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女夫子》
序一
大周历史
公元907年,朱温篡唐,唐朝灭亡。
公元907-979年,各地政权割据,战乱不断。
公元950年,郭威以“清君侧”为名起兵至开封。
公元951年,郭威即帝位,是为太祖。改国号周。改元广顺,仍都开封。盛时疆域约为今山东、河南两省,陕西、安徽、江苏的大部,河北、山西南部、湖北北部及内蒙古、宁夏、甘肃、四川、甘肃的一部分。
公元960年,太祖病逝。同年柴荣继位,是为世宗,改年号为“庆元”。
公元961年,周灭北汉,南平。
公元962年,周灭南唐。
公元963年,周灭吴越,同年灭闽。
公元965年,周灭中原其他5国,结束五代十国的战乱。
公元966年,恢复科考。
公元967年,鼓励农商,晋封十位皇商拖动经济发展。
公元969年,世宗南巡。
公元971年,金兵来袭,世宗御驾亲征,途中病逝,太子柴宗训匆忙继位,改年号为“显德”。至此开创大周盛世。
第一章大姐婚事
公元957年,浙西南处州松源乡偏僻村庄
清晨,阳光透过破烂木板支起的窗户,穿过青灰泛黄的亚麻蚊帐,斑驳影子印在刘香蕈的眼睑上,让她从睡梦中醒来。冰火中文刘香蕈疲惫的叹了口气,双眼红肿刺痛,难以睁开。昨晚又梦见过去了,她的父母,朋友,同学,还有她的工作,她的过去。以前总抱怨自己过的不快乐,不幸福,可和她现下比起来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人总是在失去后才会觉得珍贵。
刘香蕈长长的吸了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洗的发白的青灰色麻布蚊帐,上面还打了数不清的补丁,这床也是她爹刘大山自己拚搭的,他说反正女儿养大了也是别人的,没把她饿死冻死已经是对的起她了。想到这儿,刘香蕈嘲讽的一笑,好在她也没把他当父亲。
刘香蕈上头有两个姐姐,她在女儿里排行第三,今年8岁。父亲母亲不识字,且这个村的刘姓氏也不知是哪一朝哪一代是刘姓的哪一支又是从哪儿迁徙而来的,没有宗祠也没有族谱,因此父母就懒得给三个女儿取名,只按着排行叫着。
本来刘香蕈也像她大姐刘大妞二姐刘二妞一样取名叫刘三妞的,但她坚持要叫刘香蕈,她娘只说了句“什么香蕈,没听说,倒像是山上遍布的野蕈,有毒,连猪都不能吃,终究和女儿一样都是没用的。算了,随她吧!”说是这样说,可家里的人仍然只叫她三妞,村里的人随着她三妞,真正叫她大名的掰着指头就数过来了。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这个名字,因着前世她也叫香蕈,叫这个名字不过是她对前世的一点念想罢了。
刘香蕈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叫刘有福,四年前因收成不好,便和村里其他人结伴出去要饭,不料被抓了丁,战死在外面,二哥名为刘有寿,今年20岁,还未娶亲,弟弟是她娘在39岁时怀上的,算是老来子,庄稼人家只求福寿,不敢奢望当官,但是因着前面两位哥哥,便给弟弟取名刘有禄,如今也有四岁了。
“三姐。。。三姐。。。”带着一丝的哭腔的叫声从对面床上传来。
不用看,刘香蕈也知道是弟弟阿禄的声音。她起身回头一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今天阿禄小朋友醒来左等右等不见大姐来给他穿衣服,就突然想给大家一个惊喜自己拿起衣服穿了起来,无奈手脚不听使唤,越级越乱,衣服竟将他团团缠住,动弹不得,只能急的满脸通红的叫姐姐。
“三姐。。。”阿禄小朋友见姐姐不来解救自己反倒嘲笑自己的臭样,用含着哀怨的眼神看着三姐,眼看就要哭了起来。
刘香蕈见状赶紧下地跑了过去小心的将他从一团团的衣服里解救出来。她和家里的人都不亲厚,唯独对这个小弟弟疼的不行。
刘香蕈见弟弟一脸的委屈样,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衣服给正打算给弟弟穿上,大厅里传来大姐的哭喊声。刘香蕈一怔,飞快的给弟弟和自己穿戴妥当,抱起弟弟就往大堂去。
爹和哥哥都不在大厅里,估计一早起床就下田了。现在还是二月初,上一季的水稻收成不好,吃不到三月,而下一季的水稻要七月才能收。所以她的爹刘大山心里的这个急呀,一天三趟的往田里赶,恨不得马上能收割。
这刘家是一间独立的院子,是普遍的南方民居,单层形似旧锁的外壳,座北朝南,只有5间房,最中间的是中堂,两边各开两个房,过来西边的第一个房间原先住着爷爷奶奶,在爷爷奶奶过世后,便腾出来给了哥哥。再过来便是三姐妹和弟弟的房间,弟弟现在岁数小,爹娘忙着地里的活一时照应不过来,遂从小跟着大姐睡。中堂东边的第一个房间是爹娘的,最东边的那个便是厨房。中堂正对着大门,出了大门在大门的右侧另搭了个低矮的草蓬,便是茅厕了,此外还放着农田把式及柴火。
赵三妞抱着弟弟出了房门到了厨房。才进了厨房就看到母亲刘赵氏面色不豫的坐在小矮凳上,手里还利落的洗着青菜。二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在一旁默默地帮着打水,这菜一会儿是要炒了就粥吃的。大姐脸色惨然的站在一旁,簸箕扔在一旁,豆子掉了一地。“我不要换亲,我不要嫁,娘,打死我也不嫁,您不是不知道,那村头的王大丁都三十好几了,长得一副衰人相,他的老娘又是个刻薄的主,王大丁前头的那个媳妇不就是受不住折磨跳崖的呀,娘,你怎地这般狠心,将女儿往绝路上逼。”刘大妞说到最后便呜咽的哭着,不住的用袖子抹眼泪。
母亲刘赵氏瞄了她一眼:“把你往绝路上逼?你们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但凡有一点好处哪里不是紧着你们。”刘香蕈见二姐嘴角一勾笑得很是嘲讽。也是,刘赵氏这话讲得实在违心。在刘赵氏和老刘头眼里,养女儿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如给儿子换个老婆,或者在收成不好的时候卖几个钱,换几袋粮食,真正能让他们掏心掏肺对待的是两个儿子。
刘大妞听到这里更是伤心,滞了片刻,抽了抽酸涩的鼻子道:“要是真心疼我,就别拿我去给哥哥换亲,正正经经的找一户人家才是正理。”
刘赵氏洗完菜,站起来将手在围裙上擦干,道:“我倒是想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可是现下外头到处在打战,咱们也不敢往外嫁,看看你大哥和你二叔,只去了趟县城便被抓了丁,死在了外头。再看咱家,破落户一个,吃了这顿没下顿,你这长相又不出挑,好人家哪里看的上。”
刘赵氏说到这儿顿了顿,见大妞还是没吱声,眼里泛起了泪花,柔声说道:“我的儿呀!你怎么就想不通呢,那王大丁长相确实蹉了点儿,他的娘也是刻薄了点儿,可是却胜在知根知底,和咱们是同村,他娘要是对你有点儿什么,不是有你爹你哥哥给你撑腰吗?况且,王大丁是家里的独子,等他父母百年之后,他家里的4亩上等良田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你这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听了这些劝,大妞的哭声慢慢的转轻。
刘赵氏再接再励:“再说,这换亲也有换亲的好处,只要王家小妹还在咱们家一天,他们王家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我的女儿啊,你哥哥今年都20了还未成亲,好不容易王家答应了换亲,你就心疼心疼你哥哥,答应了吧!啊!爹娘百年之后,你也只能靠你哥哥撑腰了不是?”说道动情处,刘赵氏也流下了几滴泪。
大妞转身伏在桌子上大声哭着。阿禄见娘亲和大姐姐哭了,看看这个,瞄瞄那个,不知所措,眼见就要掉金豆子,刘香蕈赶紧搂着轻声安慰着。一旁的二姐只是冷冷的扫了大家一眼,将眼光投向门外。刘大妞哭了半晌方渐渐停下,忽见二妹妹那漂亮的让她嫉妒的脸蛋,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觉的上天不厚待自己,语气酸酸的说:“娘亲,二妹妹今年虽才10岁,但长的标志,若让妹妹嫁于王家,想必王家也不会介意。”
刘赵氏闻言,暗暗的啐了一口,她家的二妞长相是没的说,便是和千金大小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现如今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她还指望她家二妞能卖几贯钱呢。但这打算暂时不能让二妞知道。
这边赵二妞听闻姐姐如此说话,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不乐意嫁,我倒是巴不得嫁了过去,你要是求得娘同意,赶明儿我就去王家。”
刘大妞心里一阵欢喜,正想求刘赵氏,却见她娘亲转头神色不悦的对二妹妹说道:“去,去,去,牙尖嘴利,还不快去把这菜炒了,把饭烧上去,记着一斤米兑5斤地瓜丝。快去。”
刘二妞冷哼了一声,甩着头发就走了。
二姐真有个性,这要是摆在现代那可就是个性美人,带刺的玫瑰。刘香蕈心里还想着忽觉身后一阵阴冷,果然她的娘指着她说道:“你也去,别以为自己年纪小就可以偷懒,等你大姐二姐都嫁了人,家里的活都该你接手,去,跟你二姐去厨房,好好学着。”
香蕈不痛不痒的听着,一句话也没说,抱着弟弟就往厨房去。才出了门便又听到她娘又开始絮絮叨叨着:“唉哟,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一个牙尖嘴利,就爱给我气受,一个是锯了嘴的葫芦,不说话,叫娘的次数掰着指头就数过来。一个个的都不孝敬父母,我的儿呀,还是你听话乖巧,你就嫁了吧啊!”接下去的话刘香蕈没听清楚,估计就是劝着大姐嫁人云云。
第二章二姐心事
刘香蕈抱着弟弟坐在灶台下看着火,一边听弟弟唱歌般的背着三字经。锅里不断冒出让人恶心番薯味,唉!多久没吃过一整碗的白米饭了,回想起现代的美味佳肴,她不禁吸了吸口水。
“你过来。”突然二姐木着脸叫道。
刘香蕈疑惑的起身,让弟弟自己坐在小板凳上,跟着二姐出了后门。还没开口问什么事,就见二姐塞了半个鸡蛋过来。“别给娘看到,也别给阿禄吃。”
“啊?为什么也不能给弟弟吃?”为什么也不能给弟弟吃,平日里二姐不是也对弟弟很好吗?
“娘会短了弟弟吃穿吗?家里的鸡生了那么多蛋,你可有吃到半个?”刘香蕈摇了摇头,那些鸡蛋不是拿去换了东西就是进了娘和哥哥弟弟的肚子。那这半个鸡蛋二姐是哪儿来的?脑子里突然想到昨日黄昏的时候刘赵氏在鸡窝里翻来复去找了许久没找到鸡蛋,叉着腰便骂那母鸡,还扬言今日再不下蛋就宰了它,吓得那母鸡咯咯咯不停的叫,真是可怜它了。
“谢谢二姐。”刘香蕈说的由衷,虽然平时二姐不见得对自己有多亲近,还时常冷言冷语,可是对自己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有了一个鸡蛋也不忘分自己半个。
“谢我做什么,反正我在这个家也呆不久了。”二姐惨然一笑,自言道。
刘香蕈心里一惊,“什么?”什么叫在这个家呆不久了?难道二姐是打算离家出走?
“没什么。”刘二妞瞥了眼妹妹,便走开了。
刘香蕈还呆呆的站着,脑中一直想着二姐刚刚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二姐真的打算离家出走?其实她也曾无数次想离家,可是却发现自己越了解这个社会就越不敢离家。窝在这好歹还有一口地瓜粥喝,有安稳觉睡,可是离了家说不定连命都会丢掉。二姐是个聪明的想必不会乱来,刘香蕈放下心来,然后躲到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那半颗鸡蛋,白煮蛋无味,可是却似乎比前世的大餐还美味。
老刘头和儿子在饭点的时候准时回来,一大家子围坐在饭桌上,唯独不见刘大妞。
“大妞呢?”一家之主老刘头发话了。
“刚和她讲了婚事,她不乐意,躲在房里闹脾气呢。说是要将她换亲她就绝食呢。”刘赵氏满不在意的说道。
“这件事由不得她。”老刘头脸色一禀,这已经是能给她的最好的打算了。“王家什么时候来接人?”
“这个月的十六。”
“还有九天,你还是好好劝劝她,别闹出什么事来。”说摆回头对刘二郎说道:“这个月十六你跟你娘去王家把王家小妹接过来。拜个天地就成,摆酒什么的都免了吧!”
刘二郎红着脸答应着。
“吃完饭,我和二郎去马背山把地翻一翻,孩子他娘也一道去吧,过了二月这豆子就该拨种了。”老刘头呵老刘头一个一个的嘱咐着,当看到二妞那没有表情的脸时欲言又止,转而对刘香蕈说道:“你也向你二姐学着料理家务,以后家里的事都要你打理着。”
大姐出嫁了不是还有二姐吗,怎么轮到自己了?心里虽有疑问嘴上还是应着声。
一旁的二妞脸色暗淡了下来,默默的喝着粥。
刘三郎见爹爹没和自己说话便嚷嚷着:“爹爹,爹爹,阿禄会背三字经,三姐教的。”他说着就要开背。
“去去去,背什么三字经,又不能当饭吃,三妞也别吃饱了没事干,老往你三爷爷家跑,净学些没用的。”不等老刘头说话,刘赵氏就对着香蕈一通骂。
“妇道人家懂什么,小孩子年纪小,做不了活计,好好的学几个字总比其他那些小孩子瞎闹腾的好。”说完,老刘头又转头呵斥道:“三郎,小孩子家的吃饭就吃饭,不准说话。”
吃完早饭老刘头便抗着一把锄头,带着儿子和刘赵氏出了门,刘赵氏手上还拎着个大的竹蓝子,可以顺路摘些能吃的野菜。
家里只有一把锄头,老刘头又叫二郎去他大伯家借了一把,想着能在天黑前将那块地翻过来,明天还打算带儿子去山上开荒呢,家里这点一亩三分地养活一家子都是问题,那以后两个儿子分别成了家就更不够了,他得多为他们打算打算。
呆在家里的二姐也没闲着,先是收拾了碗筷,抹了桌子,整理房间,喂了鸡,又整出一些脏衣服去溪边洗。
二姐没叫刘香蕈帮忙,她也就乐得清闲,只抱着弟弟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拿着树枝手把手教着他写字。
“三妞,过来。。。。。。”不知何时大妞将房门打开朝她招手。
刘香蕈一愣,然后慢吞吞的走过去,还没开口问他什么事,大姐就问道:“爹娘都出去了?”
刘香蕈点点说,刘大妞欣喜的说:“大姐早饭没吃,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吧?”
“我才不去,大姐要想吃自己去厨房吃。”大姐现在抗议绝食,她才不趟着浑水。
“你这死丫头,我都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刘大妞气愤的那指头戳着刘香蕈的额头。
刘香蕈皱着眉,气脑的憋起嘴,厌恶的瞥了她一眼,伸手啪的一声将大姐的手拍走,转身就跑开,说道:“你要吃就自己去吃,我现在就和弟弟去三爷爷家,爹娘若是问起,我只说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牵起弟弟就往门外走去,全然不顾身后大姐骂骂咧咧的咒骂声。
“三姐,大姐骂你…”三郎一脸不明所以,只能无措的看着姐姐。
“大姐她嘴皮子痒,得磨磨,咱们别管她。”刘香蕈瞥着嘴不耐的说着。
刘三郎歪着脖子想了想,还是没想透,看看三姐姐的脸色又不敢再多问,遂紧紧抿着嘴。
第三章三爷爷
三爷爷是住在祖屋里的,在祖屋里同住着的是和老刘头的一个堂兄,老刘头的爷爷只生了三个儿子,老刘头的爹排行第二,三爷爷是老小,住在祖屋的这个堂兄的爷爷是老大,自古以来老大是最为重视的儿子,小儿子是最为疼爱的儿子,因此祖屋就分给了大爷爷和三爷爷,而老刘头的爹只好另起炉灶,不过也只就近找了块地盖了泥土房。冰火!中文大爷爷过世后就把房子留给了大儿子,其他的三个儿子在成家之后都搬出了祖屋。而三爷爷一直就住在祖屋。
老刘头的五个兄弟及其他堂兄弟也都围着这祖屋盖起了房子,因着这个村三面环山,处在山沟里,平地甚少,不少屋子都挂在了半山腰。老刘头的屋子刚好盖在了山脚,到祖屋也只一会儿的功夫。
刘香蕈进了祖屋就往西厢房去,那里是三爷爷的书房,他多半也都呆在那里。“太爷爷”刘香蕈扬起笑脸叫道。
“呦,香蕈丫头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三爷爷兴奋的朝她招手,献宝似的捧着三本书道:“看看,这是我新抄录的几本书,这两本倒也罢了,不过是些近来的奇闻怪谈,最难得是这本,录的唐末名人的诗,真是千金难求呀!”
三爷爷一身读书人的装扮,只是很是破旧,一袭青色粗布长衫打了很多补丁,稀疏花白的头发在头上整齐的挽了个髻。三爷爷向来不注重吃穿,就喜爱读书,据说他是唐朝末年考上的童生,只是他考上童生没多久,大唐就没了。
刘香蕈见三爷爷一脸欣喜的模样不由掩嘴笑了起来。“看来三爷爷这次去穆叔叔家收获不少啊!不过三爷爷是知道的,我不会作诗,就是读读而以,我倒更喜欢看这些奇闻轶事。”
“傻丫头,你自己不是也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丫头年纪青青,有时冒出的话也是挺让自己信服。
“会背会吟有什么用?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去考状元,就算是太平时光,一个女孩子会这些也无用武之地,何况这战乱的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来这些使文弄墨,风花雪月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打战,国家才能统一呀?想到这些刘香不由的叹了口气,并非她有多么的忧国忧民,而是这关系着她的口粮问题。
弄口村地处浙西南部,海拔高,全是绵延起伏的丘陵,穷山恶水,耕地少,这里没一个村子能自给自足,就算是和平的年代,村子里的男人们在农闲的时都要结伴出去乞讨,到了现在战乱,战火虽烧不到,但官兵时不时到村里强行征税,因此粮食紧缺。
她天天往三爷爷家跑,成天拿着本书看,有时就算是无聊的诗集也看的很起劲,这要是以前的她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这样好学并非她有多文艺,而是这些文字是和她前世唯一的联系,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生活在那个年代,无论是逛街也好,对着手机电脑也好,她几乎无时无刻和文字打着交道,突然到这个精神溃乏的年代,刘香蕈只能靠书本找到依靠。
“三爷爷,这次您去穆叔叔家住了半月,对天下大势可有了解,咱们处州现下是被谁管着?”也不怪刘香蕈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成天为生计奔波,哪有心思去管这些。以前刘香蕈也是从来不看新闻,不管时势,只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可是到了这里她却非常关心天下大势,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处在什么年代。
遍览三爷爷的藏书,她也只知道现在是大唐覆灭后的第五十年,按照时间来推算说应该是中国历史最混乱的年代-五代十国。刘香蕈虽然对历史不甚了解,却也隐隐觉得这个五代十国和历史书上的不甚相同,只是究竟哪里不同,她却指不出来。在记忆中,陈桥兵变是在公元960年,同年赵匡胤称帝,可到目前为止,她还未听闻赵匡胤这个名字。
三爷爷伸出枯瘦的手理了理稀疏的白胡子,然后座在椅子上,脸上略带沉思,道:“自朱温灭唐以来已有50载,这些年各地政权割据,站争不断,前前后后不知开了多少国,出了多少个皇帝,不过时间都不长,单单咱们这个处州,皇帝都换了好几茬了,有李姓,刘姓,武姓,周姓,梁姓。咱们现在这个皇帝姓吴,国号吴越,前不久刚开的国。哼,我看这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三爷爷突然拧起眉头气愤的说道。
“他既敢称吴越,想必他是拥有江浙徽三省的,地盘不小,怎么会和以前那些短命国一样?”三爷爷用赞许的看了眼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占的地盘虽不小,可不为百姓谋善,刚称帝就大肆搜刮财富,为自己修建宫殿,陵地,弄的百姓灾声怨道,咱们这儿还好,离的远,听说江苏那边的百姓已经闹了好几次了。”
“那中原就没一股仁义之师吗?”赵匡胤啊赵匡胤啊,赶紧出来统一天下吧,处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吃不饱穿不暖本来就够可怜了,外面还大乱,这不是让她更活不下去吗?这个松原乡普遍是山多地少,人多粮少,本来太平时光还能出去谋条出路,现在整个县的人都窝在家里,真是要食不果腹了。
“有是有,不过他离咱们太远,能不能成气候还是两说。”三爷爷惋惜的谈了口气。
“那个人可是叫赵匡胤?”刘香蕈兴奋的问道。
“你这丫头真当自己是诸葛孔明?不出山也知天下事?那人叫郭威,他开创的周朝倒是政治清明,他的军队也是骁勇善战,纪律严明,所到之处无不受百姓欢迎,只是却履招打击,唉!真是可惜了。”
“这有什么,如果他真是脚踏七星的命,就算只剩一兵一卒,那也能翻身,只看刘备就知道了。郭威以仁义之师闻名,就怕应了莫信直中直,须妨仁不仁这句老话。”就像刘备满口不离仁义,可在刘香蕈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对历史有些了解的人听到郭威两个字应该都会有所反应,他的周朝就是后来被赵匡胤窃取的大宋朝。可是刘香蕈对历史的了解仅限于历史课本上的知识,对郭威完全不感冒。
“不管他是不是够正值,也不管他是不是仁义之辈,只要他能让天下一统都是好的,汉高祖刘邦虽为地痞之流,可也开创了大汉4年的盛世不是?”三爷爷捻了捻胡须道。
刘香蕈撇了撇嘴,无话可说。历史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要说西楚霸王项羽和刘邦两人比较,怎么样都是项羽有人格魅力,怎么反倒败了,落的乌江自刎?
刘香蕈正想的出神,那边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刘香蕈和三爷爷同时往门口看去。原来阿禄小朋友自己拿了一本书坐在门坎上读起了三字经。
第四章阿禄读书
刘香蕈抿嘴笑了笑。她还没教他几个字呢,只离着书本教他背很上口的三字经。他现在倒好了拿着本书就当三字经还读的津津有味。
三爷爷却没和她一般笑了,而是一本正经的过去,翻看那本书的书面,一翻,两人都傻眼了,这本书不是其他,而恰恰是那本三字经。他们很清楚,三字经自从刘香蕈几年前翻看过会后就一直放在书架上,而书架上的书可有上百本之多。他怎么找的出来。
“阿禄啊?书架上的书那么多,你怎么知道这是三字经啊?”三爷爷蹲下去问道。
“这个字是“三”字,我认得,这本书封面只有三个字,我猜它是三字经,翻开里面第一个字是“人”字,我也认得。所以我觉得他是三字经。太爷爷,我会背三字经。”说完,阿禄笑眯了眼。他也是在前不久才能把它背完,现在遇到谁都想炫耀一番。
三爷爷微笑着摸了摸阿禄的头,道:“可是这三字经里面的的字你也才只识得几个,你咋就读的这么开心呢?”
“三爷爷,我现在是只认识几个字,可是我对着书读,一个字一个字对应着读过去,过不了多久着上面的字我就都认识了。三爷爷你说是不是?”阿禄一脸认真的说道。
三爷爷捻着胡子乐了。“三丫头,你家阿禄比你聪明啊。”
阿禄听到被夸,小嘴咧的露出一口白牙。
刘香蕈撇了撇嘴,心里却很开心,她是被贬了,可是弟弟被夸聪明她也开心。
记得当初刚来三爷爷家拉着三爷爷教自己识字的时候,怕别人说自己是妖怪,还想特意藏拙,可是一看那书那字就差点晕过去,全是繁体字,因为受了简体字的影响,写一个错一个,被三爷爷指着说笨,让她背古文,可是她向来不爱背书记性也不如别人,背了许久到现在也只会背个三字经,让三爷爷气的直跺脚。好在她毕竟是个有着二十几岁灵魂的人,理解能力领悟能力比小孩子,让她自己稍微平衡了点,也让三爷爷有所安慰。
有一次她和三爷爷闲聊的时候说道:“太爷爷,其实我和很多孩子比起来还算是聪明的吧?比你以前的学习进度要快了很多吧?”
三爷爷只抚了抚胡须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会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字给认全了,很多诗词也是无师自通,和您辩起来也是不分伯仲。虽然会背的诗书是少了点,可是也够我引经据典了。”刘香蕈难得自恃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骄傲的,你这样也算聪明?项棠七岁做孔子的老师,甘罗十二为丞相,这是你能比的?”三爷爷非常不给面子的打击着。
赞她一句聪明都不肯,对阿禄却毫不吝啬。刘香蕈笑着摇了摇头,对三爷爷的意图很清楚。三爷爷当年是决定考明经科的,是儒家的信奉者,儒家思想深入其骨髓。牝鸡司晨,他觉得女孩子就不该懂太多事儿。如果不是因为战乱,无人肯读书习字,他也不会无聊到去教一个女孩子。
三爷爷经常忧国忧民的说道:“世道乱,无人读书,等我们这批前朝读书人都过世了,还有谁来教书育人啊?”换句简单的话来说,要知识断层了。
“阿禄,以后,三爷爷教你读书写字好不好啊?”难得找到一个资质好,又肯学习的坯子,三爷爷笑的很开心。
刘香蕈掩着嘴笑了。现在还看不出天下何时一统,又会被谁统一,可是天下大势向来是分久必和,现如今都分了五十年了,也该统一了。而每次统一科举必然兴起,而那时读书人甚少,录取的条件必然松上很多。听说这松源乡还从未出过一个进士。刘香蕈定定的看着弟弟,希望弟弟能有幸成为松源乡的第一个进士。
“好。”阿禄用力的点着头。有对姐姐说道:“姐姐,我要习字,还要读书。”
“好。”刘香蕈笑着支持。
“三伯伯。”住在东厢的刘沈氏手里挎着一个菜篮子走了过来,看见刘香蕈也在,知道这丫头不爱说话,所以也没想让她叫她一声伯母,自己就客套的问道:“呦,三丫头也在啊?”
刘香蕈一脸的木讷,轻轻的答了一句,就低头无聊摆弄着桌上的书。
“伯母。”阿禄站起身,甜甜的叫了声伯母,就跑到姐姐身边腻着。
刘沈氏不甚在意的应了声,转头笑着对三爷爷道:“三爷爷,我刚刚从地里割了几把青菜,想着你刚从县里回来,你菜园子里的菜叶吃的差不多了,就给你拿来了几颗。”
刘香蕈斜着眼睛偷偷瞄了她几眼,瘦削的脸颊就像个猴子,眯眯的双眼冒着精光,一口的黄牙看的刘香蕈一阵恶心。刘香蕈在心里冷哼一声。
“你有心了。放着吧!”三爷爷不冷不淡的说着。
“哎呦,三伯伯真是客气,都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您又是我们的长辈,当然要多关心了。”
刘香蕈白了她一眼。现在知道要关心了,前几年哪儿去了?还不是看着三爷爷最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想贪图这另一半房子?三爷爷年青的时候在家里很是受宠,家里也只供他去上了学,可是没过多久,父母就去世,也不知什么原因,反正三老爷爷这一辈子都没有娶亲,但是名下也有两亩田地。三爷爷是个书呆子,只会读书不会种地,这两亩田都租给别人种着,那人只须拿米给三爷爷当做租金。这些年来三爷爷倒也是衣食无忧。
对面的刘沈氏因着三爷爷的田没租给她,就一直没给三爷爷好脸色,还明里暗里的说三爷爷的不是,直到去年三爷爷生了病差点没缓过来,刘沈氏才给他好脸色看,还不时拿些家里不缺的东西做做人情,心里却巴不得他早死,那2亩田也好分给各个兄弟,这个祖屋她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占过来。
三爷爷听着这些口是心非的话也只是笑笑,并不答话。三爷爷是个读书人,有着自己的清高和傲气,只是年纪大了,倒是多了几分平和。这要是他年青的时候,少不得要酸她几句。
刘沈氏见三爷爷没有说话,刘香蕈和阿禄也没有理她的话,也没丝毫觉得尴尬,反倒说:“三妞啊,今天上半村的赵大河娶媳妇,可热闹了,你不去看看?听说她媳妇可是比咋们村还偏的地方来的。”刘沈氏捂着嘴笑了,带着一丝嘲讽一丝,一丝骄傲。
“听说她媳妇住的那个地方连个村都算不上,到那里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你说这赵大河从哪个野人沟找来的野人啊?”刘沈氏还自顾自的笑着。
刘香蕈本来也没打算去凑热闹的,这儿穷的要命,取个媳妇也简单的要命,只要父母说好了,直接领回来就得了,有些讲究点的找个人吹个唢呐,拜个堂。可是听刘沈氏这么说,倒想去看看这个新娘子。
第五章初见吴煜
唢呐声由远及近,隐隐传来。
“呦,来了,竟然还招人吹唢呐呀!我得去看看。”刘沈氏向三爷爷说了句,放下篮子就风风火火的去了。
刘香蕈向三爷爷道了别,牵着弟弟也要去看看。
“别忘了明天把你弟弟带来,我给他启蒙。”三爷爷的话不容置否,刘香蕈也乐得答应,拉着弟弟就往赵大河家去。
弄口村分上半村和下半村,以村中间的一座石拱桥为界,往上就是上半村,往县城的方向是下半村。下半村都是姓刘和姓王的,而上半村都是姓赵和姓沈的。
赵大河在族里的同辈男儿中排行17,又名赵十七,在家中是独子,生活条件较其他人家也算殷实,至少从他爷爷开始就没出去要过饭。
刘香蕈一手拉着弟弟,走过象征着分水岭的石桥,再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赵大河家的院子。
此时院门口和院子里已经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幸好这赵家的院子够宽敞。刘香蕈拉着弟弟站在一群正在八卦的正开心的已婚妇女身边听听八卦,一双眼睛也没闲着,咕噜噜的看着院子里的人和事。
“看到没,刚刚新娘子身上穿了红色的喜服,头上还戴了红色的绢花,哎,当年我跟我家你死鬼到这儿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半新的碎花小袄,那还是我娘嫁我爹时穿的,哎,这辈子是没那穿红喜服的命了。”沈家二嫂子一脸的看着前面的新娘子说道。
刘香蕈闻言,眼睛在院子里收了一圈也没看到新娘子,想必现下是在新房里。
“可不是吗?我当年过来的时候也只穿了件平日里穿的粗布青衣,想想身上一点红色的也没有,哪里像个新娘子,就让我妹妹去山上摘了多红花插在头上,哎,也没她这绢花艳丽啊。”黑子婶也是一脸的羡慕,在古代这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哪个人不是希望自己穿的漂漂亮亮的。“唉,不是说这新娘子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吗,怎么这般阔气,你看还找了两个吹唢呐的。”
“这哪儿是请的啊?吹唢呐的那两个是她弟弟,送亲来的。那个和赵大河说话的也是她的哥哥。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哪儿就比咋们阔气了?”赵沈氏是赵大河一个族兄的妻子,她向来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说话总是带了三分酸气。
黑子婶和沈家二嫂子闻言,相视一笑。
刘香蕈眼一瞄,果然看到两个半大的小子腰里分别挂着个唢呐。大的那个估摸着不过15岁,却是高高壮壮,很是壮实,脸上挂着憨憨的笑,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小的那个也就十三岁左右,身子还没展开,不过看那身板估计以后也不会比他哥哥小哪儿去,他一双眼东看看西瞄瞄,一副机灵相。再看正和赵大河交谈着的男子,估计就是新娘子的大哥,他长的倒和两个弟弟相差的十万八千里,又瘦又小,这真是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沈二嫂子说起来还得叫赵沈氏一声姐,她男人和赵沈氏是堂兄妹。“姐,我听二柱说,当年你嫁给赵三哥的时候,没人接,也没人送,自己就上门去了,你可真是英勇啊。”说完,黑子婶和沈家二嫂子都大笑了起来。
赵沈氏脸色立马暗了下来,小声啐骂了几句,便走开了。
“呦!这大河兄弟竟然这么下血本,还打算分喜糖?”沈二嫂子看见赵大河将一袋喜糖递给两个年纪小的小舅子,示意他们去给孩子们分喜糖,她两只眼睛就直冒贼光。
刘香蕈知道这糖在这穷的掉渣的地反也算是个稀罕物,刘香蕈来这里都八年了吃的糖也就三颗。
刘香蕈见黑子婶和沈二嫂都一副蠢蠢欲动,又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