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等到第十几个日子的时候,师尊终于出现了。
林克觉得,和第一次教导自己时的师尊相比,他好像换了一个人。
之前他也是脸上笑都没停过,但是那是一种轻飘飘的笑。现在师尊的笑,在林克看来,却是一种快要飞起来的笑。
“小林克。”他连叫他都亲切了许多,“来,我们继续。”
这一天的林克照旧被打趴下了,但不知是否是水平进步了的关系,到晚上他就能爬得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他到了莲池的旁边,池中的别居中,幽幽亮着灯光。
圣君是不是在?林克的心跳了一下。他总觉得自从那次她和师尊一起不见后就发生了什么,他急于想看到她是否还平安。
别居中,蔚雨卿确实在。但除她之外还有一个人在,这个人自然是狄飞崖。
现在蔚雨卿伏在案前提着支笔准备落下,狄飞崖站在她后面,他弯下点身子从后面抱住她,头支在她的肩膀上。
“你这样……我写不了了。”蔚雨卿说。
“那就别写。”狄飞崖嗅了一下她的耳后,“你看那傻小子又来了,肯定是嗅着你的味道来的。”
“我都说他是狼了。”蔚雨卿笑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对他温和一点,你以前教念君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还不够温和吗?”狄飞崖故作惊讶道,“这狼崽子连他师尊的东西都敢觊觎,我还亲自教他,已经是圣人了好吗。”
“我不是你的东西。”蔚雨卿放下笔,扭头看他,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
“那我是你的东西好了。”他立刻在她嘴上啄了一口,然后就唰唰两下跳进了她坐的椅子里。
“哎呀,别挤我啦你。”
“那你坐我腿上。”狄飞崖说着就拦腰抱住她,然后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蔚雨卿徒劳地扭了两下,然后笑着说道:“你还让不让我写了!”
“我们一起写。”他凑在她耳边笑了一下,然后抓住她的手,带她一起提起了笔。
一册铺开的玉简,其名为《万域图鉴》,如今神魔界篇中,正有一页空白等待书写。
他们紧握着的手,在那空白的一页共同写下:
地底深渊。连通神魔界与昆仑的与世隔绝之地。地底万千灵脉汇聚成网,灵气之盛世所罕见。进入方法未知。
写完之后,蔚雨卿说:“我觉得应该再配张图。”
“有道理。”狄飞崖说,“叫咕咕帮我们画。”
“不行不行。”蔚雨卿连忙说,“被他看到,就会露馅的。”
“咕咕也不行?”狄飞崖把她从自己腿上转了半圈过来,然后问她,“我们要保密到什么时候?”
“你迫不及待要昭告天下吗?”蔚雨卿反问。
“那当然,我徒弟们都晚了一百多年没师娘,你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吗?我们要办祝典的话,叫我师傅来唱祝词好了,啊我好想看到他跳着眼皮但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念完的样子。”
“你想得很远嘛。”
“远吗?不就是一下子的事情了吗。”狄飞崖凑近她,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问,“你还想保密到什么时候,嗯?”
“唉,我……”蔚雨卿用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开始认真说起这个问题,“别人都还好,我就怕……”
“谁?你说了不是咕咕了,那也不是你师兄。难不成……你在顾及外面那个小毛孩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蔚雨卿笑了,“唉,我说的……我说的是念君。”
“念君?”狄飞崖奇怪道,“她不是真的讨厌她师傅我到这个地步了吧?”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嘛。”蔚雨卿拍了一下他的脸,“但是跟你没关系,跟我有关系。”
狄飞崖看了她一会儿,已经大概明白了她的顾虑,他劝慰她道:“你不要想那么多,孩子们都会学着自己长大的。包括外面那个也是。”
“你还真和他杠上了啊?小心眼。”蔚雨卿笑骂他道。
“嗯,我是小心眼。”狄飞崖大方地承认,然后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他说,“我们把小孩子赶走吧,接下来就要发生点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蔚雨卿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想得美。”
她从他身上一跃而下,然后就要作势把他推到门外。
“啊?”狄飞崖大失所望道,“这都几百年没用过,再不用就要不能用了。”
“你说的对,那也不差那么一会儿了。”蔚雨卿保持着微笑把他彻底推出去,她说,“明天我来看你教林克,不许欺负他。”
“等等等。”狄飞崖一手拦住了即将要合上的门,背着月光,他讨笑地指指自己的嘴巴说,“那亲一下总可以,亲一下。”
蔚雨卿好像拿他没办法,她即将探过身子去要吻他的时候,狄飞崖已经快一步地亲了上来。
他拥着她的背,用力让她贴近自己,然后就是毫无余地地吻了上来。
他的吻和清凉的月色毫不相称,只有一种要把她吞噬殆尽的热火。
蔚雨卿被他亲得晕头转向,中途想要用手推开他,却被提前得知意图的狄飞崖按了回去。
漫长的一吻终于结束的时候,蔚雨卿已经满脸绯红,心猿意马,甚至有种要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怎么样,是不是不想我走了?”狄飞崖看着她,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
“快走啦你。”蔚雨卿红着脸啐了他一口,然后终于把他砰的关在了门外。
狄飞崖从后门乘着月光走了,林克看不到。他只看到别居里灯光又暗下去了一些,晚风从池那边吹来,好像在催促他离开。
…………
这天晚上,林克并没有看到玄霖圣君,但第二天,他却看到了。
依然是后山上,依然是负手而立的师尊。只是师尊的旁边多站了一个玄霖圣君。
玄霖圣君笑着对他招手打了招呼,她看起来再好不过,令林克觉得之前的感觉果然是自己的多心。
看到师尊正看着自己,林克十分紧张,他没再敢多看圣君,只是立直了身子等待师尊的命令。
“我想你今天应该能躲得过我的剑了。”师尊笑着掂了掂手里的一柄古剑道。
林克听着师尊笃定的语气,心里其实半分把握都没。他执剑站好的时候,脑袋里飘进一个温柔的声音。
“林克,我教你。你就用上次用象意剑的感觉来。”
林克心里咯噔了一下,才注意到是圣君在对自己传音。他条件反射地要把目光飘过去,圣君果然马上说:“别看我。你要想来的不是剑,是风,你要乘着风走,明白吗?”
风……乘着风走……
林克虽没看圣君的目光,却也感受到她话音里的温度。一种暖洋洋的感觉钻进了他的身体,温度带走了骨骼的重量,林克觉得自己变得很轻了。
他放松下来的样子被狄飞崖看在眼里,他点头道:“开始吧。”
第一剑,林克被击了个正着。他踉跄地站了起来。
第二剑,依然击中。
第三剑……
第五剑的时候,林克提前退开一步,只差一点点就就能躲过了……
第六剑……
第七剑……
第九剑的时候,林克的翅膀已经舒展了开来,他是什么?也许就是一只雨燕。
第十剑时,羽翼完全打开,林克终于乘风而上。
他躲过了。
林克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躲过了,他单膝撑在地上,上上下下看着毫发无损的自己,然后就抬眼看了师尊后面的圣君。
圣君没有说话,但她已经笑得十分满意,而且正把双手举在前面小小地在为他鼓掌。她真美……林克心想。
而师尊也对他今天的表现发表了意见:“十剑,比我想象的好。行了,你可以走了,接下来的找你师兄师姐去就行了。”
师尊说完又对身后的玄霖圣君说:“我们走吧?”
林克木然站在原地看着两位长老走远,而师尊最后转头嘱咐了他一句:“直觉是你的长处,但剑不能仅靠直觉。”
………
当两人离开林克的视线之外后,蔚雨卿笑道:“刚才那句,是以前你师傅教你的话吧?”
“有吗?”狄飞崖翻了翻白眼,“他会说这么在理的话吗?”
他说完又搂了一把身边人的腰,直接把她带过来道:“你刚才给小徒弟提示了吧?”
“有吗?”蔚雨卿同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推开他道,“你别和我靠这么近,会被别人看到!”
“有。”
狄飞崖笃定道,蔚雨卿虽逃了开,但他握住了她的衣带,稍一用力,又把她整个人卷了回来。
他点着她的鼻头道:“看到就看到。我看你对那小子真不一般,我很吃味。”
蔚雨卿笑得整个人都抖了两抖,她哈哈道:“可能天才我都喜欢,年轻的又比老的好一点。”
“切,就刚才那种,我十七八岁的时候,闭着眼睛就能一次闪过。”
“哦,这么说你更天才喽?”
“难道不是吗?”
“大言不惭。”
“你不是就喜欢我大言不惭。其实别的东西我也学得很快的,想不想试试?”
“……不想。”
“想的。”
“不想!”
………
笑声似乎被风捎带着一点儿,轻轻掠过了林克的耳边。他站在原地,还想要再试一次刚才身轻如燕的感觉之时,阳光一照,一个亮眼的东西映入了他的视界。
那是圣君刚才站过的地方。
他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只耳坠在阳光下闪出光亮。
林克将它拾起捧在手心,他细细端详着,这是一朵白花样子的耳坠。花心是红金的金属,花瓣却像真的花儿一样柔软细腻。
林克明知道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他还是左右看了一看。确认真的没人之后,他把手心贴近鼻子闻了一闻。
是香的。
花一样的香。
林克将那耳坠小心地捧在手上,然后眺望了它的主人远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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