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书至河上

第九十六章 不如毁灭

    更新时间:2010-06-30

    “对你一直……抱有好的想象,看来,我错了……”徐荷书咬着嘴唇,忍住不叫出来,“有付出就有索取……”

    “没错,你才领悟吗?”他低声怪笑,“所以你没资格怨我!”

    在水里,她是被他按在光滑的池沿,身子悬在水中,两手没处抓摸,只好抓住他的手臂。她哀婉地看着他:“放了我,求求你……”

    “不可能。”他岂肯听,玩弄出更多花样。“不要以为仗着我爱你,就可以约束我……我可是你的丈夫!”

    她不再说话,只是用已有的力气哭。

    “干吗哭,你真的不喜欢?”他去吻她的嘴,“放松,享受……”于是,他动作轻柔了一些。

    她仰面怔怔的望着天,却什么都没看到,只一片模糊,她在这片模糊里想着谢未。

    好像已经结束了……沈判离开了她。双手却仍在她身上。

    他开始赞美她……

    她的眼睛已被泪水灼痛。漠然翻转身子,她想爬出水池,力气弱,浑身痛,动作迟缓极了。他只轻轻一拉就又将她拉回怀抱里。

    徐荷书没有惊惶也没有挣扎,只靠在他胸膛上静静地说:“这样之后,你会放我和谢未在一起,是吗?”

    沈判把嘴凑在她耳边的湿发上,狞笑着:“当然会,你很快就会永远属于他。”

    她低着头,好像很天真地笑了一下,说道:“那来吧,直到你累了为止……”

    他怔了一下,心中翻腾的不知是悲愤还是开心。

    “就当是我欠你的。”她抬起头,看着那张似乎已经平静的脸,“沈判,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但从此以后,我可以不喜欢你了。”

    他冷笑:“请问,你说这话又有什么用?”

    “只是表明自己的心意。”

    “心意?!不如身体来得实在!”他说着,语声变成了吼叫,“皇帝跟我抢你,谢未跟我抢你,你又想方设法要离开我!且看看最后的赢家是谁!”

    突然的袭击令她她惨叫一声失去了自控能力,还有一些想说的话,再也没机会说了……

    天已薄暮。有成群的归巢之鸟飞过,亦隐隐有那熟悉的樵夫歌声传来。烟霭开始升起。云山的那边,想必有千百人家正在生火做饭吧。连花崖下的瀑布声都变得悠远起来。

    沈判抱着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的徐荷书,疲乏地从池子里走出来。

    高处的晚风吹拂,好冷。

    他将她裹在她的大氅里,然后自己慢慢地套上衣服。

    该来的总会来。现在,谢未该来了吧!

    他走到花崖边,向下眺望。忠心耿耿而办事得力的亲信一边在云山外注意有无东厂的人出没,一边留心上司所交代的那人的踪影。

    那人已经近了,他们在一棵大树上系上红巾,向沈判报告消息。

    沈判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最后总账的时刻终于是到了。他要用最过瘾的方式,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报复对方欠下的——毁灭对手想要的。

    他向远处的群山眺望,向花崖下的山谷眺望,向瀑布下眺望,那是一口怪石堆砌的潭,潭水不是太深,他试过。可是很美呢。碧绿的水面上肆虐着雪白的浪花,多么富有,她是第一次看到。

    “沈判,救我……”她亦泪流满面。

    他摇摇头,最后一次深深地看她一眼。

    “荷书,我爱你。”他轻轻地说着,将那只手一松,并将她向外轻轻一带,她的手从他手中滑出,紧接着,他看到她洁白的手腕在空中划过,坠落……如一只折翼的鸽子在风中逝去,如皎洁的月亮忽然坠进深渊……

    谢未拼尽所有的力量,最后像一只豹子那样飞扑出去,却依然没有赶到。迟了一步亦是太迟了。他重重地落进潭水里,沉进潭底,随即浮上来。瀑布没头没脑地砸着他,他猛烈地喘了口气,爬向潭边。

    “荷书,荷书……”他在大大小小的乱石中间踉跄着。

    他看到她躺在石间的一片水洼里,一动不动。他扑了过去……

    风雪满中州。

    一片苍茫的雪地,一条漫长的道路,一只孤独的马车,一双相守的男女。

    每走一段路,谢未都要将马停下,钻进车厢里看看徐荷书。依然没有醒来,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看了她无数次了,也希望落空无数次了,他却依然抱着希望。

    她的头撞到了石头,不但出了血,恐怕还伤着了颅内。请了几个大夫给治,都不敢下保证,只开几服药吃着,稳住伤势。他找老朋友神算子求助,神算子虽有一些歪门邪道的药,却对这种回春高术完全不通。他便决心去找神医孙茯苓,然而,孙茯苓已经不在京城,他打听到是南下了,便驾一辆马车,载着徐荷书去找他。

    他断定他可能去的地方只有两个:黄河南岸,方爱的家;茯苓村,他自己的家。他自然是要先去黄河南岸。

    在马车里,他安置了稳当、暖和的睡卧空间,她躺在里面,像婴儿一样安宁,却又固执地不肯醒来。他怕她支撑不住,每天都喂她两次饭,一次药。

    他自己,也用了各种能想到的办法试图让她醒来。长时间地说话给她听,给她按摩、注入功力,爱抚她,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因此,他常有愁闷的时候。

    此时,他在马车里,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看着便出了神。忽然,他听到前方有大队人马辘辘行进的声音。忙跳下马车,细看之下,原来是走镖的队伍。

    七八辆大车,除却驾车的,有二十多个镖师,打的字号是“平川”,平川镖局,他没有听说过,想来不是在中州地界。他看着他们从旁边经过,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那些镖师的举止行动。

    这一观察,他便瞧着了一张熟悉的脸。虽然依旧面皮白嫩,却有了沉稳的气象。

    “厉宁!”谢未不免欣喜。

    那人听到这声喊,惊讶地望了过来,见到是谢未却忙转过脸去,假装无事继续行路。谢未踏着雪赶了过去。

    “厉宁!”他满面笑容,声音很是兴奋。“怎么,不认识你大哥了?原来你入了镖行。”

    厉宁霎时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是啊大哥,我不做捕快了。想换换生活。”

    “好。”谢未拍着他的肩,“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要用心努力。”

    厉宁脚下并没停住,边走边说:“大哥请回吧。将来咱们都回家了再见罢。”

    谢未点头,有些失落有些怅惘,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犹喊道:“你要保重!”

    前行着的青年厉宁,暗自流下了感动亦愧悔的泪水。他仍然觉得自己永远没有勇气告诉大哥,他的母亲是他害死的。

    ——远走只可能暂时避去罪恶感,却无法真的将往事交付清楚,从此人生清宁。

    谢未轻轻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马车旁。掀开车帘,再看一眼徐荷书,安然无事亦安静如常。

    为了检查她身上的骨折和瘀伤,他看过她的身子,那些发红、发紫甚至发青的印痕,他猜得到是如何形成的。他也猜得到她在坠崖之前都遭受了什么……

    快到黄河了——她所神往的地方,亦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一阵疾风吹来,卷着雪花接连不断地扑在他肩膀上,他侧目看了一眼,没有拂去,好似那是她突如其来的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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