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伤脸色阴沉地收起电话,林丝雨乖巧地没有询问,更没有抱怨,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原路返回。来到朝内医院,找到吴澜所在的治疗室,没等进门呢,就听到里面传来嘶哑不成调的喊叫:“我要见他,让他来!”
你爹我来了。
卫伤郁闷地暗骂一句,敲敲门。护士打开门,看了看卫伤,问道:“你就是卫伤?”
卫伤嗯了一声。一个医生走过来,满脸无奈地说道:“没见过这样的病人,都要断气了,还死挣呢,真是不要命。”
“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和她不熟。”卫伤更是无奈,“我进去看看?”
医生让卫伤带上卫生帽和口罩,带着他进入里间,只见吴澜满头大汗,趴在床头艰难地喘息着。
“你这是干嘛啊?”卫伤气不打一处来,没好声音气地问道,“还真是不要命了?你得是急性肺炎,不是伤风感冒,神作书吧死呢?”
“包……我的包……”吴澜抬起头,盯着卫伤,脸上满是痛苦和焦急之色,“我的包呢?”
“包?”卫伤一头雾水,“你的手提包?我捡起来放你家了。”
吴澜的神情有些放松,挣扎着伸手指着卫伤,“里面,有张光盘……还、在不在?”
“不知道。”卫伤摇摇头,心想我怎么知道包里有什么?当时手忙脚乱,只是急着找钥匙来着。
“快,去我家……看看那光盘……求、求你。”
这张光盘竟然这么重要?你拼着小命也要知道它的下落?真是见鬼了。
眼下这情况,由不得卫伤,他只能无奈点头:“行行行,我这就去你家看看,然后给你打电话。你现在老老实实接受治疗,别再给医生添麻烦了,行不?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快……我等你电话。”吴澜松口气,头一歪,竟然又昏过去了。医生和护士急忙上前,重新给她插上输液针。
卫伤头疼不已地拿过吴澜的钥匙,和医生说了声,离开治疗室。
风风火火地打车回到华鸣小区,林丝雨在出租车内等,卫伤上楼来到吴澜家,在茶几下面找到她的坤包,翻了翻,在内侧夹层中找到了一张刻录盘,没有任何标示文字,估计就是这张了。谢天谢地,如果没有找到,跳楼女指不定会怎样发疯呢。再次仔细地找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卫伤将光盘装进兜里,拨打吴澜的手机。
手机接通,是治疗室的护士接听的,吴澜仍在昏迷中。卫伤让护士转告吴澜,光盘完好无损,在他身上很安全,让吴澜安心接受治疗,稍晚些的时候,他去医院将光盘送到她手中。
下楼回到车里,卫伤松口气,说道:“暂时没事了。”
“要不,你去医院陪着她吧。”林丝雨小心翼翼地说道,“她也没有亲人在身边,似乎比较依赖你。我自己去买车就是了。”
卫伤摇摇头,“根本不是那回事,我没义务更没有责任照顾她,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邻居而已,该做的,我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
林丝雨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我觉得……”
“觉得她可怜,我就应该怜香惜玉?”卫伤冷笑,“助人为乐和滥好人在很多时候相差无几,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别瞎参合了。”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林丝雨明智地没有和卫伤争论——很显然,和一个情绪恶劣的男人争论,是非常弱智的行为。“师傅,去亚运村。”她避开话题,告诉出租车司机要去的地方,司机不声不响地开动车子。
卫伤感到有些疲倦,不想说话,林丝雨凝视着窗外,沉默半天后忽然说:“杨欣岚昨天辞职了,没有任何理由。”
卫伤微微一怔,回想起杨欣岚临别时的话语,暗自叹息,心中有些茫然,嘴中满是苦涩的味道。
杨欣岚这个痴女子,在滚滚红尘中迷失了自己,为了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虚度人生最宝贵的十年时间,最终只能默默离开。也许她得到了什么,会在余生中偶然想起曾经的一份真爱;也许她选择了忘记,以全新的灵魂去寻找一份真爱。
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追求爱情的权利,为了一份真爱,甚至不惜一切,于是自古便有无数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至今仍在流传、仍在不断地上演。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恐怕只有一份真爱,才值得人们畏惧罢。
林丝雨猜测到杨欣岚和卫伤之间发生过不比寻常的事情,但是她不会蠢到去追问的程度,而是轻笑一声,仍旧凝视着窗外,淡淡说道:“你知道吗?公司的女同事私下里议论,你容貌不凡,体格挺拔健康,也有不少积蓄,却恬淡平和,从来不和其他男人鬼混,更没有任何绯闻,好几个自认漂亮的女同事试图接近你,都被你不咸不淡地拒之千里,就连心高气傲的宫大美人,也在你前面碰了个大钉子,一气之下辞职离开。她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你……怀疑你……”说着脸色微红,捂着樱桃小嘴,轻声嗤嗤笑了起来。
“怀疑我是个同性恋?”卫伤不以为然,想起三年前当众气走宝龙一枝花宫美人时的情景,嘴角不由划过一丝笑意,“这个流言在宝龙已经存在好几年了,我才不在乎。”
“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人或是任何事,能够让你在乎,是吗?”林丝雨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幽怨,眉梢间也挂上淡淡的忧郁。
卫伤笑了。“你是想说,我根本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罢。”
林丝雨用力摇摇头,“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在你那道难以理解的底线之外,你会尽可能地帮助别人,哪怕这个人在几秒钟之前刚刚侮辱过你。”
卫伤沉默不语。片刻,他转移了话题,“保险公司赔付了吧,新车子订好了?”
“嗯,还是奥迪a4,不过我换了颜色。”林丝雨顺着话题说,“这次要黑色的,稳重一些。”
卫伤哑然失笑,“稳重?你脑子一热,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讨厌,你又取笑我。”
“呵呵。”
聊了几句,气氛轻松了许多,二人说说笑笑地一路来到亚运村。
林丝雨加费办理加急,仍旧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了所有手续。开着崭新的奥迪a4,载着卫伤来到宝龙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因为林丝雨事先交代过相关部门,不到半小时便完成了整套手续,辞职原因为个人身体原因。卫伤在文件上签上最后一次名字,自此就不再是宝龙国际的一员。
六年,毕业后便直接进入宝龙国际,他在这里整整工神作书吧了六年半,勤勤恳恳却又默默无名,在业内拥有良好的信誉和口碑,但是,公司中高层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业务员。直到,第一次和大唐国际竞标采购单,他的生活便彻底改变了。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办公楼内,看着一个个陌生的、熟悉的、不生不熟的同事,感受着那朝夕相处的环境氛围,心中百感交集,牵挂和不舍,始终缭绕在心间。
宝龙国际是他踏上社会的第一步,尽管原地踏步了六年。不管怎样,这里有着无数的回忆,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甚至是略显陈旧的大理石地砖,都有着深深的烙印。
一切的一切,这里,有着家一般可以挡风避雨的温暖。
想到即将离开这里,他忽然有种心痛的感觉。
卫伤恍恍惚惚来到郑老鬼的办公室,敲敲门,推门而入。郑老鬼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鬼,手续办完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上烟,望着天花板,带着一丝疲倦说道,“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呵呵,严绍兴还是像年轻那样,做事雷厉风行,手段强硬。”郑老鬼嘿嘿笑道,“我逼了你六年都没有成功,这老小子一出手就把你搞定了。够狠。”
卫伤嗤笑,“这老鬼给我挖了大坑让我跳,摆明是让我扛枪,可是老东西却掖着藏着不说透彻,一年后我看他怎么死。”
“严绍兴不会害你的,尽管放心。”郑老鬼若有所思,“他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天远国际很不简单,背景相当复杂,牵涉到了黑白两道,你要少说多做多看多观察,别惹麻烦。”
“我什么时候惹麻烦了?”卫伤翻着白眼说,“向来是你们几个老鬼给我找麻烦。”
“混帐话。你要是有点自觉,我们几个至于费心费力?”郑老鬼拍着桌子上的一叠文件,“到头来还不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卫伤嘿嘿一笑,“你活该。”
“混账,给我滚,忙着呢。”郑老鬼怒气冲冲地骂道,“上百个客户渠道,我得忙到什么时候去?快滚!”
卫伤懒洋洋地起身,“过几天我去你家汇报情况,给我炒几个好菜。”
“跟你郑妈说去。哦,对了,你没去林早春家里看看么?于情于理,你也该上门拜谢。”
“最近太忙,过几天吧。”卫伤离开郑老鬼办公室,下楼来到业务一组的办公室,那几个小子正在等他。见他进来,紧忙一拥而上,问长问短,对他的身体情况很是担心。
卫伤笑着告诉他们,虽然受伤很重,但是恢复的很好,干了六年也累了,正好借机修养一阵子,今后也许还会回到宝龙。东拉西扯地了聊了半天,丝毫不敢泄露自己的真正去向。
挨到下班时间,机电部全体人员出动,五十多人浩浩荡荡杀向公司不远处的郭林饭店,卫伤已经预定了一个饭厅,足够容纳这些人胡吃海塞。
席间大家的兴致不高。毕竟不是庆功宴会,而是送别一个多年的同事。这个同事为人友善、平和,从未与谁有过龌龊之事,对待新人更是多有照顾,眼看着一步登天,却因为一场车祸而不得不辞职修养身体,这件事让大家都觉得很别扭,心里很不是滋味。
卫伤轻松自若地和大家频频干杯,在郑老鬼的带动下,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大家很快便狼心狗肺地大吃大喝起来,抛却了离别的淡淡哀愁。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多,宾主尽兴,散席后卫伤和同事们一一道别,约定相互保持联系,对于昔日的五个手下,卫伤也没有过多地交代什么,只是隐晦地告诉他们,将来如果遇到困难,尽可来找他。
酒宴结束,卫伤慢悠悠地徒步回家。途中给吴杰打了个电话,约定12月2日即后天上午九点来接他,然后一同去公司上任,正式接管天远轻工,同时请他调查一下所有中高层管理员人与陈武安的关系背景。
回到华鸣小区,林羽美竟然没有出现,让他稍稍惊讶的一下,也没有多想,直接上楼回家。
这一天又是足足折腾了整天,从早上五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身心俱疲,直接洗洗睡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