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生气、难过,所以一定是她多心了。他又是一愣,然后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你老爸的‘擅作主张’?”(……七天前。)
他深叹口气,哀怨的说:“老婆!不是我要说你,你知道我们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吗?”
(明天……喂!要问话可以,可不可以请你别再叫我老婆?我真的不打算嫁给你。)他叫着好玩,受损的可是她的名誉耶!而且听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人明白己老婆……怪别扭的。雷骥没有理会她后面的话,只当是一阵风拂轻而过。“教堂订好了你知道吗?”他实事求是的问。(……知道。)
“九层的结婚蛋糕等着我们切,你知道吗?”(嗯……)“喜帖企寄了,你知道吗?”(当然。)
“两家席开一百桌,不只亲朋好友,还宴请各界知名人士,你知道吗?”(好象是这样啦!)“你不想害父母难做人对不对?”他倒是不介意她的态度。
(废话!)她噘起嘴,不懂这家伙怎么老问废话。她才不怕老爸那个害她陷入这窘境的罪魁祸首没面子!不过,她绝不想惹温柔的老妈伤心难过!他到底想说什么?虽然很想秉持耐心,听完他到底想废话些什么,但她实在没那个心情再和他瞎扯下去。“既然你不想嫁给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你老爸的擅作主张,如今喜帖寄了,礼堂、喜饼、蛋糕、鲜花也都订了,大小姐你现在才说不嫁,明天该怎么善后?不用我提醒,你也该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场面,有个多盛大惊人的婚礼,那么多亲戚、朋友、名人政要会来;你认为雷、连两家丢得起这个脸,好让社交界传我们两家的笑话吗?”其实平常他根本不在意的事,现在却说得冠冕堂皇。
一直专注于工作的他,会在乎社交界传出什么笑话才奇怪哩!他根本就没时间去听、去恼和操那无聊的心。但他老爸雷颂达在乎,丢不起这个脸倒是真的。
(我不管!就算大家都丢脸,我也不要嫁给你!)她几乎是吃了秤铊铁了心。这女人说话,可真是一点也不考虑会不会伤人哪!雷骥在电话这头苦笑。他从没想过竟会有女人不想嫁给他,他可是雷氏家族的接班人耶!她竟然坚决不嫁。“婚礼不会取消,不想嫁给我的话……”他的话里有丝玩笑的意味,在手指轻敲桌面的同时,淡淡的建议:“你可以找个代嫁的新娘。”事实上,一通电话下来,他已决定非她不娶。她想赖、想逃?门儿都没有!这可是他第一次发现比工作有趣、更能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不娶回家“库存”,他才真是枉为生意人。更何况……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谅她也找不出候补新娘。
连雅萱挂上电话之后,还是有些失神。婚礼就在明天,教她去哪里找个“候补新娘”?
经过这通电话后,她更确定了一件事,那个性雷的混帐,果然是只要有女人娶就好!可恶!为什么她不嫁他,就得负责替他找老婆!?
当雷翼发现自己的老大一大早就出现在教堂,不免有些诧异。“不会吧!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该去眼科挂号了吗?”他揉了揉眼睛,直冲着雷骥猛眨眼。
“翼!你怎么了?大白天就见鬼了不成……”看雷翼僵在原地,雷家老二雷烈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却在转头看到自己的老大时,也跟着吓了一跳。“大哥!?”
很显然的,雷家老二见到的那只“鬼”,正是雷家老二口中的“大哥”。“二哥!你和翼杵在教堂门口做什么?老爸不是要我们先帮大哥打理婚礼……
大哥?”雷家老四雷煜在见到不可能那么早出现的人时,和老二、老三是同一号的愣表情。只是,连个性一向最急躁暴烈的老二雷烈,在看到他之后都呆到说不出话,看来他真的给了他们很严重的打击。雷骥望了他三个表情活像吞了驼鸟蛋的弟弟们一眼,没开口说话,似乎还在等什么人到齐。
一大清早就看到他们提供的好笑表情当消遣,他似乎意外的赚了一笔。很快的,他等的人出现了。
“啊——”雷家老五雷羽漂亮脸孔上那抹灿烂的笑容瞬间冻结,来不及问哥哥们杵在教堂门口做什么,已看到“原因”,只有以一声“啊”以表震惊。还好一大早教堂里没什么人,只惊吓到几只可爱的小麻雀。而雷骥之所以等雷羽出现,是料定他这个可爱的么弟,虽然一向比其它兄弟慢半拍,脚步也不会差太多,很快就会继而出现。为了省下重复解释的麻烦,他才会等雷羽也到齐。不过他这么弟可爱归可爱,也已经二十三岁了。只是长得娃娃脸,而且还有一副像是还没变声的清脆嗓音,常让人错觉他只有十八岁而已。雷羽的个性虽温和,但一旦被惹恼时,生起气来却比脾气暴烈的雷烈更教人毛骨悚然,可以说是个性极端的双面人,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容易被惹恼。“看你们的反应是认为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吗?”看弟弟们全到齐了,雷骥才缓缓的开口。
不用多沟通,四个弟弟已意见一致的猛点头。他们的大哥是不该来……不!是不该那么早来!
这是雷家其它兄弟共同的认知,否则他们又何苦那么辛苦的来“代劳”,连晚上的宴会也全包在他们身上。照理说,雷骥一早应该在公司处理工作,不改分秒必争的性格直到婚礼的前一秒出现,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大哥……要是可以,之前的他们认为,雷骥连结婚的宣誓都可能会要他们代劳。
“那就奇怪了,我以为我是今天的准新郎,也是雷家唯一要结婚的那一个。”雷骥不愠不火,如往常一般淡漠的眼神一一扫过四个弟弟的脸孔。他们马上不约而同浑身一颤,虽然早已习惯雷家长男“缺乏感情”的声音,他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因为摸不透他的情绪而紧张,就连个性一向独断的雷烈也不例外。
雷骥不但是雷家最有威势的长男,也是兄弟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这是毋庸置疑、更是不容否定的事实。不然,今天掌控雷家企业的主脑就不会是他。
“你是呀!我们只是……没想到大哥会那么早就来。”雷羽朝雷骥含糊一笑,在其它哥哥们眼神的簇拥下,不得已的回话。唉!就说年纪最小很可怜嘛!
大伙儿都说他年纪最小,有四个哥哥保护照顾比较吃香,谁知道这种情况之下,那个得当活靶子的人却是他!雷羽忍不住在心底哀唤。
每当雷骥变脸,他总是会被上头的三个哥哥“有志一同”的推出去当“测火器”。不过,在四个弟弟中,雷骥最包容、疼爱雷家老么倒是众所皆知。
雷羽一向是那个能让雷骥产生最多“例外”的弟弟。其它三个连抗议也不敢,倒是很能善加利用雷骥对雷羽的关爱就是了。
“我想,难得结婚一次,多花点时间参与是应该的,你们说呢?”果不其然,雷骥朝么弟展露不常有的笑容。只是他的语气,也未免太像要参加什么公益活动了。
“对,对极了!”雷羽当然猛烈的点着头。哥哥们中他最喜欢、尊敬的是雷骥,但最怕的也是他,自然不打算在这节骨眼和雷骥唱反讽。
只差了六岁多,但雷羽对雷家长男的崇敬绝对不比雷父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一点,其它三兄弟也是一样。雷骥下达的命令,一向比雷父还有权威。
还好被抢了父亲尊严的电颂达倒是不以为忤,反倒很欣慰后继有人,不然雷氏庞大的企业,他还真怕没人继承。想想,总比那些打下一片江山,儿子却说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而不愿继承又业的人好。他有几个当年共闯天下的老友就是如此。有得比照,他更觉得庆幸了。
见危机警报似乎解除,其它人也松了口气,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这么怕他们这个大哥,只是在雷骥的大喜之日,破坏他的心情总是不太好。
“老哥!你不是对结婚这档子事兴趣缺缺吗?”雷翼忍不住提出疑问。就因为他们太了解他,所以才会有以为雷骥会工作到婚礼前一秒才出现的“假设”。
这事发生花别人身上或许荒谬,但对不辱工作狂之名的雷骥来说,把握分秒,毫不浪费可以工作的时间,那反而是天经地义的事。
至少认识雷骥的人,没有人不这么想,就连雷氏夫妇也不例外。所以他们才会要其它的儿子先一步到礼堂处理所有的事,招呼连家和早到的客人。
“对呀!老哥你不是觉得娶老婆很费事,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的吗?”雷烈兴致高昂的也插上一句。雷煜和雷羽虽然没表示意见,心里却也是这么想。
雷骥的心情还算不错,倒是没被这些不怕死的家伙触怒。一向冷傲的脸孔闪过一抹神色,他有些神秘的一笑。“那是昨天以前,现在,我对结婚的想法有了点改变……”
托连雅萱昨天的那通电话所刺激,挂电话之后,他再度将她那张相亲的照片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来“复习”,愈看,他就愈期待今天的结婚典礼。
他心中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个不情愿嫁他的新娘。四个弟弟看傻了眼,他们敢打赌,雷家长子今天的心情可能是空前绝后的愉快,而他们都很好奇是为了什么。但很快的,他们也将看到什么叫“空前绝后”的恶劣心情……
※※※
在还算宽敞的休息室里,负责替新娘打扮的化妆师被逐出房,只剩下两个女人在休息室里窸窣的交谈,门还被反锁上。
听得出来,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惶恐不安,像被吓坏了。另一个则努力的在进行自己的说服大计。“这样不好啦……”
“没什么不好,你非帮我这个忙不可!”听得出是很坚决的语气。“拜托!就算是好朋友,也没人要朋友帮这种忙的,到时候西洋镜一被拆穿,你要我如何全身而退?要钻都找不到地洞,不丢脸死才怪。”“告诉你多少次了,照我的方法就不会出错,难道你就对我提供的点子那么没信心不成?”这声音里有威胁的成分。
被威胁的那一个好想哭,却仍旧企图努力拒绝对力的要求。“你明知道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这么做一定会出状况的嘛!”而且会死得很惨,恐怕三世都无法翻身的那种“要命状况”,要她如何为了友情就咬牙接受呢!“你不要老是杞人忧天好不好?要不是信任你,我就找别人帮忙去了。”
“你现在改变主意也不迟……”很明显的,她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去找别人帮这个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来不及了,你存心找我麻烦是不是?”她的态度激烈强硬起来。
没办法,都迫在眉睫的事了,教她临时去哪里找替死鬼?要不是无计可施,这种麻烦事,她岂会拖好友下水。
“不行!我真的不行啦!”平常可以没主见,但她现在可不能退缩。只是对方似乎真的气恼了,瞪着那死命拒绝帮忙的好友,良久……她呼吸沉重、脸色很难看的丢出恐吓宣告:“江庭,一句话!你还要不要当我的朋友?”
※※※
正当连雅萱看准四下没人,穿著一套白衬衫和燕尾西装,正准备从教堂的侧门逃逸,在边察看边往后退步时,却在教堂的转角撞上了人。
“哎呀!”一瞬间,屁股着了地,她忍不住痛呼一声。可恶!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她在逃亡,难道他也在逃命不成!摔得她的小屁股痛死了。“你……没事吧?”
有所迟疑的,那位撞到她的男人在她身前蹲下,却没有伸手去扶她。“没事你不会摔摔看,别以为不是摔你的屁股就说风凉话!”嘴巴一管用,她就猛抬头、没好气的低吼。要不是怕太大声会引来“不必要”的人,害她逃婚不成,她非吼得这不长眼的家伙耳膜破裂不可!这家伙不但没长眼睛,还没半点风度,把她撞跌倒了竟然也不扶她一把。连雅萱因为对方不够绅士的态度而更加气恼。但一吼完,她也有些愣住了。摆在她脸孔正前方的这张脸俊酷得有些非人哉,那张非人哉的脸孔加上独特的冷傲气质,这不是漫画里头才会出现的人吗?本来,她还以为世界上不会有这种人,那是漫画家创造出来唬人的!但她就这么“撞”上了。
“我无意说风凉话,只是就事论事,想问你有没有受伤而已。”雷骥有些微愕,但不一会儿已恢复惯常的面孔。
想起自己逃婚的“正事”,取其轻重,她决定不浪费时间上眼前这大块头身上,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自然有办法连本带利的讨回这笔额外撞上的倒霉帐。
“没事!”俐落的一跃而起,她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裤管,准备转身离去。“喂!你是连家的人吗?”他突然问道。
才转过半个身的她,疑惑的回头,不客气的问:“我不叫‘喂’,而且,你问这干嘛?”要不是怕他认识自己,会让计画提前曝光,她才懒得和他多废话,也没时间浪费。
“我没恶意,只是觉得你和连家今天的新娘连雅萱长得有些神似,你是她的弟弟或是有什么关系的人对吧?”
因为对连雅萱的印象停在一头秀丽的长发和灿烂的笑容,所以雷骥一时无法将眼前的“他”和连雅萱联想在一起。
之所以不确定她是男是女,是因为她短削的头发和全然男装的打扮,再加上一份女孩子少有的帅气,虽然那张属于中性的脸孔还是偏女性化,但长相像女孩的男人不少,雷氏企业里就有一个“漂亮”得过火,老让人误会的现成例子。关系?我还姘夫哩!连雅萱在心底咒念被浪费掉逃离的时间。思考着他的问话,她有了些概念,但还是为确定而问:“你是雷家的人吗?”今天这栋维多利亚式的古典教堂,整天都被雷、连两家包下了,会来教堂观礼的人,应该都是和两大家族有点关系的人,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除了雷家那些只“瞻仰”过她照片,对她长相确实没啥概念的雷氏家族之外,应该没有别的人。
毕竟她才刚回国嘛!照片中的她一头微卷的长发,还上了点淡妆,是标准的淑女造型,现在的她顶着一头短到不能再短的帅气发型,西装长裤,怎么看也像个小男生,难怪对方认不出她就是今天的准新娘,但这种情况对她倒是比较有利。“没错,我来参观婚礼的。”他不觉得有说谎的必要,倒是忍不住开了点小玩笑。参观,顺便当新郎嘛!他也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参加“婚礼”,说他是来参观顺便见识婚礼的模样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也顺便结婚而已。连雅萱松了口气,本来还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生怕他老兄好死不死的,就是那个自己要嫁的准新郎——雷骥。
老实说,新郎要是眼前这个帅哥,她可能会觉得放弃这么有型的人当老公有点可惜。不过,只是可能而已,事实上,就算他是雷骥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逃婚计画。
她可没忘记昨天那通气得她七窍生烟的电话,这婚她是逃定了。而他,既然只是个来“参观”婚礼的人,自然就不会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打断眼前这男孩的冥思,闲闲的催促。连雅萱一愣,赶紧回答:“喔!你猜对了,我是她的弟弟,不过……”坏心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突然神秘的对他道:“我是我老爸流落在外头的私生子,连家的大妈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有姊姊知道,她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今天才会来看姊姊的婚礼,想要偷偷地祝福她,你可不能把我的事告诉别人,传到大妈耳里就不好了。”她说得煞有其事,只差没以几滴感伤的眼泪作辅助。
虽然知道自己的外表不够女性化,但她真的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还会被人看错,要不是现在的情况特殊,她非要他把眼珠挖出来看清楚不可。
雷骥没有特别的反应,但似乎已经相信她说的话。如果真如他所想,或许他该拉拢一下这个未来的小舅子才对,毕竟,他即将过门的老婆已经对他没什么“好感”了!虽然他的态度一直不算友善,但雷骥对眼前这个未来的“小舅子”还算挺有好感,他想,未来的老婆应该更好“适应”才对。
“雷家的这位大哥!你不会把我的事说出去吧?”她挤出惶恐的语调。看他都不说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演技不够逼真。雷骥缓缓的摇头,“不会。”
让人家的家庭闹革命,一向不是他的兴趣,更何况是未来老婆的家……要是希望有个不情愿嫁他的新娘,倒是大可一试。
“那就好,我看你也不像多事的人,你就当没见过我好了,我和姊姊都会感激你的。”说着,她已打算溜之大吉,再不走恐怕没机会走了。
“我什么都没做,不需要你们姊弟俩的感激……”他发现他是要朝教堂外而去,好奇地问:“你要去哪里?”
之所以不要他们姊弟俩的感激,是因为他知道连雅萱才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感激之情。“回去陪我可怜的情妇老妈!”她头也没回的随口胡诌。
要是被老爸老妈听到她这一番话,怕不当场气昏了。不过,要真是如此,这场婚礼也甭办了,正好称了她的心愿。
“婚礼还没开始,你不是来为你姊姊祝福的吗?”他朝她的背影问道。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和他多说两句话,即使是废话也好,这实在不像平常沉默少言的自己。
连雅萱在离他十步的距离停下,回头答道:“你也看得出来,我和我姊实在太像了,所以一出现就引来不少的注意,再待下去势必引起马蚤动,也会让老姊和老爸为难,搞砸这场婚礼,可就不是我来的原意了。”台词说得那么顺口,连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个私生子。也不想想,她这么一逃,婚礼非砸不可,还敢说得那么动听。
“见过你姊了吗?”莫名地,他几乎是有些心疼这“男孩”的懂事。她只是点头,露出灿烂一笑。“见过了,也已经把我的祝福带到,所以你不必为我遗憾,私生子本来就见不得光,没能如愿的坐在观礼席看我老姊步上红毯,早在我预料的情况内。”雷骥几乎要为他的率性喝采,心中当下有了决定,既然这男孩在连家见不得光,他决定将他带到雷氏企业好好的栽培。相信他将要娶过门的老婆应该不会反对,从这男孩的话听起来,她似乎很疼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他也不介意多照顾一个弟弟。反正,四个或是五个弟弟对他来说都一样。“你喜欢你未来的姊夫吗?”他唤住已将手搭上白色栅栏的连雅萱,忍不住这么问。
既然他已经见过连雅萱,相信将过门的老婆多少会提起他这个“姊夫”,雷骥很好奇连雅萱会怎么形容他。
连雅萱一愣,做了个鬼脸,老实的回答:“我还没见过他,不过听我老姊说,他是个既恶劣又不负责任的家伙,我不介意你去向他打这个小报告,再见了!好心的大哥!”
一瞬间,她已消失在白色的栅栏外。听见教堂钟声已响起,再瞎扯下去,她就真的跑不掉了。
她确信,如果他是雷家其它的四个兄弟之一,或是雷家兄弟的堂表兄弟,一定不介意将她的“恭维”带到。光是想象雷骥那恐怖扭曲的脸,她已经乐不可支了。
雷骥望着那旋风般离去的身影,不禁露出一抹难言的苦笑。将娶过门的老婆不但没有给他好一点的“评价”,还在未来的小舅子面前破坏他的“名誉”!?难怪小舅子对他这个“雷家人”不甚友善。这笔帐,他得慢慢的和老婆算去。啊!他突然想起来,竟然没问他叫什么名字……
“大哥!你干嘛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婚礼快开始了,你这个重要的主角不会不打算出席吧!那新娘子就太可怜了……”
被派出来找新郎的雷家老三雷翼,劈哩啦啦的唠叨完一长串话后,即拉着婚礼中最重要、却失踪好一会儿的男主角,急急的往教堂里冲。
不见雷骥的人,来宾会以为他不想结这个婚——跑了。这很像雷翼结婚时可能会有的状况,大家可能只会叹气,一笑置之;但事情若发生在雷骥身上就不好笑了。因为,雷骥要是不见了,不会是逃婚,一定是想起哪宗公事未了,或是公司哪个缺神经的忘记他今天结婚、打电话来问紧急公事,他有可能会丢下一整个教堂的人跑回公司去工作。所有人对雷骥的期望,充其量只是休息个两天陪新婚妻子,然后会马上回公司上班,就怕他老兄连两天都嫌多了。像他今天早上出现的“罢工”奇迹,可没有人会傻得再去期待。雷骥任老弟拉着,似乎也想起自己是新郎的身分了。老婆!咱们有好多“帐”要算哪!他在心底盘算着,已料定新婚之夜就算没人敢闹他洞房,也肯定不会太无聊。总算,他对结婚有了些“真实感”。
“朋友”两字值多少?要说江庭什么时候后悔过和连雅萱成为莫逆之交,就属今天最严重。
虽然头盖的婚纱属于较不透明的白色,可以遮住她的脸,若不仔细看可能很难看清楚新娘的模样,但她和萱的身高差了快十公分,虽然一百六十公分的她不算矮,总是小了一号,就算只看过照片的新郎没概念,连家的人总不会连新娘“缩水”了都看不出来吧!即使蹬着快五公分高的高跟鞋,你还是比萱矮了那么一截呀!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答应萱的疯狂点子……逃婚就逃婚,干嘛要她替补?江庭实在不懂,就算今天保住了两家的颜面,纸终究包不住火,面纱一揭开后还是会被拆穿的,何必多惹那么多麻烦呢?要丢脸,丢一次就够了,实在不该拖她这个局外人下水。每朝新郎走一步,她就紧张得像快脱水,就怕自己的身分在每一个“下一秒”都有可能曝光。但紧张归紧张,在胃抽筋到昏倒之前,她还是偷偷的朝前方不远处的准新郎雷骥瞄了几眼。唉!那雷骥果然承袭了雷家的血统,虽然表情有些冷硬、不太容易亲近,但脸部刚毅的线条轮廓却是最吸引女人的典型,她不自觉的将他和当年的雷翼作比较,他们某些神韵是相似的,但雷翼感觉轻佻随和得多。简单说,雷翼就是花心,多了点可恨的风流气质。
有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可以嫁,江庭不懂萱还有什么好不满的,要是换成是她,就算是父母定下的婚事,在婚前没机会见到新郎,婚礼当天她可能还是会很高兴。
不用花时间去找,白马王子就自己送上门来,有什么不好?问题是,该嫁的不是她,一旦被拆穿,她怕那酷酷但心情似乎还不错的准新郎,瞬间变脸时,恐怕会不顾形象的啃了她这个帮准新娘逃婚的帮凶。可怜的是,她这个帮凶还是现行犯,捧着新娘捧花走向残酷的地狱,想逃都没机会了。只希望真如萱所预期,可以瞒天过海直到婚礼结束。直到今天,江庭才发现她没有自已想象的乐观,在这种前后无路可退的情况之下,乐观的人会说“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但……她现在只想哭。突然,她眼睛瞄到了高中的初恋情人——雷翼。毕竟他是雷骥的弟弟,她不是没想过会在萱的婚礼上看到他,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想瞪他都找不到机会,总不能把面纱掀起来瞪吧!
雷翼和雷煜是如出一辙的孪生子,站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嘴角挂着浅笑、少了眼镜陪衬的就是他。
旧恨难消,他是她的初恋情人却也是仇人,她岂会错认了仇人的模样。显然,站在准新郎身后的雷翼和其它三个雷家兄弟一样,扮演的是伴郎的角色。
真不懂老天怎么那么善待雷家的兄弟,全给了他们那么“煞人”的外貌不说,五个兄弟一排站开,各有不同的气质,抢眼又和谐的形成一股浑然天成的雷家气势。
这几个男人,简直是老天爷创造出来专门害女人心碎的,尤其是那俊美花心的雷家老三。看着看着,一股怒气直上心头,却在不知不觉中减缓了她的紧张。不过,那也只维持到她走到雷骥的身旁为止,一站走后,她的一颗心就像快蹦出了心口,听着神父开始念着结婚誓词,头压得老低,她就怕自己的末日将要来临。
一侧头,透过微微掀开的头纱,她发现雷翼冲着她一笑。啧!这家伙,连大嫂都要勾引!江庭没好气的侧回头,在心底闷闷的啐道。
“……你愿意吗?你愿不愿意?”神父不知唤了几声,才猛然拉回了江庭的思绪。愿意?愿意个什么东东?
“你愿意和雷骥荣辱与共,嫁他为妻吗?”神父看新娘的身体僵了一下,了解新娘失了神,又简单的重复。在神坛前有所犹疑的新人,她并不是头一个,所以神父只是慈爱的重复问话,好给她多一点的时间回答。她总算懂了神父的意思,只是在……在答应帮萱时,她并没想到要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更加不知所措了。要她对上帝说谎吗?
如果她说“愿意”,岂不是在上帝和圣母像前答应嫁给了身旁这个男人?就算可以为萱对所有人说谎,她也很难违背自己的信仰……
“我不是……”她投降了,终究无法对上帝和神父后头那栩栩如生的圣母像说谎。“你是说你不愿意?”神父的询问引起观礼席下一阵马蚤动。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说愿意啊!江庭低垂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的咬着唇瓣,就在她手足无措时,被人用手托着下巴抬起头,掀去头纱。
江庭说不出话来,亲眼目睹了雷骥的表情从恐怖转成惊讶,再活生生的转变为不敢置信,那瞬间的转变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要能选择不目睹,她宁愿没有这份荣幸。
雷骥真的不敢相信,那连雅萱真的找了个“替补新娘”。就算没亲眼见过连雅萱,他也能确定眼前的这一位不是她。
而雷骥让新娘曝光的举动,这下引起了更大的喧哗,尤其是女方家族的亲戚朋友。除非新娘去整过容,否则他们眼中这个穿新娘婚纱的女人,绝对不是连雅萱。那……新娘跑哪儿去了!?大家把注目的焦点转到连崴夫妇身上,而连氏夫妇脸色早已泛白,那个中滋味没有亲身体验,大概没人能了解当他们夫妇俩目睹这景象时羞惭激愤的感受。
※※※
连雅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计画早已在江庭的犹豫下曝了光,而亲爱的挚友,在她原本要嫁的那个老公吃人的冷眸瞪视下,已经被“审问”到快晕眩了。
雷家偌大的客厅里,两边的黑色皮椅上各坐了一个人,只是此时两个人的心情、气势差了十万八千里。
回到家,在雷骥的要求下,雷颂达夫妇让儿子自己去处理情况,他们则拎着四个想看热闹的儿子去了别的房间,连同不停向友人致歉的连崴夫妇。
“她人呢?”他冷声问道。坐在黑色皮椅中的雷骥,修长的双腿交叠,交握的十指落在他起伏的胸口上,眸光深沉锐利,这样的他映在江庭因害怕而放大的瞳孔中,明明是轻松却有点骇人。上辈子她是欠了萱多少债?得替她承受这种惊吓,江庭在心底哀号。
“我不……不知道。”她很害怕,说的也是实话。萱是没说要避往何处,而她恰巧也忘了问。雷骥没有质疑她的话,只是重新开口:“为什么这么做?”
这回江庭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老实话。“或许你也知道萱不想嫁给你,她说,就算新娘换了,你也认不出来,要我替她伪装是不想让婚礼开天窗,害两家的父母丢脸,而且……”她停顿了一下,不太敢继续说下去。“说吧!”明知她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他还是认了命。
“萱说,你告诉过她……只要有‘候补新娘’,她就不用嫁给你了。”她一鼓作气的把话说完。显然,萱猜错了。第一,雷骥不但认得出她不是连雅萱,还非常清楚新娘掉了包。第二,他不是娶谁都可以,否则她刚刚已成了他的新娘。在那种情况下,要是他坚持用她替补,江庭知道自己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谁教她答应了萱的疯狂主意,做了一生中最蠢的决定,早跟她说行不通的嘛!雷骥的头靠上椅背,闭上双眼。那女人,真把他的话奉为圣旨不成?竟然照作了。看来,他甚至不能责怪眼前这个吓得快死的小女人,毕竟她是受他连累了。“你想她会去哪里?”紧闭着眼,他无奈地问。
江庭望着眼前这闭着眼睁仰靠在椅背上的俊脸,知道他不怪自己了,所以她也回馈实话。“回家。”“什么!?”他猛然睁开眼,不确定的看着她。
江庭认真的点着头,脸上是不容怀疑的神色。“萱很相信古人的名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离家出走需要一些求生物品,趁现在大伙儿忙成一团,她一定会先回家打劫。”她果然不枉为连雅萱的挚友,可真了解她哪!
※※※
虽然连雅萱老喜欢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江庭”,但现在的她恐怕不会很高兴有个如此“知心”的挚友,尤其在被出卖以后。
偏偏这女人不知死活,忘了自己的处境,在电话捞起后,连想都没想就体贴的为老管家接起电话。“喂,找谁?”
拿着无线电话,她的另一只手可没闲着,忙着在家里搜括民生用品和所有能挖出来的现金,瞧她现在正进攻到连崴夫妻的房间,在各个抽屉里找到不少宝物。
“养老鼠,咬布袋”,肯定是连家夫妇回家后唯一会有的感想。养了一个女儿二十几年,让他们在她的婚礼丢尽老脸也就算了,还趁父母参加她的婚礼时洗劫家中的财物,其狠劲比小偷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叹的是,这个女儿还不怕他们知道她洗劫了自己的“娘家”。(连雅萱……)
虽然奇怪对方说话怎么吞吞吐吐,乱没男子气概,但她也没有挂了电话。“是呀!你哪位?”(该死的你,竟然真的回家!)对方爆出无法置信的怒吼。
她将电话拿离耳朵十公分,确定没有下一声鬼叫刺激她的耳朵之后,她才把电话筒放回耳朵旁边。
“你才该死呢,这是我家,我在自己的家里有什么不对?”哈!又搜括到一笔现金,让她心情不错,以至于兴致勃勃的和对方抬起杠。
(当然不对!你该在的地方不是教堂就是雷家,不该是在你自己的家里!)对方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
“哎呀!你也知道我今天结婚呀!要送礼金就送到教堂丢交给我爸妈,我收得到的啦!别生气了。”她揉了揉被惊吓过度的右耳,换左耳听电话。
别怀疑,她只是胡乱和对方闲扯,心思可全放在“寻宝”上。(谁和你说这个,你给我待在那里别走!)他的声音显然快失去控制了。
“为什么?”她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捧着搜括到的物品离开父母的房间,然后愉快的打包、装进行李箱。
(因为我要去找你!)他的声音冷了下来,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命令。“你是我哪一号的爱慕者,找我做什么?我现在很忙,没空陪你喝下午茶耶!”
她合上装满宝物的行李箱,要离家出走,可够她忙了。哪有时间招呼他!离开前,她还要找时间喝几瓶可乐哩!对方的声音是有点耳熟,但她还没想起来他是谁。
(我是雷骥,你最后一号的仰慕者!)电话那头的话一说完,便硬生生的断了线。
连雅萱瞪着电话筒,像有病毒似的往沙发上一丢,拎起打包好的行李就往家门外冲,这回可没有半点迟疑。
废话!那混帐家伙都要来捉人了,她不跑,难道等着当瓮中鳌让人逮吗?不准跑?就算脑神经忙着打结没啥空闲理她,她也会抽出一条命令自己赶快逃,在这里等死可是蠢者的行为。唉!小庭在搞什么呀!婚礼开始还不到一小时,竟然就被拆穿了?她还以为自己会有很充足的时间打包行李呢!
“王妈!改天回来看你喔!”朝厨房方向丢下一句话,她像狂风般卷出连家。在厨房为她准备点心的王妈赶了出来,也只能朝她的背影喊:“小姐!你要去哪儿?我替你煮了莲子银耳汤,你最爱喝的呀……晚上记得回来喝哪……”不能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