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的生活总是单调枯燥的。这些天来秋凉也算重新适应了中国学生的作息时间。
伸手关掉闹钟起床，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沉的头，慢慢地挪向浴室。
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牙膏泡沫，急忙跑回房间，在棉被中翻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听筒里传来伽蓝的声音，“臭小子快下来姐姐我带你去吃早餐。”
“知道了。”
因为刚睡醒，秋凉不太乐意说话，简单的回了话便收线。回浴室继续刷牙。
“你好慢。”伽蓝趴在方向盘上对着开了车门坐下的秋凉说道。
“嗯。”秋凉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低头系好安全带。
伽蓝趁着发动引擎的空当瞥了秋凉一眼，发觉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昨晚又熬夜赶稿了？”说着不知觉的伸手想要摸他的脸。
秋凉急忙别过脸躲开她的手，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僵了几秒才摇摇头说没事。伽蓝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熬夜被发现而已，也不用像贼被抓赃一样吧。只是笑过之后便觉得心疼了。那孩子总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却又害怕别人担心，好像那样自己就十恶不赦一样。
“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去吃早餐？”
耳边传来秋凉的声音，伽蓝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秋凉强制性的把头扭回去了。
“你在开车，好好看路。”
不用看也能想到那孩子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样子。
“真是的这种习惯就不能改一改吗？”
“哎呀呀小秋凉这么会关心人，真是温柔。”虽然是戏谑的口气但是私底下还是会自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秋凉转过头看窗外，试图转移问题。
害羞了！！真是可爱~太犯规了~
伽蓝在心中暗爽，但还是故作正经地说：“我非常勤劳的早起并且非常好心的带你去吃好东西顺带送你上学，因为我是好青年啊。”
听到这么不靠谱的回答，秋凉转过头说：“你确定那不是因为你通宵看bl漫太兴奋睡不着刚好肚子而又不想一个人吃并且这个时间只有我一个人醒着才来的。”
“喂你那眼神绝对是鄙视吧，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不带标点的吐槽了！”
“大概是被你和valero锻炼出来的吧。”
“混蛋你实在说老娘跟valero一样白痴吗？”
“没有，valero比你更胜一筹，他是那个门派的掌门，而你只是弟子a。比起这个你还是注意点不要说些与你外表不符的话，伪·江南柔女子。”
伽蓝的母亲是典型的水乡女子,而父亲是豪迈的北方人，伽蓝非常神奇的遗传了母亲的长相父亲的性格，豪迈的让人无语，让众多对她抱有幻想的男性在她开口之后恨不得去撞墙或者戳瞎自己的眼。深北曾经说过，就算欧伽蓝长的再怎么江南温柔小女子她的内心也只是彪悍北方大妹子！这句话被奉为真谛。
“那你是深北的首席大弟子下一任掌门人吧，隐性腹黑君。”伽蓝毫不犹豫的反击。
“这家粤式早茶餐厅可是雾江最有名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姑奶奶我请客。”
伽蓝说着顺便往秋凉杯里倒茶。
“我等会还要上课，你居然带我来喝早茶。”秋凉起身从推车里拿了几笼包子。
“还很早，不会迟到的。”夹走最后一颗烧卖。
秋凉不说话，埋头咬包子。
“对了你在学校怎么样了。”伽蓝说着不经意抬头，然后被她看到的画面秒杀了。
秋凉嘴里叼着叉烧包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茫。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塞了包子看起来圆圆的。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非常的纯真可爱非常受！孩子你萌了！！
在食物面前秋凉没什么思维所以感受不到恶寒。他吞下包子，说：“也没怎么样，和初中时的情况差不多吧。不过教导主任老是喜欢叫我去训话，我的衣着没什么不妥。”
“教导主任那个偏执狂从来都是希望学生按他的标准穿校服的，而你把他钟爱的正统西装穿成休闲服，或者说穿着西装去做很多穿休闲服时做的事。”
秋凉觉得也没什么吧，不过就是外套从来都没扣上露出里面的衬衫，有些时候会在衬衫上加一件毛衣，因为觉得冷所以没脱外套，领带松松垮垮的，衬衫领口的几个扣子也是从没扣上，以及有些时候懒得换运动衣而已。
“其实之前也有两个跟你一样因为衣着整天被人抓去训话。”
“原来我有同类啊。”
“嗯，你哥。”
“……”
“所以说真不愧是兄弟。”
秋凉闻言不说话，低头默默喝茶。
学校确实不怎么样,在那里也有些日子，一开始有些人不服气，后来他月考考了全级第一便对他刮目相看，少了些排斥但终究是个插班生，跟不上步调。和班上的人也算有所交集，但却如萍水相逢，谈话平淡的出奇。一开始会被拉去同桌吃饭，一桌子人聊得起劲秋凉却总是埋头吃饭，插不进话也不想插话。总是第一个离开，有些时候能听见后面不知是谁来了一句“他是不是有离群倾向啊”，后来渐渐的又变成一个人吃饭了。
不是故意要疏离人群，只是天生冷淡不会主动接近。不是故意总是低头做自己的事一直不说话，只是习惯吃饭时不说话并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凉他不爱打篮球不热爱武侠对明星什么的也不熟，他们说的那些不太懂。
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融不进同龄人的圈子，后来渐渐的就习惯了一个人。其实也无所谓了。反正早习惯了。
下午有节体育课，秋凉对运动没什么兴趣，便翘了课，跑到校长的后花园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睡午觉。
倚着树环视了整个后花园，觉得乔叔挺腐败的。中国的地价不是很贵吗，他在市中心弄个看着挺奢华的私立学校就算了，还因为“天气好的时候在外面晒晒太阳喝喝茶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就弄了这个后花园，这学校占地面积广到惊人完全是因为这个多余的花园和那栋校长办公大楼吧。跟政府和教育局抬杠也不是这么个抬法。
已经四月了，气温渐渐的回暖，今天太阳没翘班，所以天气很好。秋凉听着前天valero给的cd，心想valero虽然死蠢但是歌唱的真的很好。虽然很多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唯一的感想就是“哥哥你第一个朋友居然这样死蠢”，但是后来发觉虽然他表面很二内心也挺二但是其实心里很细腻唱歌也很好。对于他成长为今天的valero·santon也觉得理所当然。
想着想着就快睡着了。突然感觉到小腿一阵痛，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腿上。秋凉急忙睁开眼睛就看见前方不远的草地上有个人脸朝下趴着，压在他的腿上的是那个人的小腿。秋凉觉得这身影挺眼熟的。
“好痛……”那人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紧张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看到有人……唉~秋凉！？”原本已经很大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更大，洛语吃惊之余有些高兴，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在发呆所以没发现有人。”
“没关系。”
“有些惊讶呢，虽然知道你翘课但没想到你会来这里。不怕被罚吗？”说着有些俏皮的眨眨眼。
“我无所谓呢。”秋凉说着露出淡淡的笑。
洛语觉得从来没有看过有人笑的这样好看，不觉多看几眼。
秋凉有些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洛语，微微歪头的样子让洛语觉得有些可爱。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突然秋凉露出些许惊讶，急急忙忙的别过头。洛语觉得他好像脸红了。
“呃……那个……”
“嗯？”
“你坐在我的腿上……”
“！！！！”
洛语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站起来。刚才光顾着说话，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就顺势坐在秋凉的腿上。一时间害羞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秋凉看着洛语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笑出声，说：“你很容易害羞呢。”
在洛语印象中秋凉笑的这么开心是第一次。眉眼弯弯的样子很好看。洛语看着秋凉，顿时放松了下来，也跟着笑。
“坐。”秋凉笑过了，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示意洛语过来。
“秋凉是个很温柔的人呢。”称赞的话语不知觉的说出了口。
秋凉闻言不说话，看着他只是笑。洛语一时觉得不好意思，便移开视线，于是看到秋凉放在一边的cd随身听。
“你在听歌？”洛语问。
“嗯。”
“还是在听valero的歌吗？”
秋凉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拿着耳麦问他：“新歌，要听吗？”不知为何洛语觉得秋凉有些小心翼翼。
“好啊。”洛语很高兴的接受了。
然后秋凉转过身来帮他戴上耳麦。洛语本来想说自己来就可以了，但是抬头看见秋凉的表情时便做罢了。秋凉跪在地上，动作很轻，表情很郑重。像是呵护着珍宝的感觉，又有种神圣的感觉。不忍打断。
耳边传来valero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从远处飘来，却又像是伴随着生命流动的歌谣，在心中萦绕。呢喃着异国的言语，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被感动了。
一首歌，反复的听，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洛语摘下耳麦，却不知该说什么，失态了呢。
“是他上个星期在意大利发行的意语单曲，是首思乡曲。”
“这样啊，可惜我听不懂意大利语，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挥手向车夫告别
在小村庄外踌躇不安
一切如此熟悉又陌生”
“？”
“是歌词大意。”
“我挥手向车夫告别
在村庄外踌躇不安
一切如此熟悉又陌生
空气中飘着意大利面的香味
有些许祖母的味道
教堂里传来神圣的歌谣
母亲曾为我祈祷
酒馆里传来放肆的欢笑
祖父的笑话真好
小时候的小酒馆还在
只是看不到卖酒的小胡子叔叔
小时候的马戏团还在
只是看不到走钢丝的金发姐姐
彼得去了威尼斯
马丁成了杀人犯
我沿着记忆找到回家的路
我敲开家里老旧的木门
望着开门人陌生的脸庞
我才想起大家都不在了啊
村庄的生活还在继续
风俗习惯未有改动
我觉得
如此熟悉又陌生”
“熟悉又陌生，是因为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洛语问。
“嗯。这首歌的歌词很平淡，很多人却哭了。”
“离乡人重回故乡时的无奈啊。”
“我记得有一首歌有句歌词‘回不去的是故乡’，说的就很贴切。离开太多年，当回去的时候却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
“不是物是人非便是物非人亦非。”
头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秋凉抬头便看见风翔倚着树，背着光看不到他的表情。
“风翔你什么时候来的！？和体育老师谈完了？”洛语很惊讶。
“来一阵子了，你们说得太投入，没好意思打扰你们。”说着在秋凉身边坐下。“能借我听听吗？”
风翔听歌的时候秋凉和洛语便在一篇发呆，看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说没什么特别但却觉得很安心。和他们在一起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秋凉记得从小他就与其他同龄人不同。其他人看着图很多字很少的图画册，他在看西游记原著并爱不释手；其他人玩泥巴过家家，他窝在书房里与书为伴；其他人唱着找朋友那首儿歌，他终日摆弄他的二胡他的钢琴听老唱片。有一次新来的幼教问他喜欢那首歌的时候他只能答贝多芬的月光。安静的房间里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那首我听过，难听死了，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付秋凉他就是个怪人。”然后瞬间吵开了，那些稚嫩的声音说的全是他的古怪以及他与周遭的格格不入。那些话秋凉记了很多年。
放学的时候秋凉被叫住，看着女生的样子秋凉就知道怎么了。被外貌吸引而告白的人总是很多。
女生告了白，秋凉像以前一样礼貌的拒绝。因为就此结束，然而这次的女生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得让人火大。
女生露出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说着“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喜欢我”之类的话，秋凉转身想走，却被抱住手臂，衣袖被眼泪蹭湿了一片，秋凉瞬间黑了脸，用力把手臂抽出来。
“你该适可而止了。”
然后女生开始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从那里那里跳下去。”
秋凉想起深北说过当你遇到一个偏执狂你会痛恨自己不是古代逼供的，把那折磨你的混蛋直接折磨死。
秋凉只是痛恨自己此刻没有顾深北附体。
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冲过来勾住秋凉的肩膀一边说着“ktv的预定时间快到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一边把他拖走。
秋凉看着风翔一脸着急觉得莫名其妙，然后看见洛语在校门口奋力挥舞手臂。
“看来她暂时不会追来了。总之先离开这里。”
秋凉突然觉得挺好笑，“弄得跟被追杀一样。”
“那个女生很可怕，上次风翔拒绝她之后被跟踪了很久。你要小心啊。”洛语一脸担忧。
秋凉倒是一脸轻松，笑着对两人道谢。
转头的时候看见眼前的车有些眼熟，然后看见深北黑着张脸倚着车看他。
“你朋友？”指了指洛语和风翔。
“同学。”秋凉说。因为角度关系没有看到洛语有些失望的脸。
道了别，看着他们两个走远。
“别杵在那里了，彩色人形雕塑。”
秋凉上了车，对深北说：“你要不是长的好看恐怕隔三差五的往医院躺了。”
“你小子找抽啊。你就不能像对你哥一样对我，别老气我，我还想活久点。”
秋凉别过头不说话。
有些时候秋凉会想，同学和朋友的分界线到底是什么？怎样要好的同学才算朋友？到底应该怎么做？
“刚才那两个干嘛不直接说是朋友？”
“人家不一定乐意。”
“你不说别人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交朋友这种事没试过。”
“你是白痴啊！！”
“……”
秋凉想，出了不知如何做之外，其实更多的是害怕吧。怕伤害别人，更怕被伤害，被动的等着他们接近，自己却不敢走出半步。如此讨厌的，懦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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