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山河景

分卷阅读103

    半转过身,看着从先前半掩着木门之内的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心头已经算得上很是平静。

    “兄长。”

    来人并没有易容成陌生模样,也没有戴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相见时戴着的那张半边银色面具,在午后的阳光之下,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跟穆长戈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比起前段时间才受过重伤,守孝期间内也一直心有郁结显得有些憔悴的穆长戈,这个与他相貌一般无二的男子的脸色反而更苍白几分。

    从屋内走出来的,正是穆长戈,或者说本应该名叫罗长安的人的孪生兄长。

    在郭林和袁青来找穆长戈之前,常棣就已经在了。

    常棣走到片刻之前穆长戈和郭林袁青三人一起围坐的桌子边上,深深地看着穆长戈的眼睛:

    “比起为你那个好下属解惑,你方才的话,更多的是说予我听的。”

    常棣用了肯定的语调,语气到算得上是轻缓,而满满的复杂之色只能从眼中流露出来。

    面对常棣既不算逼问也不算指责的态度,穆长戈心中也松了一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兄长方才问,时至今日,已到了这般地步,我为何还要遵旨去往边关卖命。”穆长戈的语气也很平淡,只是比起他的亲生哥哥话音里还会流泄出一点儿的复杂,他倒是真的坦然:“正巧遇到他们两个来访,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回答兄长。”

    “……但刚刚的,就是你的回答。”

    “是。”

    “皇帝已不可能再如过去一般信任你。”

    “……我知道。”回答这一句的时候,穆长戈明显比先前有了那么一点儿心酸的停顿。

    常棣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上京城动乱的那个夜里,分明做着以命相搏让他放弃刺杀皇帝报仇的事,却又眼里全是源自愧疚自责的折磨的弟弟,也说不上是自豪还是感慨,是不甘还是解脱。

    “……此去边关,你再不会是曾经那个手掌大权可无所顾忌放手所为的主帅了。”

    “……我知道。”

    穆长戈当然明白,如果说以往的所谓监军在他这里只是个无关痛痒也根本不会阻碍他的形式的话,但这一次会跟他一起前往边境的……

    就会是真的节制他的权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的人物。

    大概,还会想办法从他手中分权,消磨穆家在边境的影响。

    也许,过去……

    也许过去,那些他从来没有真的在意过的监军们,也并不是真如他所想地什么都没有做的。

    穆长戈突然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

    在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了这样的猜疑的时候,穆长戈心头首先感到的是一种难言的悲哀。

    原来,就连他……也已经开始用这样的心思去揣测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了。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和心情去对李泓的防备感到委屈不甘。

    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彼此信任彼此倚靠。

    “你已打定主意了。”

    常棣的话音唤回了微微有些走神的穆长戈的心思,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在这世上真正血缘上的兄弟,坚定地点了头。

    “是,我一定要去的。”

    常棣垂下眼,稍显有些颓然。

    穆长戈对于自己相认不久的亲生兄长没有坚持阻拦,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身世揭露的那时候太过震惊和混乱,而后的一系列发展也让人万分无力,穆长戈也是直到了不久前才终于能够平静地好生去想自己的这位亲生兄长的事。

    也许一胎双生的兄弟之间真的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感应吧,最初在上京城刘茂之的那个院子里遇到的时候,穆长戈就对常棣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如今回想,似乎是一种本能的亲切感。只是因为那时相遇的情况太过特别,理智之上升起的防备和怀疑太多,才让他忽视了这点儿的异样。

    而后来……

    事实上直到如今,穆长戈跟常棣都没有真正地好好说过几句话,更不用说好好相处,但面对这个肯因为顾虑自己,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放弃多年来的报仇目标的兄长,穆长戈心中在愧疚难安的同时也格外地亲近和信赖。

    他很希望如今唯一活在世上的自己的亲人能够理解自己。

    也许这是在惊天的变故之后,他唯一能够握住和享有的东西了。

    在常棣的沉默之中,穆长戈缓缓上前了一步:

    “……我还以为兄长已离开上京城了。”

    昨日午后圣旨才下,今日常棣就避开众人上了门,很显然常棣根本没有离开上京城,或者说就算不在城里也并没有走远。

    正如常棣之前对柏云舒说的那样,穆长戈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如今这个情形,常棣再不出现在穆长戈面前,才是真的对他有利的。所以就连穆长戈也以为,常棣已经跟那日一起的神秘姑娘一道,远离上京城了。

    再不会联系。

    常棣叹了口气:“原本你若一直无事,我们的确是要走的。”

    “……让兄长担心了。”

    “说来……也算是我对不住你。”常棣又叹了口气,在散去周身的凌厉杀意的此刻,他跟穆长戈倒反而更是相像了,带着一种谦谦公子的温润平和。此时他微蹙起眉头,真心地有些感慨:“若我……更周全妥当一些,不那么激动的话……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便不必落入如今的境地之中。”

    穆长戈听了,却是摇摇头:“真相只是被暂时掩盖,纸终究包不住火。况且,如果让我自己来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