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赵子曰

第十一

    国人是最喜ai和平的,可是国人并不是不打架。ai和平的人们打架是找着比自己软弱的打,这是国人的特se。军阀们天天打老乡民,学生们动不动便打教员,因为平民与教员好欺侮。学生们不打军阀正和军阀不惹外国人一样。他们以为世界上本来没有公理,有枪p的便有理,有打架的能力的便是替天行道。军阀与学生都明白这个道理,所可怪的是他们一方面施行这个优胜劣败的原理,一方面他们对外国人永远说:“我们ai和平,不打架”学生们一方面讲ai国,一方面他们反对学校的军事训练。一方面讲救民,一方面看着军阀横反,并不去组织敢死队去杀军阀。这种“不合逻辑”的事,大概只有国的青年能办。

    外国的学学生会骑马,打枪,放p。外国卖青菜的小贩,也会在战场上有条有理的打一气。所以外国能欺侮国。国的学生把军事训练叫作“奴隶的养成”,可是国学生天天喊“打倒帝国主义”设若这么一喊就真把帝国主义打倒,帝国主义早瓦解冰消了不幸,帝国主义的大p与个个人都会打枪的国民,还不是一喊就能吓退的

    赵子曰是个新青年,打过同学,捆过校长,然而他不敢惹迫着谭玉娥作娼j的那个军官。

    那个军官是非打不可的东西

    不打,也好,为什么不把他j法庭惩办呕赵子曰不好多事不好多事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打校长一顿

    赵子曰是怕事是软弱是头脑不清他一听兵队两个字,立刻就发颤,虽然他嘴里说:“打倒军阀”一个野兽不如的退职军官还不敢碰一碰,还说“打倒军阀”

    军阀不会倒,除非学生们能领着人民真刀真枪的g军阀倒了,洋人也就把大p往后拉了不磨快了刀而想去杀野兽,与“武大郎捉j”大概差不了多少。

    没有“多管闲事”的心便不配作共和国民没有充分的军事训练便没有生存在这种以强权为公理的世界的资格

    赵子曰辞了阎家的馆,给周少濂写了个明信p辞行,鲇出溜1的往北京跑。怕那位军官找他打架

    这两个来月的天津探险,除了没有打枪放火,其余的住旅馆,吃饭店,接吻,吸烟,赵子曰真和在电影儿里走了一遭似的。

    他坐在火车上想:

    到底是京的朋友可靠呀阎乃伯们这群滑头,吃我喝我,完事大吉,一点真心没有

    也别说,到底认识了j个官僚,就算没白花钱

    谭玉娥怪可怜的给她十块钱,善事作善事有好报应

    当赵子曰在天津的时候,天台公寓的人们最挂念他的是崔掌柜的和李顺。两个来月崔掌柜的至少也少卖十j斤烧酒,李顺至少也少赚一两块钱。赵子曰虽然不断称呼李顺为混蛋,可是李顺天生来的好脾x,只记着赵子曰的好处,而忘了“混蛋”的不大受用。况且赵子曰骂完混蛋,时常后悔自己的卤莽而多赏李顺j个钱呢。

    崔掌柜的是个无学而有术的老“京油子”。四方块儿的身子,顶着个葫芦式的脑袋。两只小眼睛,不看别的,只看洋钱,长杆大烟袋永远在嘴里cha着:嘴里冒烟,心里冒坏;可是心里的坏主意不象嘴里的烟那样显然有痕迹可寻。

    李顺呢是长瘦的身子,公寓的客人们都管他叫“大智若愚”。因为他一吃打卤面总是五六大红花碗,可是永远看不见脸上长r。两只锈眼,无论昼夜永象睡着了似的,可是看洋钱与铜子票的真假是百无一失。所以由身t看,由精神上看,“大智若愚”的这个徽号是名实相符的。

    李顺正在公寓门外擦那两扇铜招牌,一眼看见赵子曰坐着洋车由鼓楼后面转过来。他扯开嗓子就喊:“赵先生回来啦”

    这一声喊出去,掌柜的,厨子,账房的先生,和没有出门的客人,哄的一声象老鸦炸了窝似的往外跑。抢p箱的,接帽子的,握的,问这两天打牌的气好不好的,问题与动作一阵暴雨似的往赵子曰身上乱溅。李顺不得上前,在人群外把镇守天台公寓一带的小黑白花狗抱起了亲了一个嘴。

    赵子曰在纷纷握答话之,把眼睛单留着一个角儿四下里找欧y天风,没有他的影儿;甚至于也没有看见武端与莫大年。他心一动,不知是吉是凶,忙着到了屋叫李顺沏茶打洗脸水。

    “李顺”赵子曰擦着脸问:“欧y先生呢”“病啦”

    “什么”

    “病啦”

    “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先生你才进门不到五分钟,再说又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别碎嘴子他在那儿呢”赵子曰扔下洗脸ao巾要往南屋跑。

    “他和武先生出去了,大概一会儿就回来。”李顺说着给赵子曰倒上一碗茶。

    “李顺,告诉我,我走以后公寓的情形”赵子曰命令着李顺。

    “喝先生可了不得啦了不得啦”李顺见神见鬼的说:“从先生走后,公寓里闹得天塌地陷:你不是走了吗,欧y先生,其实我是听武先生说的,和莫先生,也是听武先生说的,入了银行;不是,我是说莫先生入了银行;在欧y跟莫先生打架以后”

    “李顺,你会说明白话不会说完一个再说一个”赵子曰半恼半笑的说。

    “是先生从头再说好不好”李顺自己也笑了:“你不是走了吗,欧y先生想你的出京是李景纯先生的主意。所以他天天出来进去的卖嚷嚷,什么瘦猴想吃天鹅r咧,什么瘦猴的pg朝天自己挂红咧;喝,多啦他从小ao猴一直骂到马猴的舅舅,那些猴儿的名字我简直的记不清。g脆说吧,他把李先生骂跑了。先生知道李先生是个老实头,他一声也没言语鲇出溜的就搬了。李先生不是走了吗,莫先生可不答应了。喝他红脸蛋象烧茄子似的,先和欧y先生拌嘴;后来越说越拧葱,你猜怎么着,莫先生打了欧y先生一茶碗,一茶碗可是,没打着,万幸武先生,还有我们掌柜的全进去劝架,莫先生不依不饶的非臭打欧y先生一顿不可喝咱们平常日子看着莫先生老实八焦的,敢情他要真生气的时候更不好惹我正买东西回来,我也忙着给劝,可了不得啦,莫先生一脚踩在我的脚指头上,正在我的小脚头上的j眼上莫先生碾了那么两碾,喝我痛的直叫唤,直叫唤到今天我的脚指头还肿着;可是,莫先生把怒气消了以后,给了我一块钱,那么,我把脚疼也就忘了g脆说,莫先生也搬走了”李顺缓了一口气,接着说:“听武先生告诉我,莫先生现在入了一个什么银行,作了银行官,一天竟数洋钱票就数万多张,我的先生,莫先生是有点造化,看着就肥头大耳朵的可ai吗莫先生不是走了吗,欧y先生可就病了,听武先生说,武先生是什么事也知道欧y先生是急气闷郁;可是前天我偷偷的看了看他的y水瓶,好象什么大将五淋汤”

    “胡说”赵子曰又是生气又要笑的说:“得够了去买点心,买够个人吃的”

    “先生今天的话说的明白不明白清楚不清楚”李顺满脸堆笑的问。

    “明白清楚好”

    “明白话值多少钱一句,先生”

    “到月底算账有你五ao钱酒钱,怎样”赵子曰说,他知道非如此没有法子把李顺赶走。

    “谢谢先生嗻”李顺拔腿向外跑,刚出了屋门又回来了:“还有一件事没说:先生又买了一双新p鞋,嗻”

    李顺被五ao钱的希望领着,高高兴兴不大的工夫把点心买回来。

    “赵先生,武先生们大概是回来了,我在街上远远的看见了他们。”

    “把点心放在这里,去再沏一壶茶”

    赵子曰说完,往门外跑去。出门没走了j步,果然欧y天风病病歪歪的倚着武端的胳臂一块儿走。赵子曰一见欧y的病样,心引起无限感慨,过去和他握了握。欧y的脸上要笑,可是还没把笑的形式摆好又变成要哭的样子了。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赵子曰楞了半天,才和武端握。武端用力跺了跺脚,因为新鞋上落了一些尘土;然后看了赵子曰一眼。赵子曰的精神全贯注在欧y的身上,没心去问武端的p鞋的历史。于是个人全低着头慢慢进了第号。“老赵你好”欧y天风委委屈屈的说:“你走了连告诉我一声都不告诉我要是昨天死了,你管保还在天津高乐呢”“我没上天津”赵子曰急切的分辩:“我回家了,家里有要紧的事”

    “你猜怎么着”武端看着赵子曰的p箱说:“要没上天津怎么箱子上贴着天津日华旅馆的纸条”

    “回家也罢,上天津也罢,过去的事不必说我问你,”赵子曰对欧y天风说:“你怎么病了”

    “李瘦猴气我,莫胖子欺侮我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我这个穷小子还算什么,死了也没人管”

    “老李入了京师大学,莫大年入了天成银行,都有秘密”

    武端说:“连你,你猜怎么着你上天津也有秘密”“我不管别人,”赵子曰拍着x口说:“反正我又回来找你们来了你们拿我当好朋友与否,我不管,反正我决不亏心”“老武”欧y天风有气无力的对武端说:“不用问他,他不告诉咱们实话;可是,他也真许回家了,从天津过,住了一夜。”

    “就是我在日华旅馆住了一夜其实还算不了一夜,只是五六点钟的工夫欧y,你到底怎样”

    “我一见你,心痛快多了肚子里也知道饿了”“才买来的点心,好个李顺,叫他沏茶,他上那儿玩去啦李顺”

    “嗻茶就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