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你们谁同我去”拾七看向几个丫鬟。
虽是问的四个人,但最后目光却是落在四冬二夏两人身上。
一春脸上依然跃跃欲试,却没像以前一样争着要去,只眼睛“骨碌碌”地转向二夏四冬两人。
“奴婢留下,一春去吧。”二夏道。
“奴婢也留下。”四冬接着也道。
果不出所料,一春遂笑嘻嘻接口道“就知道你们两个懒人不想动,那我同三秋去。”
拾七瞟了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一春,一春缩缩脖子,只拉着三秋冲拾七讨好笑。
主仆三人出门尚早,到了祥麟楼,店中并无其他客人。
拾七将图纸交给掌柜“可能做”
掌柜仔细看了看,目露诧异,抬起头来“能到是能,只是金银质软,这簪柄处需掺上它物方能坚硬不不变形”
“能做就行。”拾七拦住他的话头,“多打些花样,精巧地寻常地都要。银子不是问题。只一条”
掌柜点头“小姐请说。”
拾七带着帷帽,穿着打扮虽不出众,但生意人眼光何等锐利,一眼就能看出拾七身上的首饰虽少,款式也简洁,但样样质地皆不是普通货色。
“买卖自愿,掌柜既然接了这单生意,应该不会随意同旁人提起吧”拾七道。
掌柜笑了笑“这是自然。小姐尽管放心,我们祥麟楼上百年的招牌,除了手艺过硬,便是从不道人是非闲言。”
拾七笑着颔首。
她来之前当然也是打听过的,但交待一句还是必要的。
她虽带着帷帽来的,但人家只要想打听,身份想来也是瞒不住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缁林别苑的事儿发生过后,也让她觉着自个儿需要一些防身之物。
刀剑之类太过显眼,显然是不适合,所以她才想了这个法子。
虽说那日的事情也没到用武器的时候,但世事难料,有备无患也不多余。
掌柜才将图纸收起,拿了些图样出来让拾七挑选,虽说拾七让他随意,但到底最好还是跟着客人的喜好来,免得后面多余生事。
拾七也无事,猜出掌柜的心思,也就遂了他的意思,拿着图样看起来,一春同三秋两人也一起在看,三秋不怎么吭声,只一春叽叽喳喳“这个好这个不好”地说个不停。
身后有脚步声上楼,小二语声恭敬,掌柜道了声罪,迎了上去。
拾七百无聊赖,也转头望去,正好同上楼的兄妹二人打了个正面。
鲁三小姐的目光在一春三秋身上一转,立时认出了拾七的身份,语气不善。
“是你。”
身侧的鲁公子也有些意外,一愣过后,态度却同妹妹大不同,笑着同拾七见礼“郡主。”
伸手不打笑脸人,拾七回了个礼“鲁公子。”
鲁三小姐见状低哼了声,别过脸去,心中虽不快,但也没似之前在缁林别苑那般出言不逊。
鲁公子笑看了妹妹一眼,心中只好笑,知道自家这素来无法无天的妹子是被怀山郡主上回的表现吓住了,其实不止自家妹子,想起当日怀山郡主那手“飞花绝技”,还有后来那一番惊人之语,莫说是如他妹子这样的闺阁女子会胆怯畏惧,便是如他这样的男子,想必见过那日场景之后,也没多少该轻易惹这位郡主。
扎画像什么的,虽说明知十之八九是说来吓人的,但谁也不愿意没事儿找事儿的去体会那种想象。
鲁三小姐忍住气走到一边去挑选首饰,鲁公子却那眼几分好奇地看拾七。
他是真好奇。
怀山郡主也算是京城一号名人,只不过都不是些好名声,但这些年深居简出,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便是以前见过也印象不深。
而此番一场杏花宴却是让人大大开了眼界。
不止这次杏花宴,其实上次宫中春宴,怀山郡主的表现就已经出人意表了。
怀山郡主救起长孙琮之,鲁公子正是当时恰逢其会围观为数不多的几位男客之一。
事后,他也曾被人打趣,他倒是觉着无所谓,自家妹子却是愤愤不平,而后才有了杏花宴上找茬一事,吃了个大亏。
只是万万没想到,怀山郡主最后竟然同长孙大公子成了一对,还是大公子亲口求的亲。
思及当日情形,鲁公子愈想愈觉得兴味。
鲁三小姐挑好首饰,一转头却见自家兄长目露精光地看着怀山郡主的背影出神,想起知交好友王采芝而今卧病不起,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有兴致出来挑首饰,自家兄长竟然看这妖女看出了神,连自个儿这个妹妹恐怕都忘了
本就是强压的一股火,此际只觉新仇旧恨一起上头。
鲁三小姐将手中的首饰重重一放,几个大步走到拾七身侧“我有话要问你”
拾七转过身。
“你为何要说谎明明你是和二公子一起上的山,为何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人了”鲁三小姐质问,“现在害得采芝这样,你就不会良心难安”
“我害死谁了”拾七问,“谁死了”
鲁三小姐蓦地哑然。
拾七看鲁公子一眼。
她和长孙琮之一起上山的事儿,不是长孙钰说的就是王采芝说的。这两人恐怕是接到了信才上的山。
而传信人,多半便是那位自作孽的玉清公主。
而其他的内情,应该只有鲁公子这位当事人才知晓。
鲁公子摸摸鼻子,笑得有些尴尬歉意。
他也是被他这妹子缠得没法子,才说了一部分。
人家是亲兄妹,拾七其实也没什么怪责之意,雁过留痕,这世上的事儿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何况那日围观者不少,所谓保守秘密不外道,也不过是有时限和范围的。
这位鲁三小姐日子过得太顺,知道为好友打抱不平,倒也不算坏人。
“鲁小姐若是真为了朋友好就该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拾七看着她,“我并不是此事得益者,鲁小姐与其问我为何不说真话,不如去问问蔡夫人陈夫人,问她们为何适逢其会,或者也可问问鲁公子。鲁公子是聪明人,想必一定能为鲁小姐解惑。”
鲁公子面色一僵,回头看了下,伙计已经下楼,只有掌柜一人在侧,低头好似充耳不闻,心中一松,赶紧上前扯开自家妹子。
“我家小妹被家母宠惯了,还望郡主莫怪。”致歉过后,鲁公子话题一转,笑道,“正好遇见郡主,后日端午,四时社同南国社两社将有一场联社之会,不知郡主可否给在下一份薄面,拨冗与会”
“大哥为何请她她又不是我们南国社的人。”鲁三小姐闻言惊异反驳,“我们可没人请她。”
“你们请你们的客人,我是代表四时社请的郡主,并不冲突。”鲁公子笑道,“咱们兄妹归兄妹,可你也不能干涉我们四时社的决议。郡主是我们这边的客人,我们这边可无人反对。”
鲁三小姐噎住,恨恨瞪了拾七一眼,转身回到了柜台前,气呼呼地继续挑首饰。
鲁三小姐也并不傻,拾七的话,加上方才兄长看过来的目光,笑意中一丝警告之意,鲁三小姐也知晓自个儿不能再追问下去了。
四时社,南国社
一春在一旁微点头猛示意,拾七想了想“那我考”
楼梯处传来古怪声响,拾七停下话头,鲁公子转头望去。
片刻后,轮椅出现在楼梯口,长孙?之抬眸看来,似乎也露出讶异。
拾七扫他一眼,视线落在轮椅上,轮椅比平素高出一截,怀官正弯下腰不知在下面扳动了什么位置,轮椅就慢慢下降,回到正常位置。
这衰人的轮椅居然还能上楼
拾七心中惊奇,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扫两眼后,拾七转身,只当没看见这人。
这厢鲁公子已经面带笑容上前热情寒暄,拾七催促一春两人快些挑,一春口中应得爽快,却是支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难得在此处碰见大公子,原来是替大公子姨母准备寿礼。”鲁公子言道,眼角余光朝拾七的位置瞄了眼,忽地笑着出声,“方才我正在同郡主说起端午联社之事,只可惜郡主好似还想考虑考虑,在下的面子看来是不够,大公子来得正好,好生替我们四时社请一请郡主这位贵客如何”
请怀山郡主参加端午联社之事,只是鲁公子一时突发奇想,在他看来,这位怀山郡主虽是不通文采,却是极其有趣之人。
而长孙?之,直觉告诉他,长孙?之不会拆他的这个台。
果然,长孙?之看向他,鲁公子朝长孙?之挤了挤眼睛。
“既然子美诚意相邀,郡主当日若是无事,不妨去走走也好。”长孙?之冲鲁公子挑了下眉毛,转首看着拾七的背影抬声道。
“大公子这是在替鲁公子请我,还是替自个儿请”拾七转身。
帷帽下,轻纱摇曳,语声冷淡。
“有区别”长孙?之一顿,笑问。
“当然有。”拾七语气闲闲,“介于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我觉着还是要问清楚些。谁请的客人谁负责,万一届时又出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儿,我最后也好找人算账啊。”
不太美好的回忆
鲁公子闻言先愣,旋即会意过来,瞟了眼长孙?之,遂以拳挡口遮掩笑意。
这怀山郡主当真是有趣。
尤其是同大公子碰在一处,就更有意思了。
他这辈子看过唱得最精彩得戏目,也比不上这两人在一起时更精彩。
“那便算是我请郡主,不知郡主可赏脸”长孙?之停顿下,又悠悠含笑,“郡主且放心,郡主并非两社之人,此番也不会有人再考校于郡主。权当玩耍便可。”
讽刺她没才学
拾七心下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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