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
“各位乘客,马上要开始检查边防证了。请准备好您的证件,没有办理边防证的旅客,请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列车员在站在车厢口大声地喊着。
贺冬青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站起身,向车厢头走去,红衣女孩紧跟在他的后面。
“我去上厕所,你跟着我干吗?”贺冬青扭头问道。
“我才不信呢?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我当然得紧跟着你,好歹我也给你报了信吧?”
“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我妈说了,像你这种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玩世不恭、我行我素的男人,一般都是有些小聪明的。而且你们虽然有些讨厌,但是通常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妈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贺冬青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车厢头列车员的值班室。旅客太多,值班室外面也站了不少的人。
“让一让,让一让!”贺冬青拨开旅客,用力的敲门。
“干什么?干什么?”一个女列车员极端厌恶的把门打开了:“你以为这是你家的门啊?”
“大姐,我刚才捡到了一百块,是不是该交给你啊?”贺冬青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在女列车员面前一晃。
“这样啊?”女列车员的口气明显一缓。
贺冬青往前走了一步,脸几乎贴着女列车员。
“你要干什么?”女列车员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值班室里一退。贺冬青紧跟着就进了狭窄的值班室,并顺手把门关上了。红衣女孩站在门外紧张的看着里面。
“你要干什么?”女列车员一脸紧张。
“别害怕,大姐。我没恶意,就想请您帮个忙。我和女朋友第一次去滨海,也不知道要办边防证,所以……请大姐多多关照。”嘴里说着,手上飞快的把一百块钱塞了过去。
“两个人啊……”女列车员沉吟着。
“帮帮忙了,大姐!”贺冬青又塞过去五十块。
“好吧!”女列车员把钱飞快的揣进了兜里。“待会检查时是列车长带队,一节一节车厢查过来,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把你们锁在备用厕所里。你们在里面千万不要出声。最多半个小时,我就把你们放出来了。行吗?”
“多谢大姐,多谢大姐!”贺冬青点着头。
门一开,贺冬青对着红衣女孩挤了挤眼。
…………
“还要多久啊!”红衣女孩用手帕捂着嘴。
“嘘,小点声!”贺冬青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用不着这么夸张吧,这厕所还算干净,也没什么味道?”
“拜托,再干净这也是厕所。”
“也对。也对,小姐,你看,这个……”贺冬青左手拇指和食指来回的摩挲着。
“你不是这么小气吧?你可是个男人?”红衣女孩用一种看恐龙的目光打量着贺冬青:“和美女你还这么斤斤计较?我和男生在外面吃饭,男生都抢着付账。哪有你这样的?”
“男的就活该做冤大头啊?再说他们是男生,俺是男人,自然是有区别。何况咱们根本就算不上认识,最重要的是,小姐,俺是个穷人!”贺冬青掏出钱包露出来给她看:“看到没有,里面总共不到二十块了。”
“哼,谁知道你有几个钱包?再说现在有钱人都用卡,只有穷人才用现金。我妈说:中国的穷人从来都喜欢装富炫耀,害怕别人说他穷,看不起他;可是中国真正的富人总是抱怨他很穷,害怕别人说他富,算计他。所以从各方面迹象来看,你绝对是属于真正富人的行列。”
厉害,我四百多块钱另外放着,这都能猜到。贺冬青心想:如果我的钱不被卷走的话,二十万应该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富人吧?
贺冬青两只手轻轻的摩擦着:“你不会是想让我自己来取吧?我这个人可是‘我的眼里只有钱’。”
她看了看贺冬青一眼:“就算你真得不富裕。那也不能向女孩子要钱吧?我妈还说了:男人可以穷,但是不能没有骨气。”
“你妈到底是干什么的?”贺冬青说道:“我看她可以编男人语录了。”
“我妈是兽医,作的最多的手术就是给公狗接扎。”
贺冬青的口成了“o”型:“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这么了解男——人呢?不过她有没有告诉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厕,而那个男人又欲求不满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要知道这个男人没有被接扎的哦。”贺冬青说着两手成爪在空中伸缩了几下:“我的龙抓手可是有年头没有用了,小妹妹你想不想尝一尝。”
“你……你别过来,我给你就是了。小气鬼。”红衣少女掏出一个钱包,嘴里自言自语:“总共一百五,一人一半就是……喂,喂,你干什么?”
贺冬青劈手拿过钱包从里面抽出一百的,然后把钱包丢会给她:“什么一人一半,主意我出的,公关的也是我,你坐享其成,还想出一半?你可真会想。我说你这人也太抠了,钱包里起码有两、三千块还这么小气。还好意思说我?”
稍后,他冲着她龇了一下牙:“出门在外,带这么多现金。小妹妹,你妈没告诉你:这是一件很不安全的事吗?”
红衣少女明显有点害怕了,接过钱包后,不再说话,低着头站在厕所的一角。
终于,列车员把门打开了:“你们准备一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到滨海了!”
红衣少女一刻不停冲了出去,回头轻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冲着贺冬青说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小气邋遢的臭男人。幸好我没有告诉你名字,万幸,万幸。”
“像你这样的刁蛮的女人我也是头一次见。我叫贺冬青,不过以后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认识我!”二人在列车员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各自扬长而去。
第二章开源节流
清晨,庐城人民医院。
张玉玲在张厂长病房外的走廊上走来走去,手上不住地绞动着裙裾。
“玲玲,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张玉玲的妈妈李桂兰走了出来扶着她的肩膀。
“妈,他走了。”
“谁呀?”
张玉玲这才感觉自己有点失态,连忙掩饰道:“没谁,就一个老同学。”
李桂兰摸了摸她的长发:“你呀,还在想着那个贺冬青啊?他都把你爸都害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咱们不追究他的责任也就算了。我跟你说,我是绝不会同意得。人家董超哪样不比他强,对你更是千依百顺,没得说。再看看他连个大专毕业证都没拿到,现在更好。又被厂里开除了。……”
“妈,你怎么知道的?”张玉玲吃惊的看着李桂兰。
“知女莫若母。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看你看他的眼神我就更是什么都知道了。再说,现在也不怕告诉你,你高中时的日记我可是早就拜读过了。你别急,我可是全为你好,而且我谁也没有告诉,包括你爸。我以为你们早就断了呢,谁知道,你这个傻孩子啊。我就看不出他到底好在哪里?”
“妈!”张玉玲拉着李桂兰的手一阵摇。
“好,那我今天就问你,他到底好在哪里?你可别跟我说那些幼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要是能说服我,我就不干涉你的事。”
“妈,董超是不错,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都和你说了好多次了。暑假的时候,是他从我同学那里知道我们家的地址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张玉玲扬了扬额前的头发:“你知道我和冬瓜同学十一年,我从初二的时候就喜欢他。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喜欢他,老实说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一直以来我就想大概是因为他是和我关系最好也是唯一的一个真正是我朋友的男生。后来,他有了女朋友,我很伤心,也想过彻底的忘记他,我甚至一度努力的强迫自己这么做。比他优秀的男生并不是没有,从现在看来他实在是不太优秀,甚至可以说很平凡很不上进的一个人。可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他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吧?”李桂兰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要是真做了什么倒好了,可惜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实际上比谁都君子,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
“那就好。那就好。”李桂兰舒了一口气:“那是为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妈,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因为我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亲人,甚至比亲人还要亲。从小到大,你和爸都管我管得很严。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希望我长大后,可以做一个有用的人。可是因为这样很多话我当着你们的面不敢说,但在他面前,我可以说是完全不设防的。这种感觉很舒服,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任何的顾忌和做作。世上恐怕不可能再有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因为这和优秀无关。妈,想要毫无保留的相信一个人,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你说,对吗?”
李桂兰摸了摸她的脸,良久说道:“看来,我的小玲真的长大了,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只能祝愿你幸福了!”
“谢谢妈妈!”张玉玲依偎在李桂兰的怀里,一脸幸福的笑容。
…………
贺冬青走出滨海火车站,脚踏着特区的热土,有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他正想大喝一声。
没想到前面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抢先了一步,他趴在地上大吼着:“滨海,我来了!”另有一个他的同伴则放下沉重的背包,双拳挥舞着:“特区在我脚下!”边上的人们除了少数的旅客扫了一眼之外,其他人脚步匆匆、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一个清洁工在一旁一边挥动着大笤帚,一边摇头:“隔段时间就要来几个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的狂人,中国的人真是太多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计划生育真是不行啊。”
贺冬青脸红了一下,赶忙直奔电话亭。一眼就看见前面不远,高挂着厕所的牌子边上的一家杂货店上面悬着“公用电话”的牌子。
他走了过去:“打本地手机多少钱?”
一个老头伸出了一根食指:“鸭纹钱一分钟。”
这个意思贺冬青还是明白的,把一块钱往柜台上一放。然后迅速拨电话。
“喂,老头,我到了……嗯,……香格里拉饭店门口……过天桥……谁都知道……好,好,那好!”
二十分钟后,贺冬青站在香格里拉饭店门口焦急的等候着。
人海如潮,车来车往。
“小子!你不会就这样就来了吧?”身后传来叶一凡的声音。
贺冬青扭头,他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下身是一条方格子的大裤衩,脚趿一双人子拖鞋,手上挥动着一把纸扇。这个打扮和贺冬青颇有几分神似,和贺冬青的想象却是大不相同。就在刚才,他还在幻想着这样的一个激动人心的见面。一辆豪华宽敞的超长劳斯莱斯“唰”的开到他的面前,至少也得是辆奔驰、宝马或者奥迪吧?然后就是去香格里拉海吃一通大餐。可是?如今叶一凡的样子实在是离富豪大亨的距离太远太远。
“发什么愣呐,小子。你的行李呢?你不会告诉我,你就这样打空手来的吧?”叶一凡用纸扇敲了一下贺冬青的头。
“我和你通了电话就直接过来了,我……”
“也好。这倒轻松了。那就走吧?”叶一凡“唰”的一下打开纸扇,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贺冬青有些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
已经在烈日下走了二十分钟了,贺冬青走的是汗流浃背,牛仔衣早就脱了下来,掸在手臂上。他直接穿着件黑色的背心,却依然是热得有些受不了了。最重要的是,他想着自己的钱不多了,火车上的快餐味道又实在不怎么样?因此中午什么就没有吃。想着12点半到了滨海,叶一凡怎么也要招待他吃一顿大餐吧?谁知道老头根本就没提这事。
“嗯,老……叶老,咱们到底还有走多久啊?”贺冬青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不远,不远,再走三站地。咱们再坐一块钱的公车,七、八站地也就到了!”叶一凡微笑。
“啊?”贺冬青听了这话,半天才回了一句:“这里没公车吗?”
“公车当然有了。可是从车站回去的话,最少也得转两趟车,少说也得两块钱,那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嘛。”叶一凡顿了顿:“小子,想要发财无非四个字:开源节流。开源有时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是节流却是人人做得到的。所以现在我教你发财的第一招:能省则省。”
第三章何陋之有
“不是吧?”贺冬青的肚子“咕咚”了一下:“要不咱们先吃个饭。我请,这总可了吧?”贺冬青指了一下路边的一家小吃店。
“你很有钱吗?”叶一凡问道。
“还有五百多块,吃份快餐应该够了吧?我实在是又累又饿。”贺冬青摆摆手:“真的不行了!”
“小子,你到了这里以后,我包吃包住还包传师授道,如果向收你点钱应该吧?”叶一凡右手伸开在他面前一阵晃。贺冬青有些木然的把钱包递了过去。
“这里面怎么只有一百二十多块呀?”叶一凡左手拇指和食指一阵的摩挲。
贺冬青从口袋里掏出侯勇在他临上车时递给他的四百二十块,又递过去。然后忽然醒悟过来:“好歹给我留二十块钱吧?”
“都包吃包住了。你还要钱干什么?真有需要,你再向我申请好了。走吧!”叶一凡把钱往口袋里一揣,继续向前走去。
“喂,我真的饿得不行了。我现在申请吃个快餐。最便宜的那种就行。”
叶一凡摇了摇头。
贺冬青看着一旁人家热气腾腾的包子:“要不,两个包子这总可以了吧?……一个也行啊!”
叶一凡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要知道想做一个顶尖的操盘手,最重要的就是能忍。没有行情的时候要耐得住寂寞和无聊,因为行情随时可能在下一刻出现;行情如你所料的时候,你要耐得住心中的浮躁和激动,因为行情随时可能在下一刻出现变化;行情和你预料相左的时候,你更要耐得住心中的沮丧和灰心,因为行情很可能在下一刻出现变化,你再坚持一刻就是胜利,但是行情也有可能彻底和你的预料相背,你果断地做出决断就可以避免损失进一步的扩大。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字‘忍’,只有忍得住,才能够始终保持头脑清醒。而你这个人太毛躁,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学会忍。”
“不是吧。”贺冬青脑子有些麻木:“这都哪跟哪呀?”
“你放心好了,家里我已经炖好了一锅鸡煲,味道好极了!”叶一凡说完,不再理他,快步向前走去。贺冬青只得无奈的跟在后面。
走了四十多分钟,坐了半小时的公车之后,贺冬青再怀着吃惊和焦灼的心情亦步亦趋在如林的民房中穿行了十多分钟,狭窄的过道只能勉强让二人并肩通过。
终于来到了叶一凡的住处。这是一座七层楼的民房。
“我们住402。”叶一凡打开总门之后,回头对贺冬青说道。
贺冬青尴尬的笑笑,跟在后面上楼。
这是一间大约十一、二平米的单间。房间里放了两张床,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部电话、一个大衣柜。一张床头柜上放了一台17英寸的彩电。几乎就没有什么空间和东西了。剩下的就是三、四平米大小的厨房以及一个更小的卫生间。
“不是吧,你就住这?”贺冬青虽然一路上早就在犯嘀咕,但是此刻还是大吃一惊。
“怎么?嫌房子小?”叶一凡摇头晃脑的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这里可以说是滨海市中心。东面和南面各有一个大超市。”叶一凡把窗户一推开:“你看,那边就是繁华的红岳中路,(用手一指)那就是民业证券总部大厦。马路对面就是绿荫成群、碧波荡漾的荔枝公园……”
贺冬青实在是忍不住了,结结巴巴地把他的话打断了:“可是……你……不是大富翁吗?你笔记中不是说你十年前就已经是千万富翁了吗?你不会告诉我说,你现在是为了怀过去的生活或者是为了来体验穷人是如何生活的?”
“如果我这么说你会信吗?”叶一凡反问道。
贺冬青摇头。
“聪明。不愧我一眼就认准你是个可造之材。”叶一凡叹了口气:“三年我的确身家过亿,我给你的笔记也全无虚假,那都是我呕心沥血的股市操盘日记。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前年初,美国总统克林顿和日本首相细川护熙会谈之前,各种迹象都表明双方将顺利解决两国间的贸易争端。你知道美国人为了在贸易谈判中更好地向日本人施压,所以美国政府和民间在谈判之前都非常乐意让日元继续坚挺,因为如果日元不断升值,那么日本的出口产品就会变得更加昂贵,从而更难以在世界尤其是美国市场行销。但是如果贸易和谈成功的话,那么日美双方都将乐意见到日元下跌。我当时错误地预计日元对美元将会贬值,于是我不但把全部的身家以及客户的钱都投了进去,而且还贷了三千万也全部追加了进去。结果在2月11日,克林顿和细川的会谈以失败告终。这个星期五,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黑暗无比的日子。三天之后重新开盘后,原先一直下跌的日元突然飓升,而我很快就彻底破产了,现在身上还背着两千六百多万的债务……”
“等一下。既然是这样,那你把我叫到滨海来做什么?”叶一凡的话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贺冬青的脚。
“你知道,做证券这一行最重要的不是经验而是自信,如果没有了自信,那他就完了。我破产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已经老了,而且现在我根本没有信心进行任何地操盘。可是我的经验却还是很丰富的,而自信在你身上是最不缺乏的东西……”
“停。”贺冬青走到叶一凡身边:“老人家,这一点都不好玩。我决定不玩了,麻烦你把我的钱还给我,我现在只想买票回家!”
“呵呵,不要急嘛。你大老远来了就算要走,吃完我特意为你做的鸡煲再说嘛。我可是熬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哦……”
“算我求了你,行了吧!你给我两百块钱,其他的都归你。就算我的买书钱。这总可以了吧?”贺冬青双手合十,向着他连连作揖。
“咳!”叶一凡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贺冬青的五百多块钱递了过去。
“保重!”贺冬青只拿了两百块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扑通”一声响。
贺冬青回头,看到叶一凡仰面摔倒在地。他转回头去,扶着他一阵摇:“老头,老头,你怎么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
贺冬青连忙把门打开,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高个男子站在门口。
“叶一凡呢?”高个男子气势汹汹的问道。
“他……”贺冬青身子一偏,刚想往身后指。高个男子直接推开他,走了进来。一看到叶一凡躺在了地上,他狠狠得跺了一下脚:“又犯病了!”然后迅速的冲了过去,一把将叶一凡抱起,指着贺冬青:“喂,你别愣着,快来帮个手!”
“他怎么了?”贺冬青上前将叶一凡扶到了男子的背上。
“老家伙又犯心脏病了。他要是有什么事,那我借给他的十万块钱不就打水漂了吗?你是谁?他亲戚?”高个男子问道。
“不、不是。我和他也刚认识。”贺冬青赶忙矢口否认。
“帮个忙,咱们换着背。把他背到我车上,行吧?”
“行!”贺冬青对于这个要求,一口答应了。只是他没有看到,伏在高个男子背上的叶一凡忽然睁开了眼睛,笑了。
第四章斐思所疑
仁爱医院。
“又是他?”一名戴眼镜的男医生看着叶一凡,摇了摇头:“我们会先为他做检查的。不过初步看来,情况和以前应该没有什么变化。你们先去交五千块钱押金吧!”
“五千块?”贺冬青看了看高个男子,高个男子飞快的说道:“我是他的债主,可不是他的亲戚朋友。”
“你这句话,说过最少三次了吧。我们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呢?你到底交钱还是不交。情况你应该是很熟悉,如果不交钱,后果,我就不用和你多说了。”眼镜医生面无表情。
“可是这样他欠我的债不是越来越多吗?而且最近我手紧,确实没有这么多钱。”高个男子一脸愁眉。
“那是你们的事。”眼镜医生静静的走开:“反正你们如果不交钱,那我们是什么也做不了。”
“喂……!切,还仁爱呢?什么玩意?”高个男子转头望着贺冬青:“那个……你是……”
“贺冬青。叫我小贺好了。”
“小贺,这个……怎么说呢?光我送他来医院就第四回了。原本他是借我八万块,现在倒好,变成10万了。不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是现在我手头太紧。无能为力呀。要不咱们凑凑,你看怎么样?”
“我只有这么多了。”贺冬青把他的二百块钱往高个男子手上一塞。
“这够什么用的?”高个男子把二百块钱还给了贺冬青:“这样的话,我就也没有办法了。算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各走各路吧。10万块钱就全当打水漂了。不过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他就是个无底洞。”
“如果我们走了,那他会怎么样?”贺冬青忍不住问道。
“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如果医院有仁爱之心,那就阿弥陀佛。如果没有,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是救世主。”高个男子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等一下。”贺冬青拉住了高个男子的手:“他不是还有块劳力士吗?怎么也值5000块吧?”
“劳力士?对呀!”高个男子拍了拍自己的头:“虽然是块假货,好歹也能值个几千块吧?”
……
交费处。
“这块假劳力士顶多值俩千五块。你们要同意呢。就把它押在这,然后再交两千五百块钱。一个月内可以随时拿两千五百块来取。”交费处的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鼓捣了半天说道。
“你有没有搞错?这表我拿去当,至少也能值个五千块……”高个男子高声嚷叫着。
“那你拿去当好了!”中年男人直接把表推了回来。
眼镜医生在一旁说道:“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时间一长,病人恐怕耽搁不起啊。”
高个男子掏出钱包,把钱露出来给众人看:“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总共也只有一千四百块。”
眼镜医生转头盯着贺冬青。
贺冬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其中零钱占了一大半:“我只有这么多了。”就在刚才,他和高个男子来到叶一凡身边,高个男子取下了老头手腕上的假劳力士手表,而他则搜刮了一下老头的口袋,数了一下总共有五百六十三块五角六分(其中还有三百四十多块原本是他的钱)加上他手上的两百块总共是七百六十三块五角六分。
高个男子掰着指头算了算:“还差三百多块呢?这怎么办?”
“算了,算了,我来垫吧?”眼镜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百五十块钱,递给了收费处的中年男人:“不过,这钱你们可得尽快还给我。”
……
走出医院,贺冬青长长的吁了口气。叶一凡总算是抢救过来了。他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滨海的夏天是湿热湿热的,此时正是傍晚,整个城市仿佛笼罩在一个湿热的大蒸笼里。滚烫的马路上散发着灼人的蒸汽,夕阳已经西斜,却还是烤得让人心慌。路边的绿油油的椰子树下到处都是乘凉的男男女女,时时发出欢声笑语。
贺冬青今天一天只是早餐在火车上吃了一盒炒粉,现在真是饥肠辘辘,饿得他身体里一阵阵的发热,冒虚汗。再加上这酷热的天气,让他有些头昏眼花,两腿也是越走越软。他现在是身无分文,心里一个劲的后悔刚才怎么也应该留下几块钱。这样也可以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嘀嘀”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
“小兄弟,去哪?我拉你一段。”高个男子摇下车窗。
贺冬青愣愣的站在那里。自己要去哪呢?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先大吃一顿,然后直奔火车站,买票回家。昨日的豪言壮语此刻早就烟消云散了,可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身无分分文,不要说买车票了,就是充饥都不可能。在深圳倒是有几个同学,其中还包括在大学和自己要好的浩子。自己本来有他的通信地址和他的bb机号码,但是这次还没有随身带来。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小兄弟,我看你是没有地方去了吧?这样吧。这是叶一凡出租房的钥匙,你拿去吧。休息一夜,明天就回家去吧,特区可不是这么好闯的。”高个男子想了想:“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吧。”
车子在车河中穿梭。
“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贺冬青问道。
“难说。这人就是不能病,尤其是穷人。现在人虽然是救过来了,可是那些药他还是吃不起呀。没有药,复发也就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们也算是尽力了。小兄弟,你和他非亲非故的,我看你还是不要多想了,早点回家去吧。做好人也是要有本钱的。”高个男人指了一下:“马路对面就是了,里面巷子挺多的,要我送你进去吗?”
“不用了,谢谢!我认识路。”贺冬青礼貌的点了点头,下车了。
高个男人坐在车里目送着贺冬青穿过马路,消失在巷口。这才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喂,叶先生,我已经送他回去了。……嗯,一切正常。……不过,这个考验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一般情况下多半是会选择直接回家的。……嗯,您说的也是。人品最重要。那好,我会让人盯着他的。就这样,您休息吧。再见!”
第五章劣质西装和狗不得入内
“呃”贺冬青打着饱嗝。他连吃了三碗饭,又喝了两大碗鸡汤。叶一凡做的鸡煲味道的确不错,不过如果不放那些中药的话,就更合贺冬青的口味。他摸着滚圆的肚子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一天听起来有些斐思所疑的经历。
叶一凡虽然说没有和他说实话,但是也不能说骗了他,自己贫穷到了如此地步,也用不着他费这么大的心思来骗自己。而且如果不是有他的笔记,那自己怎么可能从股市中赚到近二十万。虽然这些钱最后被人卷走了。但是他对于叶一凡还是存着一份尊敬和感激。
就在彩电边的床头柜上,贺冬青刚才发现了一百块五十多钱,这些钱足够他回家的车费了。可是自己就这样回去了吗?
贺冬青一闭上眼,似乎就看到了叶一凡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算了,虱子多了头不痒。”
他拿起电话就拨打庐城无线电厂的电话。总机通了,他要了刘建国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好是刘建国。
“建国,是我。我想问一下浩子的bb机号码?”
“你小子可真够可以的,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好了,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回来再抱怨好不好。你先把浩子的bb机告诉我吧?”
“你过两天就回来?你不是说……好、好、好,你等着。”
……
“记住了没有。你再复述一遍吧……对,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就这样吧。过两天见。”贺冬青实在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赶快放下了电话。
……
夜,荔枝公园大门。
贺冬青已经拒绝了第七拨妓女的搭讪,他心里实在是有些纳闷,他这样邋遢的打扮似乎对那些流荡在夜色中的流莺们有着极高的吸引力。
刚才在电话中,他终于联系上了已经阔别了两个半月的浩子。虽然说二人在学校时,他和西瓜、浩子是最好的死党。可是现在一开口就借钱,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他绕了半天,支支吾吾的才说出了意思。浩子倒是很干脆的说马上带着钱赶过来。两人约好在荔枝公园大门见面。
“浩子,这边!”贺冬青远远的就看见程浩西装革履的,背着一个斜挎包,下了小公共汽车。连忙扬手。
“你小子,够可以的,不声不响的就来了滨海。”程浩走到贺冬青身前,然后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稍后,二人分开。
贺冬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程浩:“你小子,行啊。两个多月不见,现在是有模有样的。整一个成功人士的架势。”
“你就别糗我了,这年头,不是正式的场合穿西装的那100都是咱们这些业务员。你知道现在有些小区和大厦的保安看到咱们这些穿着劣质西装、打着领带的人,根本就不让进。就差挂一块牌子‘劣质西装和狗不得入内。’”程浩看了贺冬青一眼:“真正的大老板倒是象你这样的居多。上身花格子衬衫,下穿大裤衩,脚趿人字拖鞋。如果你年纪再大点,肚子再鼓点。那绝对可以横扫各大别墅区。”
“怪不得了。”贺冬青恍然大悟地指了一下那些流荡在公园和街道边的流莺们说道:“敢情她们都把我当大老板了,怪不得这么殷勤得向我推销自己呢?”
“噗哧”程浩一笑:“别臭美了。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大老板呢?看年纪也不象,再说了,这里的档次都是满足那些最低消费群的,她们的对象主要是民工和那些饥不择、食囊中羞涩的单身男人。有点身份和地位的谁会到这来?她们九成九是把你当成含苞未放的小民工了。”
“你倒是门清。”
“这两月我天天在外面跑,别的没收获,这些街井轶事倒是搜了一篓筐。”
“听起来你好像干的不顺心。不是说总经理是你爸的老战友吗?怎么没给你一轻松的活。”贺冬青问。
“照顾也没用。我们公司实际上就是个网站。人员就这几块。讲技术,咱是根本不行。剩下的不是业务就是后勤。后勤倒是不累,可是咱资格太嫩,没有多少钱不说,实际上就是一打杂的。再说每月八百块钱在滨海够干什么的?这业务累是累,不过好歹能多赚点钱。总经理也说了,等我有点业绩,他要提我也好说话。而且市话公司马上要入股我们公司,以后公司的专线就多多了,知名度也会提高一个档次,业务也会好做一些。”
“这就好。不过看起来你可是黑瘦了不少。”
程浩笑了笑,摆了摆手:“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小子本事不小啊!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凡人。这话怎么说来着: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别提了,我都差点飞到监狱里去了。”
“那不过是意外罢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重新一飞冲天的。”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昨天建国给我的电话,按道理你小子是今天刚到滨海的吧?穿着这身就来了,你小子可真够有个性的。先住我那去吧。”
“不了。你自己还挤在你亲戚那里,我怎么好意思?再说我现在暂时有地方住,而且如果买得到票的话,我明天就回去了。”
“那你借钱这是……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好股票?建国一开始说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转一想:你小子上半年在学校天天拿着登着股票行情的报纸在那里算啊算得,倒也合理。不过我没想到,你还真弄出了点名堂。……”
贺冬青打断了程浩的话:“浩子,我借钱真是有急用。用处我不想说。回去之后,我会尽快给你寄来。你看……”
“你小子……”程浩摇了摇头:“就是改不了这神神道道的毛病,算了,我也不问了。你需要多少吧?”
“你……你有多少吧?”贺冬青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程浩愣了一下,笑了:“不愧是曾经身家二十万的人,这气魄就是不同。我这卡里只有三千六百多块。如果不够的话,我还能再借点,多了呢也没有,凑个五千也许还行,不过恐怕得到明天早上了。”
“那就三千吧?不过事先声明,这钱恐怕我最少也得过个两三个月才能还给你,你有困难的话的就说话。”贺冬青一脸严肃。
“我靠,你小子真是牛人。借钱都是这么与众不同,我算是彻底服了。”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下月五号就发薪水。没几天了,我还挺的过去。走吧,先去取钱!”
第六章遗嘱
清晨,贺冬青先去火车站买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