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面对的不再是一室黑暗,而是温暖的灯光,还有老婆可爱的笑容,甚至有熟腾腾的饭菜,真是幸福极了。」
「等你撑过三个月再说吧!」正在整理发剪的季炎冷声说道。
卢熵的花心是出了名的,谁晓得他结婚会不会是在兴头上?过没几天,人腻了,家就懒得回了。
卢熵认定没女人要的季炎是在嫉妒他,也就不跟他计较。「你不是也快三十三了吗?还不找老婆喔?」
「要菲佣去申请就可以。」
「是老婆,不是菲佣!」
「帮你开灯、煮饭,亲切有礼地跟你说『回来了』,这菲佣也做得到……喔,有一点不行——上床,会吃官司。」季炎怪笑。
「你竟然把老婆跟菲佣相提并论,当心受到全台湾女人唾弃。」
「那些唾弃我的女人还得靠我的手艺拯救她们的烂发。」
「你这个人讲话不能改一下吗?这么毒舌,难怪连我老婆都好怕你。」
「我一向如此。」不屑改,更不屑为别人的老婆改。
「季炎啊,难道你真的是gay啊?」卢嫡皱着眉头问。
「与你无关。」
季炎的性向一直是个谜,可说也奇怪,没看过他跟女人交往,也没看过他跟男人有任何亲密动作,他其实像个独行侠,一个人独来独往,谁也无法进人他的内心世界。
「那你干嘛不交个女朋友?」
「没有一个女人配得上我。」
听听这什么自大口气。「我看是没女人敢喜欢你吧?」谁受得了他讲话的方式?
季炎不置可否。
「你该学学我,多讲点甜言蜜语,女人就会乖得像只猎。」
季炎的嘴角立刻不屑地撇了撇。「我对猫毛过敏。」
真是无药可救。这样好不好,去我婚友社帮你找个老婆,允那可爱的老婆就是透过婚友社找来的喔!」
为了追回误会他一片真心诚意的老婆,他曾欠过在婚友社工作的青梅竹马郭品萦一个大人情,他答应帮她拉十个会员,可到目前为止,成交数才一半。小姐她三不五时打电话叫他赶快把人情债还完,吵得他只要一看到单身公害,就会鼓吹他们去加人婚友社。
「只有像你这种跟十三个女人求婚都失败的人,才需要婚友社的帮忙。」
被踩到痛处的卢熵立刻变脸。「那你呢?我就不信你从没被拒绝过。」
闻言,季炎脸色微微一变。
「你有被拒绝过!」终于抓着季炎的小辫子,卢嫡立刻开心地喊:「几个?你被几个人甩过?是不是纪录大过辉煌,让你不敢交女朋友或男朋友?」
将发剪插入皮袋里,季炎带着诡异的笑容走近卢熵。「我一直有个秘密,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秘密?」卢熵兴奋地问。
季炎倾身,薄唇在离卢浩耳朵两公分的距离停住,轻缓地说道:「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说完,还柔柔地在他耳畔吹了口气。
五秒后,卢熵飞快地离开季炎的发型工作室。
「吵死人的苍蝇。」终于获得清静的季炎关上工作室大门,落锁准备吃饭去。
他这一生只被一个人甩过,以不告而别的方式,彻底远离他的世界。
他的心被制约在她身上,未曾改变、未曾离开,未来,亦然。
「你想,我们家经理是不是采用委婉的方式想请我走路?」郭品萦放下手上的咖啡杯,一脸担忧地问坐在她对面的朋友。
「你想太多了。」乐清時优雅地将一只奶油不离徐徐倒入深褐色的液体中,「我倒认为经理的要求有他的考虑在,如果我的员工都穿着路边摊买的衣服来上班,我也会考虑开除她。」
身为名牌服饰店的店长,对于员工的衣着品味是很挑剔的。
「所以就是变相的要叫我滚蛋嘛!」郭品萦生气地挥了挥拳。
「不,你弄错我的意思了。你们家经理应该是本着婚友社的精神,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幸福。」
「男人又不是买菜,去超级市场挑一挑就有。」郭品萦瘫坐在椅上,一脸苦恼。
自经理下达开除威胁以来,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为了饭碗着想,她也曾努力从会员名单中想找出中意的肥水,可是不管是高的帅的、矮的瘦的、平凡的、有才华的……没一个让她肯拨电话请他们出来陪她约个小会。
她就是对男人不动心嘛!有什么办法哩?
转头环顾咖啡厅里的男男女女,跟他们公司的会员名单一样,什么样类型的都有,就是没个能让她在第一眼就悸动的男人。
「哎唷,单身有什么不好?」郭品萦无奈地以手撑颊。
「这就是问题所在。」乐清莳明白指出,「你身为红娘,撮合新人是你的工作;但你骨子里却认为单身没什么不好,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表里不一让经理给看穿了,他才要求你要找个男人出来。」
「找个男人出来?」郭品萦眼睛大亮,「对喔!我只要找个男人出来给他交代就可以啦!」
对于乐清蒔的剖析,郭品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注意到最后六个字——找个男人出来。
乐清蒔摇摇头,「这也是个办法,但不是长久之计。」
「先保住饭碗最重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郭品萦一派乐天。
「我认为你可以趁此机会认真考虑交个男朋友。」乐清蒔诚挚地说。
两人在大学时期就认识,可据乐清蒔所知,将近八年的时间里,外貌清秀干净、明眸皓齿,笑起来十分甜美的郭品萦是真的没交遇半个男朋友。
「说我!」郭品萦杏眼一瞪,「小姐你不也单身?要不要趁此机会加人婚友社,我们公司会员有十万人,男性会员有六万五千人,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本专员都会用尽心力帮你找到另一半喔!」
「我多的是人追。」乐清蒔不疾不徐地回答。
「有人追又怎样?要看追的品种是苍蝇蜜蜂还是蝴蝶啊!」
乐清薛的追求者的确不少,可惜都是一些品相不太好的男人,不是没人才,就是没钱财,要不就是品味粗俗,没一个配得上她的。
乐清蒔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找到对象,我就加人。」
又是一个出言威胁她的人!她的终身大事怎么这么多人「关心」啊?不过想想,只要她有男人,不管是饭碗还是业绩,双双都保全耶!
公司里的男会员没个喜欢的,难道她要向外求援吗?
「这样吧,你帮我介绍男朋友。」郭品萦一脸谄媚地笑道。
「红娘不是你的职业吗?」乐清蒔故作惊讶地睁大眼。
「没听过算命的算自己不准吗?红娘拉线当然也拉不到自己身上啊!」
歪理!「要不要叫卢嫡帮你找?他身边的优质男人不少。」
「你没听过一丘之貉喔?他的朋友一定都跟他同一个德行。」郭品萦充满不屑地皱皱鼻。
「你不是只要先找个男人蒙过经理的眼吗?」乐清蒔意味深长地睨郭品萦一眼。
「清蒔,你真是聪明人。」郭品萦呵呵笑,「可是我可不想让经理看到『我的男人』在外头四处泡美眉啊!」
「这的确值得考量。」乐清蒔垂眼沉思。
「我们家的会员都是来找结婚对象的,所以骗人的把戏不能动到他们身上,不然你问问看你弟弟最近有没有空闲帮姊姊解决一下困扰……」
「有一个好像可以当你的对象。」乐清蒔豁然想起。
「谁?」
「我其实不太熟,只因为剪发见过几次面,是个很棒的男人,可惜是个gay。」
「gay?那他有男朋友了吗?」
「好像也没有。」
「听起来很适合当男主角哩!」太好了,她终于不用被开除了。「我也不用担心他会爱上我,呵呵……」郭品萦开心地拍着手。
闻言,乐清蒔脸上出现三条黑线。「你竟然这么开心,我以为你应该感叹少了一个机会。」她有种孺子不可教的感叹。
「什么机会?」郭品萦瞪大无知的眼。
「交到男朋友的机会。」
「啊?」郭品萦大吃一惊。
「你从没这么想过?」看她表情就知道了。
「你这一提我才想到,还真是可惜呀!」郭晶萦故作无奈地摊摊手。
「现在假装已经来不及了,你注定是得不到我这个业绩了。」
「啊……嗯……你知道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嘛!」这句话拿来堵人嘴真是有够好用的。
「尤其是对一个无心交男朋友的人来说。」
「唉!干嘛一定得交男朋友啊?一个人不也挺自由自在,有男友的牵绊不嫌麻烦吗?结婚更不用说了,还两家人的结合咧!光用想像的就觉得人生好累。」郭品萦摇摇头,正准备大放厥词,一道恐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想不到你真正的想法竟然是这样,我看你是否另谋出路会比较好?婚友社一点也不适合你。」
闻言,郭品萦惊然一惊,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慌忙转头一瞧,流利的口舌顿时结巴,「经经经经经……经理!」
「我那个朋友正在生死存亡之际,你要不要好心点帮她的忙?」
因为季炎「爱的告白」而整整消失一个星期的卢熵,这天在发型工作室准备打烊的时间又上门来了。这一次,他是领有重要任务而来。
说重要也没啥重要啦!不过只要传传话,表达个意思,然后让男女主角见面,这个人情大债就可以整个消洱,他何乐而不为呢?
「你忘了我字典里没有好心两字?」朋友当这么多年,真是当假的!
瞧季炎一脸高傲的模样,卢熵早就知道他这人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鸟事,不过想到郭品萦在电话里如丧考妣的世界末日凄惨音调,一向疼爱女人的卢嫡实在是硬不下心肠断绝她的生路。
这女人也真是诡异,不想交男朋友,不想结婚,却又那么热爱帮人李红线的工作,要他是经理,也会怀疑她的热爱是装出来的。
他不免好奇地问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干嘛一定要留在婚友社,还要找个假男友去给经理瞧呢?
「我热爱我的工作。」她说得好神圣。
放屁啦!对婚姻没兴趣的人对红娘这职业有狂爱?鬼才相信。
「我真的很热爱啊,」郭品萦理所当然地说,「就像你对你老婆一见锺情一样毫无理由,我就是热爱呀!」
他猜她根本是说不出任何理由来,所以才掰了一堆热爱宣言……
「别把丑到没人要的女人塞到我身上来。」季炎抗议。
『这一点你放心,她绝对不是丑到没人要。」卢熵想起季炎对美的坚持,立刻澄清,「她还长得挺漂亮的,眉清目秀,很雅致,很顺眼,就像白水晶一样,澄澈透明。」
「既有那样的姿色,去路上随便抓个男人就会成为她的裙下鬼。」
「可是她不要真的,她要假的,所以你是理想人选。」
因为他是「gay」?季炎嘴角不悦地一撇,「没空。」
卢熵看看手表,这女人怎么还没来?「帮个忙嘛!」他哀求。
「你拿了什么好处?」季炎冷冷地看着卢熵。
「我欠她一笔人情债!」卢熵坦然告知。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名女孩神色匆忙地冲人店里,「刚刚突然下雨,我忘了带伞,所以迟到了,真抱歉。」
郭品萦抬手整理被雨水打乱的头发,将盖住眼脸的刘海拔到后头。
视线触及郭品萦略显狼狈的神情,季炎整个人呆住了,恍如死寂已久的心脏突地猛烈跳动,震撼了全身。
「你就是发型屋的主人吗?」郭品萦愉快地走上前,「你好,我叫郭品萦,卢熵有帮我……」
等等!这人好眼熟,完美的鹅蛋脸,带着冰冷气息的瞳眸,挺直的鼻梁,如刀削的凌厉薄唇,如漫画美少年般的瘦高身材……
「你是……季炎?!」
第四章
搞什么啊?原来这两个人早就认识啦?亏他还拖着脸皮来苦苦哀求。
卢熵自椅子上站起来,正准备闪人,让他们自己说去,经过郭品萦身边时,一只小手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郭品萦颤声问道。千万不要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啊!
「回家啊!你们不是认识,自己谈就好了。」
「是他吗?你要介绍给我的人?」千万不要啊!
「对啊!就是季炎。」卢嫡点点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天啊!他真的是季炎?郭品萦好想抱头痛哭。
等等等等,她在震惊什么?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她了。
对嘛!都八年前的事了,这家伙桃花特多,追求他的男男女女数都数不清,更何况他对她又没好感,从头到脚嫌得一无是处,过了这些年,他一定记不得她了。
郭品萦的表情自震惊不已到恍然大悟、放心微笑,一举一动都落入季炎眼中。她还是跟八年前一样,情绪都表露在脸上,一点也遮掩不住!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再见到她的一天,这个不告而别的女人!
唯一可堪慰藉的,至少她没有把他忘记,只是不像他记的深,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不……呃……我是在杂志上看过他。」卢嫡一挂有才华的朋友大都有上过杂志,随便胡扯瞎掰应该不会相去太远吧?
郭品萦担忧地偷瞄着季炎,他对于她的说词并没有任何反驳之意,好像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了。
「我就是季炎,要假装你男朋友的人。」
他的表情冷冷的,很骄傲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记起了她。郭品萦松了口大气,却又莫名地有种浓浓的失落感占据了胸口,让她感到不舒服。
「你好,不好意思要你答应这样的要求。」
季炎无视郭品萦职业的谄媚笑容,很刻意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发型真丑,衣着没品味,而且还是个……小笼包!」
「小笼包」三个字特别铿锵有力,郭品萦立刻抓住胸前衣服,咬牙瞪着他。「小笼包碍着你啦?又不是要你假戏真作,……干嘛啦?」她不悦地转头瞪着拉她的卢熵。
「别忘了你是有求于他而来。」卢熵小声附耳说道:「要有礼貌……」
一把利剪突然闯人卢熵的唇与郭品萦的耳朵之间,森冷寒光让两个人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你这样很危险耶!」郭品萦按着急促跳动的胸口,生气地喊。
总比让那只有糖就沾的死苍蝇碰到安全!季炎收回利剪,将郭品萦拖到美容椅上坐下。
「要当我的女朋友至少要把发型整治一下。」季炎很不客气地说。
「别剪!」趁剪刀还没碰到她的头,郭品萦迅速以双手护发,「这颗头我上个月才烫,花了我三千五百元耶!」想到白花花的钞票就这么飞出去,她就好心疼喔!
季炎眉一横,「三千五百元烫的烂发改拿来跟我比较?」
「三千五百元很贵耶!」
「这里剪一次头发就要六千五百元。」一旁的卢熵开口。
「什么?」郭品萦瞪大眼,「六千五百元?」坑人喔!
「所以你还赚了三千元!」森冷眼眸瞪着她的纤手,「手放开。」
如果她不放开呢?郭品萦盯着发出阴森光芒的剪刀,怀疑她再坚持己见,头发还没被剪,手掌就会跟她说掰掰了。
「那……」等一下,她又没说要他当男朋友,「我并没说要你当我的男朋友啊!」
「你发什么神经啊?」卢熵哀号,「人家好不容易答应了,别在这拿乔。」
要知道季炎竟然会改变心意,这可是天下红雨都不见得求得来的,大小姐竟然为了保护她的头发,不惜放弃到手的「男友」?
「我没有拿乔,今天就算演假的也要互看顺眼啊!」
别闹了,就算他已经忘了她了,她可是仍记得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想起当初的情景,她仍是羞愧得好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万一在相处中,季炎突然恢复记忆了,那……那她不就等着被他羞辱到死?
天啊!想到他有可能说出口的尖酸刻薄,她就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统统爬起来跳大腿舞。
『你看我不顺眼?』杀气十足的两道热熔光立刻在郭品萦身上射穿两个窟窿。
好恐怖!过了八年,他身上的杀气不减反增,更让人胆寒;而她从年轻气盛的女孩变成圆滑的社会人士,心也跟着变得较为懦弱怕死了。
「我没有……看你不顺眼。」呜……郭品萦乖乖放下两手,让他在她颈间围上围布。
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的长发,绳子绕过她的纤颈在前方打结,数次不经意碰触到她细致的肌肤,她莫名地不敢呼吸,心脏怦怦跳着。
季炎两手俐落地动作,眼睛暗里注意着镜中的郭品萦。
「镜中的她垂下瞳眸,白晳的双颊因紧张而透着淡淡的粉红色,紧紧抿着的小嘴粉粉嫩嫩的,像香滑可口的果冻,让人好想一口含人。
七年前,他进入纽约的设计大学学习整体造型设计,多项技艺在身的他、最得意的就是剪发技术,所以干脆开了一间发型工作室,每天只为少数人剪发。
因为限量,所以珍贵,再加上他的技术一等一的好,不媚俗,不跟随流行,却能创造出流行,很快便成了炙手可热的发型设计师。
当初在台北因为业务太多,让他觉得很厌烦,所以干脆跑到台中开工作室,若是真有心要找他动刀的,就乖乖地到台中来,没毅力的。他恕不奉陪!
他万万没想到,失联多年的女人竟然就在咫尺之地,更可笑的是,她还是卢熵的青梅竹马、乐清蒔的大学同窗。
她明明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地,却一再错过。
「你们慢慢剪,我有事先走了。」卢熵说着就往门边移动。
「卢嫡……」哀凄的求救眼眸才刚转向,就被恶魔给硬生生转回来。
「我剪发的时候不准心不在焉!」更不准喊其他男人的名字!
这个人比八年前更鸭霸啊!「你什么时候来台……请问你在台中开业多久了?」好险好险,差点就用熟人的口气问他问题了。
「两年前来的。」早知道就听卢熵的话去参加那狗屁婚友社,他就可以早点见到她了。
「喔。」干嘛不待在台北那闷热的地方一辈子呢?
「你是台中人?」
他问的问题好生疏,他真的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喔?
郭品萦希望他别记得她,却又对于他真的不记得她一事感到不快。
「我是八年前搬来台中的。」郭品萦回答。
八年前搬来台中?季炎手中的剪刀发出好大一声「咔嚓」!
原来那天之后她就跑来台中,连学校都休学了,害他怎么都找不到她!这可恶的女人,他向她告白,告诉她他要她的意图,她却跑得比飞的还快,摆明不将他放在眼里!
轻快俐落的咻咻声中突然冒出一声「咔嚓」,让郭品萦吓了好大一跳,慌忙抬头,果然见到右侧的头发少了一大段。
「啊!」她尖叫,「我的头发!」
他的剪发技术一点都不值六千五百元,他出了槌,毁了她的头发,她误上贼船了!
「再吵我把你剃成光头!」季炎冷声说道。
「我留了很久的长发。」她哀鸣,浮在眼眶的泪水想与落在地上的落发陪葬。
「那不适合你。」
「可是你好歹也要问过我才剪啊!」而且那个段落怎么看都像是出槌。
「留林志玲的发型不代表你就有林志玲的容貌,人还是要认分点。」季炎老大不客气地说。
她比林志玲多了份清新脱俗之美,他要将那份美丽用他的剪刀呈现出来。不过……那个落差的确是他出糙。
唉……想不到竟然还有缘分遇到她,他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地帮她剪头发?
「为了这颗头,我还特地买了烘罩跟电热卷耶涟吹风机都换新的花了很多钱耶!」
「你还是很穷吗?怎么仍这么小气巴啦的?」
还是?仍?郭品萦愕然转头。
「为了保住饭碗连男友都要找个假的来?」季炎一手环于腰间,手肘撑在腕上,顶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回视郭品萦。
「你你你……」郭品萦下巴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看你长得一副穷酸样,我看你一辈子翻不了身。」除非嫁给他!
「我我我……」牙齿抖得格格作响。
「口吃就别说话!」季炎将郭品萦的头转回去,趁她呆愣之际,迅速地剪起头发来。
「我没有很穷,我已经是有屋阶级了!」等郭品萦终于控制得了舌头时.季炎已经将头发剪好了。
想必是死拼活拼存来的。「那正好,请付六千五百元。」围布自她身上俐落地甩开。
郭品萦抬眼,镜子中出现一个不再老气横秋,年轻又亮丽的女孩。
极短的刘海轻躺在额际,薄薄地衬出美好的头形弧度,发尾仍残留鬈度,略微凌乱地在她肩上嬉戏。
「总算像个人了。」季炎对着他的剪刀赞叹不已。
什么话嘛!意思是说她以前像个鬼啰?
「好了,言归正传。」剪刀在空中转了一圈,例落人袋。
「什么正传?」话题突转,郭品萦一时反应不过来。
季炎将美容椅转过来,好让郭品萦直接面对他。
「干……干嘛?」一面对他,她立刻结巴。
「你骂脏话。」季炎皱眉。「几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粗俗不堪。」
「我才没有!」郭品萦哇哇大喊,「我是问你要干嘛?」
要干嘛?季炎冷眼一横,并没打算选在此刻翻旧帐。
「不是为了抢救你的饭碗要演戏?」
「喔……喔喔……对对对!」她还以为他要重提往事哩!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听清蒔说过了,你在餐厅大放厥词时,刚好被主管抓个正着。」
「对啊……」她闷闷回答。害她找男朋友的期限一下子缩短剩不到半个月。
「那我们明天就去见你经理吧!」
「这么快喔?」她讶异。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耶!
「那下个月再去。」
「不可以!」郭品萦连忙拉住准备起身的季炎,「下个月再去我就准备辞头路了。」
那我明天去接你下班。
「好,顺便去给经理看。」
「看完任务就达成了?」
「对。」她就可以稳稳捧住饭碗,然后赶快跟只会挖苦别人的大坏蛋画清界线。
「你确定这样做经理就会相信7她把她们家经理当白痴吗?
「为什么不相信?」她纳闷。
「只出现一次的男朋友,谁会相信?」
对喔!郭品萦一击掌,「那你是不是得三不五时来接我下班?」
「你最好去打听一下你经理去哪用餐、去哪玩,甚至去哪里购物逛街买衣服,我们一起去约会给他看。」
「嗯嗯嗯……」郭晶索不断地点头。「没错没错。」
「你只会附和,脑袋是生来当装饰的吗?」
郭品萦脸上笑容顿时走样,「我是当局者啊!」
「当局者怎样?」
「当局者迷啊!所以当然会没想到那么深、那么远,你是旁观者,所以才会连经理的想法都考虑进去啊!」
当局者?哼!想当年她也是当局者,在他清清楚楚告诉她他的心意时,怎么一点都不「迷」?
「对了!」郭品萦豁然想起,「今天是经理的家庭日,他们每个礼拜的星期三都会去一家吃到饱餐厅用餐,我们去那里约会给他看。」
「吃到饱?」季炎立刻露出一脸嫌恶,「那是贫穷的饿死鬼去的地方!」
打死他也不去!
「你怎么这么说?吃到饱是一种福利耶!可以不用顾虑到价钱,大吃特吃,有什么不好?」
「我就算是去最顶级的罗勒饭店吃饭,也从没考虑过价钱。」季炎骄傲地说。
「我就算是去最顶级的罗勒饭店吃饭,也从没考虑过价钱。」郭品萦学着他的语气小小声地复诵,「铜臭!」
「穷鬼,我知道你很嫉妒我。」季炎一把将郭品索拉起。
「谁嫉妒你了?」
「我剪一颗头赚的钱,你一个礼拜才赚得到。」
郭晶萦咬咬牙,可恶的臭公子哥儿!有钱人的奢侈豪气在他身上不因为岁月的洗礼而内敛,反而因为他的才能优异,锋芒更露。
他身上散发出的闪亮光芒,让在他眼中列为「穷鬼」一族的她,深感刺眼。
「咬牙会破坏脸型。」季炎一把扣住郭品萦的下颚,让她动弹不得,「我不跟大饼脸女生走在一块。」
『好啦!我知道啦!」忍耐!只要熬过经理观察期,她就可以摆脱他了。
『那我们走吧!」
「可是还没到晚餐时间耶!」经理他们还没去吃到饱餐厅啊2
「你认为我会跟一个穿着品味低俗的女人假装是男女朋友吗?」季炎不屑地冷哼,「就算是并肩而行都会让我想吐。」
来人啊肥剪刀拿来,让她剪了这毒舌男的舌头吧!
但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好!」她隐忍着脾气,点点头,「我回家去换衣服。」
「我看你衣橱里的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不然你要怎样?她好想把美容椅直接往他头上砸去。
「你只能穿我看上眼的衣服!」
第五章
就这么一句话,郭品萦被李炎强硬地带到乐清蒔的名牌精品店。
郭品萦早就知道乐清蒔店里的衣服价值不菲,就算打三折她都兴趣缺缺、今天第一次上门,而且还是新品上市之际,一翻出吊牌,两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七七七……七万?一条裙子七万?是两个月薪水耶!干嘛不直接抢银行算了?
再翻另外一件洋装,「十二万?」有没有搞错,上班族辛苦工作快半年也不过值这件洋装的价钱?
这不是她的世界,她还是适合二九九吃到饱那个圈子,那里让她感到温暖、安心、自在、舒适,更不用烦恼结帐时,加个百分之十服务费就会让她走不出店门,得留下来洗上一年的碗。
「贫穷女,不准你用你的逻辑思考。」季炎如鬼魅般出现在郭品萦背后。
他一眼就看穿她倒退走的姿势,是为了准备从这家店逃跑。
「哎呀!这里的衣服太贵了啦!」郭品索摇摇头,「不过是件衣服,怎么可以贵成这样、
「品萦,你这样说就不对啰!」乐清蒔白了她一眼。
「哪里不对了?」
「一分钱一分货,没穿过好衣服,是不会懂得好衣服价值何在。」
乐清蒔吩咐一旁的小姐拿来一套衣服,「去试穿吧!」
「我买不起。」对于买不起的东西,她可不想浪费时间试穿。
「试穿又不用钱。」乐清蒔将郭品素推人更衣室,「当个十分钟灰姑娘也不错啊!」
「试穿是不用钱,可是……」
「要不要试穿?」季炎发出不耐的声音。
「我穿!我穿!」郭品萦立刻将更衣室的门关上。
窝在更衣室里,她觉得自己真是窝囊透了。
以前.不管他怎么对她毒舌,她都会想办法反击回去,可是现在因为有求于人,害她倍受限制,废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能乖乖照着他的话去做,这种感觉好问啊!
她悲凄地想用手上的衣服擦拭浮于眼角的泪水,布料才碰到脸上的肌肤,豁然想起这可是价值数万元的高级服饰,不过……这衣服摸起来感觉好好幄!
她将衣服挂在墙上,东摸摸西拍拍,感觉与她平常所穿的那些平价衣服果然触感有差。
穿上去不知会不会也不一样?她好奇地想着,动手解下身上的衣物。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当品萦的假男朋友。」在外头等候的两人无聊地聊起天来。
季炎瞟了乐清蒔一眼。他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郭品索的大学同窗。
早知道有次他路过一家大众餐厅,正在里头开同学会的乐清蒔挥手招他进去时,他就不应该维持一贯的离群索居形象,摇头拒绝;要不,他早就抓到这不告而别的女人了!
「闲着没事干。」季炎平声回道。
「呵……」乐清蒔忍不住笑,「我以为你就算太闲也不会自找麻烦。」
季炎摊摊双手,握住乐清蒔的肩.在她耳旁语重心长地说道:「清蒔,我告诉你很多次了.太聪明的十人不讨人喜欢。」
「我换……」推门出来的郭品萦乍见到两人状似亲密的动作,莫名胸口一窒。
这两个人感情还真好啊!说什么剪发见过几次而已,骗人的吧?
「很好看耶!」乐清蒔笑着走过去为郭品索整理肩线,「这衣服很适合你,更适合你现在的发型。」
「真的吗?」郭品萦暗睨了季炎一眼,方才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大镜子上,「好像还不错耶!」
合宜的剪裁让她的身材看起来更好,连扁扁的胸部都似乎丰满许多,俐落的臀线让她的小屁屁变得更翘,突然之间像魔鬼一样迷人。
「小笼包总算升级成汤包了。」两手环胸的季炎满意地点点头。
小笼包、小笼包!一直说她是小笼包!郭品萦生气地转头对季炎龇牙咧嘴。
「对汤包不满意?那就想办法整成馒头啊!」
「女人的胸部大不大,不应该是你关心的吧?」郭品萦生气地哼了两声。
「说得一点都没错。」
啊?他还真的是gay啊?
一抹失望窜过郭品萦的眼,被季炎准确无误地抓住。怎么?她关心他的性向?
「我只关心我女朋友的别像颗小笼包就好!」
他果然喜欢大胸部的女人!郭品萦更感到一股火往上冒。
「你干嘛生气?」季炎恶意的两指扣住郭品萦的下巴,「你又不是我女朋友,你的小笼包不关我的事。」
「那你就别挂在嘴上讲!」郭品萦生气地想拍掉季炎的手,可不管她怎么用力,那手指就像磁铁一样狠狠吸在她的下巴上,动都不动。
「放开啦!」见季炎不为所动,郭品萦索性以牙还牙,双倍奉还地捏住他两边脸颊,用力往两旁拉开。
一旁的乐清蒔吃惊地看着两个人的小孩子举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你们……你们还真像小孩子吵架。」乐清蒔很想笑得优雅、可这两人实在大爆笑了,害她还是忍俊不住笑弯了腰。
「谁像她〔他)是小孩子!」
两人异口同声,害得乐清蒔笑得更无法收拾了。
「好啦!我放开你就放开。」郭品萦先妥协。
季炎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瞟着她。
「我放开了喔,一、二、三,放开!」
郭品萦放开季炎的脸,可是季炎还是扣着她的下巴。
「你不守信用,你没放开我!」郭品紊哇啦哇啦喊。
「我又没答应你要放开。」
郭品萦气得吹胡子瞪眼,「再不放开,我咬你喔!」
「随便你!」他就是不想放开,怎样?
「我问你们,你们应该不是刚认识吧?」乐清蒔好奇地问。
听他们的应答,还有彼此之间斗气、恶作剧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
「我跟他……嗯……」郭品萦不知要怎么回答。
「从识八、九年了。」季炎很坦白告知。
「还真是老朋友了。」乐清蒔好讶异,「怎么都没听过你们提过彼此?」
「感情不太好,没什么好提的。」郭品萦摆摆手。
「对啊!不太好到可以上床。」
在场的两个女人同时瞪大了眼。
「上床?」乐清蒔惊讶地掩口,「你们交往过?」
天啊!原来季炎不是gay,而郭品萦也不是有男性冷感症?
郭品索一把勾下季炎的头,把他带到一旁去。
「你干嘛大嘴巴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大少爷平日心高气做得紧,不屑不人流的举止行为,当然更不会像个广播电台一样,看到、听到啥事就兴奋地四处播送。
「我转性了。」她的粉唇就近在咫尺,让他好想一亲芳泽。
「转什么性?」郭品萦皱眉。
「有些事还是早点宣布比较好。」
他以前就是自尊心太强,不屑跟哥哥抢女人,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他手中溜走。
过了八年再次相逢,他要将她抓得紧紧的,并隔绝任何有可能的苍蝇蚂蚁!
「宣布什么啊?」郭品萦气得磨牙,「你当真讨厌我讨厌到希望我没人要吗?」
大庭广众下破坏她的清誉,就算她哪天突然想要交男朋友,恐怕也会被他彻底破坏。
「我讨厌你?」
「嗯啊!」郭品萦点头,「我知道你一直看我很不顺眼,才会一直说难听话讽刺我,不断的……」
她眨了眨眼,刚刚……那是什么?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软软的碰上她的唇?而那软软的怎么好像是……季炎的唇?!
「你说我讨厌你什么?」季炎像没事般地问。
「喔……啊……」难道刚刚是她在作梦?「我说你看我不顺眼,很反对我跟你哥来往,所以才会一直欺负我。」
「你总是只说对了一半。」季炎轻叹。
「哪一半错了?」她的观察哪里有错?
「这一半。」他的唇再次碰触她,且停了两秒才离开,「如果这样还不懂,你真是笨得可以去烧炭自杀了。」
灵魂瞬间抽离郭品萦的身体,她呆愣着,脑袋一片空白。
「清蒔,」季炎叫来便在旁边看戏的乐清蒔,「麻烦帮她身上衣服的吊牌剪掉,直接穿着走。」
「喔……好!」被眼前景象震撼得一愣一愣的乐清蒔连忙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点,别让剪刀朝郭品索的颈子戳下去。
剪刀的「咋嚓」声惊醒了郭品萦,心神慌乱的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直到她看到乐清蒔手中的吊牌,才决定先解决经济大事。
「等等!」郭品萦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乐清蒔愉悦地按着计算机的手指,「我没有说我要买。」
「可是我吊牌剪啦!」乐清蒔一脸「货物售出概不退还」的凛然模样。
「你可以绑回去。」郭品索正色说道。
「我买。」季炎拉开郭品索死命按住计算机的手指。「一共多少?」
「为什么要让你出钱?」郭品萦横眉竖目。
「男朋友帮女朋友出钱天经地义。」
「我不让男朋友为出钱。」这是她的原则。
季炎瞥她一眼,当没听到般抽出信用卡,「全额付清。」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喔?」她就是讨厌敲诈男朋友的行为,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假」男友。「我说我不让男朋友为我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