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出魔入佛[下半部]

第112节

    重生之出魔入佛[下半部] 作者:柳明暗

    第112节

    皇甫明棂似乎被惊了一下,问道:“母妃,难道你还不高兴吗?”

    睿王妃没了言语。

    皇甫明棂也已经浑不在意了,她只看了一眼睿王妃,福身跟她拜了一拜,“母妃还请出去吧,女儿我要继续修炼,就不陪母妃你了。”

    话说完,皇甫明棂转身就走。

    睿王妃忍不住张了张嘴。可是这一回,她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能看着皇甫明棂几步转入内室,消失在她的眼前。

    睿王妃站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有几个字无力而虚浮地脱了出去。

    “对……对不起……”

    皇甫明棂坐在静室之中。

    静室外有层层阵法环绕围护,安静且安全;静室内间有檀香袅袅,清心怡神。如此内外护持之下,真是再合适不过的闭关所在了。可皇甫明棂坐在静室里,沐浴在浓郁灵气和檀香清气里,却只是木然发呆,完全没有入定静修的意思。

    她愣愣地坐着,面上是虚淡但也真实的茫然失落。

    那块追随者铭牌离开的时候,皇甫明棂清楚地知道她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又不知道这时候她该去怨谁。

    怨那位给了她铭牌又收回去的净涪比丘吗?

    不,不能。

    追随者铭牌那比丘既然可以给出去,自然也可以收回。

    她没有那个立场,也没有那个资格。

    毕竟一开始,那净涪比丘就没有答应她的追随。不过是因为她的央求,所以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已。现如今铭牌被收回,那也就意味着他的考验她没有通过。

    也是,谁会想要一个一直都没有动静,连出现在他面前都做不到的追随者?

    放她身上,她必定一早就将铭牌收回去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怪不得那位净涪比丘,那似乎可以怨一怨一时答允一时拒绝不断反复的母妃,可以怪一怪总是在她下定决心的前一刻发生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的睿王府?

    皇甫明棂扯着嘴皮子笑了一下。

    可是做出决定,一直没有成形始终在这睿王府里蹉跎的,不就是她自己么?

    皇甫明棂愣愣地坐了多久,外间的睿王妃就木木呆呆地站了多久。一直到天色发暗,睿王妃才悄悄地退出了皇甫明棂的这个院子,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看着睿王妃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睿王府的二郡主皇甫明樯迎了上去,将她扶住,问道:“母妃,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睿王妃摇摇头,没有说话。

    皇甫明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问,扶着她就转入了内室。

    “我怕是……真的错了……”

    皇甫明樯不明白,“什么?”

    睿王妃苦涩地摇摇头。

    北淮国睿王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净涪佛身耳目的,但净涪佛身也没有多在意。

    诚如皇甫明棂自己所想,净涪当年没有强硬拒绝皇甫明棂,而选择将一块他的追随者铭牌放到皇甫明棂手上,直到现如今才收回,真的是仁至义尽了。皇甫明棂自己错过机缘,她都怨不得净涪佛身,净涪佛身又缘何会因为她的这件事儿自怨自艾?

    想太多!

    更何况,比起始终没能真正做出决断,以致一路拖到现在的皇甫明棂来说,现下站在净涪佛身面前的秦姓夫人才是真的适合扛起比丘尼旗帜的那个人。

    净涪佛身抬手轻轻一接,便将空中一道透s,he过来的金色光芒拿在手中。

    待到环绕在外间的光芒褪去,落在净涪佛身手上的,便是一枚刻印着他的名号却没有他气息的追随者铭牌。

    净涪佛身将这枚追随者铭牌收起后,才又转眼望着面前始终大礼跪伏着的秦姓夫人,叹道:“女檀越请起。”

    秦姓夫人站起身来,还在那蒲团上端端正正坐了。

    净涪佛身看着她坐好,又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女檀越你就说说你的事情吧。”

    第675章 出关

    在这景浩界上发生的事情,真就从来只有净涪佛身他不过问的,没有他不知道的。现下他这么询问这位秦姓夫人,更多是因为出于尊重。

    尊重这位毅然决然趟上这条路,也似乎要一直这样坚持着走下去的夫人而已。

    这中间的关窍秦姓夫人或许不太明白,但依然能够体会得到。

    她笑了一下,笑容是难得的放松。

    笑过之后,这位光着脑门的夫人神色就慢慢沉了下去,回忆那些或喜或悲,或怒或恨的过往。随着那些回忆被翻起,饶是这位秦姓夫人,脸色也是一时y一时晴的变幻不断。

    净涪佛身盘膝坐在蒲团上,垂眸静坐,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

    倒是跟随在秦姓夫人身边的那个仆妇,哪怕守在秦姓夫人身后,也时不时忧心地看向秦姓夫人,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劝阻。不过也许她也是知道自家这位姑娘性情的,哪怕再是担忧,也终究没有说什么。

    秦姓夫人自己入神了半日之后,才终于从那种愣怔状态中脱了出来。

    回神的第一时间,这位夫人下意识地就望向了净涪佛身,想要跟净涪佛身赔礼。

    ——毕竟一言不发就将一位比丘晾在一边半日,实在是太失礼了。更何况净涪佛身还是可能指引她走上参佛之路的领路人,等同于师父一样的存在……

    谁料她才刚刚抬头,就正正望见那边端坐的净涪佛身也在慢慢地掀起眼皮,像是刚刚才回神一样的。

    秦姓夫人不由得一愣。

    净涪佛身看看她,唤了一声:“女檀越?”

    “是。”秦姓夫人急急应了一声。

    净涪佛身又道:“说说你的事情吧。”

    秦姓夫人一时没心思再多想其他,真就简单应了一声,跟净涪佛身说起她自己的事情。

    “妇人娘家姓秦,原本是这附近山郊一户富农,以耕读传家,虽然家中不算富贵,但因为家中几代经营一家书塾,所以在这邻近也很有些名望。……我父少年时得中童生,年轻时中了秀才,及至中年时候,侥幸得中举人……我是我父幼女,自小得我父厚爱,教导诗书,我甚至能够时常出入书塾。”

    说起年少时候的那些事情,即便秦姓夫人早就将这些事情梳理过了一遍,也还是不自觉地在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不过很快的,她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散尽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在书塾里撞见了我后来的夫郎。那时候,他也不过七八岁上下,才刚被他家人送到书塾进学。……”

    净涪佛身依旧静坐在蒲团上,任由面前这位秦夫人和她背后的仆妇神色几番转换,他自己平静如故,就仿佛这一场狗血的故事不过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没有半点稀奇也似的。

    其实说穿了,也真的没有什么稀奇。

    净涪佛身看得多了,不觉得稀奇。但秦姓夫人却不行,她就是此时与净涪佛身说起这些事情,心头也总还有几分隐痛。

    年少懵懂的时候相识相知,乃至求学时候的扶持探讨,于是就顺理成章地结成姻缘,求一份白头偕老。但这一份两心相知相识,在男人渐渐声望鹊起之际,被慢慢地磋磨殆尽。等到她再回首去看曾经的枕边人的时候,枕边人心上早没了她的痕迹。

    心不在的人留不住,尤其是当她的存在都阻碍了他的时候,她在那家中更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父母为她叹,替她痛,她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看着已经快要长成的大儿夭折,看着尚在腹中的小儿化为一滩血水,便连她自己,也是没断气就被人穿上寿衣塞入棺材之中,要将她活埋……

    父母要上门替她讨说法,却只得到客客气气的招待和几滴虚情假意的眼泪。

    就这种待遇,也还是看在她爹是他蒙师,他才愿意花费那么一点力气做这么薄薄的一层面皮。如若不然,怕连她的老父老母都得给他几句打发出去。

    她那个时候是真恨,恨到想拖着一口气带着他们那一家子恶心的货色一起入地府,哪怕当时她连呼吸的力道都没有。

    那些汹涌的、能淹没人的恨意那到了这个时候,也几乎能将她整个人吞没掉。

    “……幸运的是,妇人我命不该绝,在将将被人埋入土坑里去的时候,遇上了大恩人……”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望向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也真的如了她的心意,问道:“他救了你?”

    就是没有提示,单只看秦夫人现下的生活状态就知道了——救她的人,必定是一个佛门僧人。

    最起码也该是一个信众,或是居士。

    秦夫人点点头,端正脸色,合掌微微垂头,“是,他拦下了要将棺材送入土坑里的人,将我救了下来。”

    净涪佛身点点头,想了一下,看着秦夫人问道:“是……净音师兄?”

    “是。”秦夫人郑重应声,“正是出身妙音寺的净音师父。”

    说来也是真巧,净音那会儿正追着一个在混沌之地里撞到他手上来的魔修。刚刚将魔修擒住,就遇到了秦夫人的这件事,再怎么样,秦夫人也还活着,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净音既然遇到了这件事情,当然是要出手救上一救的。

    净涪佛身合掌,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这确实是净音师兄会做的事情。

    还在混沌之地里忙活的净音似乎心有所感,停下手上动作,往净涪佛身所在看了看,才笑着摇摇头,继续他自己的事情。

    此间事情关乎净涪佛身,又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因果在,便是净音一时心有所感,隐隐察觉到什么,但到底力有未逮,未能沿着那一线灵感查看到此中缘由。

    对于她所敬重的净音师父的这个动作,这个时候的秦夫人是不知道的,但她也等了一会儿,才又继续提起她自己的那些事情。

    “净音师父有大法,他将妇人我救下之后,不仅帮着妇人我调养身体,还教导我佛理,不让我被仇恨拖入无间地狱……”

    净涪佛身点头。

    如果是净音师兄的话,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秦夫人说到这里,又笑了笑,“净音师父是好意,但我当时胸中忿忿,全没留心这些,只想着求净音师父帮忙,好替我母子三人报仇……”

    说完,秦夫人望向了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说道,“师兄怕是没有那个工夫。”

    净音离开妙音寺到混沌之地去,是在进行妙音寺的佛子甄选。他手上的事情很多,多到现在都还忙得焦头烂额的。

    “是。”秦夫人又点头,“当时的净音师父很忙,哪怕是当时情况很不好的妇人我,都少有能见到净音师父的时候。”

    这并不是说净音沙弥将她救了回去之后就将她随意抛下置之不理,不是。她当时情况本来就不好,身体、心理都很有问题,终日都在昏睡,少有神智清醒的时候,就算净音师父来替她诊脉,她也多是在昏睡,怎么见净音师父?

    净涪佛身听着她的话音,大概就知道后续了。

    一个走投无路、满腔怨愤仇恨的女子遇到了一条救命稻草,还是一条有能力替她复仇的救命稻草,她怎么舍得放手?

    秦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些事情做得不地道,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种种情绪,力图用最客观的语气和词汇来讲述那之后的事情。

    “……我求了净音师父,净音师父拒绝了。我求了两回,两回净音师父都拒绝了,到得第三回 ……”

    “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跪在地下,陆陆续续跪了一天……”

    之所以说陆陆续续,那是因为以她那会儿的身体状况,根本就坚持不了一天,连一个时辰都艰难。

    可她不肯放弃,醒了就跪,一直跪倒昏阙,等醒了立刻就再跪……

    净涪佛身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秦夫人静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净音师父慈悲心肠,受不住我这般苦求,就答应了下来。”

    净涪佛身又道:“净音师兄不会让你动手杀人的。”

    秦夫人点点头,“是,净音师父劝我不要动手杀人。”

    净涪佛身闻言,抬眼看过秦夫人,道:“女檀越应该也没有动手。”

    秦夫人脸色平静,“他们那一家子原本是都不错的。”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她待嫁的时候他们家家风不错,看着也是和乐,她父母也不会答应将她嫁过去。但谁知道当时看着好的人,后来就全都变了一副面目呢?

    就为着当年他们点头应承婚事,她父母曾经悔到肠子都青了。

    当然,她没有直接动手,还因为她的两个孩子。

    她的两个孩子啊……落在她的胎里,入了这样的人家,跟这样的人家有牵扯上血缘关系,还没长大就没了,更是可怜。她得为他们多谋算谋算。

    如果她直接下了狠手,她背负上这样的人命孽债不打紧,她当年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就想拖着他们那一家子没良心的东西入地狱了。现在有能力有机会了,又怎么会真的就下不了手?

    可她怕啊。

    她怕这样的孽果会牵连到她的两个孩子上去。

    净涪佛身又唱了一声佛号。

    死罪逃过,活罪就……

    那些牵扯到这件事里去的人,日子应该都不好过。

    果然。

    那边秦夫人就带着些舒爽平淡的意味道:“那一屋子男盗女娼的家伙后来因为朝廷党争,被人抄家流放了,到得现在,还在边城处服劳役。”

    那些人流放的地方可是她特意替他们挑的,就是当时天下太平的时候那地方都不甚安稳,更别说有些混乱苗头的当下了。

    想到曾经见过的那扭曲恐惧的熟悉面孔,秦夫人心里就不住地涌起一阵阵畅快。

    他们也有今日!

    等她平复心绪之后,秦夫人才又继续道:“我在他们家事发之前就借着净音师父的名号和离了,带着嫁妆来到这里定居。”

    她不是不能再嫁,也不是不能回家依附父母兄长居住,可到了最后,她也就只带了一个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小婢在此地独居而已。

    至于她的嫁妆……

    “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田地供我二人吃食嚼用之后,大半的出息都被散了出去,照顾那些无力的孤寡小儿。”

    提到这些,秦夫人小小地笑了一下,“听说做善事能积德,我就想着为净音师父和我那两个命苦的孩子做点事情……”

    净涪佛身点头,又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秦夫人也合掌对净涪佛身拜了一拜,才重新坐直身体,目光炯炯地看着净涪佛身,等待着净涪佛身的回应。

    净涪佛身想了想,还又问道:“女檀越你早前既然已经见过了净音师兄,又如净音师兄结下因果,为什么就不问问净音师兄呢?”

    他其实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净涪佛身对面的秦夫人却不知道,听得他这样问,她当即就苦笑了起来,道:“净涪师父就怎么知道我没有问过净音师父呢?”

    “哦?女檀越你已经问过净音师兄了?”净涪佛身于是就问道,“师兄怎么说?”

    秦夫人神色微动,仿佛也回想起了那一日,半响后她答道:“净音师父并没有回答我。”

    “但他虽然没有应答,却也将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赠予了我。”

    早前为了借得净音沙弥的名头,她就跪在他面前强求过一次,这一次,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强迫他了的。

    净音师父是好人,但好人,不是就非得要满足别人的每一个愿望的。所以她收下那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每日认真虔诚诵读礼敬,所以她亲自拿剃刀剃光了自己的浓密长发,但她就是没有将这样的自己表露在净音沙弥面前。

    净音师父如果看见,是会动容,会想要帮她,可同样的,他也会很为难。毕竟单只从佛门在景浩界开山立寺万万年,却愣就是没有过一个女尼,就连得到佛门各寺各脉认同的正经女居士都没有这个事实,就知道这件事的苦难程度了。

    它不是净音师父一个妙音寺小沙弥能够解决的问题。尽管净音师父在这一代妙音寺佛子甄选中呼声很响亮,要着手这件事情也会很难。

    秦夫人抬眼看向前方不远不近地坐着的年轻比丘,他就不同了。

    净涪比丘,景浩界佛门这一代中最为年轻、最为杰出、甚至得佛门世尊亲授真经的弟子,他就不同了。

    如果说现在乃至未来,会有人能有这个机会、这个名望、这个魄力处理这件事情,促成这件事情。那么这个人就只可能是他了。

    作为得到佛门世尊亲授真经的弟子,作为踏遍景浩界佛门地界搜寻《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佛门弟子,他不单单是在佛门子弟内部,还包括佛门万千信众之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和名望。

    可以说,只要他说一句话,不,甚至他都不需要说话,只要点一点头,只要他点头,女尼的路就通了大半。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

    却不是在于景浩界佛门,也不在于景浩界各国各地的世情风俗,而在于她们这些女子自身。

    净涪佛身迎上秦夫人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顷刻间交接。

    净涪佛身的目光始终平静,而秦夫人的目光却是带着灼热的希望和祈求……

    如此截然不同的目光碰撞,却也没有谁别开目光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净涪佛身识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透着百无聊赖意味的声音。

    ‘哦?原来我闭关一趟之后出来,世道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吗?’

    净涪佛身听得这副声音,面上自然地眨了眨眼,顺理成章地将目光压落,眉眼间依旧是他惯常的平静淡泊。但这个时候,他却已经将大半的心神转落到识海世界之中,看向那个在识海世界另一边显化出身形来的身影。

    那身影也不是旁人,却正是净涪魔身。

    魔身此刻半靠在暗黑皇座之上,半垂半闭的眼睑很自然地带出几分倦乏。

    这样的倦乏出现在魔身身上……

    净涪佛身不过一个沉吟,就将大半的心神转投入识海之中,也在魔身对面显化出一个身形。

    他上前两步,目光在魔身身上转过几圈,到底问道:‘为什么不小憩一会儿。’

    魔身都懒得掀起眼皮子来,直接就闭着眼睛答道:‘就你们如今这个情况,我能安心休息?’

    佛身难得皱眉,分辩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撑得住。’

    ‘呵。’魔身根本就没有答话,只给了佛身一个气音。

    佛身解释道:‘如今那无执童子还没有动静,景浩界的情况也还算顺利,元觉与元和也已经到了,一时半会儿的,能有什么事情?’

    魔身终于愿意花费一些力气回应佛身了。

    可他也就只是撩起眼皮看了辩解的佛身一眼,便就抬手一指身前。

    一座几如白玉雕就的九层玲珑白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塔玲珑可爱,玉润雅致,看着似乎也很是无害,可就是这样的一座小塔,却叫人恍然失神,不过一眼,就再也想不起其他,只顾着盯着它看,只想着与它更为贴近,最好是融为一体,自此永不分离……

    当然,会因为只看这座宝塔一眼就生出这般念想、狂想的,绝对不会是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细细打量了这座宝塔两眼,说道:‘看来你这一段时间闭关收获匪浅,暗塔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魔身懒懒答道:‘比起你的明塔来,自然是有长进的。’

    话音落下,那座仿似白玉雕就的白骨暗塔就须臾一闪,消失在识海之中。

    净涪佛身完全没在意这一座白骨暗塔的去向。

    事实上,佛身和魔身都在这里,这座白骨暗塔既然不在这里,又还有什么去处呢?必定是到净涪本尊那边了。

    也确实是,就在这道白光消失在识海世界里的下一刻,远在混沌岛屿之上正陷入混战中的净涪本尊心神忽然一动,竟对正面袭来的一片磅礴魔气不闪不避,只似缓实快地抬起了右手。

    在他的左手边,一座亮着璀璨佛光的九层宝塔当空旋转,护住他的左侧,死死地扛着一个大修士,顺带还要截住那些从左侧冲向净涪本尊的气浪;在他的背后,也有一座紫色的宝塔虚影镇压虚空,将他护持妥当;至于他的左手边,却是一尊金身佛陀虚影……

    金色九层宝塔、紫色宝塔虚影和这尊金身佛陀虚影,它们三个将净涪本尊三个方向护持得稳稳当当,不叫旁人在这场混战中有机会抓住他的破绽。

    而除了它们之外,再算上净涪本尊自己,就算是这处战场上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也始终没能伤到净涪本尊分毫。

    这真的是相当可怕了。

    这一处战场对方有九人,九人联手争战,配合更是默契。可他们这一方能扛的就只有净涪本尊和左天行两人,至于皇甫成,他早早就觑着机会从侧旁远遁出去了。

    这本来也是他们的策略。

    皇甫成修为微薄,力量不足,应敌手段更是不多,与其遇敌时候让左天行、净涪本尊束手束脚,还不如让他带着人远离战场呢。就算他只能引走一个人,那也是给他们分担一部分压力不是?

    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说,皇甫成也确实将他的任务完成得相当到位。最起码这一回,他也真的将对方的一个大修士带走了,现在都没见到他的踪影。

    不过哪怕皇甫成这一次拼命发挥,净涪本尊和左天行的状况也都是每战愈下,危机频频。

    第676章 宝塔

    不仅仅是他,便是左天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两人到现在还没有受伤。

    左天行身侧剑光轻轻一旋,就有细微的玻璃破碎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一顷刻间被戳破了一样。

    而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在那玻璃破碎声响起的同时,离左天行身侧不远处的一位大修士脸上涌起一阵潮红,气息更是控制不住地乱了一拍。而随着这位大修士的气息失控,一丝奇异的波动瞬间散逸出去。

    那也不是别的,正是幻境崩散破碎时候自然向外逸散出去的气机。这气机的扩散给了左天行一点破绽,而他也相当敏捷地抓住了这瞬息破绽给他带来的时机。

    就在那气机变幻错乱的顷刻间,左天行身合剑光,向着战场空隙所在破了出去。

    左天行闪身退到了稍为安全一点的地方,但这一处所谓安全的地方也没有保持多久,不过下一个呼吸,就被连天扑来的魔爪当头抓了过来。

    左天行只来得及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净涪本尊那边,就又被这一个庞大凝实的魔爪兜头拿下来。

    他根本来不及理会净涪本尊的情况,当即凝神合身,催动心中剑魂。

    剑魂引动他身旁的紫浩剑,须臾间便有一道紫青色的剑光斩落,撕开那个魔爪,给了左天行纵身而出的空隙。

    也是稍稍脱离了危机之后,左天行才有空去关注他刚才看到的净涪本尊的状况。

    这一看,饶是左天行也是一愣。

    在这座混沌岛屿上混战这么许久,现在情况更是称得上危险,可这家伙……这家伙居然像是还藏着一张底牌一样的。

    战场之上,状况瞬息万变,哪儿容得下人分神?更别说左天行当下还落入明显的下风之中。

    这不合时宜的愣神,差点就让左天行付出足够的代价。

    一道幽暗的魔影从他脚下猛地蔓延开去,浩浩荡荡地铺展,直似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整个人吞没。

    左天行心神猛地一提,再顾不上其他,手腕上宝剑转动。剑尖轻画的瞬间,就有一轮煌煌大日凭空生出。

    大日光芒灿灿,不过一个照面,就将那些要吞没左天行的y影全数驱散。

    而这样一个碰撞之后,左天行也彻底回神了。

    管净涪那边还藏有什么底牌,又藏了多少底牌,他只要能从这座岛屿上全身而退就好了。反正净涪那个人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他该习惯。

    更何况,比起净涪那边,他这边的状况更不好。有那个空闲和心情,他还是多c,ao心c,ao心他自己比较好吧。

    左天行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宝剑,再次纵身合上陡然亮起的剑光,寻着各处气机上的空隙游走。

    纵然左天行那边看似麻烦,但净涪本尊却也知道他状况没有那么危险,便没有多理会左天行那边,而是专注起他自己这边。

    他立定在原地,仿佛不知道右侧那边熊熊冲向他这边的冲天黑火,只是似缓实快地向着那那个方向抬起右手。

    便连召出魔火的那位大修士都不以为净涪本尊会是自我放弃,看见净涪本尊这般异常反应,他心神一提,身形稳稳地向着侧旁一避。更有一朵更黑更暗的火焰在原地升起,像是这一片魔火的皇者一般,继续领着其他的魔火向着净涪本尊的那边扑去。

    是的,这位大修士的应对非常快速。但事实上,还是慢了一步。

    净涪本尊右手侧,那原本该是虚淡佛陀金身所在的地方,那处虚空像是扭曲了一瞬。可因为那扭曲变化得太快,以致于旁人若不曾真正留心,只会以为那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在这一个战场之上,根本就没有错觉。

    那一瞬间扭曲发生的同时,那虚淡金身佛陀直如倦鸟归巢一般,化作一线金色的光芒转向那那座闪耀着金色佛光的九层宝塔旁边。

    它抬手轻轻一捞,就将那座宝塔托在了手上。

    宝塔与虚淡佛陀金身相合,顿时就爆发出一股更耀眼更明煌的金色佛光来。陡然暴涨的金色佛光以净涪本尊为中心,不可阻挡地向着四周涌去,硬生生为净涪本尊开出了一片没有一个敌人、一点y影的真空地带。

    九层佛塔是耀眼的,甚至足以叫人震骇,可在九层佛塔爆发的同一时间出现在净涪本尊右手侧的幽寂暗塔也半点不逊色。

    它波澜不惊地出现在那虚淡金色佛陀离开后的空档上,平平静静就镇压了周遭因为九层佛塔而掀起的汹涌波澜。

    它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就单只是出现在那里,它的周围就是宁静的、安和的,没有一点涟漪。

    九层佛塔的动作声势浩大,足以夺去所有人的心神,叫人一时间看不到其他,只能为它所震颤。但偏偏,净涪本尊右手侧新近出现的那座玲珑白骨小塔,却闯入了所有旁观者的视线,硬生生分去了半壁河山。

    它就像是绝世的美人,不不不,它像是所有修士心中最为向往、苦苦寻求的道。

    它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足以让人心神摇曳,心境动摇。

    它是人们心底最美、最为渴盼的所在。

    没有人能拒绝它的存在,没有人能将它从他的心底抹去。不是做不到,是舍不得,也是不能。

    因为抹去了它,就是抹掉了他们一生中最为执着的念。

    人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世的变幻、人事的变化而变换心念,执念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修士在修行的道途上不断求索,孜孜不倦,始终没有迷失,就必得有一个最热烈最深沉的渴盼贯穿他们的一生,支撑着他们一路走来。如果真被人抹掉、拔除心中深深扎根的念,那个修士就废了一半了。

    尤其是这样的执念还是被他们自己亲手抹去的,对修士自身的伤害更为可怕。

    那根本就像是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人生意义、将自己的脊柱从自己的人生、身体里抽出挖空一样的。

    当然,以现在的幽寂暗塔的能力,其实还没有这样的能耐,只是彰显出一点苗头而已。

    虽然间隔着无边遥远的空间距离,身在景浩界里的净涪佛身和净涪魔身还是通过他们三身一体的联系观察着净涪本尊这边的局势发展。

    这不单单是因为想要在净涪本尊真正情况危急的时候及时支援,还因为他们想要瞧一瞧这一座几乎全新的幽寂暗塔的威能。

    看着仿佛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战意的周遭对手,身陷厮杀包围圈的净涪本尊自然是趁机脱出争斗范围,但佛身和魔身却已经在识海世界里分析起了这一座幽寂暗塔。

    ‘暗塔……’佛身看了看,问道,‘是因为那些残魂的执念?’

    如果说光明佛塔上汇聚的是那无数残魂心中最真切的向往与善,那么幽寂暗塔里沉积的就是那无数残魂心中最执着的痴、恨、怨、妄。

    那是万万历经岁月洗磨而不褪不陨的执念。

    要知道,最开始落入那座白骨塔里的生灵,哪怕数目众多,也都只是一个个未经修炼的凡俗百姓而已。在修士的力量面前,这样手无缚ji之力的凡俗百姓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他们就被炼入了白骨塔里。他们的血、r_ou_、心、神、魂被用来那座骨塔,成为骨塔力量来源之一。

    这些凡俗百姓渺若微尘,就是将他们炼入骨塔里的那个修士,也不会过多地关注他们之后的状况,只将白骨塔当作趁手好用的灵器便罢。

    凡俗百姓原本也确实没有什么力量,所以他们也一直被白骨塔磋磨着,成为白骨塔力量的一部分,供仇人驱使。

    可是生灵终究不是凡物,他们有灵。而即便是再软弱无力的凡俗百姓,也是生灵,具备着生灵特有的灵性。

    这灵性来自生灵根本的本性灵光,不朽不灭,无增无减——哪怕他们真的弱。

    灵性透出生灵r_ou_身、透出生灵心魂,被外间躯壳执念所染,随着人心催动,就成为心力。

    心力因人不同而有差异,又因人心念的区别而有强弱,更随着世事的转换而有所变化。那些曾经一身所有被炼入白骨塔中,便连神魂也始终不能解脱的凡俗百姓,当然也不例外。

    曾经弱小无力,只能任人欺压的他们,在白骨玲珑塔的封锁、囚禁和折磨下,在年复一年的痛苦之下,不说身体躯壳,就连神魂都残破了。

    他们简直支离破碎。

    然而,这样支离破碎的凡俗百姓神魂,哪怕破烂至极,却也还是支撑着活了下来。

    单就从这样的结果来看,也足以证明了这些残魂内心中那些不为岁月摧折的执念之强大。

    在曾经无止无尽看不见希望的磋磨和痛恨之间,他们都没有消散殆尽,还余留到那座白骨玲珑塔落到净涪手上,哪怕这些残魂一直浑噩,也叫人敬佩。

    毕竟……真正软弱,坚持不下来的人可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消散在白骨玲珑塔里了。

    而这些经历岁月而痛苦而不磨的残魂,等来了净涪。

    净涪将这些残魂中生出的心念一一梳理。善念被接引,入净涪佛身的光明佛塔,恶念、怨念被引导,沉落净涪魔身的幽寂暗塔。

    到得现如今,成就此时一左一右护持在净涪本尊身侧的两座宝塔。

    魔身身形不动,只点了点头,答道:‘自然。’

    佛身又感受过那边幽寂暗塔的力量,笑了笑,‘看来你从地藏王菩萨那里体悟到了许多。’

    魔身那边静默了一下,到底还是爽快地道,‘确实是。’

    不说其他,单只从这一次收获来说,他确实是收获良多。不然这一座幽寂暗塔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佛身合掌,唱了一声佛号,‘南无地藏王菩萨。’

    看见佛身这般动作,魔身神色一滞,却也很利索地坐直身体,双掌合在胸前,微微低垂下头,念道,‘南无地藏王菩萨。’

    那边厢混沌岛屿上的净涪本尊偏转视线看了看身侧的那座幽寂暗塔,也是双掌合十,诵念佛号,“南无地藏王菩萨。”

    净涪三身合一,齐声诵念佛号。

    佛号声中,九层的光明佛塔一层层亮起,金色佛光明亮温暖。另一边,与它一体所出的九层幽寂暗塔也呼应也似地层层升起灵光。

    和明亮温暖的金色佛光不同,幽寂暗塔上亮起的是柔和清凉几如月光一样的白色灵光。

    月色的灵光洒落,渐渐地与那一片金色的佛光融汇起来。随着这两片交和的灵光融汇,光明佛塔和幽寂暗塔齐齐一动,竟就一往无前地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原本托着光明佛塔的虚淡佛陀金身非但没有阻拦,还抬手将手中的佛塔往前又送了送。

    但即便如此,两座宝塔冲向对方的速度也完全是一样的,根本不受到虚淡佛陀金身的动作影响。

    这番动作说起来话长,但其实花费的时间很短,到得那两座宝塔真正地撞在一起,波澜不惊地在净涪本尊面前汇成一座宝塔的时候,那位围拢在净涪本尊身边,心神却被幽寂暗塔摄去的大修士们才刚刚开始收摄心神。

    幽寂暗塔和光明佛塔汇合成一座宝塔,那座始终护持在净涪本尊背后的青铜色宝塔虚影顷刻间轻轻一转,竟投入那一座汇合成的宝塔中。

    说不清到底是那座由幽寂暗塔和光明佛塔汇合成的宝塔变了模样,还是那一座青铜色宝塔虚影化实,总之,当宝塔周围的灵气涌动平息下来的时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座厚重的青铜色九层宝塔。

    净涪本尊抬手一取,便将那悬浮在虚空中的青铜色宝塔轻轻巧巧地摘了下来。

    看看那座青铜色宝塔,看看那托着宝塔的年轻比丘,左右上下将他包抄着的魔道大修士们心头一沉,脸色都有些难看。

    净涪本尊抬头,团团看过这些大修士,难得地抬起唇角笑了。

    “劳烦诸位久等,我们继续吧。”

    几个魔道大修士对视了一眼,倏然间闪身,或是抬手相召,或是推掌猛拍,更或是收摄心神快速念咒。总之,不过一个呼吸间,这些人便已经从各个方向扑向了净涪本尊。

    如果是早前时候,净涪本尊是会闪避的。

    那时候他不避不退的后果只有两个,不是当场身死,就是重伤,没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现在不同了。

    一切都不同了。

    净涪本尊抚了抚手上的这座青铜色宝塔,抬头对着那些冲过来的大修士笑了笑。

    净涪的识海世界中,佛身和魔身也都同时睁开了眼睛,抬头对着那些冲向净涪本尊的魔道大修士们笑了笑。

    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跟在混沌岛屿那边的净涪本尊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

    几个大修士心中一跳,来不及想其他,急急变招。

    然而,已经有些迟了。

    青铜色宝塔上一道灵光陡然亮起,宝塔周边虚空顿时封禁,所有人胸中一滞,脸色齐齐泛红。更有人镇压不住胸中翻滚的血气,哪怕极力调整控制,也还是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污血来。

    但这些魔道大修士也真的不差了,即便净涪本尊骤然发难,手中宝塔威能更是强大到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些大修士也还是硬撑着反噬,急急抽身向后倒退,避过了净涪本尊的锋芒。

    虽然躲不过反噬免不了受伤,但也比正面撞上净涪本尊手中宝塔的后果好上太多了。

    几位魔道大修士对视一眼,都看见各自眼中的心思,当即也不恋战,闪身就要脱出此地。

    关键情报出现问题,正是需要重新评估这个净涪的战力的时候,谁也不想要自己成为那块试刀石。不退难道还要留下来硬拼?

    这些魔道大修士想要退,净涪本尊却不想让他们退得那般容易。

    他又笑了一下,朗声道:“都来了这么久了,忽然这么赶着离开,太失礼了吧……”

    说完,他抬起手指一点面前宝塔。

    青铜色宝塔塔身以一种非常的速度一层层快速亮起,随即,一道光芒脱出宝塔,在虚空中自由而肆意地轻松舒展。

    正往外间急退的几个魔道大修士本就因感觉不对心头警兆急跳,又听得净涪本尊那样指责的话语,更是急切。于是便有一道道灵光爆发,带着他们的身影向着更远处的地方飞遁。

    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有一个大修士被宝塔上升起的那道灵光照中,疾奔的身影一滞,整个人就跌落了下去。

    其他人见得这般状况,只在心头暗自留意净涪本尊的动作,却没有谁停下,更没有人返身救援。

    道友和贫道之间的区别,完全不需要旁人分说,各自自己就清楚。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来自各个世界,彼此之间也都是面子工夫,没有什么别的交情,谁又会这么好心,愿意以身相替,去试一试那座青铜宝塔的威能?

    净涪本尊见得留下一个人,却也不靠近。

    谁知道这些个魔道大修士各自都会有什么保命的招数呢?正如其他人不想贸然去试探净涪本尊那座青铜宝塔一样,净涪本尊也不想去试一试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一个魔道大修士的临死反扑。

    他转手一拍青铜宝塔的塔底,便有一道灵光飞出,拖着拽着那个魔道大修士就要将他投入青铜宝塔塔身里去。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座青铜宝塔,那位大修士狠狠一扣牙关,脸上青筋暴起。一张狰狞凶狠的灰色面具快速成形,带在他的脸上。

    得到这张面具加持,这个魔道大修士身体气机寸寸拔高。

    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远远退出老长一段距离的几个魔道大修士默契地各自停了下来,转身远远地看着这边的动静。

    净涪本尊脸上笑意不变,他甚至就再没有别的动作,单只是袖手站在原地,看着情况发展。

    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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