说话。灰色的房屋,灰色的地面,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人群……
“纯,我哥哥很喜欢你……”
还没等他说完,她打断他:“别做梦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她狠狠地说。
惑已如释重负的笑了。
佐佑带她去一个意大利人的咖啡店,咖啡很贵,比璘的药水还贵。里面坐着很多白领,用笔记本写字,显示出他们的身份与高傲。这种小资,是她无权享受的。
她说:“我要水,是的,只要水。”
佐佑看着她,然后对侍者说:“一样的。”
她的水送上的时候,服务生递上一个小册子。佐佑告诉他,这里的每个星期五,都会让来往的客人自由的写下愿望,只是一种寄托。
曾看过一句话,将你的梦想告诉一百个人,它就会实现。她看着这句话笑,梦想,永远也只能是梦想。即使梦想实现后,并不一定是幸福。曾经奋斗过程的自由,竟成为下一个梦想。
她拿出笔,一笔一划的写完。然后专注的看着,神情忧伤。翻过一页,她递给佐佑。
他很自觉地没有看她的愿望,在下一页,写下了一个句话,递给服务生。
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写下了那些文字,侍者暧昧的眼神,也只有他知道。
几年后,他相信,她们会回来看彼此曾经的愿望。或者,是藏在心底的秘密。
有梦的生活,是美好的。在梦打碎之前,是庆幸的……
他说:“圣诞节,有朋友聚会,一起来吧。”
“好。”她说。
等她的水喝完,他陪她回便利店。女孩的男朋友在,看到佐佑的眼神有些异样。男子对她说:“你的男朋友很帅。”
她冷冷的回答:“谢谢。”
圣诞节,耶酥将福的日子,但这种福气,似乎从来没有眷顾过她们。
每个人都在选购礼物,中年男子,抱着孩子的妇女,带着情侣围巾的学生。街上的外国小孩,抱着一个白色的玩偶北极熊用英文对她说圣诞快乐。璘羡慕的看着他们,惑已抱着一个更大的熊走在雪花飘落的街灯下。
那只夸张的熊到了璘的怀里,马路上,像一个童真的孩子,一边走一边玩弄。
商店华丽的橱窗外摆着挂满彩灯和礼物的圣诞树,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店员,向来往的人群派送小礼品。钥匙的挂链、小玩偶、化妆品的免费试用装、所有和商店营业有关的东西。
什么时候,外国人的节日,中国人也过得乐此不疲。节日越多,就越忧伤。
四个孩子走在街上,笑着,闹着。圣诞节,不再是寂寞背影和伤感的烟火。和谐而美丽的画面,开始因为两个男孩的出现而进入生活。
璘,我们收到的第一个礼物的圣诞节,就是这次吧……
很多人,蛋糕、圣诞树、礼物、彩灯、蜡烛、酒精,潮湿闷热的空气,传递着所有的笑声与嘈杂。
昏暗的酒吧里,每个人都看起来很熟,加冰的酒会让人的眼睛变得兴奋而暧昧,男人对女人说圣诞快乐,女人深情的回应。
形形色色的男女中夹杂着很多高中生,大学生,眼底都透着寻找猎物的讯息。
dj火爆的音乐让舞台和人群震动起来,有人大声尖叫,扭动腰肢。穿着暴露的女服务生穿梭其中,男人往她们的||乳|沟里塞小费。
周围是一群并不熟络的男生女生,佐佑的朋友,惑已的朋友。大家都在自我介绍着,然后眼神交流,变得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璘显得有些拘谨,纯一直摇晃着可乐里的冰块,藤木纯坐在离她最远的距离冷眼看她。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和另外一个自己面对面,像是两具悲哀的灵魂的对峙。一个男大学生在和璘套近乎,她尴尬的笑着应付。
佐佑是这样介绍她们两个的,妹妹——表妹。她看到藤木纯眼睛里不悦的神情。
刚认识的男孩女孩一起去跳舞,有人叫惑已,他笑着摇头。酒吧里陌生的成熟女人坐过来,佐佑不说话,交给其他人应付。
“感觉不适应吧。”佐佑抱歉的对她说。
她说:“还好。”继续冷漠的看着人群。
惑已和璘有说有笑,一整晚,他都没离开璘的身边。纯冰冷的看着璘脸上绽开的笑容,她知道,没有一个圣诞节让璘这样开心过,为什么这些,她给不了。
佐佑在她的对面,低头喝酒,有时他抬起头看她瞳孔里的颜色,欲言又止。
红色迷彩灯的洗手间,有女生在洗手,补妆。她出来,被藤木纯和一些学校同来的女生拦住,恶言警告。她不理会,径直走出去,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荡,回到座位上,她们又笑着跟她说话,亲如姐妹。
她喝掉佐佑杯子里的红酒。她说:“佐佑,我很想吐。”
佐佑笑,悄悄说:“惑已真不该同意让她们来。”
“比这里的音乐还吵。”
“不过,你安静的不象话了。”他微微的笑着看她。
“所以,你不该带我来。”
“不,你能来我很开心。”
所有的眼神,情感,淹没在人潮涌动的波涛中,在这个昏暗的角落,很多人的情感在慢慢压抑着,埋藏心中。等到有天,在色彩鲜艳的季节里,那些安静的住在心里的人,希望会像初春的复苏,开始绽放着美丽的笑容。
凌晨,有成双成对的男女相拥着离开,没有找到猎物的男女开始疲惫,酒精发挥着作用,开始让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无力的靠着沙发或者陌生人。
惑已喝得有些微醺,他对璘撒娇,要他的圣诞礼物,像一个小孩子。
藤木纯说:“惑已,我们该回去了。”
“不要,我不想回去。我叫管家来接你吧。”惑已晕乎乎地说。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走。”看劝不动,她充满敌意的看着璘“圣诞礼物!圣诞礼物!!我要璘的圣诞礼物!!!”惑已一直重复。
“对不起惑已,我……我没有准备。你什么都不缺,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出手,你想要什么?”
惑已笑了,很开心地笑。“只要璘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就最高兴了。”
“惑已!我们走了!!”藤木纯生气地说。
“姐,你不要拉我,我不想回去,家里一点也不好玩。”惑已赖在沙发上不走。
璘看到藤木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好了好了惑已,我给你圣诞礼物,你拿到后就乖乖得跟你姐姐回家,好吗?”
“什么礼物!”惑已眼睛一亮。
“嗯……我没有多少钱给你买贵重的东西。就唱首歌送给你好吗?”
“真的!!!好好好!!!那你要向所有的人宣布,你唱的歌是送给我的!!”惑已开心地说。
“嗯。”璘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纯:“帮我伴奏下吧。”
她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穿过嘈杂的人群,璘走上舞台。只有一盏苍白的灯光,舞台的角落,是一架白色的钢琴。
惑已一行人跑到舞台前,男生女生都期待着璘的演唱。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璘她稳了下紧张的情绪,清了清嗓音,高分贝音响中流露出她清澈的声音:“这首歌,《火蝴蝶》。作为圣诞礼物送给我的一个朋友,感谢他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和妹妹,带给我们希望与色彩,诚心的祝福,他和所有善良的人,都会得到上帝的赐福,永远……幸福。”
流畅干净的钢琴声响起,像清澈流淌的溪水,不含一丝杂质。人群开始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这个面色沉静的女孩脸上。
惑已迷离的望着她,第一次与她的眼神深情的交汇,璘像一个天使,在白色的灯光中降临,美得触目惊心。
纯的手指游离在键盘上,流出安静而忧伤的音乐,璘的声音在融合在音乐里,悠扬的响起,所有人的灵魂一瞬间颤动着,谁都没想到,这个女孩竟可以唱出这么空灵的嗓音。
流动的水,清澈见底,嫩绿的树叶在上面无声的飘过,从瀑布坠落。
置身云朵,俯瞰大地,霓虹闪烁的颓靡城市缥缈朦胧,华丽而堕落。
她轻轻的唱着:
火蝴蝶破茧而出,带着撕去薄皮的痛苦。
森林像迷宫一样,无论怎样拍打翅膀,都找不到亮光。
埋没在风中的步伐,独自迷茫。
朝着天空拼命飞翔,也许可以碰到太阳。
荆棘划伤翅膀,风的抓痕带着悲伤。
人群像流动的海水,深邃冰凉。
向我伸出一只手,就可以将我,从寂寞中拯救。
要向谁去乞求,可以在你身边守候。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飞不进天国。
时间加速着堕落的行进,无力而软弱。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到底该相信什么?
风向追溯着回忆的残影,在寂静中旅行。
迷梦解读,揭不开未来黑色的帷布。
地铁像棋局一样,无论怎样徘徊向往,都要隔岸相望。
被抛在身后的时光,毒烈芬芳。
穿过暗夜的苍凉,就可以落到你的肩膀。
眼角边的泪光,无法疗伤的心脏。
瞳孔像北极的冰霜,寒冷骄傲。
敞开温暖的拥抱,就可以让我,停止无声哭泣。
只有你能陪我,在这个腐朽的世界栖息。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没有谁怜悯。
微弱的哭泣在轻轻呻吟,谁将我叫醒。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孤单平静的穿行。
蝴蝶的翅膀划破天空,带给失控的人们启明。
火蝴蝶,大声呼喊,熊熊燃烧的翅膀,为爱情化为灰烬。
火蝴蝶,无需哭泣,骄傲的飞行,即使只能看见一线光明。
蓝色,紫色,红色,黄|色,橘色……酒吧里不停的变幻着迷彩灯,像一个浮华的梦境。台上那盏苍白的灯光,在与这个世界的隔离。
皮肤、酒精、胭脂、香水、荷尔蒙的味道在空气中交融,混合而污浊。从遥远的仙境传来的天使吟唱,在净化着人们腐朽的心灵。
有人在歌声中开始悄悄哭泣,也许他们在一直释放、发泄,才发现,今晚这首歌才是真正的出口。
有人在低下头沉默,也许歌词中冰冷的人群,就是他们。石头森林的城市,他们使它变得更加无情。
有人在角落里忧郁的望着台上的女孩,写出这样忧伤的歌曲的女孩,有着怎样疼痛的心灵。
社会里的病孩子,与日俱增,做在风中听着耳机里的残酷青春,没有特效药来治疗他们凌乱的伤口。
一个男人说:“她们是天使。”
另一个男人说:“不,是恶魔……”
到底是什么,无从知晓,降落于这个世界,就是凡人,没有选择……
钢琴的节奏越来越激烈,厚重,让人有种想要释放眼泪的冲动。
璘……我得到了你最好的礼物,我们都会幸福,一定会……
第八十六章梦开始的地方
“璘,你的梦想是什么?”
平安夜的雪越下越大,空气冰冷的凌晨,有年轻的情侣欢快的笑声和雪花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雪花落在睫毛上,会弥漫前方耀眼的霓虹。吐出温暖的白气,将雪花融化,变成湿漉漉的细小水滴。
四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的边走边闹,纯笑着,很安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唱歌,站在最美丽的舞台上唱歌!”璘开心地回答惑已。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人群鼎沸的呼喊和掌声,看到惑已紧皱眉头心疼的眼神和佐佑温暖的笑容。璘开心地对惑已说:“圣诞快乐!”惑已低下头,佐佑拍着惑已的脑袋说:“这家伙高兴得都快哭了。”
惑已抬起头,她看到他的眼睛里,满眼的泪水。
手中的焰火,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最后一点热量发挥殆尽,美丽的颜色与光亮,只留在了记忆里……
璘说:“纯……我现在……幸福得想要哭泣……”
嘿,惑已,从认识你以来,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弟弟一样照顾。从心底里对你存在着一些说不清楚地感激。可能,是因为你从没有放弃过纯吧……
即使,你已经不认得了她,即使,我终究不能实现你的愿望,可是,换一种存在的方式,也是美丽的吧。
我一直忘记了,你也是个坚强的男孩子,也有着自己的情感,只是,我一直没有去在意。我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会毁灭很多人,如果知道,我最不想毁灭的人,就是你……
即使上帝对你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你还是不顾一切的跑回我身边。有时真的希望,如果在最初的时候,遇见的是你,那样也许,我真的……会无法克制的去爱你……
——璘的日记
人声嘈杂的体育课,篮球击打地面和奔跑的声音不断响起。阳光打在男孩子欢笑的脸上,坐在看台上晒太阳的女生,成群的讨论着长相好看的男孩子和惹人讨厌的女孩。
她坐在最远的角落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将书摊在地上,下巴抵住膝盖,安静的百~万\小!说。
抱住膝盖,将手缩进袖子里,可以暖和一些。她有些发抖,盘算着下一次的奖学金,应该给自己和璘买一件羽绒服了。
她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抬起头,看见惑已气喘吁吁得跑来,将衣服扔在她头上:“帮我拿一下衣服,你看到我进球了吗?”
她不说话,代表她根本没看。惑已趴在栏杆上,怪她没眼福,自恋的说他的进球会迷倒一片的。他继续说:“喂,纯,你还是把我这件衣服穿上吧,看你穿这么少,我都冷。”说完,她看到惑已哆哆嗦嗦的跑回球场。
她穿上惑已的外套,像被温暖的东西包裹。原来,他并不是觉得热而脱下衣服,他只是看到了,缩成一团的她……
惑已,自私又黑暗的我,不断的接受着你的恩惠,回报给你的,只有怎么算计去伤害你……对不起,因为……我从没有原谅过,你的父亲母亲……
“喂,你。”她抬起头,没有想到,站在面前的竟然是藤木纯。
“你觉得,你配得上惑已吗?”藤木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说。
“噗……”她笑出来,觉得这真是个可笑的笑话。
她不说话,继续低头百~万\小!说,与她僵持着。
“算我拜托你好吗……”她听到一股来自内心忧伤的疼痛。面前的女孩说:“算我拜托你好吗……不要抢走惑已。”
弯曲成卷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低头望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眼泪和没落的悲伤。
藤木纯……到底我们两个,谁失去的最多呢?你代替我过着另外一种人生,富有却空虚。而我,忍受贫穷与歧视,在生活的夹缝中存活,但是,却拥有璘……
每个人,不管贫穷与富有,最珍贵的,是有别人的疼爱和保护。藤木纯,你呢?在那个家里,有人在疼爱你吗?
“你误会了,惑已并不喜欢我……”她站起身,将书收好,朝教学楼走去。
“但是……”她停住脚步,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敢伤害璘,我会剥夺你最后剩下的东西……”
藤木纯睁大眼睛,转过头看到她黑色的瞳孔,那一刻,她浑身冷战……
“藤木纯,我并不想伤害你。因为……最可怜的人,其实是你,但是,你不要逼我。”她认真地说完,转过头,脚步轻缓,消失在突然凛冽的寒风中。
蓝溪纯……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纯字,但都并不单纯。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会觉得你会对我构成一种威胁?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想抓住我所拥有的,这一点,你我并无差别……
佐佑推开一家冷饮店的门,温暖的气流和安静的音乐伴随而来。有声音甜美的女服务生礼貌的说欢迎光临。
他挑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桌子上铺着蓝色的格子桌布,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插着一朵盛开的玫瑰。他冲惊喜地跑过来的璘笑。
“佐佑,你怎么会来这里?”璘高兴的说。
“上午没课,顺路过来看看你。在这里环境还不错,工作还开心吗?”
“嗯,很高兴。你要喝什么?我请你。”璘穿着与桌布同样颜色的花边围裙,笑容灿烂的递上菜单。
他看了看,要了一杯最便宜的柳橙汁。
她开心的去报告吧台,佐佑一个人来找她,让她高兴的仿佛在做梦。
“哇,你是男朋友吗?好帅啊!”吧台里的女孩羡慕的说。
“不是啦,是朋友。”璘说着,却红着脸低下了头。
端上柳橙汁,佐佑说:“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
“啊!上班时间不可以。”璘的心里,激动得有些紧张。
“嗯……那你们老板在吗?我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璘左右看了看,确定老板没有来看点儿,于是坐下偷偷说:“一下下拉,有什么事要快点说。被老本发现,我就”咔“。”璘做着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佐佑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竟呵呵的笑起来。
“是这样的,上次你说,你的梦想是做歌手是吧。你唱的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嗯,曲子是我谱的,歌词都是小纯写的。我们一起写了很多歌,《火蝴蝶》只是其中一首。”
佐佑有些满意地笑起来。“璘,为什么想做歌手呢?娱乐圈很复杂的。”
“这个……因为从小喜欢唱歌,一直梦想站在美丽的舞台上,唱给所有人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知道如果一旦出名,会赚很多钱,我想让小纯过得好一点。圣诞节看到她,她又瘦了很多……”璘的眼睛没落下来。
佐佑的脑海里,回溯到很模糊的从前,那个站在天桥上唱歌的小女孩,如今依然在坚持着她的梦想……
“明年三月份,星光娱乐公司会有个选秀活动,是由我家的集团和惑已的父亲等几大股东联合赞助的,作为赞助商,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我想把你推荐到那里去,应该不成问题。”
璘惊愕。像是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般睁大眼睛看着佐佑。
“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准备一下吧。初赛过去肯定没问题,我相信你,会脱颖而出。”佐佑喝了一口鲜榨的柳橙汁,不紧不慢的说完。
发现璘很久没有动静,他抬起头,微笑着对她说:“怎么了?没有信心吗?”他望着璘清澈的眼睛。
璘捂住嘴,低下头,满眼泪水。
“佐佑……谢谢你。”璘颤抖着肩膀说。这个消息,是她听过的,最棒的事情了……
佐佑轻轻的去拍她的头,微笑着:“这是你应该得的,好好努力。其实,不用这么复杂也可以,我直接跟公司的经理说一下,我想,他看到你后,会高兴得立即签下你的。”
“我不要!!”璘抬起头,坚定地说:“佐佑,我不要依靠你的力量,我会用我的歌声征服所有的评委的!”
“嗯。这一点,我坚信不疑。”佐佑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的笑容。
佐佑……人总是需要一些支撑,才可以坚强的从崎岖的道路上爬起来继续向前的。你总是在我生活变得灰色的时候,让我看到希望的曙光。在那个冬季阳光温和的下午,我开始觉得我的翅膀在慢慢展开,像是被束缚在笼子里很久的小鸟,终于可以朝明亮的阳光飞翔。关于那天下午,后来我们说了什么,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我的记忆里,却一直回响着你的那句:我坚信不疑。在那以后,我每次经受痛苦与折磨的时候,都会给我带来无限的力量。就像儿时,支撑我活下去的,那手掌里,短暂的温度……
那么佐佑,支撑着你的力量,是什么呢?
一月中旬,学校终于放假了。
纯迫不及待的坐上公交,每一个堵车的路口,都让她焦躁不安。她关上车窗,冷风还是透过狭小的缝隙窜进来,将她的脖子吹得冰凉。
一个孕妇扶着腰,慢吞吞的走上来。孕妇专座被一个身着同样校服的男孩占着,眼睛看向窗外,无动于衷。
她站起来,给这个年轻的少妇让座。那件穿在男孩身上全城重点高中的校服,此时看起来是个莫大的讽刺。
男孩抬起头看到了她,满脸懊恼,他在后悔没有在她面前表现一番。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她冰冷的笑容。
一个半小时后,她看到青山孤儿院的牌子。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这里有时光的味道,踏在那片熟悉的草地上,她会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自己。
不会再有人认出她,哪怕是那个唯一关心她一点的院长。这个被遗弃的天堂里,那些营养不良身材瘦弱的孩子,是否还有和她一样,眼睛里带着伤痕的?
她靠在一颗树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的看着一个奔跑的孩子,手里拿着一颗火红的苹果。另一个男孩追上来将她推倒在地,拿起苹果大口的咬起来。女孩受伤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无声的,只是看着男孩残忍的将剩下的苹果核儿扔在了她身上。
她想起童年时,自己被同样拾荒的儿童打倒在地,为了抢几个矿泉水瓶,或者他们抢她刚刚得到的几块钱。璘哭着压在她身上替她抵挡那些狠狠踩下来的脚印,口水吐到她们的身上,她看到璘眼泪的背后,对这个社会模糊的绝望。
被遗弃的孩子,多少都有一些病态的心理。扭曲与野性,让他们更加难以被世俗接纳。于是流浪使他们变成了真正的野孩子。
她走过去,蹲在那女孩面前,女孩的眼神像极了那时候的璘她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是惑已常常给她的。女孩接过,突然,委屈得抱住了她大声地哭了起来。稚嫩的哭声悲伤的回响,被风带走了很远很远。
楼梯很暗,上次回来这里,从陡峭的楼梯上滚了下去,如今已经看不见残留的血迹。她站在门口,竟然开始惧怕,闪电照明房间的一瞬间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她站了很久,掏出陈旧的钥匙,打开了门。
没有人,屋里很冷,她看到木地板上凌乱的唱片和简谱,木桌上方便面的空盒以及八毛钱一带的咸菜。
她无声的收拾着,将地板擦干净,垃圾收拾好,冰箱里没有可以用来煮的东西,她下楼,走去很远的菜市场买菜。
晚上10点,璘回来,在楼下看到灯光昏黄的窗口,迫不及待的跑上楼。
纯坐在桌边,在等她吃饭。璘站在门口,看到久违的画面,温暖而熟悉。
饭菜的味道依然如故,纯依然坐在这里,依然跟她讲着学校里的事情。在经历那场暴风雨后,这一切的回归都让璘觉得难得而心存感激。
深夜,她们靠在一起睡觉,如同小时候那样。寒风吹打着窗户忽忽作响,她看着璘熟睡的脸,竟然想要流泪。
寒冷寂静的晚上,让她想起了米娜——那个妖精般的女人。
第八十七章冬季旅行(一)
清冷的早晨,有人急促的敲门声。
她坐起身,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凉得让她立刻清醒,走到门口开门,竟然出现惑已抱怨的脸。
佐佑提着很多冒着热气的早餐跟着进来,惑已大喊着冻死了跑进屋取暖,却发现屋里跟屋外没什么区别。
“小纯,不是吧,你们住的是地窖吗,怎么会冷成这样?”惑已搓着胳膊不满的说着。
“如果受不了的话,就回你的藤木别墅,没人要你过来。”
“璘!你看她!!”惑已跑到床上,搬来璘这个救兵。
璘笑着,把被子扔给他:“裹上会暖和一点。”
“你们怎么来了?”璘下床,套着睡衣裹上一件外套。
“是惑已那小子,在家嚷嚷着无聊死了,非要来找你们。所以,顺便带早餐过来了。”佐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环视着四周。“不过,你们住在这里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只是偶尔暖气供应不足,有时候会好的。”璘跑去厨房拿出几双碗筷。
“这里环境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治安怎么样。旁边有人住吗?”
“这栋房子只住了十几户人家,旁边没人住的。不过没关系,到现在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毕竟有钱人怎么可能住在这里,没人会来这里偷东西的。”璘边整理早餐边说。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纯冷冷的问。
“因为我来过啊!”坐在床上裹着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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