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l帝国星象l

7 鱼儿与黑美人的舞蹈

    万轮台贴出告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独孤太妃欲得万年桐木置棺椿,得一叶者赏百金,得桐木者封诸侯。”

    ---忙碌的小神仙---

    星月夜,黑白凤凰飞走于天地之间。观月七郎坐在小白身上,风吹得有点冷。

    多年以前,他曾算得一卦。十七岁这一年,他要遭一个陨心劫。十七岁这一年,他实在应该紧闭凤巢,大门不出。

    只是天意弄人,他为救三十万难民,一不忍心,吞服了稀释过的黑死水。他纵有洁癖,也只得忍着恶心。他让两只凤凰衔来满山的药材,准备紧闭凤凰巢,静待病发。神农为尝百草而亡,世态荒凉至此,也唯有他自己,可以以身试药了。

    “苍天啊!我不过在凤巢里打个盹,一睁眼,都是烦心事。小山贼被抓走了,碎碎哭疯了。万轮台上还贴出告示,以黄金万两悬赏万年桐木。苍天,我这么忙,你能消停会吗?”

    今年果然是他的大凶之年,诸事不顺!还是先去营救小山贼吧!

    观月七郎飞过太阿,飞过幽州,飞到泗水边。大雾,从前面的水面袭来。前方,便是独孤军驻秦岭淮河支部,小山贼便被关在那里。只是大雾遮住了黑城堡绵延千里的灯光,竟不知往哪儿飞。想起来,上次在黑城堡做的那架水晶箜篌还真是不错。

    白凤凰一声轻吟,观月七郎对黑凤凰叹了口气:

    “小白说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黑凤凰接着轻吟几声,观月七郎摇摇头:

    “你想多了,小黑。我不怕的。”

    他们飞落泗水岸边,浓雾渐渐把他们包围。碎碎一直不让他靠近泗水,说这水里面有鱼怪。鱼怪的歌声,可以勾走魂魄。小神仙看这大雾来的蹊跷,不会是从鱼怪嘴里吐出来的吧?“哗”一声巨响,就在前方不远,有一天极大的鱼儿跃出水面!

    虽然浓雾中看不清,但看那影子比船还大!这是什么鱼?传说这湖里的鱼怪只要飞跃月亮,就能化成龙。

    观月七郎警惕性地后退,修长的手指盖住了鼻孔。传说这雾气有毒,只要吸一口便会失去半生记忆。

    ---赶雾-的少女--

    一声鞭响,从雾气中传来。那鱼尾一甩,划开迷雾,一道月光斜斜落了下来。

    月光落在河边礁石上,礁石上坐着黑美人。窈窕的人鱼曲线,精致脸庞,仿佛夏夜里的妖姬。

    那道鞭子声只甩出了一道月光,天地依旧迷迷蒙,观月七郎被浓雾包围着。

    黑美人在礁石上自说自话:“天都黑了,一个人影都没有。等得肚子都饿了。”

    观月七郎不自觉往后走了两步:肚子饿了?不会是要吃人吧?

    “放心吧,这雾色浓重,他跑不掉的。”

    观月七郎在雾中又退了两步:这是个陷阱!不过她在跟谁说话?

    “对哦,雾这么大,七郎怎么找得到我呢?”

    观月七郎警铃大作,转身快走:世间有这么多七郎吗?这是专门在等着吃我吧!

    “不怕!就让我舞一曲天地安魂,来驱散大雾。”

    赶雾?观月七郎停下了脚步,好奇:她要赶雾?怎么赶雾?这倒是很神奇的样子。

    只见黑美人折下河边桃树枝,环身一抽,她身边的雾气随着劲风渐渐散开。

    那黑美人的纤手往礁石上一搭,矫冶的身子便轻轻跃向了湖面。本以为她会沉入水里,她却稳稳站在了水面上,凌波而行,横江独立。

    为什么啊?她是怎么站在水面上的?

    雾气,随着劲风,在她衣袖间一圈圈散开,一道月光照耀的湖面上水纹荡漾。

    她要用一支安魂舞,来驱赶这场覆盖泗水、淹没天地的浓雾。左手桃枝一撇,右手捻了个诀,她开始在这河面滑行。桃木辟邪,她把桃枝衔在嘴里,时而如一只铿锵的大雁,振翅起飞;时而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贴水滑过;时而如一只优雅的天鹅,兜起翅膀,水中打转。

    嘴里的桃木枝将雾气划破,搅乱,打散,驱赶,那雾气越来越薄,渐渐散开。这大雾弥漫的泗水,已可见半倾洞然的月光。

    这世间有人会划船,有人会滑冰,却从没见会滑水的。这泗水无船无冰,她是如何滑动的?观月七郎由衷赞叹:“世界,真奇妙啊!”

    ---鱼儿与黑美人的舞蹈---

    黑美人在这半倾月光中滑水赶雾,时而缓慢,仿佛凝固了时间;又快速急走两步,脚尖在泗水踮开了几朵涟漪。她突然又变成了一只江豚,跃出水面,在空中连续旋转,龙卷风般将大雾撕裂。一落脚,紧接着又是几个旋转跳跃,每一次的旋转都急速地贯穿了迷雾,留下了一股接着一股的龙卷风。这些龙卷风撕扯、席卷、碾压着这片浓雾。只是这片雾太大太浓,不管她如何驱赶,却始终不曾消散。抽刀断水水更流,折枝赶雾雾更稠。她仿佛燃尽生命,再无力驱赶大雾。绚烂至极而归于平淡,此刻她以静制动,如水黾一般卧于湖面,随风漂泊。她捧起水中落花,高抬右腿,往后滑去。她被迷雾淹没,半晌不见。

    “人呢?”观月七郎看得十分紧张,难道她赶不走迷雾,放弃了?

    她没有。雾气在翻滚,她在迷雾中抗争。

    “小白,助人乃快乐之本,我们帮帮她吧。”

    七郎兀自对小白说了一声。

    “小黑,就算是妖怪,也有纯粹的愿望。”

    七郎又回头对小黑解释了下。

    “你们,她的愿望如此纯粹,又如此神奇,即便她是妖孽,我们也应该帮一帮。”

    观月七郎眉头一皱,脱下罗衣,蹲下身去。黑死病感染的十指依然枯黑麻木,七郎勉力捧起地上的细沙,放在罗衣上。最后黑白凤凰各自衔着罗衣一角,飞了起来。他们叼着一大包细沙,飞到白云之上,飞到天空顶端,对着浓雾洒了下去。细沙充当了凝结剂,小雾珠不断地在细沙周围凝缩、汇聚,这场浓雾终于幻化成雨,淅然落地。天地,瞬间便清朗了。

    月光,彻底点亮了泗水,只剩下些许的残云败雾在河面游荡。突如其来的那场雨,将黑美人淋得透湿,雨珠沿着她脸颊滑落,分外晶莹。黑美人拧了拧湿漉漉的蛾眉:“过分!跟你拼了!”

    她还以为是这些雾在捉弄她呢。把目标对准了那些剩下的残云白雾。

    一抬眼,狩猎般的眼神。一捂脸,邪魅不可方物。她压低身子,叉腿后溜,拖碎一泓水月;她右腿微弓,侧滑往右,。在这个权利和编织的世界,只有获得力量才能守护小凤凰的幸福。于是小鱼儿努力幻化人形,皮肤晒黑,手上长茧,终于统领了这条泗水,成为一方霸主。”

    “你叫什么名字?”

    “独孤蜻芸,这条泗水的主人。”

    “包括独孤家那个军营吗?”

    “……恩,包括那座黑城堡。”

    “仙友,这只埙送给你吧。你不用跨越泗水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在你吹响这只埙的时候,你的竹子已经被送回了紫竹院,我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你愿意相信我?”

    观月把珍珠埙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声“归兮”,算是回答。

    “但是那个小和尚,身染顽疾,受了刑,他们在他心脏里面种了蛊,恐怕,命不久矣。”

    说完,黑美人隐没消失在水中。

    “再见,七郎。”

    ---

    人类的记忆还真是奇妙啊。

    面朝泗水,观月七郎看着涟漪散去,终于想起来那段不愿回首的往事。

    那年他在泗水河畔养伤,过得可不是很好。

    某人挖的竹笋很鲜嫩,却没烧熟,他吃了总是拉肚子;某人摘得山莓很鲜甜,却没洗净,他嘴里吃出了大虫子;某人送的野百合很芬芳,放在房子,引来了满山的狂蜂。他被折磨的很虚弱,拖着病体去河边散步,还要被讹婚:

    “我们风华雪鲤有一个规矩,谁踩了它的尾巴,谁就要娶它。刚刚你踩了这条黄鲤鱼的尾巴,所以你就要娶它。小黄,你长得最丑,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嫁出去的,恭喜你!真是太好了!”

    “这……好说,好说。我听说鲤鱼一族都有成人仪式:星月夜,你们鲤鱼跃过云彩,把名字刻在月亮上,就能化成龙。这样子的婚姻大事,小黄,等你飞过月亮,化成龙再说吧。”

    这下子,还真是想起了了不得的事呢。有孽缘的两个人,他们的运气往往就像一朵并蒂花,一朵花开得好的时候,另一朵往往开得不好。他救了独孤蜻芸,但是等观月七郎养好伤,回到家,他便再也找不到他的母妃了,他被母亲遗弃了。

    那一年,他只有七岁。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不知伤心为何物的孩子。他乘上白凤凰,往南飞,往西飞,往北飞,他四处乱飞。他突然有个好主意,他要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一直往东飞,坐上那轮弯月,去满世界找她的妈妈,只是他一直往东飞,怎么飞,月亮还是那么远。他始终追不上,月亮那么远,那么美,那么残缺。最后一次,他足足往东飞了一个月,他又飞回到了原点。他恍然大悟,决定忘却过往,找一个新的。他从凤凰身上跳下,从云端笔直坠落,他刚好落在太阿之巅,那棵八万年的梧桐树上。从此后,他再也不找他的母妃了。

    想到这,观月突然觉得胸中沉郁,咳了一声,一口黑血吐在泗水边的白沙上:

    “小白,我们快回去……黑死病,来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l帝国星象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海岸线小说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