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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县衙衙役闻知火情速速赶来救援,贾环恐怕再等下去陈富性命有碍,慌忙带着周师傅和一半衙役,前去罗教庵堂找方九要人。
贾环刚要抬脚一个丫头忽然跪下扯住贾环“求大爷不要抛下我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受这婆子折磨多年,像个没脚蟹,此刻这里乱喳喳一团,丢下我们在这里,也不知会被哪个歹人趁乱掳走。”
贾环心急哪有空搭理她“我这留个小厮看着你们,尽管放心。等我找着人,我还要回来找这婆子算账呢。”
那丫头一把抓住贾环推过来的小厮,其他丫头似乎都找着了主心骨,一起抓着小厮不放。
陈富此刻被人扛在肩上,胃部被人顶着,大脑充血,整个人“”。正恨不得昏过去,就被人咚的一声丢在木板上。而后一个重重的包裹也被丢下,正好砸在陈富身上,彻底把人砸醒了。
恍恍惚惚听到有人道“刘老三,你抗的两包什么东西。”
有人粗着嗓子道“两袋米糠,扛去喂鱼罢了。怎么还没收拾好,明天还不开船吗这群狗官。”
问话的人答道“方老大正清点人呢,等下收拾好,明天就出发了。你可别走了,等下就到我们了。过来喝碗酒,明天就不许喝了。”
刘老三登登两声离开,登登登又折回来,打开布袋瞧了瞧又走了。
方家兄弟此刻正在为着刘老三骂人“这个姓刘的,我说过这个人不可用,你光长肉不长脑子。现在好了他惹下大祸,那贾珠正在楼下坐着要人,你让兄弟我怎么办”
方九辩道“这有什么难的,在水上咱们说了算。就说这人咱们截下来了,把人给他不就是了。那刘老三就跟往日一样使个快船先去粮船上躲起来,明日一开船,谁能找得到。”
方六指着弟弟鼻子,要不是顾及着贾珠就在楼下,都恨不得骂自己弟弟一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贾氏兄弟不是旁的小门小户。他就算年轻不知事,不知道这里头弯弯绕。但我们今日没把凶手给他找到,在他面前就算失信了。如今水面上这么多运丁,他凭什么就能看上咱们。”
方六自言自语“我几日把那几个家伙叫过来,就是为着借势获利。如今倒好,人喊过来了。刘老三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得罪权贵,我这总舵主还怎么做的成”
那兄弟二人还在为刘老三争执,贾环便带人围了庵堂。
贾环一把推开面前的贾珠,大步走上堂前,高声道“庵堂副主事方九何在,快把你手下犯事的刘老三叫出来。”
方六忙迎上来道“小贾公子不要着急,令兄方才找到我,我已经命属下前去找人”
“不要废话,快把人找出来,小爷没工夫跟你们寒暄。”
贾珠看着贾环抬起手指着方九忙道“环儿,快把枪放下。你怎么有”
方九看着哥哥被人拿枪指着,大叫一声放肆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手上拿着一只火铳指着贾环。贾环、周师傅看着这火铳也一阵惊讶。
楼里水手纷纷从房梁,桌下掏出长刀火器指着贾环。官府衙役大叫“你们要造反吗,放下火铳。”
方六看着护着自己的弟弟和庵堂的水手们,心中又哭又恨,咬紧牙关心道完了,全完了。
方六忙对贾环道“小贾公子不要急,方才在楼上看到令旗,人已经找到了。小贾公子不要着急,稍等片刻。”方六忙向亲信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陈富带来。
贾环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陈富和秋儿,忙去把人接过来。
那刘老三被塞着嘴,死命挣脱束缚跪在方六脚下。方九还要去搀扶,被方九一脚踢开。方六让人把刘老三交给捕头,道“往日里我只知道他好吃酒闹事,不想这厮竟然敢劫持绑架。小人已经翻了管教不严之罪,再不敢替这个混账求情,请县尊大人重重责罚我等。”
贾环才不管这等小人的开脱之词,冷哼一声让人驾着陈富、秋儿就回去了。周师傅吃了王伙计不少席面,还记着把贾珠也带走。贾珠看看方六兄弟磨磨蹭蹭不愿走,方六前去相送,道“实在愧对大公子,我本想着这一辈子好容易遇见个惺惺相惜的英雄,从不将我等劳苦百姓看低的豪门公子。正想着,明日上午介绍其他漕派的当家兄弟们给大公子见见,如今哪还有脸。实在对不住,”
贾珠一听这话,正中下怀,立刻拱手道“下属犯错虽有上司管教不严之罪。可说句不好听的,那么大的人了,做父母的都未必好管,更何况是你个做上司的。实在不怪你,方兄你把人帮我们找到,我谢你才是。这样吧,明日上午我再来,借着酒席谢谢方兄。”
贾环将将把人带回私馆,就有伙计回来哭诉“那群姐儿把扯着个伙计被带到县尊大人堂下去了,谁知到了堂下见着王管事。那几个姐儿就抓着王管事死也不妨,衙役敢去拉扯就放声大哭,撒泼打滚。那县尊大人也怜香惜玉起来,不叫碰,不叫打。王管事撕拉不开,都快急死了。”
贾环这才想起来,还有那些丫头们的事。贾环本不想去,可想着陈富好端端一个人,郎朗乾坤之下竟然差点被打死。好好一个善堂居然变成魔窟,一群姑娘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顿时心中不忿,让伙计请了大夫,顿时又带着周师傅前去官府大堂。贾珠心中好奇,强忍着不睡也要跟去。
那县尊大人被书办从被窝里扯出来,先是国公府的人丢了,一顿找。后是育婴堂被老婆子霸占成了窑子,还点了一把火,幸好发现的早,不然一条街都要烧光了。刚才好容易恶妇被抓,恶霸也被擒拿,捕头又说漕帮藏着火铳。想想这些糟心事儿,县尊大人就正头疼欲裂。
县尊大人恼怒“这育婴堂被占一事,竟然从无人回报本府。”
本朝最早的育婴堂在世祖二年,建在太仓但是数目有限,影响传播也不广。圣祖元年,神京广渠门内一座育婴堂创建之后,育婴堂便迅速建遍布全国。而圣上对此事更是大家赞赏,发布的诏令:“倡率资助,使之益加鼓励,再行文各省督抚,
转伤有司,劝募好善之人于通都大邑、人烟筹集之处”,“照京师例推而行之”。鼓励士绅与富商等地方有力者活跃筹措资金,经营管理。名各地官员协调与育婴堂的关系,将其作为吏部考核的一项政绩。常熟、昭文县的育婴堂、广仁堂甚至以“绅士为监堂,生员为董事”或者“绅士为监局,生员为司事。”
县尊大人自然是知道本地有一座育婴堂,还曾慷慨解囊赠送过五十两银子过去,不过碍于男女有别不成亲自去看过。真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暗藏着这等龌蹉事,县尊大人听听都要污了耳朵。
贾环带着贾珠、周师傅赶去大堂,正看到那群女子,抱大腿的抱大腿,抱腰的抱腰,将王伙计抱的寸步难行。王伙计见着贾环不由带着哭嗓道“我的三爷唉,你可来了。”
那县尊看着贾环一个小孩子,不由道“堂下何人,县衙大堂可不是小儿玩耍之处。”
此刻忙有师爷伏来在县尊老爷耳边道“这个是神京荣国府政老爷的两个公子,是您家的远亲。”
贾环拿枪赶走扑过来的苏苏,走到堂下。王伙计这偷偷跟他说道“这位县尊大人乃是故交金陵甄家二老爷,原本是礼部员外郎。后带冠闲住半年,选了一任外官,现任无锡县令。”
这下双方都有些不尴不尬,甄家确实常常同贾家往来,不过贾环从前身份低微从未见过这位大人的面。如今当着满堂衙役,也不好贸然相认。贾环只好按着礼节规规矩矩行了礼,自陈苦主身份。
堂下几个女子状告育婴堂堂主嬷嬷,逼良为娼,胁迫良家女子。蓄意放火,企图杀人灭口。将今晚之事一一告知,那苏苏哭诉道“堂主嬷嬷心狠手辣,见那富商不小心听到响动就与刘三合伙杀人,我等也被一顿打骂,不许我等声张,不然就要杀了我们。”
甄大人怒道“这等丧德败伦之人简直改判个绞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堂上自然有掌管邢名的县尉来与大人议论该判什么刑罚。
贾环只想知道这个刘三该如何处置,此事涉及陈富,甄大人不认识陈富,只当陈富是个贾家远亲。看着贾环面子,也要重判刘三与堂主嬷嬷一干人等。
贾珠却又道“大人,这刘三确实可恶至极,但是要论罪,应该罪不至死吧,至多也就是个流放。”
具县尉所言刘三此罪可大可小。他虽是嫖客,但罪在堂主嬷嬷。虽是个凶手,那是陈富与秋儿都只是被暴打了一顿。
贾环听见这话恨不得笑出来,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兄长不兄长的,问道“珠大哥为何帮一个人渣说话,这人虽不是主谋,但也是个从犯。育婴堂多少女子被他糟蹋,一句不是主犯便可无罪吗我不信他不知那些是良籍女子。他是没能杀了陈富,可那也不是他心慈手软,那是他没来得及。你这是被方六几顿饭喂得迷了心了,咱们府里可成少你一顿吃的了你就馋成这样,掺了迷魂汤的东西你也吃。”
贾珠教他说的气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也,不好在堂上明说,只好拉着他道“我这是卖方六一个面子,你不知道方六是此地漕帮舵主,若是能联合”
“我才不管你什么舵主不舵主,这人不能就这么算了,不仅他不能算了。那些去过育婴堂的恶霸都不能算了,我就待在这儿不走了,我看着此事办妥。”贾环挣开贾珠,恨恨道。
那边协助知县管理政务的县丞也悄悄道“那方六这些年把控这一代漕运,每年孝敬不少帮贴。”主簿管理全县的粮税、户籍也道“许多外地流民,贫民甚至恶少,匪类都投身在码头漕帮。这刘三是方六的弟弟方九亲信,大人身处屋檐下,不可妄动。”
又有文书、师爷不住道“事关本府的德行名声,不好大肆声张,大人还不赶紧压下来,不然传了出去岂不都是大人治理不严之过”
甄大人端方正直、不谙世情往日府中上下都随着几位县尉、县丞安排。今日既然知道此事与本县名声有碍又有些犹豫。
贾珠拉着贾环悄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就算要闹,也要去了姑苏再说,此地可是方六地盘。”
堂上堂下双方都静下来,堂下姑娘们细细呜咽之声反而显的洪亮。
贾环方才气过了头,恨不得当堂给了刘三一枪。现如今听贾珠一言,想到明日还要坐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了句但凭县尊吩咐,只要带着陈富送到育婴堂的孩子。不过是个婴儿,县尊大人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苏苏等人看着贾环要走,忙跪下要抱贾环大腿。被贾环一个闪避躲开,顺势抱住贾环大腿哀哀哭泣“求求大爷收留我们吧,我会洗衣做饭,铺床叠被。小的情愿给大爷做牛做马,求大爷拔我们出这炼狱苦海。不然小的们将来到哪里呢,只怕不是沿街乞讨就是流落风尘。求大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女等人只要有口吃的就知足了。不然,留下来无以为胜就是个死呀。”
苏苏哭的声气不足好似要哭死过去,剩下那些木愣愣的女孩子也好似找到主心骨,都哭嚎起来。还有些有样学样的去抱县丞、主簿大腿。
贾珠看着苏苏哭的心碎道不介意她的身份有心收留,但这一下子就是十几个丫头。贾珠也不敢擅自做主,又看向贾环。
贾环小声道“咱们要去祭奠,带着十几个个像什么话。”
贾珠叹气道“姑娘,我们兄弟是去走亲戚不可能带着你们。我这里有些碎银子,你且收下”
几个丫头正准备伸手。
“大爷,我们不要银子。我等都是弱女子就算收了银子,也会被恶霸抢走。我等情愿绞了头发假扮个小厮,跟着大爷洒扫洗地。大爷不是小的们不知羞耻,死活要跟着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您知道的,小的们出身不好,这一被丢下就是个死呀。我们好容易活过来,不想死呀。我们不想死。”苏苏看着贾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中充满绝望。
不知那句话触动那些姑娘心弦,那些人都复又呆呆起来,也不在四处哀求,只是捂着嘴哭。无声的哀戚,让人心酸,贾珠看着贾环。贾环叹口气“听大哥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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