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银锁金铃记 作者:黄连苦寒
第100节
“也就是说,爹虽然手无兵权,却只要振臂一呼……”
“总有几个厉害的角色会响应他……”
金铃道:“是了,抓了我们,爹自然只能听话,说东往东,说西往西,连湘东王也不敢随便逼他,反而还要听他的意见。”
萧荀点点头。
深夜的官道上,只有这么一辆车。此处荒郊野外,比之建业附近,越发荒凉,连鬼火都没有一个,车后木箱上斜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端头的夜明珠,发出清幽的辉光,是这方圆十几里中唯一发亮的东西。
众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身后渐渐亮了起来,王妃怔怔地看着金铃,忽然道:“可是你就这样一走了之,银锁该多伤心啊。她为了我们的事情,忙前忙后……无论如何,她救了我,也帮了你。”
萧荀急道:“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些妇人之仁……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要受制于人,你忍心看着爹为了我们着急吗?我们现在不跑,以后想跑都没门了……”
金铃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道:“娘,你不用担心此事。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萧荀跟着道:“不错,她、她、她到底还是个坏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这么走了,也不算是不讲义气……有恩以后再报,也不急于一时么……”
王妃白了他一眼,拿起盾就拍了下去,萧荀缩在一边挨打。
“我只是不懂……你们……你们……”
金铃淡淡道:“娘,小师妹她不是坏人,我也不是非要找她的麻烦,只是……我和她各为其主,有些事情,她纵然心里再向着我,也不得不做。我也是一样。”
王妃叹了口气,心道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呢。
萧荀自然是不懂其中机锋,便又问道:“我们如何走?接下来怎么办?”
金铃道:“多半过不了今天,我们擅自走陆路的消息就会传到他们前面的分舵了,是以不能走城镇,这一片我和阿七都很熟……嗯,阿七,你先睡一觉,等明日到得沔阳境内,得让你先走一步,去给我师父报信,让他和三师叔来接应。”
“可是我们走的时候,大师伯不是还在乌山吗?而今乌山不稳,他真的会在江陵吗?”
金铃道:“这等关键时刻,师父一定会在江陵,你放心吧,只管去。”
阿七点点头,跳到车上,拿衣服一盖脸,就倒了下去。
萧荀拍拍王妃,替了阿七的位置,坐在金铃旁边。
两人沉默着,还是萧荀先沉不住气,道:“铃铛小妹妹,此番多劳你费心了……”
金铃摇摇头,道:“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义兄不必因此谢我。”
萧荀叹了口气,又道:“害你们师姐妹反目,我们……我们家……”
金铃瞥了他一眼,道:“我们师姐妹并未反目,我没有因此记恨她。”
萧荀一愣,怔怔道:“你没有记恨她,难道她就不记恨你吗?她这个人睚眦必报,我已经吃了很多次亏,你每次都看在眼里,为何觉得自己便能例外呢?”
金铃皱了皱眉头,张口欲言,又闭上了嘴巴。
她方才还很笃定,银锁不会因此记恨她,因为两人各为其主,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两人只因立场对立,并非因为要有意下手对付对方。
“你若想说你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就更加不对了……为兄乃是过来人,亲近之人下手背叛,比陌生人一言不合打起来,更让人气闷……”
金铃拍掉他的手,道:“义兄不怕我一犹豫,就把你们送回去了吗?”
萧荀笑笑,道:“我不过就是提醒你,以后要提防她一点么,你既然做下这种事,也不能怪她有意对付你的。”
“多谢义兄费心,我定然铭记五内。”
萧荀看着她的侧脸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没。
王妃在后面看着金铃,心中只有担心。和萧荀说的一样,被亲近之人摆了一道,那多情爱笑的小姑娘定然十分不高兴,她数次见到银锁跟金铃耍小性子,都是鼓着脸气呼呼地像个小包子,现在她大概也是这个表情吧。
而她二人的关系定然会因此事有了裂痕。王妃于心十分不忍,金铃可算是孓然一身的浪客,乌山非是她最终的归宿,而按她自己所说,却又注定孤独终老,现在唯一能陪着她的人,又被她亲手推开了。
做娘的总该为儿女打算,可左边是丈夫,右边是女儿,她无法抉择,只好不抉择。
因这一次讨论,气氛都凝重起来。萧荀自觉对不住金铃,终把她的缰绳抢到手,自己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王妃似有重重心事,有时看看金铃,有时放空望着远方。
她的盾居然还捏在手上。
只有阿七一觉睡到大中午,神清气爽地坐起来,道:“金铃师姐,我已休息好了,可以出发了。”
金铃给了他一吊钱,道:“沔阳之前有好几个城镇,你自己拿钱吃好。越快越好。”
阿七接过钱揣在怀中不再多问,跳下马车跑起来。
萧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金铃不知从哪弄来的这个马车速度不快,只是阿七跑的也太快了点。
“这小子若在军中,说不定可以当一匹军马……”
“义兄,你歇着吧。”金铃从他手中接过缰绳。
萧荀还要嘴硬,结果打了个呵欠,只好自己滚走。但他犹不放心,问道:“你当初和你这个小师妹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是有通天彻地的能耐。我们这几个人,又走了个能打的,当真能和她抗衡?”
作者有话要说:
断刀本来打算一共印60本,现在60本已经卖完了,统计时间截止明晚24点,今天晚上到明天这一段时间产生的统计数量会追加进去。后天会跟印厂小哥补齐剩下的钱。拖延症们请痛下决心好吗!像紫薇答应尔康一样答应我好吗!买是一个字!不买是两个字!
这是新写的脑洞小短文,当成au也好当成新的故事也好,反正是超可爱啦≈ap;ap;gt,还在连载,快写完了。
☆、第385章 同床异梦五
“碰都没碰到,何来打不打之说?”
萧荀道:“是啊,当初我们根本碰不到你们。反过来可不一样。”
金铃低声道:“她定然会先进城中,派人四处打听一番,判断出我们的特征,才会把消息发到沿途各处,最后从江陵派人出来拦截我们。她自己或许有可能追上来,但大队人马是来不及的。”
她续道:“大约需要三四个时辰。这马一个时辰走四十里,五百里走两三天。”
萧荀惊道:“马、难道马不休息吗?”
金铃哂道:“马跑累了就去偷新的。义兄进过驿站,偷过驿马吗?”
萧荀又是一惊:“偷驿马?那可是要打板子的罪……”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义兄贵为世子,偷两匹驿马罢了。”金铃的口气不像是在说笑,但她又道:“我等江湖草莽,这种事是常做的。”
她说罢又想起与银锁同骑的那匹可怜驿马来,竟然还笑了。萧荀给她笑得毛骨悚然,只觉得金铃这次回来之后,又变得更加神秘古怪了。
萧荀权衡再三,道:“我知道沔阳的驿站在何处,等会儿我来指路。”
金铃点点头,又催马跑起来,越跑越远。暮霭沉沉,楚天昏黄,就连鄂州到江陵这一片江北最富庶的地区,都杳无人烟,这个帝国,实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金铃偶尔扭头,就能感受到王妃担忧的视线,数次之后,她只得安慰道:“娘,我会尽力让我们逃脱的,你不用担心。”
王妃伸出手来,轻轻摸着她的脸,怔怔道:“怎么样我都觉得担心的……银锁她是个好孩子,如今累得你与她拔刀相向,我心中……”
金铃浅浅一笑,道:“做事急不得的,先将娘平安送到爹身边才是正经。我和银锁初次相见便剑拔弩张,她曾差点杀了我,我也曾差点杀了她,这么多年杀来杀去,早已习惯了。”
王妃忽觉有意思,笑问:“为何你们要杀来杀去?”
金铃看了一眼前面,发现萧荀也竖起了耳朵偷听,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奇怪的。我师父……几十年来一直在金刚台边境守卫,打退了许多入侵者。而银锁的师父却是凉州人。按处所来说,他是魏国人,不论是北魏西魏,他都非我南朝人士。立场不同,本就容易打起来。”
王妃奇道:“可是你们私下又这样要好?”
金铃摇摇头:“看谁顺眼,实在不关立场的事。陆抗与羊叔子分守南北之时,也属立场不同,却不见他讨厌羊叔子,娘说这是为什么?”
羊叔子为人正直,听说陆抗生病,还派人送药,陆抗信任羊叔子为人,居然不怕下毒,真把药吃了,此事传为美谈。这等名人轶事,见载于《世说新语》之中,乃是有钱人家中常有的闲书,王妃自然看过,现在听她这么说,不禁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嗯,实在不关立场的事。”
金铃续道:“可是,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不知师父有没有和娘讲过,我生在建业,长在乌山,乃是梁国百姓,我也……不能让她得逞。”
王妃心道: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会不知你生在何处,长在何处。
不出金铃所料,银锁上岸之后,先一步去了鄂州分坛,鄂州分坛因解剑池谋逆,早在一年前就大换血了,本来跟着解剑池的几个还算上了年纪的人也已由辉日亲手送去见了明尊,现如今是几个与淳于征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在当家,经营得有声有色,已渐渐步入正轨。
银锁的闯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众弟子听到警报,纷纷持刀持弩围了过来,看见了影月右使,又纷纷放下了武器。银锁好不威风,将其中管事的揪出来,下了紧急命令,四处搜索金铃可能出没的痕迹。
不料金铃异常狡猾,她的马是从两个离得不太近的人家偷来的,车却又是半路上偷的,适逢其中有些不可说的事,导致明教众人找了许久才将那车是何模样打听出来,等到银锁拼凑出这一行人的大体模样后,太阳都已快要走到头顶了。
影月右使看起来倒是不急,从始至终保持着一副无喜无怒的模样,看得钟巧巧和淳于征是冷汗涔涔。江湖传说银锁美人多情爱笑,连明教自己人都没怎么见过她这副无甚表情的样子。
“少主……我们下一步……”
“找马,追。放鸽子,通知江陵。”
淳于征擦了擦汗,谄媚地问道:“少主,不通知沔阳吗?”
银锁皮笑肉不笑:“还用我特别吩咐吗?”
“是是是……”他使了个眼色,让分坛坛主赶紧下去布置,自己又跟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回报道:“少主,马和干粮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银锁拿上自己的行李,带头走了出去。钟巧巧和淳于征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生怕落后一点便要受到责罚。
是以等到银锁开口之后,他二人俱是一震,听了两个字才听清她说:“她偷的马不是什么好马,我们先追一段,说不定信鸽没到沔阳,他们已经先到了,是以要通知江陵。”
“这、这……”
银锁笑道:“你是在怪我为何要责骂你?”
“不敢……”
“因为我也没猜出来他们是何时出发的。也许我大师姐也害怕沔阳分舵得到消息拦截他们而不敢从沔阳走,是以沔阳是不是得到消息,除了能获知他们的踪迹以外,用处委实不大。他们总是要去江陵的,是不是?”
“是……”
“赶路吧。这回都是我的错,我会一个人领罚的,你们放心吧。”
钟巧巧急道:“我们岂是计较这等事的人?都是不死金身……少主一路对她如何,我也有所耳闻,她怎能,她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银锁笑道:“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为何恩将仇报。”
“南方人都是白眼狼,我瞧这话一点都不假……”钟巧巧又抱怨了一句,银锁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她脊背一凉,只得将剩下的话都缩了回去。
淳于征小心翼翼地说道:“只要江陵得到消息,教主多半会亲自带人出来拦截,到时一定万无一失。”
银锁高深莫测,不发一语。
马的痕迹本是十分好认的,因这蠢物吃草,吃一路便要拉一路,常常可以跟着马粪跟上一辆马车,萧荀却是养马的行家,找了两块碎布做了个粪兜,就将马粪全部兜了起来。
“这法子甚好。”
萧荀十分开心,跑到王妃面前邀宠,形似大狗,王妃无法,只得摸了摸他的头。他随即回头问道:“你和你师父,从前就已约定了碰到这种事之后,在哪会面是不是?”
金铃想了想,道:“山人自有妙计。”
“这……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从旁辅助你?”
金铃道:“到时自见分晓,义兄不必多虑,一切听我的便是。”
萧荀还待再说,被王妃一把按住了头,道:“听金铃的。”
“娘!你……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王妃笑道:“我见到你像死狗一样被人丢上车的时候,就有点想把你塞回去了。”
萧荀哭丧着脸,“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自觉对你已经够好了,小时候你不念书去找阿确阿嗣玩,你爹要揍你,哪一次不是我替你求情?”
萧荀老脸一红:“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有道是穷寇莫追,王妃一战得胜,闭嘴不言,但笑不语。
金铃则一脸凝重,心中实在不知若是银锁追上来,该用什么面目面对她。
两匹马日夜兼程的赶路,已是吃不消了,萧荀自听说金铃常偷驿马,已经决定将面子里子都扔了,亲自动手连骗带偷,拐了两匹马出来,稍作休息,便又开始赶路。
待到第二日早晨,金铃特地走了一条岔路,在路中间弃车,与王妃共乘一骑,向着西边江陵地界走去。
天公并不作美,天上绵羊似的阴云已奔跑了几日,一团一团的灰色云块互相推挤着,往前看不到尽头,往后也看不到尽头,云缝中的阳光毫无温度,铅灰色的亮光看得人眼睛生疼。
眼见离江陵越来越近,萧荀的脖子都忍不住伸长了,隔一会儿就要来问金铃:“你师父真的很厉害吗?他会带人来接我们吗?他能保证娘的安全吗?”
金铃一概不答,抿着嘴唇只当没听见,萧荀颇为窝火,王妃则像是驯兽师,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让他安静下来,金铃听萧荀一路上嘀咕了不知几句“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心中却道:亲生的自然是你,若不是亲密非常,谁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开别人的玩笑呢?王妃每次与我说话,莫不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我不快,总还是隔了一层,亲疏之别,一看便知。
不出她所料,天开始下雨了。
她与银锁在北边度过了漫长的冬天,塞上与塞外都是少水的地方,她二人一同经历过的只有下雪,没有下雨。她心里想着银锁,冷风和着雨打在脸上,引出了还在上庸时的记忆。
春雷滚滚,天上落着雨,她抱着那小胡儿一同窝在床上,常常觉得天气分外惬意,一丝也不想挪动。
现在依旧是阴湿的天气,小胡儿却不在身边。
她常常整日整夜地赶路,三天五天乃至整整一个月,每日天不亮就出发,天黑了才安营扎寨,连马和骆驼都要吃不消的赶路,她也从未觉得累过。可现在,她疲惫地叹了口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若是那胡儿在身边就好了。
“金铃,累了吗?你都没怎么睡觉,身体吃得消吗?”
金铃自然是摇摇头,酝酿了半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娘,我和银锁一路北上的时候,三天三夜顶着风雪不眠不休,从上党一直骑马骑到平遥,那时也没觉得累。现在是暮春时节,比之当时可又要舒服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听说字典纸才50g,两张字典纸基本和一张道林纸一样,印这本银锁金铃记的时候我就尽量缩减这一套书的本数以节省运费,尽量控制一下成本。
结果一查哇靠字典纸还叫圣经纸总觉得更像非法出版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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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同床异梦六
王妃担忧地问道:“哎,那你困了可如何是好?冷了可如何是好?”
说到了银锁,金铃便有了笑容:“我用链子将我和她捆在一起,我若是困了,就趴在她身上睡觉,她要是困了,就趴在我身上睡。我和她轮流睡觉,最累的,反倒是是那匹马。至于冷么,两个人挨得近,就……挺暖和的。”
萧荀狗腿道:“娘,北方的风和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都能留下刀口,你瞧我的手,都吹裂了。”
娘亲一听,立刻望向金铃,问道:“金铃这么辛苦,怎么从来没说起?我看看你的手?”
金铃笑着摇摇头,拉起面巾又放下去,道:“我们有这个,还有手套。都是银锁的东西。”
萧荀抢不来王妃的注意力,颇感挫败,哼了一声,道:“拜你们所赐,我们才是不眠不休地赶路,半路发现走错了,又打马加速,简直累成死狗……你们居然还能睡觉?”
金铃奇道:“我们是在逃命,难道还停下来等等你吗?你放得过我,独孤寿成可未必。”
萧荀忍不住按住眼睛,叹了口气。
王妃见萧荀吃瘪,哈哈大笑,“荀儿大蛮牛,就是不如妹妹,整日被耍得团团转!”
萧荀怒道:“娘,我是你亲儿子!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王妃才不管萧荀抗议,见他吃亏便觉得开心。萧荀见王妃高兴得眉间阴云都一扫而空,哪还能当真与金铃计较,王妃一边笑一边看他,他自然要做出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好哄得王妃笑得再久一点。
见王妃轻抚狗头,金铃嘴角亦噙着笑容,也觉得颇受感染,决心将困扰心头的问题抛在脑后,当真被银锁追上之后再操心。
如是又行足半日,金铃忽道:“义兄,前面有三条岔路,一条绕往北边,去往猇亭。一条直走去往江陵西边,还有一条正是通往江陵的。此地离江陵最多一日路程……”
萧荀笑道:“我明白,你师父在去江陵的官道上接应我们。”
“不是。”金铃摇了摇头,“你往北去猇亭那条路,别去江陵。”
“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些?为何去不得江陵?”
金铃轻叹一声,道:“他们的马快过我们,我们跑不过的。”
萧荀愕然道:“那、那我们不是更应该趁他们没追上来的时候赶到江陵去吗?我瞧来的人也不多……”
金铃又摇了摇头,忽然拽了一下缰绳,马儿速度减下来,很快就被萧荀拉开一段距离,“你往猇亭的路上去,保护娘亲。只管往那走,千万莫要拐错了,我去拖他们一会儿。”
萧荀盯住她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勒马转头加速跑起来。
“金铃!”王妃徒劳地伸出手来,往后一抓,却被萧荀一把拉住,固定在怀里,免叫她跌下马去。
王妃急道:“笨儿子,回去救她啊!”
萧荀道:“娘,你听她的话,绝不会有错。她若是这么决定,就绝对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这等大事哪里是好不好说得清楚的?!金铃有事怎么办?!”
“娘你别动当心掉下去……”萧荀只得好声好气地安慰道,“那胡女绝对不会对金铃不利的,只能她去。”
“当真?”
萧荀不耐烦道:“当真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这一路上我见得多了,那胡姬性命不要也要护着金铃,哪会当真对她动刀子?就是那胡姬也明知金铃定然仗着她多番爱护,还耍赖去拖着她,不知心中又该怎么记恨了。”
“那金铃总是这么利用她的好心对她不利,她生起气来,真的伤了她又如何是好?”
萧荀当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重复道:“除了这样,再没更好的方法了,娘,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江,你先省省力气,待到危急时刻,你才好使出你的杀手锏,是不是?”
王妃捏紧了盾牌,问道:“金铃当真不会有事?”
“不会的不会的,金铃又不傻,这时候不会激怒她的,说不定我们到了江陵城,还能看见那胡姬亲自将她送回来。”
王妃看着金铃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真的扭回来坐好,道:“你可不能骗我,不然就赶紧生个小孙女给我。”
“这、这哪有空生啊!”
“这么说你就是在骗我?”
萧荀一愣,方知上了个当,怒道:“娘!都什么时候了!别玩了!”
“好好,不玩了。”王妃老实下来,又暗暗担心起别的事情来,心道荀儿都已觉得银锁肯为了金铃舍命,此番金铃却伤了她的心。若是在我们家,我非得大大地生一回气,让阿郎跪在地上给我当马骑不可。银锁这小姑娘,看着脾气挺好,却绝不是简单人物,多半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女人心,海底针,不知她要如何对付金铃了。
她不住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了,萧荀在她耳边聒噪:“娘,你要是看到后面有人追上来,就赶紧告诉我,我们还能一战。”
“哪来的人,人影都没有了。这附近当真有村镇吗?为何什么人都见不到?”
萧荀道:“世道这么乱,谁没事做在外面跑?我们走的这条路比较偏,说不定还会有强盗打劫,娘不若多担心我一下,替我看着周围的动静。”
“好,好。我儿子白长了一双牛一样大的眼睛,不料眼大漏神,还得劳烦我一把老骨头替他看路……”
“娘……”
王妃一边拿着儿子寻开心,一边却止不住地担心起女儿来。萧荀也忍不住往后看,只见马蹄踏起的烟尘被风吹散,再也没有新的尘土扬起来,微微松了口气,道:“看来是打起来了。”
王妃听了这话,又一眨不眨地往后望去,好像这样就能破开蒿草,看到金铃的身影一样。
与萧荀所料一样,金铃调转马头回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三名白衣骑兵往这边来了。当先一人身形瘦削,远远望去,便让人觉得有不一般的风致。
那是她的小胡儿,而今她却不得不拔出悲风,策马与她相对冲锋。
金铃握紧了左手的铁链,握紧了右手的悲风,一夹马腹,催着身下驿马再快一些。
她已能看清楚银锁眼角浅浅的红。小胡儿敛起了笑容,目光坚定,毫不减速地与她加速对冲。她二人对于自己何时该做什么事,倒是清楚得很。
银锁轻咤一声,三名骑士忽地分散,占满了宽阔的官道,银锁一马当先。这确乎像是银锁会用的战术,与金铃如出一辙:一人将她拖住,余下的人去完成任务。
可惜金铃早已料到了。
她倏尔从马背上跳下来,藏在马的一侧,银锁一惊之下,金铃却一掌把飞驰的骏马推向她。她情急之下,弃马跟着金铃跳下来,可惜一人向东,一人向西,这向西的冲力可不是这么容易抵消的,银锁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与这铁律抗衡,她跳下马冲了几步,再回头时,金铃已经跑到了淳于征马前。
鎏金旗妙火旗都将这一手砍马腿练得纯熟无比,巨木旗却是工兵,对此钻研不深,不免一时乱了阵脚。好在淳于征也非庸手,情急之下竟也跳下马来,拔出弯刀,就着这巨大的冲力,一式圆月斩往金铃这边袭来。
金铃紧紧盯着他的手臂,见他弯刀将出未出,刀气已弥散开来之时,竟尔凌空跃起,,按着淳于征的肩头跃到了他身后。
淳于征惊恐万分,这等杀气,这等鬼魅一般的身法,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每个曾经和金铃打过交道的弟子都尊称她一声“不死金身”,他连金铃身上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就已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在了她面前。
战场之上,最忌讳将自己的背后露给敌人,背后没长眼睛,连躲闪也几乎不可能,更不要说他躲无可躲,金铃只消轻轻一递手中长剑,便能将他刺个对穿。正当他感叹着马上就要死了之时,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住,他随即狠狠地摔在地上,落地之时他本能地伸手支撑,只听喀喀轻响,不必看也知是手骨断了,俊脸当先落地,摔得灰头土脸,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痛得他着实无法再战。
金铃一把揪住他的马,翻身上去,借着马的冲力又将自己带了回来,银锁已缓下来,转身朝着她这边来了。
金铃见她忽尔盯着马腿看,料想她不是斩马腿,便是要想法翻上马背制住自己,当下决定避而不战,甚或连她的眼睛也不看一眼,待到她将要矮身之时,又从马上一跃而起,朝着钟巧巧那边去。
钟巧巧密切注视着她,见她朝着自己来了,手中弯刀忽然甩出,带着一道寒光朝着金铃飞来。这一招唤作“寒月耀”,金铃已不知见过多少次了,钟巧巧的功夫又不如银锁,金铃手中悲风递出,刚刚点在刀背上,便已知这弯刀之中没有别的花巧,只在刀柄上微微一勾,就让那弯刀乖乖绕着自己飞了半圈,朝着身后的银锁飞过去。
钟巧巧丢了一边武器,另外一把弯刀当即劈出,金铃举剑闪过,耳边却传来银锁的叫声:“别管她!”
钟巧巧想打马加速,却已是迟了,银锁发出懊恼的低呼,金铃手中的铁链已然整个抛了出去,缠住马腿。钟巧巧一下就被甩了出去,她忙护住头脸,团成一团落地,滚了几滚站起来,却听背后风声乎乎,铁链上的铁环轻微地相互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直指她背后要穴。
她还没站稳,就趁势一滚,躲开了铁链,金铃上前两步追过去,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银锁。
她双刀急扫,刀风笼罩了周遭方圆两丈,此招一出,金铃往常是必定要往后跳的,如此便可拉开与钟巧巧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直上不去后台,为了小红花就用手机复制了一下。
然后前几天有个事故,不知道有没有人碰上。我更新防盗章节的时候不小心把新章节发出来了,那个新章节3400字,按规定v章的字数是不能减少的,所以还要补齐字数才能发出来……前天用了昨天的字数,所以昨天的字数又不够了……我顶着无法思考的大脑花了一早上才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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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为什么困的一笔无法思考……我昨天去和大大吃饭了,回家十点多,洗完澡快十一点了,但是失手锁了自己5000字……
☆、第387章 同床异梦七
钟巧巧自然明白影月右使是何意,待金铃被银锁缠住的时候,拔足狂奔,不料脚下一紧,只感觉地面在向前移动,抬头只见金铃双手紧握铁链,正把她往回拖去。她挥刀便斩,那铁链却不知是不是真的是铁,被这把弯刀砍了许多下,却仍然不见几个缺口。钟巧巧只得低头去解铁链,哪知不死金身着实力大,居然把她抡了起来,往银锁身上砸去。
银锁只得往一边跳开。
金铃猜得不错,银锁爱惜手下人的性命,不会让钟巧巧和淳于征两人和她打起来。除开她自己,旁人想要拦住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淳于征此时勉强爬起来,切开了刀鞘,给自己的胳膊固定起来,撕了衣服随意缠了两下,绑在身上,便单刀冲了上来,也加入了战局。
金铃见她的手下都如此勇悍,不禁叫了一声好。银锁退到后面,顿足道:“你真是不识好歹,跟着我走便是,为何要跑?”
金铃笑了笑,没有了银锁,她对付这两人犹有余力,一面在狂沙般的纵横刀影之间穿梭,一面道:“你打的是何主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是你……大师姐啊。”
银锁咬着下唇,道:“有我在此,你今日便不要想走了,你那兄长娘亲,跟没了牙的毒蛇,也没甚区别。”
金铃面色一暗,沉声问道:“你前面还有援军?”
银锁笑道:“是啊,我早叫了师父来两面夹击,去江陵的陆路只有一条,水路上全是我的人,你何苦还要挣扎?”
金铃咬着下唇,道:“那你们就乖乖躺下吧。”
她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便化作几条白练打过来,银锁知她厉害得紧,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她,双臂一震,淡金色的刀气弥散开来。
这招叫做圆月斩,两人交手无数次,拆解起这一招来,早就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姐妹一样纯熟了,金铃手中的白练划过钟巧巧和淳于征,将两人弹开少许,便全都集中到银锁双刀相交的点上去了。
说是圆月斩,银锁这一招却比往常的所有圆月斩使得更有精微的变化。她方才强行压制心绪,此刻已进入了心如止水的状态,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是慢上了千万倍,一滴水滴下来,都仿佛能看到水珠随着以太的挤压,不断变形的样子。金铃的剑尖已快成一条闪光,她的视线追随着那颗不断震颤的光点,她自己的刀锋,则劈开了一滴正巧落在两人之间的雨滴。刀锋插入两颗闪动的光点之间,转过一个细微的角度,本该被剑上附着的巨力弹开的刀锋,却因为剑尖速度太快太急,而被两次快速击打固定在了原地。
刀锋撕开了光点组成的屏障,从一个险之又险的角度斩入了防御的空当之中,聚拢的双翼即将展开,只要双刀推了出去,金铃必然在这一次交汇之中受到重创。银锁心有不忍,却绝不能留手。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早上走得这么急,到底带了理气丸没有?
蓦地,刀锋上传来一阵阻力,她定睛一看,睁圆了眼睛。
金铃手上绕着铁链,竟然将她双刀抓在手中。而那只白若葱根的左手,从已然碎裂的手套中露出来,也不知何处伤到了,正慢慢渗出鲜血。她尚不及担心金铃,手中双刀忽然受到拉扯。就在她腰力松懈的那一刻,被金铃寻到了空当,一把扯向了怀中。
她右手悲风又是一颤,剑尖已经指着她胸口了,银锁忍不住笑了起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方才她还担心着金铃,下一刻却被她反败为胜,要担心的反而是她自己的性命。
大师姐,你当真忍心刺在此处吗?
银锁只一闪念,便见那剑尖往后收了一收,低垂下去。她心中一暖,低声问道:“你为何要留手呢?”
她一把抓住了金铃的手腕,刺在了自己大腿上。抓着金铃似乎是久违了的右手,感觉到她不住地往后收,见她那惯常没有一丝波澜的眼中越来越惊慌,银锁笑得更深,温声安慰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她顿了一顿,银牙紧咬,死死箍住金铃的手腕,再往自己这边按下来。金铃却不给她机会,终于在这一场暂落下风的角力中胜出,抽回了长剑,远远地扔了出去。
金铃低呼道:“银锁……!”
“少主!”
银锁颓然跪倒,金铃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将她全身的力道都压在自己身上,却听见一丝细如蚊蚋的声音。银锁趴在她肩头,轻声道:“你还不走,莫怪我不留情面。”
金铃咬紧了下唇,手上猛地加力,点了她肋下穴道,又点了她腿上的穴道,反身就跑。
淳于征跑了两步,银锁唤道:“淳于,别追了,你胳膊还想要吗?”
钟巧巧道:“少主我还能跑!”
银锁白了她一眼,道:“你追得上她,你打得过她吗?”
钟巧巧只得低下头,问道:“少主,你的腿……伤得重不重?”
银锁摇头道:“使不上力气,只怕伤了筋腱。”
钟巧巧恨道:“她怎么能这样!”
“算了,各为其主,怎好说她什么?”
钟巧巧不忿道:“可是她平日受了少主这么多恩惠!关键时刻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银锁笑了笑,道:“你对本座忠心耿耿,本座很是高兴,只不过她方才明明有机会一剑杀了我,最后却只砍在腿上,已算饶我一命,我很承她的情。”
“是……是……”
淳于征道:“少主,现在暂且莫要闲聊了,我们的马都跑了,还是让钟巧巧先把马找回来吧。”
钟巧巧立刻道:“是!”
银锁凉凉道:“你去找马可以,可别乱来,你又不是我,她本不必对你手下留情,待会儿我们等不到马,却等到你的尸体,可不大妙。”
钟巧巧一个激灵,道:“我去把马唤回来,少主放心……”
她说完便转身跑了。
见她走远,银锁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进一人高的蒿草之中,把那把还沾着血的悲风捡了回来,淳于征在旁看着,想上前搀扶,被银锁无声地拒绝了。
果然过不多时就将还完好的两匹马带了回来。银锁和淳于征二人都带着伤,都骑上马背,钟巧巧只得在下面走着。三人本是先锋,如今给人杀了锐气,心情都不怎么样,沉默着往前赶路。
金铃顺着官道发足狂奔,手中的伤也来不及处理,如是跑过了并不显眼的岔路,见周围空无一人,终于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跑去。
行了不过二十多里,见前方有两匹马,一匹是空的,另一匹上面却坐着两个人。
天空低矮暗沉,天色也开始发黑,但她仍然看清前面那人乃是三师叔喻黛子。看来平时中立的喻师叔,此番也站在了师父这边。金铃挥了挥手,却见后面烟尘飞扬,顿了一顿,加速往师父身边跑去。
对方的骏马速度甚快,等到金铃与向碎玉汇合之时,他们也基本上被一队骑兵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正是陆亢龙。他含笑看着金铃,道:“怎么,没有接回你娘吗?”
金铃摇摇头,向碎玉问道:“可是让银锁得手了?”
金铃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道:“弟子无能,反而受了伤。师父,我们回城中吧。”
向碎玉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似是十分疲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睁眼道:“你已经尽力了,走吧。”
金铃跳上马,面色铁青,一夹马腹沿着官道继续往前去。向碎玉回头看了一眼陆亢龙,哼道:“恭喜陆教主立了大功。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他和金铃二人语焉不详地说了两句,陆亢龙就已猜到银锁多半是得手了,既然南平王妃是囊中之物,他的态度倒是更加和善,温声道:“师兄不宜骑马,金铃又受了伤,小呆子还是快快将他二人带回去吧。我在这等银锁回来。”
喻黛子神情复杂,看了陆亢龙一眼,愁眉苦脸地走了。
金铃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待到喻黛子追上她,城门已经在不远的地方了。两匹马并辔而行,向碎玉忽道:“金铃这一趟,机灵了不少啊。你怎知道你二师叔一定会跟着我?”
金铃脸上殊无喜色,只道:“我定然要叫师父接应,师父也自然知道我在哪。师父知道而旁人不知道,想找到我,只能跟着师父。他仗着自己人数众多,当真动起手来,直接从我们手上抢便是。倘若是我,我也这么打算。”
“嗯,对。”
金铃忽然笑了一下,“而二师叔素来觉得我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总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向碎玉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金铃真是扮猪吃老虎。银锁怎么样了?”
一听银锁的名字,金铃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怎么,生气她伤了你?你的剑呢?被她抢走了?”
金铃心中更加不忍,只想现在回过头去与陆亢龙一道将银锁等回来,看看她到底伤得如何。
“金铃?”
金铃摇摇头,“剑还在,只是借她玩几天。她伤了腿。”
向碎玉点点头,只道金铃所谓“借她玩几天”,说的是刺了银锁一剑,兵器留在了她身上,那银锁伤得必定不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台简直残忍……
☆、第388章 同床异梦八
三人加速往回,金铃心中略有忐忑,开口问道:“师父,阿七……”
向碎玉答道:“我知你意思,让阿七去西边接应了,希望他应付得来。”
喻黛子道:“我教了他那么久,他若是还应付不来,就把他逐出师门!”
金铃微微一笑,道:“希望如此。”
她不再说话,这一路上又随时可能有陆亢龙的耳目,实在不宜交流,师徒二人都是少话之人,喻黛子年轻时候虽然很喜欢找人唠叨,但年纪越长,越是给几个惊天大秘密压得沉默寡言起来。
他望了金铃一眼,神情复杂,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算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金铃忽道:“听闻喻师叔绰号‘铁口直断’?”
喻黛子忙摇头道:“且莫乱说,我可不敢当。”
向碎玉笑道:“瞎说,黛子算出来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不过这家伙,有时候算了也不说,以前陆亢龙还经常打他,逼他讲断辞,他光哭不讲。”
喻黛子道:“大师兄何必在小儿辈面前揭我的短?有些事情是不当讲的。我以前算出人家老婆跟人跑了,等到那人老婆当真跟人跑了,那人不去找自己老婆,也不去找奸夫,倒说是我把他老婆算跑了,要我抵债,这你说得清吗?世上不讲道理的人多了,当然不能什么话都说。”
“你还遇到过这种事?后来呢?”
喻黛子道:“后来当然是跑了啊,看我绝招‘瞬息万变’!”
他像个小娃儿一样,比划了一个颇为夸张的姿势,喊出招式名,手往脸上一按,后又笑着对向碎玉道:“大师兄你看。”
向碎玉笑道:“你给金铃看看。”
喻黛子便转脸对着金铃,金铃一看他的脸,惊讶地睁了睁眼睛,试探道:“喻师叔?”
只见喻黛子的脸变成了陆亢龙,不知他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办到的。
喻黛子得意洋洋,道:“这一手便是我的绝招,可惜阿七那个蠢货现在都还没学会。”
金铃依稀忆起向碎玉也是会一点点易容的,不过他学易容的主要用途,就是将自己画得丑一些,好叫旁人的目光不要都色迷迷地锁在自己身上,这一手传给了金铃,金铃曾拿来给银锁画成安萨凡,此外便不太常用。
短短小半个时辰,她已想起了两次银锁,想起来便要担心她的腿伤,她叹了口气,道:“师父曾说此事最是讲究天赋……”
向碎玉打断她,道:“努力过的人才知道天赋重要。不过努力之后,都不会太差便是。”
“是。”
喻黛子笑道:“别教训金铃了,我们再快些吧。大师兄你抓紧我。你难不难受?”
向碎玉摇摇头,道:“还好,上次从义阳回乌山坐了一整天的马,那才难受。”
“若是有二师兄的大马车就好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拿人手短,我可不好意思再要陆亢龙的东西了。”
喻黛子想到二人此番又互相明着暗着开斗,重重地叹了口气。
三人到达江陵时,日头已走到了头顶。江陵不愧是除了建业之外,整个南方最繁华的地方,接近郊区之时,荒草爬满的大地也渐渐有了庄稼来争地盘。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大片大片的黄色盖在绿色上面,远处的谷子也像是要熟了的样子,已经有了一点点低头的迹象,农人带着斗笠在田间劳作,越走人烟越是稠密,路上时有牛车驶过,被他们一头一头地赶上,又远远地甩在身后。
进了江陵之后,更觉得城内与外面是两个世界,金铃只觉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喧闹的街头上到处是人,大家的脸上甚至还都带着点喜悦,好像并不知道外面正有一块地方,已是死人多过活人。
金铃眨了眨眼睛,正要问下一步怎么走,便听喻黛子道:“我们直接去王府。”
向碎玉点头同意,金铃跟在喻黛子身后,沉默地行进。
越往前走,房子越是整齐光鲜,人也渐渐变得少了,坊墙越来越高,不少人家直接在坊墙上开了门,有的门前还有守卫,喻黛子带着路,从一处小门进了坊内,又从一处角门进了一户人家,有人上来将马牵走,金铃抬头一看,竟然是仲声。
两人均是一愣,仲声道:“小郡主?!你到了?王妃呢?”
喻黛子道:“噤声,莫问了,我们先进去吧。”
只见仲声似是有话要说,看着满腹疑问,但喻黛子似乎说话又很有分量,他不再言语,将那马牵着给了一旁的家丁,自己带着他们三个人往里间走去。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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