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成思纵是难以放心,然而夏又晟的身体不同以往,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得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夏又晟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跑了。
他这幅样子,叶成思就算跑了心里也不放心,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栽在夏又晟身上了,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烦恼。
索性现在是二人世界,还不至于立刻就面对烦恼,不然叶成思也不知道自己经不经得住世俗的考验。
叶成思拍拍他的手腕,“别牵了,你赶紧睡吧。”
夏又晟目光微顿,“睡不着”
他又道“那你下去帮我把那盆花抱上来。”
“那个红色的”
叶成思想起那盆花,心里无端有些厌恶,莫名的感情,却真实存在。
夏又晟点了点头,松开手,“你帮我抱上去,放在窗前。”
叶成思拧着眉下楼,将那盆花抱在怀里。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一株花叶茂盛,足足开了六朵,且花瓣挣开,那雄蕊伸出花冠之外肆意生长,形如爪,到头部微微成卷。
叶成思心里觉得奇怪,她一向喜欢红色的东西,可独独对这株花升不起喜爱之情。更何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花,细细回想,却又没有任何印象。
鬼使神差的,她微微低头,落在花瓣处,轻轻嗅着。
不多时,一股说不上的味道扑鼻而来,香、甜,又带着一丝丝的,像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混合而成的味儿。
叶成思微微蹙眉,抱着花盆上楼,然后按照夏又晟说的,将它放在靠前的桌子上。
她见夏又晟这么宝贝,便问道“谁送的这么宝贝。”
夏又晟闻着那股花香,只觉得心情都好上不少,他冲着叶成思招招手,直到她走到床边,伸手将她拉到床上,然后抱了上去。
他将头埋在叶成思的脖间,偶尔轻轻的亲吻着,“一位老太太,曾经帮过她一点小忙,就送了我这盆花。”
叶成思推了推他,没推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夏又晟抬起头来,目光一凝。
“嗯,但是想不起来了”叶成思侧头看向花盆,“而且你不觉得,这花怪怪的么”
夏又晟并不在意,他想那个老太太也应该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便又俯身亲吻着她的脖颈,“没什么,老太太说会提神,是个好东西,我特地为你种的。”
叶成思倒是不觉得,什么花会提神,那不是被禁止的东西么
她微微出神,却觉腰间被拉起贴近夏又晟的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忙推开他,“干什么”
夏又晟的手撩起她的衣摆,摩挲着她的腰腹,“我就亲亲。”
“不要,你身体那么凉”
叶成思皱着小脸,一脸抗拒,“你自己开电热毯去。”
由于夏又晟的身体冰凉,叶成思不光给他准备了暖手袋,还在他睡的那边铺了单人的电热毯。有的时候,她睡觉不老实,翻到夏又晟怀里,很容易就体会到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她强迫自己的身体适应这种温度,以后就不会半夜醒来。
夏又晟不开心了,他微微支起身子,幽深的目光落在下方女孩白皙娇嫩的小脸,那俏丽的眉眼,红色的唇,心里无端涌起渴望。
但他更多的,是心里的一股戾气在不停翻滚着。
傍晚,夕阳的余晖落在窗台一角,曼陀罗花随风轻轻摇曳,翩翩起舞,顿时花香四溢,空气里弥
漫着浓郁的花香。
夏又晟的眼睛出现了黑色线条,像图形似的跟着瞳孔一起转动,慢慢的,黑雾浮现涌动,渐渐成结。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叶成思心里一惊,忙拽着他的胳膊撑起身子,急道“怎么又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搬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可从前夏又晟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尤其想到这两天夏又晟的脾气有些古怪,心中更是忧虑。
夏又晟捂面,“眼睛怎么了”
叶成思着实描述,“黑色的雾翻滚着,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当然是有的。
夏又晟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身体冰凉是肯定的,便是性格,都染上了冷意,平常都是波澜不惊的那种,毕竟心脏都不大跳了。
可是现在,一股戾气,时刻撕毁着他的理智,像是挣扎着离开他的身体。
夏又晟躺在床上,手捂着眼睛,觉得身体慢慢的,慢慢的有些沉意,随后就没有知觉了。
他的胸口,慢慢浮现出消失很久的骨爪印。
那骨爪印稍微大了一些,瓜子微微张开,透着一股狰狞,而后很快,周边皮肤出现了一朵红花,模样同曼陀罗花一模一样。
那花与骨爪似乎在较劲,又似乎忍不住亲近。
一切不过是瞬间,快到叶成思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坐在床上,四下茫然,目光落在窗前的那株花上。
刚刚还在盛开的花朵,此刻已经枯萎,花枝上空荡荡的。
叶成思起身走到窗前,便见那花盆里泥土已经消失不见,黑色的水,如同染上了墨一般,黑到了极致,随后,花枝破碎,落到水里。
这种反常理的现象,惊得叶成思后退一步。
黑水翻滚,渐渐地,有什么东西缓缓冒头,却是一株通体红色的草根。
紧接着,花苞出现,盛开,团团簇簇,又逐渐枯萎,消亡。
叶成思下意识转头去看床上的夏又晟。
那已经不算是个人了,被层层的黑雾笼罩,雾在翻滚着,看不到。
叶成思怔怔地发呆,却见一小撮脱离团体的黑雾,悠悠的晃荡,没一会,便朝着叶成思移动。
她挥挥手,那黑雾便落在了叶成思的手上。
叶成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只觉得周身气温一降,冷的厉害,又是刺骨的疼痛,就像,就像夏
又晟的身体温度一般。
只是一小团便是这么痛苦,那么夏又晟呢
叶成思垂眸,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想法,大脑已经乱成一片。
她忽的抬头看向那盆花,不停地花开,又不停的消失,可是有一朵,却坚强地挂在枝头。
这一朵花,花瓣已经不算完整,只有零星的几朵,勉强维持了花的形状。
叶成思索性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只是把手放在腿上,细细的观察着。
如今那痛已经很微弱了,那只沾了黑雾的手似乎没什么变化,叶成思的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就在她抑制不住困意的时候,却见手心上多了一朵花苞,红色的,很小,还没开放。
叶成思眼睛渐渐模糊,倒在床上。
窗台的花,伸展着肢体,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最先醒来的是夏又晟。
已至半夜,月上高空,淡淡月辉倾洒。
他睁开眼睛,对症天花板上华丽的灯饰,目光波澜不惊。
夏又晟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衣饰早已破碎,赤身果体,只是腰腹间,突然多了层层叠叠的枝蔓,像是纹身,可是那模样,着实逼真。
他侧转身子,看向一侧的叶成思,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花朵,微微一顿,拿着毯子盖好下渗,又拿了换洗的衣物,去了隔壁客房的浴室。
镜子里,夏又晟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一头利索的短发已经长至腰间,披洒身上,黑色的发,白色的肤,黑色的叶,红色的花,犹如美丽的画卷,却透着一股邪意。
他缓缓伸出手,摸着腰腹的花纹,眼眸阴冷,“向老太太,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这份厚礼”
阴间之物,怎可留在人间,可到底,他同曼陀罗花有些联系,又凭着这层关系,解决了身体的隐患。
这对夫妇给他的礼物,夏又晟铭记在心。
更何况,还把叶成思牵扯了进来。
夏又晟进了浴室,开了花洒,水珠顺流而下,他闭上眼冲洗着,想着叶成思手上的花苞,眼睛血色渐起。
水汽氤氲的狭小空间,花香渐渐弥漫开来。
夏又晟洗完澡,换了新的衣物,又回去抱着叶成思,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身体,然后把她放在客房的卧室。
叶成思睡得很沉,手臂摊落在床侧,露出手上红色的印记。
很小,是个花苞,还未开放。
只是等它开放,叶成思也活不成了。
夏又晟伸出手,心神微动,指甲瞬间长长,他对着自己手腕轻轻一滑,如同割豆腐一般,露出里面的黑红掺杂的血水,又捏开叶成思的嘴,倒了一滴。
那花苞在肤上渐渐浮动,又很快消失不见。
夏又晟在自己手上轻轻一挥,那道划痕转瞬如初。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那是常人无法拥有的能力,可到底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他的身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难道这就是命运了。
即便逃出来了,即便转世,也无法逃脱的命运。
就如同人间二十六年的生活,是上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最后的期限。
夏又晟垂眸,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
但到底不一样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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