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自己不应该再叫宋芒为总监了,她现在已经由杂志社的广告总监,摇身一变为主编,升官发财了。
宋芒终于找到自己发火的对象,“你们行政部怎么开展工作的,连这点小事情,还需要我提前跟你们说,才能想起吗?!”
丽姐也不敢顶嘴,像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是,是,是,我们错了。”
宋芒说,“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你们行政部都没必要存在了。”
丽姐在心里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却又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行政部要是不存在那该有多好,里面的破事就眼不见心不烦。虽然自己大大小小也是个主任,但主任主任,主要的就是任劳还得任怨。平日里,还有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小白在耀武扬威颐指气使。
照理说,他应该听从自己的调遣,但他却仗着自己是老板安插过来的卧底,是老板身边的人,就跟太上皇似的。搞得部门里的同事,不知道是听他的好,还是听自己的好。
丽姐越想越有些生气,加上宋芒刚才的刺激,嘴巴都扭曲变形了,直到宋芒提醒她“你这是怎么了”,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失态了,赶紧掩饰。
“这几天上火,牙齿有点受不了。”
宋芒才“哦”了一声,自顾自地忙去了。
丽姐看着自己面前的美人,却心生怜惜,不知道她了解不了解行政部的内幕?!如果她知道小白的主要任务,是为老板搜集杂志社相关“情报”,比如暗中掌握杂志社所有记者编辑的工作情况,掌握杂志社的日常开销,甚至得摸清杂志社的领导阶层,包括主编在内有没有“胡乱”花钱,她会不会感到如芒在肩?!
第二章北京cbd的欲望(2)
宋芒也没心情打扫办公室了,她把刚才扔在桌子上的东西,给挪到了一边,再拍了拍椅子,看上面也没什么灰尘,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可是坐了老大一会,也没见到清洁工的身影。这让宋芒心里又有了发火的情绪。
本来这几天是应该高兴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生理上的原因,让自己老是心浮气躁。宋芒稳了稳自己的心情,暗暗告诫自己,现在不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了,而是整个杂志社的领导,那就得拿出领导的风范。不能老是因为生理上的原因,对同事就吹毛求疵。
这样长久下去,关系肯定搞砸。
据说现在很多人都怕自己有个女领导,因为女领导再怎么年纪大,也会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任性的小孩,而且还喜欢多变,让你死活就搞不清楚哪些日子才真正是她的生理周期。
底下的人不忙忙碌碌着,却围着乔海儿在说着什么。
大概又在向她打听北京哪里有好吃的地方——她是这个杂志的美食编辑,在这方面有发言权。如果他们围着的是资深时装编辑李菁,肯定又是眉飞色舞地讨论怎么穿才好看啊,以及去香港马来西亚购物。他们一没有事情,心就飞到了香港马来西亚,似乎不去香港马来西亚,都显现不出自己高人一等……
宋芒对他们肚子里的这些小把戏,一直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他们像不像自己当时一样,隔一会儿就瞅一眼他们的头上,以前防备着臭男人,现在就防备着自己了。
宋芒这时又感到一些悲哀,人与人之间,总是很简单地就被划出一道鸿沟。
清洁工依旧没来。
宋芒再怎么保持心情,也有点坐立不安了。她隔几分钟,就要扭头望外瞅。这一次,她瞅见了美容编辑马晓跳和资深专题编辑赵丰。这一男一女正踩着楼梯,向自己的办公室进发。她心里不禁有些砰砰乱跳,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就是没人说公婆见到丑媳妇又是怎样的感觉,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样的不安?!
这时,马晓跳已经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这个房门也是用玻璃做的,正好和这道玻璃墙浑然一体,要不是上面装了个不锈钢的门把手,真能让人一不小心就犯错误,忽视了它的存在,结果就引发悲剧,结结实实地和它撞上一家伙。
宋芒赶紧面带微笑,这笑意简直能穿透玻璃,冲着那两张脸就扑面而至。
她在心里估摸着,难道他们现在就要找自己汇报工作?!这样也好,借机可以交流一下感情,稳定一下他们的情绪,不能因为臭男人一走,就把军心给搞乱了。
宋芒万万没想到,马晓跳和赵丰异口同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要辞职。”
接着,他们递上了两张4纸,“这是我们的辞职申请。”
宋芒刚开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耳朵,还连忙追问,“你说什么?!”
马晓跳虽然也是个姑娘,却丝毫不让须眉,根本都不给赵丰插话的余地,“我说我们要辞职。”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宋芒不仅听清楚了,而且还听出了这话里的火药味。这让她不禁愣了一愣。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方面做得不好,让这两位一上来,就如此不安好心。
不过,宋芒也很清楚,权力这东西,的确很吸引人,但爬得越高,也越招人恨。即使是一点小过失,也被放得很大。于是,她依旧按耐住自己内心的不快,和颜悦色地说,“你们在这边待的时间也不短了,算是元老,前前后后对杂志也付出了不少,应该有感情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先。”
对方却不答话,这让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宋芒开始推心置腹,“我刚刚才上任,你们这样一走,让我也太被动了。这样,你们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继续留下来,和我一起共同努力把杂志办得更好。”
赵丰倒是说话了,听起来却比马晓跳更呛人,“我看我们一起努力,没有更好,只有更差。”
宋芒差点拍案而起,“你这叫什么话?!敢情是瞧不起我啊?!”
赵丰很轻巧地一挥手,“我可没这样说。您要是这样理解,我也没办法。我的意思是,我们的能力不行,在您手下怕担当不了您的大任,误了您向上的前途,岂不是很罪过。不如我们闪人,落得两头都好。”
宋芒快晕了。她没想到自己新官上任还没放三把火,就被底下人给迎头浇了一瓢冷水。这算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北京cbd的欲望(3)
宋芒很不希望赵丰和马晓跳走人。
他们不像是杂志社里可有可无的人,反过来,他们在杂志社里至关重要。现在的时尚杂志,基本上都划分为专题、时装、美容、健康、明星人物、生活方式、居家、性情等版块,以及杂七杂八一些文化方面的内容。
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时尚杂志家家都要做的内容。
正因为大家都要做这些东西,所以往往导致了时尚杂志在内容上有些雷同,最后为了抢占市场,只好提前发行,争取比别人早出现在市面上,于是,九月刊在八月中旬就出现在北京、上海以及广州等一线城市的报摊上。
这种操作,容易让刚加入时尚杂志的新手感到困惑,当他们的眼光还停留在当下的时候,领导就已经敲着他们的脑袋说,要望前看,要望前看。你们要是现在就能看到下一年的流行趋势,那你们就成功了。
所以在时尚杂志工作的人,都是善于望前看的一帮人。他们的工作计划,很容易就排到了下一年。
赵丰和马晓跳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成功,但他们在这工作的半年时间,已经积累了相应的资源。比如马晓跳,她手头上就肯定有各大公关公司以及美容产品客户的联系方式,其中也少不了像雅诗兰黛、lne之类的大客户。而这些联系方式,只是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而不会拿出来共享。
她要是离开,就会把这些资源一同给带走。
宋芒想想也为现在的公司感到悲哀,他们为自己的员工创造了积累资源的条件和平台,到最后员工一走,好心眼的,会跟自己的公司交待一下后事,而心眼不好的,就啥也不留。怪不得现在的公司在跟员工签订合同的同时,都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这协议上规定,员工在离开本公司后的多少多少时间内,不许加入和本公司形成竞争关系的公司。
要不然,他拿着在自己这边获得的资源,反过来干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这就有点让人感觉激粪了。
只有不让他们加入和本公司形成竞争关系的公司,他们在本公司获得的资源,也就可有可无了。
所以,他们在跳槽时,不能不考虑到这方面的约束。
宋芒不希望他们两人走,也是担心他们把资源给带走了。哪怕他们以后遵守《保密协议》,不去与本公司有竞争关系的公司,愿意浪费手中的资源,可是杂志这边却浪费不起。如果他们真心要走,宋芒也只有想办法再找人来替补。
一种方式是从其它时尚杂志里挖来成熟的美容编辑和专题编辑,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杂志再花时间培养,可以挖之即来,来之能战,不过得花高价钱,没有高价钱,人家不一定愿意过来;
另一种方式就是重新招人,有可能是新手,需要一步步调教,这样要花费时间,而且还要重新联系那些公关公司和产品客户,到时候雅诗兰黛、lne之类的大客户一接这边的电话,就会很奇怪,怎么杂志又换人了?!
于是就有些担心,老是换人的杂志,是不是很不稳定。
到时候给他们投放广告,会不会败坏自己形象?!
这个想法不难理解,做时尚杂志的,总希望自己的杂志多上一些国际知名品牌的广告,这样可以装点门面,让别人一看,就以为自己财大气粗,连这些国际知名品牌都捧场,于是倍儿有面子。如果像当年的一些报纸,尽是上一些治疗性病的老军医广告,肯定会自降身份,让别人都看扁了。
当然,国际知名品牌也不会被动等待着杂志来选择,它们也主动选择杂志,如果是那种牌儿小的名气不硬的,或者内容做得低俗的,它们哪怕不用花钱,也是不乐意在上面刊登自己的广告,怕自己的形象受到牵连。
宋芒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不能不明白走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稳定,她现在需要的是稳定。怪不得政府老提稳定压倒一切。如果连稳定都做不好的杂志社,它有什么能力进行可持续性发展。
宋芒强压着怒火,本着挽留的态度说,“不要说气话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们的能力不行,而且在我眼里,我一直觉得你们是挺有才干的人。这样吧,你们只要愿意留下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加工资,或者升职。”
赵丰和马晓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清洁工终于姗姗来迟。
换在平时,宋芒肯定要批评一番,说她身为劳动人民,还如此摆谱。做事情不努力,还喜欢迟到早退。比自己更像是资产阶级臭小姐。不过这次来得如此之巧,恰恰替宋芒解了围。这让赵丰和马晓跳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再跟宋芒纠缠不清下去,只好灰溜溜地溜下了楼梯。宋芒赶紧冲着清洁工扔去一个微笑,这是友好的一笑,却不料笑得清洁工更有些害怕,以为她对自己别有居心。
宋芒顺手,就将两张申请表,扔进了垃圾筐,像扔掉了不洁之物。
第二章北京cbd的欲望(4)
马晓跳和赵丰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从前台那边拐了出去。
杂志社是在北京寸土寸金的cbd商业区的某大楼上,19层。
据说租金很贵,一年就要六十来万,当然是人民币,不是欧元,也不是日元。因为办公环境也是杂志社的硬件,让外人到时一看,就觉得我们杂志社有实力。所以在这上面,老板也很舍得掏钱。
不过,从杂志社的门口到电梯,需要经过百来米的过道,过道的两边,开着其他的公司。这些公司形形色色,充满着招摇撞骗和出人头地的喧嚣和马蚤动,有卖保险的,有做文化传播的,不知道有没有卖狗皮膏药的。
一叶知秋。整个cbd莫不是如此。
头顶上,凝聚的都是的云。
马晓跳没走出几步,刚要开口说,“我觉得我们这样对她……”嘴唇被赵丰拿食指给压上了。“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先坐电梯下去再说。”
电梯刚刚下降了两层,像憋了一口历史悠久的气的马晓跳,就赶紧把自己未完成的那句话给接完,“我觉得我们这样对她不妥。”
幸好电梯里也没有其他人,赵丰也没有跟她多计较,“你咋又大发慈悲了?!”
“不是我大发慈悲,我也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在拆台。”
“那她拆了陈哥的台,又妥了吗?不要忘记了,我们都是陈哥招来的人。我们生是陈哥的人,死是陈哥的鬼。”
“别说得那么糁人。的确,我是很感激陈哥当初把我们给招过来,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工作机会。但是他在位的时候,我们也尽心尽力地为他做事情,这就够了呀。总不能他一走,我们也陪着走吧。这让我觉得,像是殉葬呢。”
赵丰有些气急败坏地看了马晓跳一眼,“我说你是女人就是女人,办点事情就是婆婆妈妈的,而且这么不讲良心。不要忘记了,她也是陈哥招来的人。想当初,陈哥对她寄予了那么高的希望,以为她的到来,能给杂志的广告带来起色。结果呢,还没见广告有什么起色,她倒在背后给陈哥捅了一刀。”
马晓跳有些紧张,“你别瞎说,谁说她背后捅了陈哥一刀。”
赵丰望了一眼马晓跳,像看一个天真得有点不懂世故的孩子,“告诉你吧,有人告诉我,前不久我们杂志社有位美女跑到老板家里搬弄是非来着。结果没过几天,杂志社就变天了。你动动脑筋想想,那位美女不是宋芒,还能是谁?”
“有人?谁?”马晓跳敏感地抓住了赵丰话里的某个信息。
“这个,不能告诉你。”
这下马晓跳有些缄默不语了。随即,电梯门开了。一楼到了。
赵丰依旧喋喋不休,“反正打死我也不想在她手下工作。她不就是一做广告的吗?有什么能耐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来着?!她会码字编文章么?!她懂得给文章取个好标题吗?!她知道文章什么叫好什么叫坏么……好歹我们都是在编辑岗位上工作了多年的老兵,到今天居然还要接受外行人的领导。说出去,真他妈的丢人。”
跟在赵丰的后面,马晓跳有些心思重重,当她听到专题编辑懊丧地骂娘时,她不禁插了一句,“你这样说是不对的。”
赵丰不禁面红脖子粗,“我哪里不对了。我就是瞧不起那些做广告的。当然,你要是有本事做好广告也好,干嘛非要插手我们的业务。”
马晓跳盯着他好久才说,“她是做广告的。但你不要忘记了,人家也是外地正经大学的本科毕业,而且拿的是文学学士学位。”
这下赵丰倒是有些愣了,“是吗?!我只知道她把陈哥招来之前,是在酒吧卖唱的。我还以为是初中都没怎么毕业的小艺人呢。”
马晓跳这才笑了,“你不知道的也海了去了。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比我更知道。我还要跟你透露一点的是,她在做艺人之前,还在外地做过酒店的经理,手下掌管200来号人,可比我们现在这个阵容大多了……”
说到这里,马晓跳想起自己,都活20多来个年头了,还没有多少经历,人生空白得就像一张白纸。
小时候,是在父母的怀抱里健康成长,等读书了,还是走不出父母的目光。总之,这20多年来,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一切都由父母给打点好了。好不容易等工作了,她本以为可以正正经经地自主一次,找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走自食其力的道路。
但父母说了,不行,我们只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不舍得把你放得很远,你得回到我的身边来。至于工作的事情,我们会托人给你找个安逸的,让你一辈子都不会为下岗,或者没饭吃发愁……
她就这么耐心地听着,最起码在姿态上,她也要表现出听父母话的样子,哄也得哄他们开心。关键的,她这么多年都那么听父母的话,即使现在不准备听话了,这种姿态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可是父母越说越就没边了,他们还说,你的人生大事,我们也考虑好了。我们家属院里张大伯的儿子,跟你就挺合适的。别看那孩子小时候很木讷,但儿大十八变,现在标致得很,也有自己的事业,如今都吃上政府的饭了……
说得她在电话那头连飞两朵红晕,害臊得很。
说实话,她早就忘记张大伯他儿子长成什么模样了,虽然小时候在一起生活,但是小学一毕业,两人都不怎么见面了。即使每年寒暑假回家,也撞不到一起来。再说,现在哪里还有终身大事由父母作主的?这不又成了封建包办婚姻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她想到这里,狠了狠心跟父母说,你们都年纪这么大了,该享受自己的福了,不要老是想着儿女,儿女自有儿女的福……
就为了赌这么一口气,她在毕业之后,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愿还乡,而是选择到了现在这家杂志社。
记得当时面试自己的就是陈哥,他并没有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只是跟她说,这家杂志也刚刚创办没多久,很多地方都不如那些老牌杂志到位,至于工资,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多。这些都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起来,人生这么多年,也就这个选择让自己失眠了一个晚上,但她最后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她一直忘不了当初面试时,陈哥对自己的眼神。
是默许,是期望,或许还有点含情脉脉。
想到这里,马晓跳的心里不禁有些纠结,因为在转眼之间,陈哥就走了。临走的时候,陈哥还跟她说,在这边先干着,等他找到新的落脚点,一定会把她带走。对这些事情,她根本都想不清楚该怎么办才好,既然陈哥让自己先干着,那就先干着。可是……
马晓跳又望了望身边的赵丰。可是……
可是这个哥们倒是按耐不住,老是怂恿自己和他马上辞职,给宋芒一个难堪。真是让人头疼得很。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多么羡慕早点进入社会,这样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却没想到社会上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得自己愁肠百结。
不知道宋芒当年又是怎么一步一步闯过来的?!
看看她的人生资历,在马晓跳的眼里,总觉得她,有些传奇。哪怕她就是色相混到了今天,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莫明其妙,她竟然喜欢,甚至有些欣赏像宋芒这样的女人。
第三章上天的宠儿(1)
赵丰没打算要就此放过宋芒。
他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也摆不脱。他的心里,被委屈给占满了。这委屈,比陈哥的委屈还要来得汹涌,来得厚实。
就像跟马晓跳先前说的那样,他见不得自己混迹杂志这么多年了,还头一次被外行人领导。甭管马晓跳说宋芒是正经大学的本科毕业,也拿到了文学学士学位,但在他眼里,宋芒就是一个卖广告的。
卖广告的再牛比,也上不得自己的台面。
另外,赵丰还怀疑,宋芒跑到老板那里搬弄是非,会不会也说他的坏话?!她不能不清楚,自己是陈哥手下的得力干将。她把陈哥给挤走了,下一步肯定也要挤走自己。与其被她挤走,还不如自己主动辞职。省得以后有人在耳边叽歪,你是被宋芒炒的鱿鱼吧?!看看,你怎么就得罪宋大美女了?!
是不是对人家图谋不轨居心不良被人家一举拿下啊……
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他甚至都没顾上自己喜欢的那个青岛姑娘。青岛姑娘在sn上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也没有怎么回。
青岛姑娘是他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位模特。
时尚杂志要经常跟模特打交道,像马晓跳,她要是拍美容片,就得找模特。这也给赵丰认识模特,带来了相当大的便利。
经常性的,编辑部常常分成这样两拨人,女人那一拨,对美食和美衣有兴趣,男人这一拨,则对美女来电。时尚圈的美女众多,个个打扮得都跟小妖精似的,怎能让身处其中的男人能“独善其身”,坐怀不乱?!据说,赵丰最近就对一位模特很上心。他是大腿控,模特正好能满足他的。
在心情好的时候,赵丰就常常激励青岛姑娘,“好好干,你要是能混到像kteoss这样级别的,就一辈子不用愁自己没有钱花了。”
青岛姑娘却不领情,“先生,你以为我想混成kteoss就能混成kteoss呀,那也得看上辈子积没积德,祖坟冒没冒青烟,老天答没答应。”
青岛姑娘认识kteoss,不过kteoss不认识她。
青岛姑娘有时也很嫉妒,这个1974年出生在英格兰萨里都的姑娘,有着略带畸形的o型腿、脸上也浮现点点的雀斑,而且还瘦骨嶙峋,让人似乎看到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对人以及人性的掠夺和吞噬,而其淡棕色的无神眼睛,更渲染出万恶的资本主义行将没落的颓废。
只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却深深被她的颓废感所吸引,所着迷,总觉得内心的某块地方,陷进了她那眼神的黑洞而拔不出来?!
kteoss也有自己的时尚偶像,她最喜欢的那个人,是nitpllenberg。她最喜欢的手袋是blenciglrit,最喜欢的首饰是石榴红大号戒指,最喜欢的香氛是penhligon的bebell香水,最喜欢的潮流是及膝高的靴子,而她最喜欢的设计师是lexnderceen。
然而,却是clvkle成就了她,她是他的宠儿,她和他之间签订了逾400万美金的合约,并为ck香水“ckone”和“ckbe”做印刷广告。同时她也多次出现在ck香水的广告节目中……算起来,她已前前后后为十个以上的产品担任过广告女郎了。
这么多人喜欢她,是因为她对服装的不同凡响的身体表现力,而且她还有出众的镜头感和个性:毫不做作的,把时装和自己融为一体,不经意中创造出一种感觉,一种气氛和时尚。
kteoss只有一个。而这个世界上,又能有几个kteoss?!也许,还可以加上奥黛丽&p;8226;赫本——这个会在朋友面前哭诉自己,是大脚丫和小耳朵,牙齿也不整齐,胸部也很平坦的姑娘,最终也和kteoss一样,都成功了。在1961年的影片《蒂凡妮早餐》中,当赫本穿上givenchy为其量身打造的时装后,不禁熠熠生辉。
她捧热了纪梵希,而纪梵希也让她离着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不能不说,这种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式的成功,往往不具有大面积的复制性。在很大程度上,她们都是上天的宠儿,是被上天垂青的人,没有莫大的机遇,她们也会被淹没在茫茫的人海当中。丑小鸭变白天鹅的例子正因为稀少,所以才成其为传奇。很多时候,我们往往只关注成功者,而忽视了失败者。我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忘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惨淡现实。战场上如此。时尚圈也是如此。
我们就是这样的功利,总是愿意给成功者锦上添花,不愿意为失败者雪中送炭。总是抬起头,仰视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却没有低下视线,看看被他们踩在脚下的那帮人。
而这帮人却占活着的大多数。
而自己占这大多数中的一位。
青岛姑娘心里想。
第三章上天的宠儿(2)
青岛姑娘来北京已经漂好多年了,虽然比上不足,比下多少也有余,头上顶着一圈光环,那是在两年前,她获得过上海举办的某超级模特大赛周冠军,而更早之前,她曾在一家艺术学校就读于服装表演专业。但她依旧在北京,苦苦挣扎。听说她签了一家经纪公司,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多大的成功。
北京的经纪公司,其实也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有正规的,也有不正规的。他们签下模特,也模特来赚钱。那些不太正规的经纪公司为模特接了8000来块钱的活,但跟模特说的时候,却说只有5000来块,最后还要拿30的经纪费用。这也就意味着,模特能拿到自己手上的,也只有3500块钱。
这些还算是好的,更不好是有些公司,操作根本不专业,不给模特进行推广,任由模特自生自灭。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时候,还得个人努力。
青岛姑娘很漂亮,在这一点上,她很自信。毕竟青岛也是产美女的地方。只是相貌漂亮有好有坏,就像一把双刃剑。好的是,自己的屁股后面,总会有一帮人。坏的是,这帮人往往不安好心,非得要你搞“潜规则”。
外人看不到这一点,他看到的都是模特风光的一面。比如走t型台时,模特可以试穿很多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穿过一次的衣服,而且在台上将屁股扭来扭去的,扭得底下不知多少男人心潮澎湃,也不知他们是在看衣服,还是欣赏这些衣服架子。
但很多时候,模特们都在辛苦地生存着,并竞争着。
对这一点,马晓跳就感同身受。
马晓跳经常需要拍美容片,她的工作程序往往是这样的:
先要从宝洁、l’orel以及雅诗兰黛等美容产品客户那边拿到产品和产品图,再衡量一下它们的价值,如果觉得不值得大做特做,那就随便在杂志的哪个角落里塞张产品图,以应付了事。如果值得大做特做,马晓跳就得联系自己的“御用”摄影师,从自己的角度,重新拍这些产品的美容片。
常常,她就需要借用模特的那张脸,通过在这张脸上的示范,将这些产品的特点,以及所能达到的效果,传达给读者。所以,要模特,其实就是要模特的那张脸。当然,还得看这张脸适合不适合上镜,适合不适合展现这些美容产品的特性。
这个时候,马晓跳就要联系经纪公司,从它们那边要人。
不过,不是经纪公司随便向她推荐一个,她都愿意接受的。正是因为如此,很多时尚杂志的编辑,包括女性编辑,在敲定模特时,常常女人为难女人,都是很“挑”的。时间一长,她们欣赏同性的眼光,比起男性欣赏自己同性的眼光来,都要谱得多。模特若是能得到她们的认可,多少可以说明自身的实力。
接下来,就进入到了拍摄的过程,几方约定好时间,排好拍摄的档期,而地点一般是选择在摄影师自己的摄影棚里。除了那些特大牌的,其他的模特都得老老实实地听从马晓跳,还有摄影师镜头的指挥,得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耐心的接受着化妆师在自己脸上的“描摹”,间或搭配相应的表情。
马晓跳喜欢用职业模特,因为他们受过训练,懂得控制脸部,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温和什么时候该调皮什么时候该严肃。
业余模特往往就不容易表现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图,让人白着急。
都说模特是吃青春饭,而做美容方面的模特,则吃的是脸蛋饭,一旦人老珠黄,皮糙肉松,也就没有任何时尚杂志感兴趣。
当然,模特也需要付出自己的劳动。就像这示范的过程,有时是相当长的,需要模特坐都得坐上个半天。而且一次要接受各种美容产品的轮番上阵,产品再美容,但用多了,也就快成毁容了。
不过,模特们还乐此不疲,因为这也给了她们一个推广自身的机会。
而北京的模特如此之多,不是每个模特都能上得了杂志。
人啦,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外表风光的背后,流淌的却是辛酸的血。
青岛姑娘有时就心想,这辈子还不如做个平凡的小姑娘,上学,工作,嫁人,生孩子……一辈子就平淡地过去了,但也没有多少风波。
是不是也很好?!
第三章上天的宠儿(3)
赵丰一开始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对这位青岛姑娘的喜爱。
他知道,时尚圈的爱情都是不可的,一如时尚,今天还流行,大家喜欢得死去活来,明天就成明日黄花了。每个人的心思都那么活泛,就像小跳蚤一样,在你的衣服底下,蹦来跳去,弄得你哪里都在发痒,却死活就找不到它的踪迹。如果爱情可以用时间划分,分为一生的爱情,或者阶段性的爱情,那么,时尚圈的爱情大多是一段又一段——如果这里还有爱情的话。
赵丰现在就非常想拥有这么“一段”的爱情。
有一天,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就是一种“特权”。模特不是想要上杂志么,那他们就得央求自己。他们要是想央求自己,就得……不想了,不想了,赵丰觉得自己这样一想,都觉得自己很肮脏。但在内心底,他却感激陈哥把自己安排在杂志社这个位置上,让他有了关照青岛姑娘的机会。
在一次酒会上,赵丰正和自己的同事——另外一位专题编辑到处递名片,恰恰好又碰到了青岛姑娘。
趁着与人交际的间隙,他就特意向她示好,“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杂志一旦有需要拍大片的时候,我一定会记得叫上你。你可以给我手中负责的专题版块拍,也可以给我们杂志的美容版块拍,还可以给我们杂志的时装版块拍。如果你的脚也长得很好看,照样可以给我们杂志拍拍鞋的片子啊。你看如何?!”
青岛姑娘能捞上这些机会,自然很高兴,“那敢情好,还是哥哥关心妹妹。”
说完,连看赵丰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让赵丰的内心有些激动,还有一些躁动,以前见青岛姑娘时,她都很正经地称呼自己为先生,先生来先生去的,显得格外地有距离,转眼之间,两人就“哥哥妹妹”的关系了——想到这里,赵丰又有些懊丧,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往往会掺杂很多功利的因素,有的变质,有的却改善了。但这种改善,总让人如鲠在喉。
如果不是给青岛姑娘进行推广,她还会叫自己是哥哥吗?!可是,这样一来,也让赵丰不好意思提非分要求,他怕就怕,一旦自己开了这个口,她会不会以为自己以关心她为诱饵,来钓她上钩而已。
到最后,又没得哥哥做了。
赵丰只好讷讷地说,“那是,那是。”
青岛姑娘也同样迟疑了半天,最后才问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给你们拍一次片子,能付多少钱?我给一家企业拍宣传片,一天是两千块。”
赵丰有点被问住了,他不好意思跟喜欢的模特说没有。一分钱都没有。
其实,这是不对的。模特不管是给企业,还是给时尚杂志拍片子,都付出了自己的劳动,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劳动报酬。
但是陈哥却说了,我们不能开这个口。对,我们是让模特付出劳动了,但他们也因此得到了推广自身的机会了呀。他们的形象出现在我们杂志上,有的还是整p整p的出现,这叫什么?这就叫广告,给他们做的广告。我们不反过来收他们的钱,就已经对他们够意思了。
说完,陈哥还敲打其他的记者编辑,要是那些模特一定要钱,就别和我们合作。要是愿意合作,就别要钱。当然了,我们也不能白使唤人家,拍片子的时候,一瓶矿泉水,一顿便饭,我们还是应该要掏的。到时候开发票,拿到我这里,我给签字报销。
青岛姑娘不明白赵丰到底在想什么,还追着补充说,“我和你之间的合作不告诉经纪公司,不让他们抽成,你们少给点都行。”
赵丰憋着一股气,就是没吭声。
青岛姑娘有些识相,知道这钱的问题,是个问题。她不敢再跟赵丰谈条件,生怕再说几句,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赵丰这才吭吭哧哧地开了口,“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我给你问问主编吧。”
青岛姑娘半是忧虑半是期盼,“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行,到时候让你也见见我们的主编,大家熟悉了,好办事。”
赵丰却没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跟陈哥汇报这件事情,陈哥却被宋芒给挤走了。
赵丰看了看眼前不断弹出的sn对话框,又不停地将它关闭。
他知道青岛姑娘肯定又在拐弯抹角地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合作之类的。但自己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他突然想问问她,“你晚上会待在一个男人的家里吗?”
青岛姑娘有些生气,“你瞎说什么呀!”
他的心里说,这就对了。
宋芒到老板家里应该是晚上吧?!干吗不光明正大地选择在白天呢?是不是有什么鬼?连一个模特都不会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