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因为这个世界上,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母后艳寻歌,一个便是他的皇弟倾映繁。这两个人如果让自己做事情,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会尽全力去做。
他的性格是不想让自己爱的人失望,一点失望也不行。
他明白这宫中,母后最大的威胁便是辰卿宫的主人柳谣婵和自己的三哥倾浅寂。因为柳谣婵是青帝最宠爱的妃子,倾浅寂则是青帝最喜欢的皇子。单单这一点,就足够成为最强劲的敌人了。他也懂,柳谣婵和倾浅寂皆是淡泊的人,并不喜欢争,但人都是自私的,不争,不代表暗地里不斗。为保证母后的宏图不受威胁,他必须替她时刻保持警惕,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他变成了一个处心积虑的人。
他的生活,就是在明艳的笑中谋划自己的心思,经营自己的世界,很难被人发觉,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
他发现,被母后熏陶久了,自己越来越对那个众人之上的皇位有兴趣了。众皇子各有千秋,他在其中,必须成为胜者才有觊觎那个位置的权利。
“四哥,好雅致。”一句突然而来的话语惊扰了他。他抬头,正看见他的八弟倾墨华一袭白衣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他。他环顾四周,原来自己早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倾城宫的后花园。
“原来是,八弟。”倾溪缠的脸变得很快,一瞬间就由阴天变成了晴天。
倾墨华自己笑了笑,便准备走开。本来他就是后花园的常客,今日里和往常一样散步寻找写诗的灵感,恰巧碰上倾溪缠,躲也不符合礼节,便索性打一声招呼,就准备匆忙离去,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倾墨华,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人,一个最不愿意与阴谋的纷争有瓜葛的皇子。
“八弟,别慌着走啊,不去我宫中喝一杯么,平日里都不大见你的。”倾溪缠还保持着晴天模样的笑脸,拉住了倾墨华纤弱的胳膊。
倾墨华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四哥不必了,墨华有事在身,不能……”
“八弟有何事也不会在乎这一会的时间吧。”倾溪缠没等倾墨华说完便打断了他。
如此殷勤,倒是倾溪缠的性格,可是如此的殷勤用在了倾墨华的身上,倒还是稀奇的。谁都知道,在这个皇宫,皇子之间明争也好暗斗也罢,表面上都是能过得去的好兄弟,唯有众皇子对倾墨华,连面子上都过不去,正常情况下,是没人会搭理他的。就连浅寂那样好性子的人平日里也不会和他这个八弟有交流,因为倾墨华这个人,根本是不会与你有来回话的。
谁知道倾溪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真就是简单的调侃么?
果然他如此的殷勤让倾墨华感到了浑身的不自在,他非但没有接话,还快步往前走去,没有再看倾溪缠一眼便像犯人要摆脱监牢一样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倾溪缠一人在原地,无去无从。
“呵呵,真是个好隐士。不过,我真想看看,你能隐到什么时候。”
倾溪缠又是标准地勾了勾唇,邪邪一笑。一转身,突然又碰上一人,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仔细看,原来是七皇子倾负霜。
“今日里,怎么都跑到后花园来了”倾溪缠一边擦了擦冷汗一边开玩笑地说。
“四哥此话怎讲啊?”倾负霜没有笑,倒是往方才倾墨华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倾溪缠也回头看了看,耸了耸肩,“我竟碰上了那个呆子,没说几句话他就跑了,像是怕我一般,我只是想,邀他去喝酒而已。”
“喝酒?四哥为何不叫上我?”倾负霜也微微一笑。
倾负霜一般不会露出笑容,他是最像玻璃的人,透明晶莹,虽然没有倾映繁那般骨子里的冷若冰霜,但至少外表上,不比倾映繁的效果差。
他如果笑了,那就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第二,他看透了一些事情。除了这两个原因,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露出笑容。
如此看来,现在的他,定是看透了一些什么事情。他在众皇子中,一直都很聪明。
“喝酒有什么难,这就去四季宫便是。”说着倾溪缠便又拉上了倾负霜的胳膊。他的笑容,总是那么廉价。
“四哥压根只是想叫八弟的,我哪敢当。”倾负霜轻轻抹掉了倾溪缠的手,自己背了起来。
“难不成七弟是吃醋了?”
“你说呢?”
“哈哈……”倾溪缠又明艳地笑了起来,倾负霜也跟着笑了一笑,随后便淡了下去,眼神还在时不时地瞟向倾墨华离开的方向。
他其实是听见那二人方才的对话了。在那段对话中,他总能感觉到隐藏在其下的一股强大的暗流在涌动着,只是一种强烈的感觉,随后就再也感应不到其他。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只是隐约中他觉得,这股暗流,一定是存在的,并且,会引起汹涌的大潮。
“若是喝酒,可要趁天明哦。”倾溪缠指了指临近黄昏的天。
“今日便作罢了,母后在宫中等我回去,改日里,我请四哥去我宫中喝个痛快。”倾负霜今日里的笑容也特别多,看来是看透太多东西了。
“七弟倒是很痛快啊。”
“对四哥,负霜当然不会小气。”说完这句,倾负霜的眼睛有意地看到了倾溪缠的眼睛里。倾溪缠的眸子闪烁着,似是在给着他回应。
在倾溪缠的眼里,倾负霜只是扮演一个墙头草的角色,谁强大,他就会倒向哪一边。如今他看这个墙头草有意倒向自己的这一边,是高兴的。难不成,自己果然强大了?
其实倾负霜不是这样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他给倾溪缠那个眼神的意思,不过是告诉他,我对你,不过是没有感情的人,仅此而已。
他的感情,如今多半给了倾浅寂,皇宫中他唯一佩服的人。浅寂要他帮九皇子倾饰绯,他就一定会尽全力,这是他早就下好的决心。
所以将倾溪缠列为敌人,也在所难免。
只是倾溪缠不够聪明,不知道倾负霜,原来是这样的一个身份。
回到东南宫中,倾负霜已经累的快站不住脚了。这个弯遛得太长也太久,他身子也是娇贵,有些经受不住。
“去哪里了?”刚一进宫就见母后赵樱莲一身白色绸缎长裙快步走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
“后花园散步去了。”他向来和自己母后没有多少话。
“可曾,见过老八?”赵樱莲莫名其妙地抛出这么一句话,让负霜登时愣住,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立刻变了变语气,“我是说,老八喜欢后花园,你去那里容易碰到他。”
“那又如何?”负霜仍是有些难以理解。
“霜儿,以后少去那里为好。”赵樱莲一脸正色。
“何故?有话,母后不妨直说。”
“母后不希望你和老八扯上什么关系。”
“儿臣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母后何出此言。”
“若没有那便好,沐浴更衣去罢。”赵樱莲明显不像再往深处说去。
倾负霜皱了皱眉头,直欲再问,可是他能看出来母后的表情意思是不要再继续问下去,所以也就作罢,独自离开准备沐浴。
只是他忍不住会想,越来越多的事情,好像都朝着倾墨华的身上靠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像真有那一股暗流,在一个人的操控下指向另一个人,被指向的那一人,必遭劫难,并且必然逃脱不了。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因此而改变了。
倾负霜摇了摇头,该来的,就让他来罢。在这深宫中,大多数时候要做的,便都是静观其变。
第二十七章:惊变(上)
青国的春季一般很少有雨,青山也不例外,艳阳高照是青山的一大特色,这里的白天好像从来都是必须受阳光恩惠的。不过今日倒是阴的很重,浓厚的云层中被硬生生挤出些许雨滴,吝啬地洒向很久没有被滋润的青山,让青山抹上了一层神秘感,有些阴森让人不习惯。
最不习惯的估计是梅香了。她窝在青山好一段日子,从来都是惬意地享受每天的阳光,没曾想今日倒下起了雨。因为是山中,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冷气袭来让她有些接受不了,有种想生火的冲动。
她蜷缩着身子靠在山壁上,眼睛无神。“死花悔,上瘾了还,一到军中就不知道回来了,魂是不是都没了。”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身体也因为寒冷不停地颤抖着。突然变天,她可能是有些感冒了。
雨声好像越来越大,梅香窝在洞中直欲昏倒。她觉得自己全身滚烫,虚弱无力,听着雨没有停的意思,更是痛苦。好天气的时候花悔暂且不会经常来这里,像现在这般恶劣的天气,花悔是根本不会来的。没人照顾,没人看望,对于一个发烧的人来说,真是莫大的辛酸。“就不怕我病死在这里”她可怜地眨眨眼睛,干脆睡觉,如今这情势,她也只能睡觉了。
睡觉是睡觉,但凭着杀手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梅香总觉得睡觉有些不安心,周围的气息让她觉得哪里不稳妥。她努力撑起了身子,握了握拳头。在七香国色之中,最擅长用拳的便是她,可太过不巧,若是今天在此时必须有一场打斗,她必然是占下风的,因为她没有武器,单用拳,她没有力气。不过,她还是硬撑着站起了身,手扶住墙,凌厉地看向山洞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的山洞,安静地连一滴水滴落的声音都没有,往往越是安静,就越是危险。果然有情况,梅香皱了皱眉头,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她的想法没有错。
就在一瞬间,好像是有一根长剑破空而来,它发出的声音不尖锐,不致命,但却让人恐惧。梅香闭上眼睛判断剑来的方位,随后身体猛然向右边移了一大步,再睁眼,方才自己所站的位置,其后的山壁上,一支长剑已然扎在了里面。她伸手将剑拔了出来,端详起来。还好剑入石不深,不然她连拔它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端详,让她大吃一惊,随后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是花悔的清画剑。
松了一口气的原因是因为她以为这是花悔跟自己开玩笑使的把戏,但就在此时,又有三根尖细的银针向自己射来,不恐怖,但致命。
原来,不是花悔。
她急忙挥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针挡了出去,但毕竟她不擅长用剑,三根银针,她只挡出去了两根,还有一根,结结实实地插进了她的胳膊。她慌忙将其拔出,在闻了一下之后,她苦笑了。
暗袭时候的银针,往往不会没有毒的。
“出来吧,我已经中了你的毒。”梅香将清画剑扔在地上,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话音刚落,一黑衣女子应声而出,自黑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她看着梅香,没有表情,在无声中,她摘掉了蒙在脸上的黑纱。
精致细腻,武功不浅,须虞。
“你应该便是那个,花悔所谓的救命恩人。”梅香异常的平静,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错,我是须虞。”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这便是她,从不喜欢掩饰任何东西。
“可是你来并非要黄金,而是我的命。”梅香轻笑。
“你错了,我不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么?”
“单单只要你,跟我走。”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乖乖跟你走?”梅香说这句话的时候,属于梅花的那一种傲气显示了出来,可是须虞却毫不放在眼中。
“就凭你中了我的毒,不会死,但会软。”须虞淡淡一笑,伸出手指对着梅香,随后往下划了划,意思是你马上就要倒下站不起来了。
梅香看着须虞如此气傲有些不服,刚想出拳去打,但她发现,别说是出拳,如今的她就连眨一下眼睛都有些困难。她此时就一种感觉,睡去,睡去,再无其他。
她的意识还在挣扎,但身体已经毫不听使唤,最后,她还是缓缓滴倒了下去,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她看见须虞冲着自己淡淡地笑着。下一秒,她就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雨还在下着,花悔此时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在早上还是已经到了中午。她隐隐约约觉得肚子好像有些饿了,便意识到,可能临近中午了。
她走至浅寂帐前,“三殿下,要不要吩咐人去准备午膳?”因为眼下并没有什么事情做,她在军中早已沦为了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角色,这些活她虽不在行,但时间一长她也习惯去管这些繁琐的小事。在这个军中,她觉得如此简单的生活,其实很幸福。
她静静等着帐中人的回答,不过迟迟没有反应。她刚想问第二句,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背。她转身,是一个侍卫。
“三殿下在韩将军帐内呢,女英雄你在这儿叫什么啊。”
“啊,哦,那个,我知道了。”花悔点着头应答着,一听到韩离洛她就不正常,她自己都习惯了。
“那我先走了,你去那里找他们吧。”侍卫走的时候还不忘坏坏一笑。
花悔无可奈何地看了看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里的人好像都是这么可爱,更重要的是,花悔觉得这里的人好像都觉得自己和韩离洛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至于为什么,花悔也想不明白。明明她和韩离洛没有做过任何暧昧的事情,这破谣言从哪儿传起来的。
“哎,又胡扯”花悔摇了摇头,走向韩离洛的军帐。
“三殿下,韩将军,要不要准备午膳啊?”花悔的语气明显地有些烦了,这就是,好话不能说第二遍,说到第二遍就不是原来第一句的感觉了。
“外面雨大,先进来罢。”浅寂的声音不大,但足以温柔地人无法呼吸,听了这声音,花悔的心里莫名地舒坦太多,方才的些许厌烦之情也淡了去。她深呼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撩开帐门,走了进去。
“其实我打伞了不进来也行”花悔一进去便开始甩伞上的水,还嬉皮笑脸地自言自语。不过,突然她觉得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便看向帐内的那两个人,离洛躺在榻上,但仍是撑着头看向她,浅寂一副好笑的表情,好像是在用目光告诉着她什么,她顿时觉得有些失态了。
“民女给三殿下韩将军请安,恕我无礼,只是想问是不是吩咐人去准备午膳?”花悔将伞背在了身后,正经地说。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么?”浅寂笑着走了过来,顺手拿过花悔手上还在滴着水的伞,挂在了帐壁之上。
“不知道啊,你不饿么?”花悔还很疑惑地看着浅寂。
“你饿了么?”浅寂更是好笑。
“是啊。”
“哈哈……”花悔刚说完离洛在那边就忍不住了。他其实是一直忍着自己的笑神经不爆发出来,可是无奈,他还是经不住。
“喂,那你说现在什么时辰了?”花悔莫名其妙地看着离洛,因为她很少见他当着自己的面笑。
“方才过了辰时。”辰时便是现在的早上九点,离洛好笑地看着花悔。花悔忘了,自己其实是没有吃早膳。
“你这么急,那不妨我叫人去给你准备午膳啊。”
“不敢不敢,三殿下言重了。我停两个时辰再来,打扰了”花悔羞愧难当,只想逃离现场。
她刚准备走,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回三殿下、韩将军,杜大人求见,说是,他的妹妹来了,要见韩将军。”
听了这话,帐内的三个人一齐愣住了。尤其是韩离洛,伤口好像都要被撕开一样的惊异。
这个时候,环殷怎么来了?
第二十八章:惊变(中)
“三殿下,韩将军,杜大人求见,说是他的妹妹要见韩将军一面。”
离洛听了这话伤口好像顿时要被撕裂一般疼痛,浅寂按住了他,淡淡说,“传。”
“花悔先行告退了。”花悔急忙想要离开,不知道是想躲避杜环殷还是杜黎珩,还是要躲避杜环殷和离洛相见时的场景,总之,她就是想要离开。
她急匆匆地还没有走到帐门口,帐门就被掀开,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她没有预料,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脸,就这么一下,她感觉到有人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带着一阵不小的风,可见那人的速度之快。放下了手,她没有回头再去看那人是谁,因为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杜环殷了。
“离洛”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证实了她的想法,她抿了抿嘴,没有回头,自己默默走了出去。
离洛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情感,随后又急忙收了回去,看向泣不成声的杜环殷。
“环殷不得无礼,怎不向三殿下行礼?”离洛看了看心不在焉的浅寂,皱了皱眉。
“妾身给三殿下请安。”环殷傻傻地急忙跪下,身后杜黎珩和跟随环殷一道前来的韩樱也跪下了身子。
“罢了,请起。离洛,该说什么,我想你很清楚,我不方便于此,你们自行解决罢。”浅寂的语气波澜不惊,但说得离洛的心一阵一阵的发慌。
身为青山护卫尊使,浅寂当然要有原则起来。军中没有玩笑,韩离洛受伤这件事情无疑是军事机密,如今泄露出去不说,还招来自家夫人跑来哭哭啼啼,可谓是不成体统。
“属下明白。”看离洛点头,浅寂瞟了一眼便急忙走了出去。
离洛明白,他如此匆忙的脚步,不仅仅是因为气恼青山要事被泄露出去,还因为方才急忙离开的花悔。
他怎会不明白,他和他对她的感情,都不是简单的。
“离洛,为何对妾身不冷不热的,在怪罪我么?”杜环殷摸着离洛的脸颊心疼地问道。
“老爷,夫人哭了一路,可是担心死你了。”韩樱在旁边也是添油加醋。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离洛本来就有些恼,正好将气撒到韩樱的头上,韩樱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为何你会来此?”离洛收回了刚才的思绪,回到正题上来。
“我……若不是我来我怎会知道你受伤,这可是大事,你……”
“若是不知道我受伤,你怎会来?”
“我……”杜环殷的脸开始微微地泛红。
“你说实话,如此机密,你如何得知?”离洛拢着环殷的肩,轻轻摇晃着。
“对我来说这件事情是应该让我知道的,怎是机密?”
“胡说咳咳……”离洛的胸口猛然被堵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离洛,离洛……”环殷急忙轻拍离洛的脊背,离洛不知怎的,竟恼怒到一把将她推开。她往后踉跄了几步,还好韩樱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离洛,你”杜黎珩心疼杜环殷,皱紧了眉头看着离洛,离洛觉得自己此时万般的无可奈何。
“舅哥,如今你要替环殷说话么?三殿下方才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懂?”
“那你也不必如此,环殷也是设身处地在为你着想。”
“如此危险的地方,我怎么放心她呆在这里?万一出了事情,我一个重伤之人该怎么保护她?”离洛基本上是用咆哮来说完这句话的。这句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帐外的花悔和浅寂听见后,也沉默了,尤其是花悔,显然低了低头,不是很自在。
“去我帐里吧,还是很暖和的。”浅寂搂紧了花悔的肩膀,使劲将她拢入怀中。花悔本想挣扎,但如此温暖的怀抱,她实在不舍得离开,便随他去了。
和韩离洛在一起,只有挣扎的思绪,和浅寂在一起,感受到的全是阳光,权衡一下,应该很好选择。可是花悔觉得,这是个不好选择的选择题,无法下决定的选择题。
即便她很贪图浅寂给的温暖,但依然不想放弃对韩离洛的感觉,即使那感觉,并不是让人舒服的。
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放不下终究是放不下,生生世世都放不下。
离洛帐内,依然保持着一片寂静。韩离洛的胸口明显地起伏着,他捂着胸口,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渗了出来,娟秀的面庞上多了一丝紧绷。方才如此的吼叫,肯定又是牵动伤口了。
杜黎珩也是有些急促地喘着气,看了看离洛又看了看环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环殷愣愣地呆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中翻滚着。
“夫君……”忽然她便忍不住了,扑上前搂住了韩离洛,让离洛一下子都有些失措。“对不起,只是因为太想你,我知错了……”环殷趴在离洛的肩头边哭边说,让离洛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地泛酸。
“好了好了,来便来了,我不责怪于你,快别哭了。”离洛方才什么怒气都没有了,此时只是一味的心软和心疼,看环殷如此,他抵御不了。
“嗯。”环殷乖巧地抬起了头,离洛轻轻帮她擦拭掉了眼泪,温馨地让一旁的杜黎珩忍不住笑了起来。
“离洛,今晚便让环殷再次留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她回去可好?现在让她回去可能要到天黑,不让人放心。”
“大哥,不碍事。我见到离洛便好,在这里也是麻烦……”环殷站起了身,准备拉着韩樱走。
“听舅哥的,留在这里一宿罢,三殿下那里,我去说明便是,你勿要多想。”离洛拉住了环殷的手,笑了笑。
“三殿下与你交情可是很好?”环殷偏了脑袋一脸调皮地问。
“你不相信我么?”离洛也偏了头看着她,很是配合。
“韩樱,帮我收拾一下。今个,不走了。”杜环殷此时好像才真正放开了似的。“哦对了,我先要出去走走。”
“外面雨大,不要出去了罢。”杜黎珩很是不放心。
“不碍事,我只想看看离洛呆的环境,一下便回来。”
杜黎珩还想说什么,环殷已然没有要听的趋势,径自拿上了伞走了出去。杜黎珩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舅哥还不知道她性子其实挺倔的,你没见我都没敢拦。”离洛调笑着说。
“你心情好了很多啊离洛。”杜黎珩满意地说。
“那我要谢舅哥,将环殷唤来给我开心么?”
“此话怎讲?”杜黎珩的手握了握,有些紧张。
“舅哥你明白的,没有第二次,记住。”离洛继续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小憩片刻的样子,杜黎珩还在原地看着他。
这个韩离洛,可真是聪明。杜黎珩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他刚走出去,离洛就坐起了身。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杜环殷?韩樱?杜黎珩?花悔?倾浅寂?他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不对劲的感觉。他按了按太阳|岤,又倒下了身子。
想不出来,还是不要想的好。
杜环殷在军帐外面提着裙子四处转着,韩樱跟在后面慌张地为她举着伞。
“夫人,您慢些,别摔着。”
“快些,快找个地方,扔哪里好呢?此事可不能为人所知,娘娘吩咐过的。”
说话的时候正好绕到浅寂的帐后,也正好无人在此,韩樱冷冷一笑,对她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天机么。
“夫人,就扔这里罢。没人……”随即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对着杜环殷。
杜环殷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拿出了荷包,正在犹豫要不要扔在这里,突然传来杜黎珩喊她名字的声音。杜环殷有些惊慌,不假思索便将荷包扔在了地上,然后急忙从帐后往出走去,不想耽误太久让人起疑。
韩樱瞟了荷包一眼,勾唇一笑,此时的她,像极了艳寻歌和倾溪缠。
“大哥……”环殷走出去急忙变成了笑脸迎上杜黎珩。
杜黎珩看她从那里绕了出来有些奇怪,“你去哪里干什么?”
“随便走了走便到那里了。”环殷暖暖地笑着,没有什么破绽。
“快些回去罢,别给我惹出什么事来。你那精明的夫君可什么都看出来了,我如此,都是为了你。”杜黎珩压了压声音,怕让别人听到。
“环殷明白了,多谢大哥相助。我这就回去。”
“嗯,快去罢。韩樱,照顾好你家夫人。”
“是。”韩樱急忙福身。
杜黎珩点了点头,示意环殷进去。环殷调皮地笑了笑,转身往离洛帐中走去,韩樱则是低着头举着伞跟在环殷的身后。
眼看着是如此风平浪静的画面,其实暗地里,这里早已酝酿好了一场巨大的惊涛骇浪。
第三十章:回城
“我这是……怎么了么?”花悔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心安理得地躺在浅寂温暖的榻上,很是奇怪。昨天夜里,她看见离洛冲了进来,看见须虞须娆二人逃走,看见浅寂安全无事,然后……
然后呢?
“花悔”猛的一声吼叫吓了花悔一哆嗦。她斜了斜眼睛,就看见梅香正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帐中,一脸的激动难平。
“叫魂啊?我这还没死呢。”花悔长舒一口气。
“主要是我害怕你中毒了,那个死医官看不出来”梅香愤愤不平的说着,好像对杜黎珩很是不满。
“我的好梅香,那是我的清画剑,怎么会有毒,”花悔看了看自己包成粽子一样的胳膊,叹了口气,“须虞,下手真够狠”
“你不是说,那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相信她吗?”
“这次,是我的失误……”花悔懊恼地拍了拍头。
“算了,还好这次你够义气,把我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然你看我如何收拾你”梅香指着花悔的鼻尖,调皮地说。
两人正说着话火热,忽然一阵风吹了进来,凉飕飕的。花悔和梅香同时看向帐门,就见浅寂一脸憔悴地走了进来。
“殿下……”花悔觉得如此坐在榻上很是不妥,急忙跳了下去。
“别多礼了,上去罢,”浅寂急忙将她赶回了榻上,“昨夜,还要谢谢你。”
浅寂的语气很冷淡,像是不愿意搭理花悔一般,一反常态。
“殿下多言了,这本是我二人来青山的职责所在。”花悔听浅寂的语气如此,自己也热情不起来。梅香也是正了色,看向浅寂。
“是不是你们死了,母后也觉得无所谓?”浅寂的声音有些颤抖,火气在暗地里直往上窜。方才那冷淡的语气,如今看来是压着火说出来的。
“为殿下死是值得的,我们的命,不值钱。”梅香低下了头,郑重地说。
“谁允许你们这么想的”浅寂突然站了起来,音量提高了几倍。梅香被惊得直往后退了一步,花悔皱眉看着浅寂,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三殿下,怎么了?”帐门忽的又被掀了开来,露出离洛半个身子。估计是浅寂方才猛的喊那么大声,帐外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无事。”浅寂懊恼地又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离洛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杜环殷。花悔故意没有看他,但是余光里看见这两个人,心里更有些不是滋味了。
“姑娘,昨日多谢你了……”环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所以只有她在众人的都安静的时候,一下子打破了沉默。只见她热情地跑向花悔,关切地问着,离洛拉了一下愣没有拉住。
浅寂没有作声,还是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
“哦,没事,应……应该的。”花悔这是第一次面对杜环殷,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着她,所以便成了一脸的僵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没想看着她这么别扭,想笑也不敢笑。
“姑娘你是这山中的人么?怎么会跑来救我们的?你真是,太勇敢了。”杜环殷崇拜地看着花悔,搞得花悔不知道怎么回答。
该怎么说自己那见不得人的身份呢?那黑暗之中不为人知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得出来,怎么可以说给眼前这个天真的人。
“我……我们……是生活在这里的……我们是守卫青山的人……”花悔结结巴巴,终于算是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们一定是乔装打扮,奉皇命前来的喽。”
“环殷,可以了……”离洛看浅寂不停地按着太阳|岤,实在不能容忍她再这么问下去了。
“哦……三殿下,我是不是又失礼了?”环殷嘟着嘴,看向浅寂。她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在这严肃的军营中,果然显得是那么天真。
“无妨,你想问什么,继续问吧。她们是我手下的人。”浅寂平静地看向花悔,眼中分明是深深的怨气。
他到底是在,怨着什么?或许,懂他的人,真的太少了。
“韩将军,军营中不是你的家眷可以长留的地方,我劝将军为了她的安全,尽早送夫人回去罢。”花悔不想在这里和杜环殷浪费时间,想了半天,也就这句话说出来比较顺耳些。
梅香似乎看出了花悔的心思,急忙帮着她说话,“是啊,昨夜的事情是运气好才得以解决,但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每次都会有好运气。”
“姑娘放心,我今日就走,不在这里添麻烦了。”环殷似乎听出来点意思,急忙解释。如今在她的眼中,花悔就是救命恩人,救命恩人说的话,她当然不会觉得有错。
“那便是了。”花悔径自躺了下去,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她刚躺下还没有一秒,帐外就传来倾城宫禁卫军的声音,“圣旨到”花悔“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急忙拉着梅香躲到了榻后,浅寂瞟了她一眼,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进来罢。”浅寂甩了甩长袍。
“是”
禁卫军一行五人身形端正地走了进来,看气派果然不同凡响。站在最前面的人手拿圣旨,随后威风凛凛地缓缓将其打开,“三皇子兼青山护卫尊使倾浅寂、青山护卫副使韩离洛接旨”
浅寂和韩离洛低了低头,缓缓跪下,杜环殷奇怪地往榻后看了一眼,也随即跪下。
“青株在上,青国洪福。朕已查明青山诡异之因,你二人速回倾城,不得延误。钦此。”
“青帝隆恩”
三人一齐叩头,随后浅寂先站起了身,恭敬地接过圣旨,离洛和环殷才慢慢站了起来。
“三殿下,皇上派来了两辆马车和100禁卫军,护送您今日返回倾城。”读圣旨的禁卫福了福身,冲浅寂说。
“你先下去,待我收拾片刻,即动身回城。”浅寂转了身,摆了摆手。
“是”
待那五人走了出去放下了帐门,花悔才和梅香从榻后钻了出来,杜环殷则是继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方才你们为何要躲?”离洛也有些不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悔刚要张口,浅寂却先一步说了出来。神情淡漠,语气更是冰冷。离洛其实还想再问,但看浅寂好像是心情不佳,也不敢再问下去。
花悔撇了撇嘴,无可奈何。
“父皇要我们速回倾城,定是知道些风声了。”浅寂负手,开始在帐中来回踱步。
“依殿下看,如此机密之事,怎么一夜之间就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离洛皱着好看的眉,左右思索着。
“此事定不简单,必定有人在暗地里捣鬼……”
“并且此人的背景一定不浅。”离洛很好地接上了浅寂的话。
浅寂点了点头,“嗯,看来,我们要忙了……”他仰头看向帐顶,一脸的疲惫。
少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他最不愿意卷入其中,但为了太多的人和事,他绝不可能独善其身,只能带着无奈,去厮杀,去争斗。
花悔看着浅寂有些唯美的侧脸,有些心疼。
“罢了,一切等到回去再说,先去收拾东西吧,别耽误了时辰。”浅寂摆了摆手。
“是。”离洛看了看他,又看了花悔一眼,才带着环殷走了出去。
“你们也去罢,”浅寂继而看向花悔和梅香,“直接回七香居,不必跟着我了……”
“殿下要是有什么事,可告知朱华宫的荀嫔贵娘娘,我……”
“我知道了,下去吧。”浅寂生生打断了花悔。
“好……”花悔有些不忍,但仍是无可奈何。她拉着梅香,快步走了出去。
浅寂看着她们离开,这才坐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似乎有些湿润。
他要的,不过是平安简单的日子而已。但就是这么个小愿望,在他的生活中,却是难以实现的梦。
一个复杂又遥不可及的梦。
第三十一章:复命(上)
次日临近中午时分,花悔和梅香都穿上了白色纱衣,腰间系黑色腰带。两人低调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马车中,已然回到了倾城,往七香居的方向走去。
梅香时不时地想撩开车帘,时不时又瞟向身边泰然自若的花悔,有些急躁。
“你怎么不着急呢你?”终于梅香忍不住了,铁着脸看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