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祸启君心》
【归来】
天幕上,残阳如血。烈昕英气飒爽的,抬起深沉的眸光望着远处高墙大院。他回来了,五年了,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奴,那心里抹不去的深深烙印。曾经期望远去边疆,就可躲避这内心的折磨。可是这五年来,日日的折磨却没有哪天可以停歇下来。令他的心竟然千创百孔,至今无法愈合。那个奴,今年该十七岁了。他嘴角忽然扯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诡异的令人感到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奴,你还好?”他幽暗的深眸中,闪过一丝残忍。他回来了,他的奴。她又会怕他怕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一如几年来一样,避他如蛇蝎,畏他如虎狼。
记得那是他七岁那一年初春,大雪纷飞的日子。那些洁白的雪片,飘飘洒洒落在了那粉墙黛瓦上。娘亲带着大哥,还有七岁的他,在寒风凛凛中,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清高的爹回府。那一年的雪,特别的大,只是片刻就把整片大地笼上了一层白色。
很远就看到他们韩府的豪华马车,缓慢的朝着家门驶来。“娘亲,爹爹回来了。”他和九岁的大哥,一人拽着娘亲的一只手。遥遥的望着那辆朱漆的马车越来越近。直到了眼前。兴奋的小脸上荡起了快乐的笑意。
“慕睿你回来了。”娘亲浅浅的温柔的笑着,带着他们兄弟俩迎向了,风雪中那个高大清癯的身影。
“晴芸,你慢点,别伤着身子。”男人没有看他们母子三人一眼,转头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伸手扶出一个娇弱美貌的女人。女子倾国倾城的容貌和娘的清秀成了强烈的对比。
“慕睿,这位妹妹是谁?”娘亲温婉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意。脸色在风雪中一瞬间变得苍白,一如那雪花。那脸上刚才还漾着的幸福浅笑,就那样凝在了脸上。
“你们先进去,外面这么冷,进去我会给你交代。”韩慕睿不耐烦地催促他们母子进府。
“慕睿,这位想必就是姐姐。?晴芸向姐姐问好。”晴芸下了马车,弯腰朝韩府的大夫人行礼。
“进去。”韩慕睿再次朝着他们母子喝道。
那一次韩烈昕第一次看到了温柔婉约的娘亲哭了,在那个叫晴芸的女人进门的第一天晚上。娘亲的哭泣声,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
“韩慕睿,你曾许我一生一世的,你曾许过的承诺,你还记得吗?”那一夜大雪覆盖了整个院子,他在回廊尽头,听到了娘亲嘶声力竭的哭泣和责问声。小小的他站立在飘着雪花的回廊里。盯着窗户上娘亲捂着脸哭泣的剪影,他捏紧了小小的拳头,仿佛就在那一刻长大了。他要保护娘亲。
初秋时节,韩府里降临了一个小生命,而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却结束了那个叫晴芸的绝艳女子的生命。那一天晴芸因难产而亡。
从此清高的韩慕睿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从此那个降生的小生命,便被他弃之不理。从此他们韩府也恢复了宁静。
幸亏厨房的许大娘,因成亲多年未有身孕而哺育了那个弱小的生命。那颗小小的生命,仿佛是野地的小草,孜孜的喝着许大娘喂的米汤而没有夭折。
那一年,他们一家虽然表面团聚了,可是谁都知道早已回不到原来了。他清高的爹爹,从此住在了别院里。日夜思念那个难产而亡的女人,而他的结发妻子,却被弃之不理。
她四岁那年,也是初秋时节。他在后院看到了拿着小铲子的小小的身影,心里便对她充满了恨意。那一天娘也看到了,看到了他厌恶的眼神。“烈儿,那丫头做你的奴如何?”娘亲依旧温柔的浅笑盈盈,问他。
“娘,这贱丫头真脏,我不要。”十一岁的他拒绝了那样令人厌恶的肮脏小东西。
她八岁那年,娘再次把她叫到了他跟前。“烈儿,送你做奴,要不你大哥想把她要过去了。”他看着她那如黑夜星辰的眸子,点了点头。
作者题外话:票票~~爱你们哦,我继续把它写完
【噩梦边缘】
初秋的夜晚,静谧得令人心旷神怡。琼奴一身的粗布衣裳,在厨房里忙乎着。汗水早就沾湿了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十几年了,她从小就在许大娘的身边长大。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从不奢望那些虚无的,永远也不属于自己的华丽。
“娘,今儿个洗完这些碗,我们就睡,爹爹的腿又要痛了,等一下奴儿端些药水给爹爹泡泡脚。”琼奴把早已沾湿的长发,捋到了脑袋后面。又用袖子擦试着额头的汗水。
“琼儿,今天二少爷回来了。”许大娘看了看女儿,心想着琼儿的折磨又要开始了。她想趁着老爷回府的这几天,让孩子爹爹去跟老爷说一下,把琼儿给许了慕容家。她不希望再看到他们韩家的少爷欺负自己的妹妹。虽然琼儿是他们扔掉的,毕竟也流着老爷的骨血。他们想让琼儿嫁人,也必须征得老爷的同意。慕容家的三公子,在一次偶然见到了琼奴时就惊为天人,让人来提亲了,只是她一直拖着。慕容家住在皇城,身份不容小觑。她也不敢擅自应允了这门婚事。
琼奴骤然听到二少爷,心头猛地一震。一只碗就那样掉在了地上,那声清脆的响声,终于让她清醒了过来。颤抖的嘴唇都白了,他回来了,难道噩梦又要开始了。不,不,她怕他。想到那位二少爷,琼奴就浑身颤抖。
还好这一天都平静的度过了,直到给爹爹泡好了脚,也没见到他。她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也许五年过去了,他早就不计较那些过往了。
忙完了一天里所有的活计。琼奴端着一盆一家三口的衣服来到了后面的竹林边,这里有条小溪,溪水清澈无比。她要趁着月色把这些衣服洗完了,要不明天一忙就没有时间再洗了。
月色清幽,棒槌的声音,清脆的犹如击鼓,一声声的就那么撩拨着人的灵魂。把洗过的盆子放在了岸边,琼奴脱了鞋袜,用一双搅乱了一池子的碎银。她满足的轻轻吟唱,“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 莹无尘、素娥澹伫;静可数、丹桂参差。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露坐久,疏萤时度,乌鹊正南飞。瑶台冷,栏干凭暖,欲下迟迟。念佳人音尘别后,对此应解相思。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花影偷移。料得来宵,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共凝恋,如今别后,还是隔年期。人强健,清樽素影,长愿相随。”
她的声音似黄莺轻啼,又仿似天籁般动听悦耳。一首咏月吟得声情并茂,立在竹林暗影出的烈昕心动异常。正想现身,却听到了贴身小厮和大哥的声音朝着这边走来。他忽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月色中的仙子,他要独霸她的美好。他匆匆迎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琼奴听到声音,也顾不得擦干脚,就穿进了鞋子里。她的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了,只有她的未婚夫婿可以看。想到未婚夫婿,她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那个俊雅如斯的慕容流云,是她心中的想念。只是走得匆忙间,把自己的手巾掉在了竹林边。
【初遇少爷】
初秋的清晨,阳光分外的明媚。红彤彤的阳光从云缝里钻出,金色的光线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而这张网是那麽的温暖,令人忍不住地就贪恋这难得的温暖。
“琼儿,你这丫头,昨儿个是不是又去了花园里了。”许大娘看着琼奴一脸的疹子,又气又心疼。明知道自己不能碰那些花草,却为了爹爹还是帮着把那些怕冷的花,搬到了屋子里。她也知道这丫头心底善良,就知道她心底太善良了,她今天才和老头子,必须厚着脸去和老爷商谈她的终身大事。她不能把她再留在身边了,八岁以后的那几年,要不是大少爷,早就没有了琼奴。她这名字都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二少爷取的,让叫奴。她是他一辈子的奴。
“娘,我晌午去一趟医馆,爹爹泡脚的草药没了。我这疹子,也要问慕容大哥要买些药膏来涂。”琼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用一根小木杈绾上了乌黑如丝绸的长发。想起慕容流云,她嘴角不由绽开了一抹清浅的笑意。每次接触到慕容流云深情地眸子,她的心就会忍不住怦怦直跳,好像调皮的小鹿钻到了她的心口。
她也知道依着自己的身份是怎么着,也不可能配上那么优秀的慕容流云的,可是她心底就是喜欢他,喜欢他淡淡地笑,喜欢他温柔的说话声,喜欢他的眸子里不时流露出的倾慕之情。她不是爱虚荣的女子,只是这家,终究不是她长久之地。何况那个冷血的阎罗又回来了。
街上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奴儿姑娘,今儿个你娘不是早就买过菜了吗?又要去医馆啊!”熟悉她的小贩,一路和她打着招呼。
琼奴摸摸自己的脸,他们一见到自己出疹子,就知道她必定要去医馆。对面一个高大的男人迎面而来,俊逸非凡的五官,仿佛上天的鬼斧神工雕琢而成。只是那浓眉下一双眼睛阴沉的令人感到恐惧。只是看了一眼,琼奴的心便往下一沉。是他,那个阎罗。她梦中无数次出现惊吓了她的脸,那张脸依旧俊逸得令人无法抗拒,可是她却害怕。
她低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心中因恐慌,在走过他身边时,差点摔倒。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姑娘,你没事?”
琼奴一愣,随即摇摇头。避开他的眼神,“谢谢少爷。”她弯腰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他手抚下巴,这丫头是他们府上的,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裳上绣着他们家的标记。他们家有规矩,自己的奴才必须穿上自家的衣裳。也难怪她会认得自己了,只是他们府上怎么会留这么个丑丫头。他兀自摇了摇头,想起了第一晚回来时,在月下看到的仙子。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明白自己,第一次心有所牵了,为了那个模糊不清的仙子。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是她的声音,他是喜极了,爱极了。他知道有那样声音的女子,必定不是一般的粗妇。
才回来娘就找过他,跟他谈了订亲的事。娘为他订了一门好亲事,是扬州首富的掌上明珠,也是扬州第一美人。陪嫁的东西自然不会少,且又是美人。要不是娘亲和那家的主母是打小的手帕交,估计也不是轻易的就娶到如此的娇妻的。男子三妻四妾,并不为过。他从没打算就娶一个女子。
【慕容流云】
流云医馆位于街市最热闹的地段,宽大的门廊前一对红纱灯笼高高挂着。朱漆的大门上一对虎头的大铜环扣在大门上,她轻移莲步上前轻轻叩击着。
“琼儿姑娘,我家三少爷正等着你呢。”来开门的是流云医馆的老管家福叔。见到来者,笑得老脸上的皱纹像是绽开的朵朵开放。
“福叔安好。”琼奴朝福叔施了一礼,脸上漾着浅浅的笑,礼貌周全。
“奴儿别多礼了,少爷没猜错,你这脸今天怕又要出疹子了。”福叔轻轻笑着,他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奴儿。
“流云大哥,今天怎么不在隔壁的大堂坐疹?”穿着绣花鞋的脚,跨过了门槛,她轻声问道。
“他要回京城了,今天一个上午都在准备礼品,要去趟你家呢。”福叔依旧笑盈盈的,他家的主子身份尊贵,看上了奴儿这苦命的丫头,也真是这丫头的命好,福好。
“回京城。”琼奴微微一愣,他要回京城了吗?
“别担心,三少爷准备带你走。”福叔看出了琼奴的担心。
朱漆的大门金漆的花纹,两扇雕花大门对开着。门口的阳光下,站着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男子不高不矮身材匀称,白净的脸上,荡漾着浅浅的温暖的笑。是难得一见的俊美风雅的俏公子。
“奴儿,我就算准了,你今天会来,等一下,我还准备去你家一趟呢。”慕容流云见到来者,脸上的笑更温暖了。
“流云哥哥,奴儿又来叨扰你了。”琼奴满是红疹子的脸上,扬上了羞涩的笑。一双晶亮如子夜星辰的眸子,轻轻一眨,如一道潋滟的波光悄然划过。
听那声流云哥哥,慕容流云笑得更是开心了。他记得两年前,她十五岁,第一次去他的医馆买药。她就那样羞涩的淡淡一笑,闭月羞花的美丽,就如昙花绽开的美,紧紧地就吸住了他高傲的灵魂。从此他就在这里住了两年,只等着她慢慢长大,答应了他的求婚。
“你看看你,明知道自己不能碰那些花花草草的,就是不听话。”慕容流云轻声责备,这奴儿他是真的舍不得指责一句,怕话重了伤着她的心,怕话轻了她又当耳边风。
“不是有你流云哥哥在吗?”琼奴调皮的朝他一笑,走上前去拽了拽他的衣角,轻轻摇着,撒着小女儿的娇。
“你啊!真让我不放心。我要回京,先跟你爹爹提了亲,看能不能把你一起带走。”慕容流云宠溺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髻。
【逃脱折磨】
提亲,他说要去提亲。琼奴忽然笑了起来,想到以后就可以跟随在慕容流云的身边,她心里就禁不住地直想笑。天似乎更蓝了,流云在蓝天轻轻飘过。
“老头,竟然不经过我同意就把那奴许了人家。”韩烈昕忽然拍案而起,丫环才端上的茶水被他大掌震翻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撒得到处都是,还在地毯上冒着氤氲的热气。
“那你要留她一辈子不成?做你的奴又不会生银子,慕容家给的银子可以让你买一百个奴才。”韩烈瑞盯着自己的弟弟,轻轻摇着扇子。他就是不明白琼奴到底是怎么得罪娘和弟弟了。要说怪,也不能怪她,只能怪她的娘亲。而且她毕竟也是爹爹的骨血,是他们的妹妹。
“哼,你忘了娘的羞辱。”韩烈昕盯着自己的大哥,他从不否认自己的气势强悍。强悍的令人无法接受,只是他的奴,在他还没有折磨够时,谁也没有资格把她带走,更逞论成亲了。
退亲,慕容流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阴鹜的俊脸。“你们韩府难道说退亲就退亲,我又没有和你们定亲。”慕容流云涨得满脸通红,眼前这个高过他一个头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是,可惜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此刻韩府已经由我做主了。”韩烈昕嗜血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这些银子,够退婚,赔偿了?”他把一叠银票扔在了原木色的花梨木桌上。他从不把她当妹妹,现在却拿这个名头来唬人,连他自己都不禁要笑了。他会把她当妹妹才怪。
桌上的银票分外的刺眼,慕容流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拿再多的银子,我还是娶定琼奴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把奴给你的。你趁早死了心,难道非要我传书给你家慕容大公子吗?”他嘲讽似的笑了出来,阴狠地眼神扫了一眼慕容流云。看到他惊愕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大哥,难道你就是……。”慕容流云低下了头,伤感的别转脸看着地上那双金丝黑皮靴子。难怪,难怪他有这样的气势。自己定然是争不过他了,只是奴儿那丫头,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善良。要他怎么放得下。
“也许过几年我会让她嫁人的,只要她还活着。”他浅浅的一笑,忽然转身迎着阳光走了。
看着消失在秋日金色光影中的高大身影,慕容流云叹了口气。“福叔我们走。”
琼奴愣住了,刚才娘说退亲了。她欲哭无泪,看着外面大树上的枯叶一片片的飘落在地上。觉得那是自己的命运,也许这就是自己该得的命运。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又开始捡菜。
“琼儿,二少爷让你去他书房。”二少爷的贴身丫环,捋了把汗,站在琼奴跟前,同情的喊道。
“书房。”一想到他叫她,她忽然浑身一颤。眼睛努力闭了一下,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煽动着。他还是忍不住了要自己前去,看来还是没有逃脱他的折磨。
【不堪折磨】
初秋不是很热了,但是琼奴的身上却早已覆上一身薄薄的汗水。这汗水是因为恐惧而流。
她边走边在自己的身上擦拭着粗燥不堪的手。这双手,哪里还像一个十七岁少女的手。自从五年前这位二少爷,把她推倒在假山上,她的手臂被假山石划伤,出了大量的血。当时生命垂危的她,正巧被路过的大少爷看到,带到了医馆,也幸亏去的早,她的命才留到了现在。自从那以后,她便一直在厨房做着粗活,这双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一想到又要见到他,她的心就被紧紧地揪了起来,粗燥的小手,紧紧地捏着粗布的蓝衣。那长满了红疹子的小脸,扭曲的厉害。想起他阴狠如刀锋的眼神,她的心就忍不住颤抖,连带着消瘦的肩膀也不听话的颤抖着。
丫鬟朝里面禀报后,推开了朱漆的书房门。示意她进去,一脚缓缓地踏入里面,因为背着光线,她只看到桌前一团高大的模糊不清的黑影。
“二少爷安好,奴婢给二少爷请安。”琼奴趋膝跪下请安,头低低的快要接触到地上的青石砖头了。她静静的等待着少爷让她起来。
韩烈昕仿佛没听到似的,低头看着手上的兵书。淡漠冰冷的眸子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虽是初秋,可是一直在地上整整跪了两个时辰,琼奴的身子已是到了极限。膝盖骨痛得令她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柔弱的身子了。
“奴婢给少爷请安。”她咬着牙齿,再次重复了一遍,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请安。沙哑的嗓子里,似乎快要喷出火来了。
“噢,起来。”他早就看她已经支撑不住了,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终于把淡漠的眼光扫到了她身上。她真丑,满脸的疙瘩,声音嘶哑的仿佛鸭子在叫唤。他记得五年前她并没有这么丑,虽然并不好看,但是也不至于这样的丑陋。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她是变成了这副丑陋的模样了。
“给我去厨房端壶茶水来。”阴冷的深眸,别有深意的再次扫了一眼眼前已经窈窕的奴。他的记忆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失手伤了她,令她差点去见阎王爷。大哥生气的和他狠狠的吵了一架,正是那一次,京城的叔叔来此把他带走了,从此凭着他一身好武艺,他去了边疆做了个将军。这次回来,他的时间并不多,也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娘亲要他娶了妻子一同带到边关去。他娶了女人,但是绝对不会带到边关的,在那里他早已有了几个侍妾,扬州首富的女儿虽然是正室,他也没有打算带走。他不会带个麻烦上路的。
琼奴端着滚烫的紫砂壶,为他缓缓地续满了茶水。“这么烫,你存心想害死少爷我。”他把茶杯狠狠地朝地上摔去。雕着花纹的紫砂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滚水溅到了琼奴的脚面。她痛得拧紧了一下眉头,默默地放下手上的紫砂壶。蹲到地上一片片的捡起了地上的碎片。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茶叶必须要用滚水泡,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故意要刁难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和他有什么仇,已经好几年了,他还是不愿放过她。
韩烈昕仿佛没看见,“收拾干净了,就滚出去,下贱的奴,多看你一眼我都嫌眼睛脏。”
【这是爹爹】
琼儿,我的天哪,你的脚面怎么会烫成这样?”许大娘心疼得用剪刀剪开了她脚上的布袜,看着琼奴脚面早已红肿,心疼得直落泪。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自己的哥哥对妹妹这么残忍,难道他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说话间许大娘不停的用粗布衣袖抹着眼睛,就怕泪水不小心滴到了她的脚面上。这些年,这三小姐都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真是心疼啊!要不是他们是卖断一辈子的,她真想把琼儿带走,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娘,没事的,只要抹些流云哥哥留在这里的烫伤药就好了。”琼奴浅浅的笑着,虽然痛得在心里直吸气,可是她不能让娘再替自己忧心了,所以这脸上还是勉强露出浅浅的安慰的笑容。
第二天,许大娘去主管那里替琼奴请了假,琼奴却闲不住,抱着盆子去了溪水边替娘亲洗衣裳。自己的脚烫伤了,可是这手还是能动的。她不能因为这样而让娘太累了。
什么话都可以乱说,但是没事这话却不能随口而说。就因为她觉得没事,才抱着一盆子衣服去洗,回来时脚面却渗出了血来。伤口又崩裂了,妖艳的鲜红色,渗出了她粗布的鞋面。把鞋面上绣着的小草都染红了。
“我的天哪,奴儿你的脚怎么会这样?”韩家的儒雅大少爷,正穿过竹林准备去书斋,看到琼奴颠着脚走路,赶紧一把抢下了她手上的盆子,把她搀扶到旁边的石头上。
琼奴红着脸尴尬的从大少爷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大少爷,奴儿没事。”温柔谨慎的避开了韩烈瑞。她不想让人有闲话可说,毕竟人言可畏,唾沫可以淹死人的。
“你是我妹妹不是吗?难道哥哥连关心妹妹都不行了?”韩烈瑞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就是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家人,非要弄得这样陌生。当年爹爹确实因迷恋她娘亲而忽略了一家人,可是他也明白这事怪不得她,她那时还在她娘亲肚子里,能有什么罪孽。
“奴儿,我的天,你的脚还没好,不要乱走。”许大娘跑的很急促,紧张的汗水都贴在了脸颊上。
“娘,怎么了?”好不容易回到偏院的下人房,看到娘跑得那么急促,她抬起疑惑的眸子,看向了娘亲。
“是老爷明天想见你,我想看看你的脸怎么样了。”看了看大少爷,许大娘请了安,轻声说道。
“老爷要见我,为什么?”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出世到现在已经十七年了,从没见过那个所谓的亲爹,他怎么忽然有了兴致要见自己了。
“听说老爷的一个挚友过几个月要来,老爷想先见见你。”许大娘想了想还是把实话告诉了琼奴。这个丫头是她的命根子,虽然是老爷不要的,但是毕竟流的是他们韩家的血。她无法阻止她不去见老爷。
“爹,要见奴儿是件好事。”韩烈瑞和韩烈昕酷似的脸上,扬起了淡淡的浅浅的温和笑容。也该是要见见面了,十七年了。毕竟琼奴是他的女儿。是不是见了面他就承认奴儿的身份了,也许这样奴儿就可以恢复她三小姐的身份了。他该为这位妹妹开心的。
琼奴却不以为然,十几年没见过的爹爹。她嘲讽似的微微扬起了秀眉,见到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毫无情绪】
花厅的气氛格外的严肃凝重,燃着熏香的香炉里冒着淡淡的青烟。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文雅而俊美,白净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就是芸儿生的女儿?”男人坐在了雕花的太师椅上,修长而白净的手指,端着茶水微微颤抖着,另一只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话语不重不轻,却淡然地仿佛流云轻滑天际。
“是。”琼奴抬起头迎上了他微微眯着的毫无情绪的眼眸。她就是想看看这个赋予她生命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可以漠视自己十七年的痛苦,他可以漠视自己的夫人欺凌自己。只因为她从小克死了自己的娘亲吗?如果可以她情愿自己从没有降生在这个炼狱一般的家庭中。如果可以,她情愿自己替娘亲死去,可是她无法选择她的命运。
韩慕睿凝神,睨了一眼跪在青石砖上的女孩。芸儿那么绝艳美丽,为何眼前这个女孩长的这般的丑陋。看到她满脸的红疹子,他有些不悦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用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岤。
“忠叔,你们平时怎么照顾小姐的?”愠怒眼光责怪的转向站立在一边的精明的中年管家忠叔。
“老爷,小姐一向在许大娘身边。“忠叔在这韩府这么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自有一套。这老爷十来年没见三小姐,今天最多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是那对照顾她的夫妇?”韩慕睿沉思着,前些日子那对忠厚的花匠夫妇来找过他,当时心情也算不错,他一直在画着画。也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他自己答应了什么。
忽而又把眼光投向了地上的少女。“起来,忠叔把小姐安排在洛香苑里,再派几个丫鬟好好侍候,这几年小姐有没有请夫子教过琴棋书画?”他的声音不徐不疾,却透着一股子的清淡和冷傲。
管家听着老爷的吩咐,汗水直流,这几年幸亏大少爷让人请了夫子教小姐,否则他今天真的无法交待了。“老爷,小姐曾有夫子教过几年,小姐极有慧根,一学就会。所以琴棋书画也算精通。”
琼奴在心里冷冷一笑,慧根,她哪里是有慧根,而是夫人后来根本不允许她再学罢了。这几年来偶尔大少爷会来教教自己罢了。学得也是一知半解的。不过她并没有反对这位老爷的安排。反正在哪里都一样,也许这样的话,娘的日子还可以好过些。
洛香苑里到处都是名贵的花草,在秋季这个万花凋零的时节,竟然如暮春一般的花香鸟语。沐浴过后,被丫鬟强硬着套上了丝绸的绣花曳地长裙。脚面也用上了最好的药膏涂抹着伤口。
斜倚着回廊,低头看着池中的红鲤不停的跳跃。她嘲讽自己的命运竟然会在一夕之间改变。
“琼儿,你没事?”许大娘被丫鬟领来洛香苑,心里满是欣喜。总算老爷认了这三小姐了,虽然他们失去了这个女儿,但是她还是希望琼儿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心里也是替琼儿高兴的很。
“你们下去,我想和娘说说体己话。”琼奴眼神掠过丫鬟,看向许大娘。
丫鬟鄙视的瞥了一眼母女俩,讪讪的退回了院子里。
【不敢逾越】
两天后,琼奴脸上的红疹子终于消退了。一早,当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格进来时,侍候她的丫鬟端着脸盆愣住了。她们都是侍候主子的奴婢,没有在后院做过粗活,自然也没有见过琼奴的真面目。那天乍一见到那个丑陋的三小姐,她们谁都不愿意接近她,生怕她有什么怪病会传染。可这会儿,再见到屋子里的三小姐时,她们似乎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
“冬迎,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琼奴疑惑这小丫鬟,没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什么。
“小姐,原来你这么美?我们几个……。”冬迎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放下铜盆,过来招呼小姐洗脸。
“那是我出红疹子,我不能碰花园里的那些花草,只要一碰,就会出红疹。”琼奴了然的笑了笑,这帮丫头大概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异的病,才不敢接近自己的。
“小姐,我今天帮你把发髻束起来。”冬迎是个乖巧的丫鬟才十三岁,个子不高,小嘴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我自己来。”琼奴笑了笑,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小姐。老爷喜欢把自己安排在这里并非她自己的意愿。她有点想嘲弄他们韩家,她早就听许大娘说过她的身世,只是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依旧是个奴婢,而不同于别的奴婢的是,她没有卖身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又是几天,这个丫鬟冬迎倒是和她越来越熟悉了。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清脆的雨声敲打着落叶。“小姐,午膳来了。”冬迎手上拎着一个朱漆的食盒。琼奴听到了声音,迎了出去,接过冬迎手上的食盒。看着冬迎一身雨伞下被淋湿的外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今儿个下这么大雨,不是不让你去吗?”
“小姐我不去你吃什么,今天加菜了,听说大少爷要替二少爷去扬州迎娶夫人。”冬迎满脸的喜色。
“哦,为什么要大少爷去?”心不在焉的打开了食盒,端出了一盆盆的菜肴。今天果真是加了几个菜,平时她也就两个小菜加一份汤羹。今天是五道菜肴,只是都是些荤菜。她并没有多少胃口吃。
“听说二少爷心里还有一位姑娘,他现在满世界的在寻她。去扬州的事,当然只能大少爷代替了。”冬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其实她们这些丫鬟都知道现在二少爷疯了似的在寻找那个从没有人见过的仙女。
“冬迎一起吃。”琼奴拉开了凳子,心里却在暗自思忖,难怪那阎王没时间折磨自己了,原来有了心爱的人了,但愿他慢点找到,她也可以清静些时日。
“小姐,奴婢怎敢逾礼。”冬迎吞了口口水,退后了一步。
琼奴并没有勉强她,自到,奴才有奴才的规矩,她不愿她也不勉强她破了这规矩。
吃过了,由着丫鬟端来洗漱水,清洗过后,端坐在窗户前,拿起针线做起了女红。
【流言四起】
韩烈昕一连寻了十天都没寻到那天晚上的少女,他仿佛失了魂魄一样,每晚准时在那里出现,可是那个神秘的女子却似乎彻底的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发现自己仿佛已经跌进了一张张开的大网中,任自己怎么也无法挣脱了。“我一定要寻到她,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一定要弄清楚心底那些疯狂的思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心底发着誓言。那俊朗的脸庞似乎也变得扭曲了。
“少爷,是不是你看错了。那条小溪没有人会去的。”小厮喃喃的说道,他可不敢跟他家二少爷说,那里没人敢去是因为据说有人吊死在竹林里。胆小的女子哪敢天黑了出现在那里,连他要是没人陪的话也不会去。
“你说什么浑话,我怎么可能看错。”韩烈昕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厮,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他懊恼那天就该直接去找那个女子的,就因为心里想着一个大活人是跑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才那么笃定,以至于让她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小厮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他知道这二少爷在沙场上是一个勇猛的将军。就因为这次立了功,皇帝给他赏赐他不要,只要了这半年的假。
“难道你认为我是眼睛瞎了还是被鬼迷了。”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小厮,心里的不悦更深了。浓眉拧得更深,阴沉的眸子幽深的令人摸不着他此刻的心绪。
“明天召集所有十三岁到二十五岁的奴婢到大院集合。”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不安,发着狠劲一定要寻到那个令他失魂落魄的女人。
翌日,雨停,风中却也多了几分的秋意。琼奴一身的素衣,站在精致的有如牢笼一般的小上,俯视着飘满了院落的枯叶,那些枯叶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了一起,情景尉为壮观。“今儿个真是怪异,那些仆人难道都失踪了。”她兀自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一向整洁的韩府,怎会容许佣人偷懒。
日头已经快要西斜了,斜阳残红照着画格。琼奴淡漠的看着手上的书册,在听到了冬迎轻巧的脚步声时,放下了书册,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凝神眯眼看向半开着的朱漆雕花门。“小姐,奴婢来晚,你该饿了?”冬迎放下手中的食蓝,脸上却有着淡淡羞涩的笑。
“冬迎,今儿个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兴奋?”看到冬迎的笑,琼奴心情好了一半,并没有因为冬迎的晚来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小姐,你知道今天我见到了二少爷,是二少爷。你知道在这里二少爷是个神话,令多少没成亲的丫鬟们迷恋吗?”冬迎兴奋的小脸通红,仿佛自己见到了天神,而不是少爷。这个府上很多样貌好点的丫鬟们都在打着大少爷的主意,虽然大少爷已经娶了一房夫人一个小妾,可还是挤破了脑袋,想入了大少爷的房,毕竟一朝入了房,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妾,身份也高了许多,吃的穿的自然不再话下。可惜的是大少爷似乎抱定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根本不对自家的丫鬟看一眼。
现在让她们看到了五年没回来的二少爷,仿佛见到了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自然都把目光转向了这个快要成亲的二少爷了。
一听到二少爷,琼奴的心不由得一阵收缩。只是听到他的称呼,她都害怕了,更何况要见到他,不知道自己会吓成什么样了。屏息敛气,她装作不在意的淡淡问道“二少爷怎么了?”
“小姐,二少爷在找一个女子,奴婢估计是飘雪院的表小姐,因为那张朦胧的画像很像表小姐的身形。”冬迎把菜肴摆好了,看小姐好似没什么胃口。不禁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什么,胃口不是太好。明天我想去上香。你早点准备供品。”琼奴放下了手上的青瓷小碗,硬是收敛起了自己的不快。
【离开这里】
秋日满山遍野的红,那红色渲染得天地一片绚丽。今日里是由着许大娘陪着自己来的。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秘密,她每夜总是梦见自己的娘亲。今天她是来为娘亲上香的,她从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