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府乃江南豪富,如今府内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行人刚到城门口,便看到二十多个丫鬟婆子和厮在哪儿候着了。等他们见到宫柔后,为首的一个妇人一个劲儿地哭,直宫柔这些年外面受苦了,吃不好也穿不暖那日子,过的就差跟灾民一样了。
柳蛮默默看着这群人身上那闪瞎眼的衣裳料子,连下人都穿的这么好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些,也难怪别人他们像灾民了。
那个华服女子哭了一会儿,也赶紧止住了泪。让丫鬟婆子们去伺候柳蛮他们三个换轿上马,又折腾了一会儿,这一大群人便才往宫府而去。
宫柔大婚的帖子早于十日前便送了出去。此时宫府门前车水马龙,柳蛮他们不欲引人注目,直接让人带着从门进去。骆云作为骆家堡的代表,乃贵客,不得已只能自己单独从那摆着两尊大石狮子的威武朱红大门前进去。
相邻州府的富商携家眷前来道贺,看见骆云纷纷侧目,骆云那精神气一看便觉得此人不一样。不少人向宫府打听那俊俏的少年郎是何人,一听是骆家堡的二公子,多数人往旁退了几步。江湖里的人还是少惹为妙,但也有胆子大的想要与骆云攀个交情。
宫升便是这样一个人。
“原来是骆家堡的二公子,久仰久仰”
骆云正惆怅着。蝶美人被柳蛮拐走了,而周围的大家闺秀又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突然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骆云冷冷的瞧了对方一眼。这几日来往宫府的富商特别多,也不知道是那一路的,更加没了应酬的心思,随意抬手道了礼,便要走开。
“骆公子前来真是令宫府蓬荜生辉,也是我那侄女儿脸上有光啊。”宫升毫不介意,依旧笑脸相迎。
骆云这才缓了脚步“侄女您是”
“在下姓宫,单名一个升,是宫柔的七叔。”
“哦”没怎么听宫柔提起过,想来是个普通族人罢了。
“宫家虽然比不得延绵百年的世家,但也算枝繁叶茂。这城中住的是家,我虽也姓宫,但只能算是旁家。不过也算是有份产业,在凤州经营着些茶叶瓷器生意。”
“骨肉天亲,同枝连起。宫老爷前来,想来宫大姐定是十分高兴的。”骆云随意客套了几句。
宫升见骆云竟然没什么反应,要知道骆家堡可就在凤州江湖中谁能不知宫府富可敌国,就算是一个旁支,那也是一方豪富。可骆云似乎对他的身份没什么兴趣。宫升心中叹息,只道骆云还太年轻,想不通其中关节。见他一心要走,只好让开了路。
骆云刚走不久,宫升正欲前去自己的厢房,突然听到一阵笑声。
“七老爷这是把生意经都做到家头上来了”一个华服女子摇着团扇,在回廊阴凉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来是三娘。”宫升纹风不动,“老爷也算是有份家业,你却不过是个帮着打理别人家业的人罢了。呵呵,穿了,干的就是份管事娘子的活儿。”
那华服女子正是早上去城门处迎宫柔的宫三娘,乃宫柔父亲的堂妹,因排行第三,便以三娘称呼之。三娘被宫升噎着半响不出话来,转身便走了。
此刻院中那颗繁茂大槐树的树叶突然动了动,只是一瞬,又平息下来。
是夜,热闹了一天的宫府渐渐安静了下来。丑时,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柳蛮却悄悄起了身。一声轻不可闻的推窗上,柳蛮侧身在木窗旁,低声问“叶庄主”
来人正是明月山庄庄主叶远修。
一个被宫柔抛弃的苦逼男人。
柳蛮也觉得这个时候把叶远修喊来无疑是朝着这人的心窝上捅一刀。明月山庄与宫府结亲,在大婚当日,宫柔跟魏靖辰跑了。柳蛮总结了一下,上一次她与叶远修见面是恭贺宫柔和他大婚的。没想到再见面,是她恭贺宫柔和魏靖辰大婚的时候。关于新郎官的角色转换以及男性独特的自尊心问题,柳蛮觉得还是不要和叶大庄主深入探讨了。
反观叶远修却一派坦然,只听他平静道“执剑长老见了教主您的信后,便派属下来了。属下会派人以寻常富商的身份进到宫府。来之前执剑长老交代,这里一切均听教主安排。”
悄悄这职业素质柳蛮心中暗自佩服。只是听他提到徐昭,心中不免有些思念,也不知道徐昭最近如何了。
叶远修还等着圣女大人接下来的命令,只见圣女大人眼巴巴的望着他,望着他颇有压力。不由扭头咳嗽了一声“执剑长老并无书信带到。”
柳蛮的脸腾的红了,尴尬回道“哦。”
“不知教主还有何吩咐”
叶远修的身份比较尴尬,他是宫柔的前一个婚约者,虽然当初宫府与明月山庄联婚纯属利益合作,但如今宫柔又要大婚,若被发现叶大庄主现身于此,怕是又少不了一番风波。
柳蛮赶紧收了心思,正色道“尉迟凤仪逃走一事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猜双剑们不会就此罢休。双剑门和神剑山庄一样都被燕凌君所掌控,如今宫柔想要从燕凌君手里将神剑山庄抢过来,这般虎口夺食,我猜燕凌君肯定会有所行动。你且在宫府四周部下暗哨,若发现有精通易容之人,速来报我。”
“属下遵命”叶远修微微抬头,这屋子里只有柳蛮一人气息,莫非蝶被她派到别处去了叶远修想了想,谨慎道“圣女大人独自在宫府空有不测,不如属下再派一人来,乔装成您的侍女,随蝶一道护在您左右”
柳蛮摆摆手“无妨。反正你已经派人潜了进来,至于是否跟在我身边这倒无所谓。”
闻此言,叶远修也不再坚持。只是几个跃步,整个人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柳蛮不由再次感叹,高手的世界就是这么潇洒
第二日一大早,柳蛮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就被门外哐当一声响给惊醒了。立刻穿衣洗漱,蝶坐在屏风外的木桌旁吃糕点,见柳蛮风风火火地从里间冲出,不往她哪儿递过去一块“蛮姐姐,吃吗”
柳蛮胡乱咬了一口“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哦。就是昨天来接我们的漂亮婶婶的花瓶被一个丫鬟给一不留神摔了。”蝶带着柳蛮走出屋外,指着不远处围着的几个丫鬟“瞧,就在那儿。咦那个漂亮婶婶好凶哦,明明是很好的人啊,刚才的点心还是她送来的呢。”
此时柳蛮已经带着蝶走近了几步。她没有蝶那么好的耳力,这时才听清了些。
“这是大姐最喜欢的花瓶,明日大婚时就要摆上了,大喜的日子,你在这儿找晦气呢”三娘气的发抖,一双花瓶,摔碎了一个,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丫鬟跪在一地碎片上瑟瑟发抖,吓得只会哭。
“行了,岁岁平安。只是一个花瓶,柔儿又不是什么家子气的人。”宫升倒是宽慰了那丫鬟一番“起来吧,大喜的日子,见不得眼泪。”
三娘就郁结。她是寡居之人,丈夫死后,便一直寄居在宫府,后半生的一生荣华都系在宫柔身上。宫柔信她,于是将这家业交给她来打理。她也知道,整个宫家对宫柔也不是都服气的,尤其是那些叔叔伯伯的,各个都盯着宫府家财。如今宫升这般堂而皇之的冒出来,怕也是要借着宫柔大婚的事来做些文章,至少也想从宫府家里分一杯羹走。
“我岂不知七哥也会打理这些后宅之事。”
“你我都是长辈,侄女快成亲了,见不得这些糟心事。”宫升道,“何必非要在这个档口把事儿闹大呢。”
“这里不是七老爷的和辉堂,还轮不到七老爷替我管教下人”三娘甩袖,让护院拖着那丫鬟便走了。
宫升无奈摇摇头。正欲回走,巧好见到了隔着院中花草,正在对面回廊下的柳蛮和蝶,便点头笑了笑。
“倒是个儒商。”柳蛮心中评价。
三娘气得不轻,听闻宫柔找她,赶紧收拾了一下,对着铜镜笑了笑,这才心翼翼地过去了。宫柔自回到府后,一直呆在闺房里。
此刻她正在试穿嫁衣,这嫁衣用了十几个绣娘绣了整整一年方成,如今穿在身上奢华无比。三娘进屋一瞧,不由赞道“咱们大姐果然是国色无双。”
宫柔摆摆手,令伺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三娘一瞧这架势,心中不妙。果然,下一刻宫柔便道“我听七叔也来了”
“是。”三娘用力捏着帕子,“宫升虽然是旁支,但好歹也姓宫,大姐大喜的日子,他自然要来道贺的。”
“呵”宫柔轻轻卸下头上的簪花,“我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啊自妹妹出生后,便一个劲儿地想要将自己的子嗣过继给我父亲。宫府的男人和其他的女人生下来子女便是宫府的人,怎么轮到宫府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子女就不能姓宫了三娘,你可不可笑”
“这宫府自然是大姐您的子女来继承的。那些人不过是妄想罢了”
“可他们却有这个胆子来妄想。骆公子哪儿最近挺热闹的。”
三娘冷笑“听骆家堡来人了,便都去巴结了。”那些人也不瞧瞧,骆家堡的人是宫柔请来的,就凭他们,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悄悄看了一眼宫柔,此刻她正对着铜镜将身上的首饰一件件卸下来,却面无表情,实在猜不到她心里到底在什么。
虽有着丫鬟打碎花瓶的插曲,但并不妨碍宫府的热闹与喜庆。终于,大婚的日子到了。谁都知道这几年来,宫府真正掌家的便是这位大姐了,看热闹的,巴结的,心思各异的人都赶来了。
柳蛮是宫柔的贵客,住的地方是宫府上房,可在宫府内自由走动。宫府里已经摆上了流水席,蝶那个吃货早就被美食吸引着跑没影了。柳蛮便打算去看看骆云,听这一日他过得十分精彩。
骆云果然和蝶待在一块儿,只是周围还有其他几个模样娇媚的女子。柳蛮着看了一会儿,原来那些女子差不多都是富商养的姬妾,宫家为了攀上骆家堡,还真是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也难怪骆云拉着蝶当挡箭牌。
宫柔并未像普通新娘子一样直接在洞房等着了,她与魏靖辰端坐宫大老爷下手位置,带着浅笑看着前来道喜的宾客们。就在方才,宫老爷子明确拉着宫柔与魏靖辰的手,这宫府就交给他们两口了。
见骆云终于突出重围,柳蛮终于问道“三娘没有来”
“这多的客人,三娘肯定在忙,你找她有事”骆云拍着身上的香味,饶是风流如他,方才也颇为招架不住。
蝶笑盈盈的在一旁“我方才见着三娘好像在宫府族人那里。”
“三娘算是宫柔的心腹吧。”柳蛮低声喃喃,又对蝶道“饿了吧今天好吃的特别多。”
蝶刚想点头,下一刻却眉头一皱,一脸嫌弃地看着骆云,又一脸嫌弃地闻了闻自己“哎呀,这味道太难闻了刚才那些女人身上的味道,都沾在我身上了。蛮姐姐,我要换衣服,不然吃饭都不香”话音落,便打了个一个喷嚏。
骆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一群女人围上来聊天笑,多种香粉混合在一起,味道实在是有些浓
柳蛮颇为无语。
实际上她只是在他俩身边也有些受不了了。“赶紧换了为好。反正这流水席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咱们速去速回”
罢,拉着蝶便走了。关注”hongcha866”,看更多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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