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2: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9节
「魏正义的电话吵到你了?」
「你该感谢徒弟,没凌晨一点打电话过来骚扰。」饭盛好,张玄坐下来,边吃边问:「听起来裴少言好像不太妙,他挂了吗?」
魏正义大嗓门,就算张玄睡觉沉,也被他吼醒了,迷迷糊糊听到一点,手里有案子,醒了后就再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
「还没有,不过也不乐观。」
聂行风把魏正义的话简单转述了一下,说:「吃了饭,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顺便会会他那个神祕男友。」
饭后,两人来到圣安医院,諮询台新来的小姐对聂行风颇有好感,听说他是来探望裴少言的,很详尽地告诉他楼层和房间号,顺便还热情地问他是否需要带路,被张玄拦住了,笑嘻嘻地说:「不用,这里他比妳熟。」
说完,他就在小姐一脸讶异的注视中拉聂行风进了电梯。
聂行风无奈地看张玄,他正背靠电梯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小神棍总喜欢搞怪,除了偶尔散发出的凌厉气势有海神的气场外,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这种随性状态,不过,这样也不错,不管哪一种的他,都是自己喜欢的人。
「你的灵力好像没有完全恢复。」从海神联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聂行风问。
「把『好像』去掉,就是正确答案了。」张玄吹了声口哨,很遗憾地说:「要是我真能完整使出属於海神的法力,就不会任由白目在那兴风作浪了,还有李蔚然师徒,早被我沉到海底喂鯊鱼了。」
那是犀刃带来的伤害,聂行风的心沉了沉,本能地想说声抱歉,不过想到昨晚张玄的警告,话又嚥了回去。
「其实如果真想立刻恢复,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话说到一半,张玄止住了,眼眸转了转,临时改了话题:「只不过现在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被犀刃刺中心脏还能活下来,我是开天辟地头一个,间接证明海神的确很强。」
聂行风嘴角勾起微笑:「你在赞美自己吗? 」
「陈述事实而已。所以现在就顺其自然啦,也许再过个千年万年,属於海神的神力会慢慢恢复过来吧。」张玄笑着看他,俏皮地眨眨眼,「你应该感到庆幸,董事长,如果我现在完全拥有属於海神的神力,还能乖乖被你压吗? 」
聂行风没话说了,他发现任何严肃话题经由张玄的大脑剖析,都会联系到床笫间去。
「你的神力好像也没完整恢复。」张玄问他。
「没有。」
「为什么?」
聂行风也不知道,他曾想过这个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其实并不是完整的天神,他只是天神转世而已,不可能跟杀伐之神拥有同等神力,所谓无知者无畏,所以当初他可以把自己跟天神完全归为一体,将神力发挥到极限,不过最后能战胜帝蚩,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有张玄的神力加护,而在历经了各种变故,了解自己真正身分后,他不可能再发挥出同等灵力。
见聂行风答不出,张玄看着他,慢慢的,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凑过来说:「我被犀刃伤到,你也被间接伤到了,那是因为当时我们二位一体嘛,老实说,那种感觉销不销魂呀?」
聂行风一巴掌把整天胡思乱想的神棍巴了出去。
第七章
两人来到裴少言所在的楼层,护士小姐很热情地带他们去病房,又说裴家的人也来探望,病人还在昏迷中,让他们保持安静。
走过去,聂行风看到病房外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应该是裴炎调来的保镖,便衣警察则靠近探视区站着。
聂行风走进病房,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扑来,逼得他脚步一滞,他看到有道淡淡的白色气息环绕在裴少言病房周围,那是修道者以灵气做出的保护结界,不过纯净淡泊的气息中还隐隐透了股阴气,很违和的感觉,却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聂行风看看病房,眉头忍不住皱起,裴少言还没度过危险期,家人探病应该在病房的探视区,怎么裴夫人和裴玲会直接进去?
保护结界可以防止阴寒之物闯入,但无法防病毒,外来人很容易将病毒传染给患者,裴玲母女不懂,为什么医生护士也不阻止?
「不关我们的事,是裴夫人说一定要进去探望才安心,希望我们能体谅她们的心情,医生没办法,就只好让她们进去了,不过有交待她们不能待太久。」
被聂行风询问,小护上很无奈地说,裴家财大势大,他们也得罪不起,只能提前交待注意事项,免得真有事发生,医院将承担相关责任。
护士离开后,聂行风推门走进去,裴玲正在低声抽泣,看到他,有些惊讶,「学长……」
「病人需要静养,出去再说。」
被他提醒,裴玲才从伤心中回过神来,跟裴夫人来到外面的探视病房。
聂行风正要离开,突然发现正在挂的点滴滴得颇快,不管那是什么用药,以这种速度输入人体都会给病人的心脏和血管造成负担,他小声对张玄说:「去问问护士,药液需要滴那么快吗?请她马上过来确认。」
张玄走后,聂行风来到病房隔壁的探视区,见裴玲两眼红红,裴夫人正拉着她的手小声安慰,却不见裴天成有来。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聂行风说。
「谢谢学长。」
裴玲掏出手帕拭眼泪,裴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又问聂行风,「聂先生,你怎么会来医院?」
「我的一个朋友病了,我来看望,听说了裴先生的事,就过来看看。」
张玄正好带护士小姐进来,听到聂行风的话,他嘴角微挑,似乎在揶揄他说谎不眨眼。
「裴老先生怎么没来?」聂行风问。
「唉,他还在外地呢,我们今早才从小炎那里听说少言出了事,就急忙赶过来了,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他说搭最早的飞机回来。」裴夫人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早就说过孩子们的事别多管,老爷子就是不听,你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的话意似乎是指裴少言和他情人的事,聂行风趁机问:「听说是裴先生的朋友送他来医院的,怎么没见到?」
「没有啊,我们进来时没看到其他人。」裴玲奇怪地说。
护士小姐进了病房,看到点滴的速度,立刻手脚俐落地调慢了,裴玲忙问:「怎么回事?」
「好像点滴打得有点快,没事。」
这位学妹虽然是女孩子,但神经粗得像男生,她没注意到那个细节聂行风一点都不奇怪,转头看裴夫人,裴夫人正在看窗外风景,明亮的玻璃窗映出她的侧脸,光影闪过,聂行风看到她唇角似乎有微笑划过。
「老爷子可能快到家了,我先回去,玲玲妳呢?」裴夫人转头问裴玲,脸上依旧是端庄大方的淑女形象。
「我要送大宝、二宝回家,要等一会儿再走。」
裴玲说的回家是指老公的家,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觉得还是把孩子送回去比较好,两个小孩子现在就在楼下的车里,裴玲怕吵到弟弟,没带他们上来,由保姆看着,至於小满,因为葡萄酸强烈要求留下,她没办法,只好依着他,反正小满的监护权从来不在自己这里。
裴夫人又安慰了裴玲几句就告辞离开了,张玄见聂行风有话要跟裴玲说,也自动闪人,探视室很安静,两人坐下来,裴玲看着玻璃壁对面还处於昏迷期的裴少言,伤心涌上,眼圈又红了。
「少言从小就安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母亲过世后,父亲把我们接到裴家,阿姨对我们还算不错,这几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偶尔联络一次,他总说自己过得很开心,我以为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对他的关心太不够了。」
「我想他说的过得开心不是在敷衍妳,他那段时间一定是那样感觉的,而且妳对他也很好,否则也不会把小满过继给他,所以,妳不需要自责。」
善意劝解换来裴玲的笑颜:「学长,多年不见,你变得会安慰人了,是张玄的功劳吧?」
聂行风笑了笑,没否认。
裴玲叹了口气,「看来你们真的很幸福,少言也像你们一样就好了,如果那天父亲让大哥去跟苏阳摊牌时,我阻止的话,一切都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难以收拾。」
「不是妳的错,我不认为妳有阻止他们的能力。」
裴天成和裴炎都属於很强势,听不得别人忠告的那类人,这从裴炎对裴玲的各种指使中就可以看出来,裴玲的个性算是刚强,但习惯是难以改变的,在父兄面前,她根本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
「听说裴少言接管公司后不久,裴家就开始闹鬼?」聂行风问。
裴玲警觉地看他,「我大哥不会那么做的,虽然他跟我们是同父异母,但他一直很疼少言,绝不会因为他抢了自己的事业,就对他不利。」
聪明的她从聂行风的问话中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最近家里和公司都有类似的传言,但她从来没相信过,如果不是知道裴炎一直很疼弟弟,她不会书念到一半就去结婚,然后跑去国外一住就是几年,她始终觉得亲情不该用金钱权力来衡量。
「至少,如果妳弟弟出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妳其实也怀疑闹鬼是有人有意而为吧?否则也不会力争找侦探社的人来帮忙。」
听了聂行风的话,裴玲猛地站起身,看着他,脸色因为生气腾起一层晕红,说:「比起我大哥,我更怀疑那个拿了钱就拋弃少言的男人!学长,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家庭,请不要乱作揣测!」
「抱歉……」
聂行风话音未落,裴玲已经气冲冲走了出去,他急忙追上去,张玄正靠在护理站上跟小护士聊天,看到裴玲冲进电梯,聂行风站在走廊上一脸无奈,他噗哧笑起来,走过去,问:「你说了什么,把美女气成那样?」
「陈述事实而已。」聂行风叹气:「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脾气还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两人沿走廊往前走,张玄说:「刚才我跟护士小姐打听过,点滴她调得很慢,从她离开,只有送裴少言来的黑衣男人、也就是薛彤,还有裴炎、裴家母女来过,所以,调快点滴的人范围很小。」
便衣警察和保镖靠近病人的话,会很醒目,不在怀疑范围内,裴玲也可排除,剩下的三个人……
刚才裴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让聂行风很不舒服,对不是亲子的出事,她表现的担心既不过度,也不太冷淡,事不关己的做派,是属於上层名流固有的风范,那张永远刻着高贵优雅的假面,让聂行风很想摘下来,看看假面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情感。
「你怀疑裴夫人?」张玄跟聂行风心有灵犀,从他跟裴家母女对话后神色有变,就看出他另有想法,立刻问道。
「我暂时还不知道。」
聂行风拿出手机,拨通霍离的电话,说:「让小白接电话。」
『等等喔。』
在别人家,不可以让一只猫光明正大接电话,霍离飞快跑进卧室,把手机给了小白,聂行风跟牠交待了几句后挂断电话,张玄在旁边看着他笑:「你怎么不让小白直接变成人?办事也方便很多。」
「你认为牠会同意吗?」
聂行风觉得迷你御白风根本就是小白的痛点,不管在别人看来,那个白衣宝宝有多可爱,他本人都无法接受。
「砰!」
前方突然响起的剧烈撞击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急忙跑过去,发现响声是从走廊尽头的吸菸室传出来的,张玄刚推开门,就看到有两人在里面廝打,一个是裴炎,另一个身穿黑衣,背对着门,不过从体型来看,是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薛彤。
在搏击方面裴炎很明显差很多,被薛彤推到墙上,一拳又紧跟着挥过去,吸菸室摆放的座椅在两人的推搡间被撞得横七竖八,还好这里离护理站较远,否则早有人跑来警告了。
张玄很意外他们会在这里打架,见薛彤又紧挥几拳,出手毫不留情,生怕裴炎被打得重伤,急忙跑过去架住了薛彤即将挥下的拳头。
看到是他,薛彤墨瞳微微瞇起,不悦气场明显地散发出来,有属於道者的罡气,还有淡淡死气,张玄秀眉微微皱起,他不明白薛彤非人非鬼,到底是什么怪物,不过这种气场对他来说是没什么用的,说起邪气,薛彤比李享师徒可差远了。
「松手!」
跟上两次一样,薛彤的声音很冷,见张玄完全不为所动,另一只手突然扬起,墨黑色的棍棒向他当头挥下。
张玄早有防备,双手一绞,索魂丝已经将墨棍缠住,绞到一边,惊异於他的功力,薛彤不敢松懈,继续进攻,聂行风趁机将裴炎拉开,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打架?」
「我只是在这里抽菸而已,是那个突然跑进来攻击我的。」这场殴斗裴炎明显吃了亏,他松松衣领,恨恨地说。
从裴少言出事,裴炎就没休息过,先是来医院,后来又被魏正义请去警局谈心,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警察,回到医院,就看到母亲和妹妹在病房里,他不想过去,於是在吸菸室休息,谁知薛彤突然出现,一句话不说动手就打,他身上脸上挨了好几拳,憋了一肚子火。
薛彤没忽略裴炎的牢骚,手一扬,聂行风急忙拉裴炎避开,一记手刀甩在墙壁上,在墙上开了一道大豁口,裴炎脸色变了,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却被薛彤的阴冷气场震住了,只觉手脚冰冷,他没看到有武器飞过来,如果不是聂行风帮忙,那掌风挥到自己头上,只怕不死也是重伤,上次跟男人摊牌时只是觉得他比较强势,却没想到他这么彪悍。
聂行风有些恼了,不管薛彤和裴炎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一出手就下杀招还是太过分了,冷冷说:「裴炎是裴少言的大哥,你伤了他,有没有想过裴少言会怎么看你? 」
薛彤跳开了战圈,张玄那份气势让他吃不消,又弄不清他们跟裴炎的关系,他不想多说,转身便走。
薛彤离门最近,出去后就拐进了旁边的安全楼梯,聂行风有事要问他,急忙追上去,张玄也紧随其后,不过薛彤脚步很快,瞬间便领先他们一大截,眼看目标越来越远,张玄给聂行风打了个手势,让他从另一条通路迂回,自己则直接从螺旋楼梯上跃了下去,落地时在扶手上一撑,稳稳站在了薛彤面前。
薛彤一愣,急忙返身退回旁边的走廊,谁知刚跑几步,就见眼前人影一闪,聂行风将他堵个正着。
身后脚步声响,张玄显然也赶了过来,被前后夹击,薛彤脸色一沉,将手里黑色棍棒握紧。
「你跑得还挺快,这招道家法术叫什么?说来听听。」张玄在他身后笑谑。
「这不叫法术,叫轻功。」薛彤冷冷回他。
原来这位同道中人不仅是修道者,还是武林高手,张玄小郁闷了一下。
「你就是冒名苏阳,跟裴少言交往了两年的那个人吗?」聂行风不想在法术跟轻功这种无聊问题上打转,直接问:「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们都躲?」
「你不会是鬼吧?通常见到我就逃的只有这一个可能。」张玄追加。
薛彤不答,侧身向后退了两步,冷眼看他们慢慢走近,走廊很长,不过张玄和聂行风所站的位置把逃路都挡住了,而他背后是墙壁,无处可逃。
看着两人,薛彤眼里充满警觉,冷冷道:「与你们无关。」
「谁说没关系?我们接了裴少言姐姐委托的案子,帮她查裴家闹鬼的事,鬼很凶,裴少言现在生死未卜,他算是我们的当事人,我们当然要管到底。」
其实裴炎早把委托的案子撤掉了,张玄这么说不过是在强调他们的立场,他们在帮裴少言,如果薛彤也在乎裴少言的话,应该对他们不这么敌视。
果然,听了张玄的话,薛彤僵硬的表情微微缓和,他身子挺得很直,却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半晌,手一挥,墨色棍棒收回去了。
「去坐坐吧,聊聊天,找出凶手,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聂行风摆了下头,张玄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罐饮料,聂行风则向薛彤指指旁边的吸菸室,说:「别担心裴少言,有警察和裴家的保镖保护他,而且没人会蠢到在白天跑去对他下手。」
「裴家的人,除了少言的姐姐,没人信得过。」
「还有便衣警员,放心,不会耽搁你很多时间。」
薛彤犹豫了一下,随聂行风走进吸菸室,张玄把三罐热可可分给他们,自己先开了封,浓厚的巧克力香气很快弥漫了空间,薛彤眼神略略温柔下来,说:「少言也喜欢这种甜饮料。」
「我也喜欢,搞艺术的人跟我们做侦探业的性质其实差不多,冲劲一上来,连吃饭都会忘掉,热可可卡路里高,可以短时间补充热量,而且暖胃,还有啊……」
「其实你最初并没有真心想跟裴少言交往吧?」打断张玄的絮叨,聂行风说。
照他对张玄的了解,如果放任下去,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绝对是张玄的健康知识普及课,不管很显然,除了他自己,没人对这个课程感兴趣。
话题被半路cut掉,张玄很不满地瞪了聂行风一眼,不过没说什么,乖乖捧着易开罐开始喝饮料。
薛彤的眼神微微一暗,沉吟了一会儿,点头承认:「确切地说,当时我没有跟任何人深交的想法,修道者讲究清心寡欲,而我,道术已经练到了第八劫,马上就可以脱离生死轮回,对於人间的情爱,我没兴趣。」
张玄立刻瞪大眼睛,吃惊地看薛彤。
他曾在道书上看过有关九劫修行的传说,所谓九劫,其实归根结底用生死两个字就能概括,前八劫是生劫,主修道之人在世上历经的各种磨难,最后一劫是死劫,只要能渡过劫难,就等於脱离了轮回空间,即使不能成仙得道,至少也是地仙,那是所有修道者毕生梦想达到的境界啊。
可是前八劫修炼太苦,大多数人最多闯过前三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当初张玄的海神记忆还没复苏时,看到这则传说后,随手就把书扔进了垃圾桶,人生苦短,他才懒得练这种道术,没想到居然有人闯过了八关。
不过看薛彤的岁数,最多也就三十出头,从每道劫难的降临来推,他不可能这么年轻啊。
「冒昧问一句,您贵庚啊?」
薛彤瞥了张玄一眼,「渡过第五劫后,生命时钟就可以任意倒转,如果我结婚的话,曾孙可能都比你大。」
「哇塞,原来历劫还有驻颜有术的附加功能,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努力钻研道术呢。」张玄听得兴奋,用力擂了下桌子,不过马上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你没搞错吧,跟一个比自己曾孙还小的小男生热恋,你正太控吗?」
最后一句话聂行风和薛彤都没听懂,当然,也没必要听懂,薛彤苦笑:「所以,最开始少言跟我搭话时,我才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名字。」
不过当时裴少言的表情太认真了,有喜欢,也有仰慕,历劫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意思,本不想理会,但对方眼瞳里闪烁的纯净色彩让他心悸,他无法推搪。
正好那天他送苏阳出院归来,於是灵机一动,就报了苏阳的名字,说自己在精神病院工作,本来是想吓走裴少言,没想到裴少言得知他是心理医生后,对他更仰慕,扯着他聊天,还要了他的手机号码。
之后薛彤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挂在心上,却没想到后来他每次坐地铁都会碰到裴少言,一次次的聊天加深了彼此的感情,他知道了裴少言的身分,知道了他的爱好,等他发现自己对裴少言的存在已不再是朋友感情时,已经无法回头了,只好不断骗下去。
好在裴少言很单纯,从没怀疑过他说的话,也从没跟他打听过医院的事,甚至没去过他家,他们一直都是在裴家别墅见面的。
「就算你一开始没打算深交,只是随口编排骗裴少言,可是两年时间,你都没想过要告诉他真相吗?」张玄皱眉问。
不管出於什么样的理由,只要是欺骗,他就无法原谅,本来还想再刺激薛彤几句,想到招财猫还有话要问,他不便打断,只好闷闷地闭了嘴。
「情这种事我看得太多,所以我对人待物都很淡,本来以为少言只是一时兴起,等时间一长,觉得我们不适合,自然就会分开,没必要解释,后来想解释时,却发现拖得太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也是你答应裴家离开他的原因吗?」聂行风问。
「不是。裴家的人知道了我跟少言的事,约我去交涉,我当场拒绝了他们,不过后来我感觉到马上要应劫,最后的死劫我没把握躲过,与其到时让少言痛苦,倒不如早些放手,如果我能活下来,还可以回去找他。」
「你凭什么认为你再回头时,裴少言会接受你,就凭你觉得他爱得比你深吗?」张玄冷笑。
修道者,说得好听点,是淡泊名利,说难听点,根本就是生性凉薄,所以他们的交往一定是裴少言投入的多,薛彤这种自以为是的爱情观让张玄很不以为然。
「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苦衷,张玄。」不想把气氛搞太僵,聂行风打了个圆场,又问:「那所谓吸毒以及精神病史都是裴炎杜撰出来的? 」
「那倒不是,裴家的人看过我和少言的简讯,知道我在西区疗养院做事,裴炎曾打电话过去询问,才知道苏阳不是医生,而是患者,而苏阳有过一段时间的嗑药史,他们都以为我在欺骗少言,那天面谈破裂,几天后我又打电话给裴炎,同意接受他开的条件,并给了他苏阳的名字和帐户,让他汇款过去,我曾是苏阳的主治医师,对他的情况很了解,又借用了他两年的名字,那笔钱算是对他的赔偿吧。」
心理医生薪水一定很高,否则也不会把一大笔钱都看做浮云,随手转给别人,大隐隐於市,没想到医生里面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天山童姥级人物,张玄忍不住问:「可是我听说你手头好像很拮据,还偷偷倒卖过裴少言的画。」
「是他那个混蛋大哥说的吗?」薛彤冷笑:「我哪有他卑鄙,怕少言画出名气,故意跟画廊老板商量好低价收购他的画。」
薛彤不懂画画,但觉得裴少言画得很认真,光是那份执着就不止那种白菜价,后来一查,居然是裴炎在搞鬼。
於是他跟裴少言要了一幅画,请名家鉴赏,没想到那幅画居然被卖了个好价钱,他要不回画,又怕裴少言伤心,所以便把裴炎的事瞒过去了,没想到裴炎现在接二连三对付裴少言,昨晚要不是他去得及时,裴少言只怕已经没命了,他实在忍无可忍,刚才才对裴炎动手。
「你怎么敢确定是裴炎在害裴少言? 」
「我查过他,他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些邪道法术,少言要全面接管公司,对於一个习惯拥有权力的人来说,他怎么甘心放弃大好前途?不管是目的还是条件,他都具有。」
想到昨晚裴少言倒在血泊中的一幕,薛彤痛恨地皱紧眉,生气裴少言拿下那块护身血玉,如果不拿下,他还不至於受那么重的伤害,又生气自己心软,没及时制住裴炎的暴行。
「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虽然已经复杂到令人头痛了,不过看薛彤伤心,聂行风还是选择了安慰他,可惜张玄没聂行风那么好心肠,问:「也就是说,那晚裴少言推你下楼,你并没有受伤?那,那具多出来的躯体是怎么回事?」
薛彤苦笑:「被推下楼,我怎么可能没受伤?后脑撞破了一个大口子,跟少言认识两年,那是他头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当时看他摇摇晃晃往外走,我很心疼,也很后悔,叫了他,不过他没理我,后来我忍痛爬起来离开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那具尸体是我那晚无意中发现的,这让我突然想起一个李代桃僵的好点子,我的死劫马上就要到了,也许死里求生,骗过按生死簿索命的无常,我就能躲过这一劫。」
这个点子张玄倒是头一次听说,要论法术经验,薛彤绝对在他之上,於是虚心请教:「什么叫死里求生?」
「就是换命,那个过世的人跟我出生时辰相近,命理也接近,但他属枉死,所以无常没有按时出现,於是我暂时封住他的魂魄,大胆改了他的命格,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他的交换过来,然后送他到裴家别墅,又去掉他的封印。
之后无常会来索命,虽然他锁的是另一人的魂魄,但命格是我,所以在生死簿上记录的该是我,我就可以以死者的身分活下来,死劫过后,我便脱离轮回束缚,无常就算再发现有问题,也无法找我的麻烦。」
难怪男尸死亡半个月便腐败得那么厉害,原来是法术造成的,不过薛彤想得还真够周到,聂行风冷冷问:「你为了修道活命,就枉杀无辜?」
「谁说那个人是我杀的?」薛彤皱眉看他,「以血腥修道,即使成功也会堕入魔道,那个人的死亡与我完全无关,我到达时他已经死了。」
张玄紧逼着问:「那他是谁?」
「这个……」薛彤踌躇了一下,说:「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他的安全,所以暂时不能说,不过等我的事情解决,我会弄清那件事,不会让他白白死亡,话我已经都说了,至於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怎么可以在这关键地方吊人胃口?张玄气得暗地握起拳头用力摇了摇,不过看薛彤表情坚决,看来即使逼他,他也不会讲,只能含恨按捺住好奇心,说:「其实你的计划里有个漏洞,你是o型血,而男尸是a型。」
「阴差抓人只看生死簿,血型是医生才会注意的地方。」
绝不是错觉,张玄感到薛彤在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嘲笑,他哼了一声,心想难怪薛彤身上既有身为修道者的灵气,又沾满死气,他还以为神奇到是介乎於生死之间的彊尸,没想到他只是在玩跟死人换命的把戏。
「本来我以这种方式换命矇骗阴差,接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等风声平息后再出现,可是我感应到少言受到伤害,只能现身去保护他,谁知他会以为是我的魂魄索命。」
「喔,原来那晚裴少言在房间里大吼不是害怕,是在骂你。」
其实当时裴少言不是骂人,只是恳求薛彤别再折磨他,恨他的话就带他走等等,不过薛彤不想解释,说: 「所以我只能尽量离他远一些,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去疗养院把苏阳和我自己的档案全都销毁了,也是在那天,我发现你们在查我,所以趁机警告了
你一下,谁知你根本不听。」
聂行风,对于张玄,警告只会挑起他的好胜心,查得更厉害,听薛彤这样解释,那之后裴少言被拘留,他出现在警局就可以说得通了。
「可是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们都逃?」张玄奇怪地问。
「你是天师,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发现我不对劲,我担心你会看出我的来历,当然就尽量避免跟你碰上,但事实证明,那是我多虑了。」
这家伙不仅是百年老妖,还是个毒舌男,裴少言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张玄在心里愤愤不平想。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少言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安心去隐居?如果被无常查到,也只能说命中如此。」薛彤站起身,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他转头看了看,笑道:「那位警官应该马上就到,裴炎要被关进警局,你们要去凑凑热闹吗?」
「你怎么知道裴炎会被关押?」
「我提供了一些线索,就算无法告到他坐牢,至少关他几天没问题,不给他再伤害少言的机会。」阳光洒进,在薛彤脸颊上折射出一道阴影,让他的微笑变得有些残酷。
聂行风很不赞同薛彤这种以暴制暴的手段,皱眉问:「你这样做不怕有损道者的修行?」
「对我来说,只要少言平安,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是啊,连死劫这种大关口都被薛彤漠视了,更何况是栽贜嫁祸?聂行风不知道该是钦佩他对裴少言的痴情,还是他骨子里透着的冷漠,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对裴少言伤害最大的是你。」
第八章
薛彤一怔,愣在了那里,聂行风已转身走了出去,张玄亦步亦趨跟上,走到走廊上,他忍不住笑道:「董事长你刚才说得棒极了,那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聂行风没笑,半晌,淡淡道:「也许越冷情的人,动了情,反而更加浓烈。脱离生老病死,是修道者最大的梦想,薛彤马上就能达成心愿,却在这关键时刻选择陪伴裴少言,他虽然冷漠,自以为是,对裴少言的感情却是真的。」
「越冷情的人,动了情,反而更加浓烈,你在说你自己吗?」张玄摸摸下巴,笑著上下打量他,「越想越觉得这句话是为你量身订做的。」
聂行风笑了笑,其实这句话他也有指张玄。
若论凉薄冷漠,薛彤比不过北海之神,张玄的个性其实是外热内冷,看似对谁都热情,但从不会把任何人或事物放在心上,他是跟自己在一起后,才慢慢变得有力牵绊,尤其是在失忆之后,他对左天的感恩,对羿、若叶和乔等人的救护,其实都是在努力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证明,为了他努力改变自己的张玄,让他如何能不在意?
「董事长,你说刚才薛彤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两人进了电梯,看出聂行风的感触,张玄故意说话引开他的思绪。
老实说,他不希望聂行风总是陷入感动和自责的死巷里,靠在电梯壁上,他突然想起曾经遇上的远古那位无情无心的杀伐战神,无以伦比的气势和力量,让人为之倾倒,可惜,偶像毕竟是偶像,远观尚可,拥有就无必要了,能容忍自己懒床、贪财、睚皆必报这些毛病的人,也只有身边这位招财猫了,如果他真的完全继承属于杀伐战神的神力和个性,他们绝对无法相守在一起。
聂行风当然不知道张玄在问这么严肃的话题时,脑子里正拿他跟远古战神相比较,说:「至少与裴少言有关的部分他没撒谎。」
「原来所谓多出来的血型、多出来的人是这么回事啊。」张玄一拍掌,想了想,又说:「可是薛彤的话跟裴炎的相互矛盾,而且那具男尸出现得太凑巧,他的死会不会跟薛彤有关?还有,既然薛彤把男尸弄到别墅布置现场,企图矇过索魂无常,男尸又怎么会转到酒厂?」
「男尸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解决裴家的事。」
聂行风脸色有些阴郁,张玄察言观色,问:「你是不是都弄明白了?」
「嗯。」聂行风揉揉额头,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差不多都已经理清,但并没有为此开心,也许解决事件本身就不可能存在开心的因素,因为事件永远跟嫉妒、憎恶、爱恨脱不了关系。
他们来到裴少言的病房前,魏正义已经先到了,身后还跟着常青和两名刑警,聂行风听魏正义正要求裴炎跟他回警局,裴炎却一脸冷笑,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看他拿手机的动作,似乎是想请他的律师过来。
「裴先生,你涉嫌谋杀,栽贜嫁祸等数椿案子,即使叫律师来,也一样要跟我们去警局接受审讯。」魏正义转转手里拿的精铁铐子,微笑:「需要我帮你戴这个吗?」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徒弟这副架势看上去不是警察,倒像是混黑社会的流氓,张玄用手肘拐拐聂行风,小声说:「一定是薛彤搞的鬼,他还嫌不够乱吗?」
「不,我想薛彤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
那边裴炎却气得脸色发青,冲魏正义冷笑:「栽贜嫁祸?酒厂的男尸究竟与我们裴家有什么牵连?你带人擅自进入我家别墅搜查,还强制我弟弟协助调查,我还没跟你计较,现在你又怀疑上我?我倒想听听魏警官你有什么高见?」
「原来你涉嫌的案子还有酒厂男尸案啊,那么拿走乔瓦尼?伯尔吉亚抽过的雪茄,栽贜他的人也是你喽?看来我要帮你再另备份案档了。」魏正义的表情以不变应万变,依旧是一副笑得很欠打的样子,「不过不好意思,裴先生,我刚才所说的涉嫌谋杀,栽贜嫁祸指的是你谋杀裴少言的案子,现在你可以随我走一趟了吗?」
裴炎整张脸都青了,嗓音难得的透出焦躁气愤,「裴少言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害他?魏警官,请对你的话负责任,否则,我会向有关部门投诉你滥用职权!」
「我不会无事生非,想看证据,跟我去警局,如果证据不能让你满意,你尽可以去投诉我。」
魏正义依然微笑著,那笃定神情让裴炎沉静下来,在商界闯荡多年,各种是非他见识过不少,也跟警察打过交道,看出魏正义今天不把自己带去警局绝不罢休,至于所谓的证据……裴炎哼了一声,先打电话通知律师让他直接去警局,又交代保镖多注意裴少言的病情,有消息马上通知自己,魏正义没阻拦他的这些举动,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他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裴炎交代完后,转身离开,魏正义给常青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自己则走到聂行风和张玄面前,看他春风满面,张玄揶揄:「我知道你不想乔被搅进这次的案子,想尽快破案,但也别太急躁,被错误线索误导,冤枉了好人。」
「警察没你想的那么蠢,师父。」魏正义苦笑:「证据确不确凿我不敢说,但绝对可以顺藤摸瓜,问出些线索来,裴家是什么来头,那么容易被冤枉的话,他早不在房地产业界混了。喔对了,裴少言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我让底下人盯著呢,师父你们没事的话,要不要也随我去警局溜溜?」
聂行风转头看病室,玻璃窗对面裴少言仍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不过已经脱离危险期,这是个好消息,而且这里有警察和薛彤守著,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薛彤也听到了魏正义的话,长吁了口气,他其实是跟聂行风和张玄一起到达的,只是不想跟裴炎碰上,才有意避开,魏正义的话让他一直悬著的心总算放下了,问:「我能不能到里面陪他?」
魏正义耸了下肩,「这你得问医生。」
魏正义离开后,聂行风和张玄也出了医院,张玄问:「要跟去警局吗?」
「不著急,先去吃饭。」
聂行风看了下表,快中午了,依裴炎的个性,魏正义就算手头有证据,也未必能让他马上开口,不如先休息一下,等下午再过去,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裴炎的证词。
两人随便选了一件餐厅,点了菜,等餐时聂行风给聂宅掛了电话,这几天他虽然没去公司,但一直有跟弟弟联络,问他有关公司的事,不过聂睿庭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聂行风想那一定是爷爷的主意,不过见股市还算稳定,便没有细问。
电话是聂睿庭接的,跟往常一样向他汇报完毕后,把电话转给了聂翼,祖孙俩聊了几句,聂行风又问起孩子,聂翼笑道:「你那边的麻烦还没解决完,就别费心管这边了,宝宝很好,张玄怎么样?」
张玄正凑在聂行风耳边一起听电话,听聂翼问起自己,忙把手机抢过来,说:「爷爷好!」
「行风被架空,你没少骂我这个老头子吧?」
「我怎么敢?」的确不敢,不过在不了解情况之前,小小的腹诽倒是有的,张玄哪敢说实话,嘿嘿笑道:「爷爷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招财猫的麻烦马上就能搞定了,等解决后,我们一起回去看宝宝。」
电话讲完,饭菜也端上来了,吃完饭,聂行风没直接去警局,而是开车在街上随便兜风,又跑去商场准备给还没见面的小侄子买几套新衣,等选购时才想起好像忘了问宝宝穿多大尺寸的衣服,还是张玄脑子灵活,照小满的大小买的,如果过大就给小满。
购物是会上瘾的,不分男女,张玄卡刷得很开心,衣服买了后,又顺便买了很多孩童用品和玩具,等他们从商场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聂行风看看表,觉得接下来去警局时间刚刚好。
来到警局重案组的楼层,聂行风看到上次跟裴炎一起出现的那位律师正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看到他们,点了下头,算打了招呼,男人认识聂行风,虽然没有接触过,不过身为律师,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你怎么在这里?」
聂行风有些奇怪,作为裴炎的私人律师,他该在办公室里面等吧,虽然律师跟警察在某些地方相冲,但重案组的人还不至于连把椅子都懒得施与。
律师苦笑一声,「裴先生说要跟魏警官单独谈,让我离开。」
不过作为资深律师,在不了解内情下,他不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又不方便在重案组里面等,所以跑到走廊上。
聂行风有些了然,「是裴老先生让你在这里等的?」
律师看聂行风的眼里透满惊异,突然觉得这位男子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重位不单单是运气。
上次裴少言认罪的事让他有些忐忑,担心裴炎会被警方查出什么问题来,于是跟裴天成联络,请求他的指示,谁知裴天成只是交代他在这里等著,等事情结果出来后,再跟自己汇报,这些事他不知道聂行风是怎么猜出来的。
寒暄后,聂行风进了重案组的办公室,常青正坐在位子上笑嘻嘻地整理文件,其他几名警察则凑在一起喝下午茶,办公室里一片难得出现的悠闲气氛。
「懂事长来了,头还在里面问案呢,你先喝杯茶,等等吧。」
常青算是被张玄的符咒弄怕了,每次看到他们来,都非常热情地招待,并奉上热茶,不过想起李享上次在警局搞鬼的事,张玄和聂行风都不太有喝茶的欲望。
「怎么问了这么久?」张玄问。
「交待问题当然是越详细越好,裴炎一开始还嚣张得很,还有他的律师也狐假虎威,不过头在这方面有经验,把他带进去问了没多久,他就全都说了,现在应该是细节确认。」
聂行风看看审讯室,问话的人和说话的人表情都很冷静,不过他不认为魏正义的心理战术强过裴炎,裴炎在这个敏感时期把律师谴走,跟警察直接交锋,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
很快,魏正义从审讯室出来,让常青带裴炎去拘留室,他知道裴炎的律师还在外面,不过没多问,有时候逼人不可以逼太紧,适当缓冲是有必要的。
魏正义从记录员手里拿过热腾腾的案件记录,递给聂行风,有顺手拧开提前备好的绿茶,咕嘟咕嘟连喝几口,问了几个小时的案,口干舌燥的,凉茶正好解渴。
「这是内部机密。」聂行风拿著文件苦笑提醒。
敢情魏正义把他当成上司了,所有案子只要跟他们有点关系,都会第一时间把拿到的资料交给他看,养成这种习惯对魏正义今后的仕途发展很不利吧?
「还没盖红戳,不算机密。」
魏正义还在灌凉茶,张玄帮他说了,把记录拿过去翻看了一下,咋舌:「徒弟你很厉害,居然让裴炎全部吐出来了。」
聂行风在旁边看了个大概,最初裴炎一直不承认,不过在魏正义把从他车上搜出的道符,还有他跟人购买邪咒的照片拿出来后,裴炎就默认了,而且招认得非常痛快。
聂行风看了那几张照片,跟裴炎对坐的虽然只是个侧影,但很容易看出是李蔚然,裴炎正将一叠钱递给李蔚然,两旁景物有些模糊,明显是在远处摄下的。
「是乔派人做的,裴炎那晚出席酒宴的证词他也帮我找出来了,倒省了我们很多麻烦。」见聂行风狐疑,魏正义凑近了,小声说:「所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话说得再对不过了,尤其是像乔那种睚皆必报的家伙。」
「乔还有其他证据吗?」
证据虽然不少,但并不是很强硬的牌,只要有个铁嘴律师,裴炎完全不会有事,聂行风觉得依照乔的个性,他竟然要对付裴炎,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一笔带过。
「他说还在调查,不过我现在手头上的证据已经足以扣留裴炎,至于酒厂那边,男尸身份还没查清,线索太少,我准备暂时缓一下。」
「你们私查裴炎的车,他没说投诉之类的话?」张玄笑问。
「我把事情推到了乔身上,反正他背的事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条,不过提供证据的是裴少言的那个朋友,他好像很恨裴炎,交待我们一定别放过他。」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去裴家做取证搜查,然后立案起诉,搜查令的事我去催局长了,傍晚左右应该可以拿到。」
魏正义一脸得意的笑,不过很快就发现聂行风并没有被他的喜悦情绪感染,他只好收了笑容,拍拍聂行风的肩膀,「我懂的,董事长,你是怕我冤枉好人,放心,我没那么笨,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一定要走。」
「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杞人忧天,不过朋友一场,聂行风觉得还是点透比较好,给魏正义使了个眼色,三人出了办公室,他说:「以后别随便把内部资料给我们看了,警局里人多眼杂,你身份又比较特殊,如果有人想暗地对付你,以后你就别想再晋升了。」
魏正义的父亲身居高位,一定也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但照魏正义现在这种做法,对他的发展很不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晋升得这么快,一定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盯著呢,当牵扯到私人利益时,警界跟商界其实没什么不同。
聂行风本来还想婉转提示魏正义跟乔之间的来往,但想了想,终究觉得那是私人的事,自己还是不提比较好。
「董事长,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没想那么多。」魏正义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对他说:「其实我觉得做事最主要开心,如果连开心都达不到,这份工作也罢,维护正义也不一定非要当警察,大不了我给师父打下手,做侦探去。」
「不许跟我抢饭碗。」张玄一口拒绝。
既然魏正义这么说了,聂行风觉得自己没有再多嘴的必要,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
「而且,你跟师父是我的大福星,有你们在,虽然事件会越搞越复杂,但总会理个水落石出,我办案轻松多了。」
张玄点头称是:「我相信这句才是真心话。」
被嘲讽,聂行风微笑着看他,突然一拳挥过去,张玄早有防备,顺利闪开,得意道:「早知道你会来这一招。」
偷袭失手,聂行风只好放弃了这种无聊的玩笑,转身去停车场,却冷不防被张玄一把拉住,随即唇上一热,张玄重重亲了他一下,然后推开,满是骄傲地对他说:「学着点,这才叫真正的偷袭。」
警局门口人来人往,张玄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占便宜还真出乎聂行风的意料,感觉周围无数好奇探究的目光扫来,聂行风不敢多待,匆匆往停车场走,张玄再他身后紧追,叫:「是嫌我不够热情吗?我会努力改进啦,不如再试一次?董事长你不用不好意思,全地球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生怕他听不见似的,张玄扯开嗓门大声吼,聂行风揉揉额头,无奈地想张玄神经大条的毛病绝对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海神记忆回归,也无法改变。
「张玄,我想踹你去冥王星。」憋了口气,他恨恨说。
「啊!」张玄一愣,随即微笑:「董事长你是要向其他星球成员宣告我们的关系吗?」
聂行风无语了,好吧,他承认在白目比试方面,自己注定是失败的。
下午没事,两人难得的在家里度过一段安静时光,冬季日短,晚饭后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可是魏正义一直没打电话过来,直到晚上八点,聂行风才接到他的电话,说局长签署搜查令受到了重重阻扰,现在才顶着上头的压力把搜查令签给了他,他马上要去裴家,让聂行风和张玄在裴家跟他会合。
「带上裴炎。」
魏正义没问聂行风这么做的用意,直接就答应了,结束通话后,聂行风又打电话给乔,说:「帮我一个忙。」
「好啊,不过我从不免费做事,聂你准备怎么付钱呢?」乔正跟朋友在酒吧聚会,正聊得高兴起,见是聂行风的电话,于是趁着酒劲向他调笑。
聂行风还没说话,手机已被张玄一把夺过去了,冲着话筒大吼:「你这个徒弟当得越来越大牌了,什么时候天师门下还有这种规矩了?掏多少钱?要不要我马上汇钱给你?啊!」
一听到张玄的吼声,乔立刻坐直了身子。
张玄跟聂行风的性格完全相反,开玩笑占占便宜,聂行风通常不会在意,但换了张玄就不一样了,乔知道如果惹恼了师父,自己今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不敢再乱说话,笑嘻嘻说:「我开玩笑呢,聂,你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聂行风把手机拿过去,交待了几句后,又有些不放心,问:「你喝了多少酒?」
「放心,不到妨碍做事的程度,到时记得给我暗号就行。」
挂断电话,聂行风和张玄开车去裴家,他们到的比较早,聂行风特意把车停在离裴家较远的地方,等魏正义的警车到达后,才跟张玄下车会合。
裴炎跟在魏正义身后,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明显的惊异,随即不悦道:「聂先生,你是被踢下台太无聊,准备改行做侦探?还是打算从我们裴家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想找到真正的答案。」无视他的讥讽,聂行风淡淡道。
裴炎一怔,随即冷笑,转身大踏步走进家门,他身份特殊,所以在没有正式立案起诉之前,警方对他很客气,连手铐都没有给他戴。
裴家的人早接到消息,都聚在客厅里等待裴炎归来,裴玲夫妇和葡萄酸,霍离都在。
看到张玄和聂行风,霍里冲他们眨眨眼,做了个搞定的动作,裴炎进门后,裴夫人第一个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连声问:「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炎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反握住母亲的手拍了拍,示意自己没事。
裴夫人却很激动,虽然依旧一副端庄优雅的姿态,但相比较今天在裴少言病房时的态度,显得焦急许多,看见儿子,又看看后面跟随进来的警察们,游离不定的眼神暴露了她的不安,匆匆走到裴天成面前,说:「老爷,这事你得管,他们凭什么胡乱捉人?凭什么来我们家乱搜?」
「夫人,我们是有搜查令的,不是乱搜。」
魏正义上前把搜查令亮给裴天成看,老人随即扫了一眼,摆摆手,似乎是任他们搜查,魏正义给大家递了个眼色,于是警员们各司其职分开搜寻。
裴玲夫妇也在,看到这一幕,裴玲走到聂行风面前,很不悦地说:「学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大哥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警方手里捏着裴炎作案的证据。」聂行风说这话时眼光瞟过裴夫人,发现她抓被肩的手微微一抖。
「证据也可能是被捏造的。」葡萄酸在旁边插话,其实裴炎是不是被诬陷,跟他完全没关系,这么说纯属好奇,还有一部分为了安慰裴玲,毕竟她是小满的母亲。
「警方会对此作出合理解释的。」张玄说。
话虽这么说,不过裴玲看着警察在家里到处乱翻,还是感觉心慌意乱,祁正阳握着她的一只手,示意她冷静,又看看聂行风和张玄,问:「警察来办案,你们来又是干什么?」
「带我弟弟回家。」张玄把站在一旁的霍离拉过来,摸摸他的头,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他是你弟弟?」裴玲很吃惊。
「乾弟弟。」
聂行风听着张玄跟他们的聊天,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裴炎,跟裴天成和裴夫人相比,裴炎显得平静许多,不过在听了张玄跟霍离得关系时,他眉头不眨眼地轻皱,转头来看自己,眼神中除了焦虑,还有一丝不安,裴夫人很担心地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却终究没有开口。
第九章
一个小时后,搜查完毕,警察把相关物品清点好后拿出去,常青返回来,向魏正义点点头,示意可以收队了。
自始至终裴天成都没说话,端坐在沙发正中,脸上除了略显疲惫外,半点表情都没有,佣人帮他准备的药他也没喝,放在了一边。
就在这时,厨房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立刻有警员冲了过去,手枪击起围住厨房,却发现叫喊的是裴家的佣人,被大家注视,她不好意思的嗫嚅:「我看到角落里有蓝光,以为是闹鬼,没想到是猫作怪,这只猫真贪吃,整天翻垃圾桶。」
很应景的,一只全身黝黑的小猫从拐角冒出来,嘴里叼着几张黄色符纸,听了女佣的话,它气得啐掉道符,用猫爪锤地板,拜托,它前生好歹也是刑狱之神,就算贪吃,也不至于翻垃圾桶好吧?
它明明是被某个家伙拜托找线索,谁知线索早被毁尸灭迹了,没办法,它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随便画几张道符来充数,也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去。
「小白,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猫粮不吃,吃道符呢?」
看到它,霍离很惊奇地跑过来,小白发现这只狐狸其实也没那么笨,至少他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这正是它想要的结果。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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