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男女》
第一章我的狗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想挖这个坑很久了,希望所有养宠物的喜欢小动物的朋友,能在这里找到共同的快乐。
另:老天保佑能赶在我家狗老爷八岁生日前完工,嘛咪嘛咪轰隆隆~~~
又及:
‘浪子荡妃’这个段子出自一个曾经的朋友,谨以此纪念一段曾经的友谊。
千不该我立马深刻领会了个中含义,万不该我虽然保持了矜持笑而不语,却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在观影秩序良好充分体现国民素质的超大放映厅……
这让坐我旁边的南瓜觉得非常丢人,以至于决然和我断交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看完电影,我俩手拉手跑到哈根达斯体验冷艳高贵的小资情调,顺便庆祝第一百零一次恢复邦交。
冰激凌火锅端上来的时候,南瓜语重心长:“木头啊,你要赶紧找个男人了。”
我一边磨勺霍霍,一边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她瞪我一眼:“你总不能真跟你家木木过一辈子。”
我义正言辞:“我对木木情比金坚海枯石烂,此生此世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她终于发飙,一巴掌拍飞了我的深情告白:“去你丫的猪头,为一个男人浪费三年怎么也该够了?少跟我扯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瞎话,又不是拍韩剧,玩个鬼的虐恋情深!”
我叹口气,揉揉脑门:“那我到底是木头啊,还是猪头啊?”
“少耍贫,给我滚去相亲!”
在她女王攻的霸气下,我弱弱地受了……
见我就范,南瓜顿觉神清气爽,满意地吃了一大口冰火两重天:“对了,过几天有个新片上映,咱俩一起去看!”
“啥片儿?”
她含含糊糊说了一个名字,我‘哇’了一声两眼放光:“咱们的广电总局什么时候尺度这么大了,这种片名也能审核通过?”
南瓜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浪子荡妃》,听听,多露骨多滛荡!”
“…………”
后来我才知道,那片子其实是叫《让子弹飞》。
不过这名儿,也挺有内涵挺让人遐想无限挺那什么什么的……
好我承认,饥渴成这样貌似的确是该找个男人了。
我姓薛,因为出生的时候恰逢暮色降临,所以单名一个暮。
可惜这原本如诗如画的名字叫着叫着,就被叫成了毫无美感可言的‘朽木’,比较熟的朋友都喜欢亲昵地喊我‘木头’。
本人性别女,有点宅,有点腐。
目前的同居者是与生死不离的薛木木,性别男,有点坏,有点萌。
薛木木是我儿子,只不过我们母子俩虽然同为哺||乳|动物,种族却有些不同。
我是人类,它属犬科。
回到家,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立即便有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硬挤了出来。紧跟着是两只小爪子搭上我的膝盖,佛山无影脚般的一阵狂挠。
我赶紧蹲下,抱着脑袋亲了两口,又握着爪子揉了两下,最后乖乖把脸伸过去,让一个湿漉漉的小鼻子左闻闻右闻闻,再让一条红润润的小舌头左舔舔右舔舔,这才算是完成了每天例行功课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即便下刀子也绝不能有一天间断的,遛弯。
外面凄风冷雨,我抖抖索索跟在昂首阔步的薛木木身后,被它遛。
将‘领地’巡视一圈,并洒下了独有的标志性液体后,薛木木示意此行可以圆满结束。
回到家,我先伺候着狗老爷换下专属小雨衣,又用吹风机把所有被雨淋湿了的地方通通吹干,然后在锅里给它炖上小排,最后才随便拾掇了一下自己。
刚抱着电脑坐进沙发,薛木木就跳了上来,脑袋枕着我的腿蹭了一会儿,随即一个翻身四脚朝天,露出软软的小肚皮。
我用手指给它挠了挠,它闭上眼睛发出舒服的‘哼哼’声,还不时扭来扭去变换姿势,以便每块痒痒肉都能被挠到。
我家木木有着淡金色的秀发,养尊处优的圆润身材,与肚皮保持同一水平面的四肢,以及像是被轧路车碾过一样的扁扁的脸……
当初那个卖狗的小贩号称,这样的哈巴狗最多长到14斤,木木非常给面子,自打六个月成年后,体重就一直维持在这个最大极限值,基本没有变过。
买薛木木时,刘升是不同意的。
他说:“狗总要比人先死,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万一到时候养出了感情,不是纯粹给自己找难过添堵吗?”
其实仔细想想,这话说得并没有错,如果选择养小动物,就要做好亲手送它离世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当时我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实在不习惯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活物,所以坚持把还只有巴掌大的小肉团子带回了家。
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没有听刘升的话,他因此而非常不高兴,与我冷战了半个月。
后来,我们和好了,再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刘升便是南瓜所说的,我为之浪费了三载大好时光的男人。
狗狗的确不会陪我一辈子,却会用它的一辈子来陪我。
而那个信誓旦旦将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只给了我四年。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男人不如狗的观点是成立的……
打开微博,看到我关注的一个cv转帖了一首网络原创单曲。
顺手点入,歌声响起。
曲风悠远苍凉,充满古意。
吟唱的声音,低沉而辽阔,带着微微的仿若烟熏的沙哑,泼洒仗剑江湖的豪迈。
我原本轻轻给薛木木顺毛的指头猛一哆嗦,直接掐住了它的脖子。
‘嗷’的一声尖利狗叫与音箱里传出的浑厚男中音,相映成趣。
顾不上搭理薛木木那悲愤的小眼神,我迅速杀进原唱者的微博。
姓名:茄子。
所在地:德国汉堡。
刚刚开通没两天,界面很干净,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但对我而言,似乎已足够。
深呼吸,慢慢敲下一句话,发了一封私信。
使劲瞪着我却被无视的薛木木觉得很受伤,转头冲着电脑屏幕打了一串连环喷嚏,然后一爪子拍在键盘上。
小本悲鸣,慨然赴死。
我只得陪着笑好言好语安慰着,轻手轻脚安抚着,又伺候这位小祖宗吃了排骨喝了水,等它终于心满意足跑去跟自己的毛绒玩具缠绵,这才总算有机会再度打开电脑。
微博界面显示有新私信。
我站起来蹦跶了几下,喝了半杯水,活动了一分钟手腕,最后稳稳坐下,移动鼠标,双击。
——‘同学,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社里正好缺个大妈音。’
是对我之前发的那条的回复。
——‘为什么你唱歌的声音那么攻,可说话的声音却那么受?’
我笑出了声。
这两句,是我与何决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那时候,我大一,何决大三,刘升也是大三。
那时候,我还很傻很天真,还没有变成文艺女流氓。
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2012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字。
那时候,距离现在,已有整整九个年头。
南瓜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介绍的对象很是靠谱。
这个叫叶烁的家伙人如其名,浑身上下洋溢着某种闪闪发光的,类似偶像剧男主角的狗血气质。
又高又帅又有钱,举止彬彬有礼,说话幽默风趣,也不知南瓜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宝贝,用了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迫使其走上了相亲的苦逼路。
换而言之,如此极品的男人又怎会看上我这种大龄单身女青年?想要扶贫做慈善感动中国咩……
但就算有了这样的认识,戏也还是要做足的。
南瓜对人家号称我是个标准淑女,我就必须得拿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做派来,否则一定没命看见明天的太阳。
于是我收起了女流氓习气,规规矩矩端坐在位置上,一边矜持转着咖啡杯一边认真聆听,保持微笑,偶尔应和,时不时露出叹服崇拜的表情。
据说,如此这般可以让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澎湃出‘i'thekgoftheworld'的王霸之气。
我们之间的谈话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下进行了一个小时,话题涉及民计民生历史军事政治经济以及人生理想未来规划等各个方面,广泛而空泛。
有相亲经验的朋友们都该知道,接下来就是每人讲几句场面上的总结陈述,然后礼貌道别,江湖不再见。
我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面部肌肉,正准备捏着嗓子温柔开口,手机响了。
只好道声抱歉,也没看号码显示,接听。
“你好,请问是薛暮吗?”
“对……啊!”久违的声音让我大脑皮层猛然一个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将辛苦伪装的淑女风范踩得零落成泥:“我靠!何决?!”
大约是被我突然爆发的怒吼吓了一跳,那边顿了顿,方轻笑:“我是何决,我在上海。”
在微博跟何决搭上线后,我们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但因为时差的关系,近半个月来一直是白天见不着夜的黑,基本没聊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打算什么时候走?现在在什么地方?待会儿有什么安排……”
何决打断我不喘气的问话,直接了当:“告诉我你的地址。”
“我在外面,人民广场来福士……”
一口气说到了这儿,我才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慢慢扭过头,看着满脸惊诧的叶烁,我使劲干笑:“那什么,有一个好多年没见的朋友刚巧从国外回来……”
他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没关系,老朋友聚会比较重要。”
“真是不好意思,这顿我请,算是赔礼道歉。”
“下次!”他很是潇洒的抽出两张‘老人头’交给路过的服务员,并示意不用找零,站起身,一直绅士般无懈可击的内敛笑容忽然变得灿烂:“有机会的。”
我慢吞吞跟着他往外走,小心肝疼得直抽抽,两杯咖啡加两块蛋糕一共才一百零三块,个富二代败家子……
与叶烁分开后,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何决。
周末午后的市区街头,熙熙攘攘。
一月的上海,温度不是很低,可是带着湿度的空气却常常会让周围透出一种阴冷,与北方冬天的感觉,大为不同。
没多会儿,一辆出租车停下,从中走出一个人。
浅色系的衣服休闲的装扮,高高瘦瘦的身材,清清爽爽的发型。
我晃悠着迎上前,睁大眼睛打量,感慨:“岁月这把杀猪刀啊,果然只杀女人不杀男人!”
何决偏首看着我,抿了抿嘴:“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你的声音和长相终于一致了。”
我怒。
他笑。
阳光正好,一如当年。
第二章坑爹的方言
()我小时候过于顽劣,身为小学校长的老妈终于架不住幼儿园老师的频繁告状,索性将我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所以我比同龄人早上了两年学。
处在生长发育期的小孩子之间,哪怕只差个一年半载都很有可能产生‘代沟’,何况整整两岁。
不过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导致我日后的变态扭曲。
我读初中时,老妈成了中学校长。等我升了高中,她老人家干脆直接做了我们那儿的教育局局长。
这也就不难解释,在我的整个幼年童年乃至青少年时期,为什么从来没有碰到过任何除了作业考试之外的烦恼。
可以毫不脸红地说,十七岁之前,我里里外外的身心都纯洁得跟刚剥了壳的白煮鸡蛋似的……
而一旦脱离了那个钢浇铁铸的保护圈,我才发现,原来世界如此精彩。
比如,男人和男人居然也可以甜甜蜜蜜谈恋爱。
大学室友王璐乃资深腐女,在她的谆谆教诲下,我一入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
那段日子,我义无反顾陷入走火入魔的境界,恨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分出个攻受。
上面是攻下面是受,正面是攻反面是受,太阳是攻月亮是受,天是攻地是受……
学校有个社团叫‘茄子社’,活动内容倒不是种地卖蔬菜,而是播音。
除了负责学校每天早中晚的定点新闻播报之外,社员们也会自己录些歌曲啊朗诵啊或者广播剧传到网络上。
在校园bbs中人气最高的,非社长何决莫属。
用专业眼光来评判,他的音域广模仿力强极有可塑性。
通俗点来讲就是,攻受皆宜。
开学两个月,‘茄子社’开始招募新成员。
于是正处在某种癫狂状态的我,凭着一腔的狼血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冲杀到了社长大人的面前,迫不及待问出了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为什么你唱歌的声音那么攻,说话的声音却那么受?”
负责最终面试的何决正儿八经坐在一张长桌后面,听了我的话,原本微笑的神情顿时一僵。
默了默,低头看看名册,用手里的笔在上面打了个勾,然后一脸诚恳地看着我,声音温润柔和,好听得一塌糊涂:“同学,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社里正好缺个大妈音。”
我:“…………”
大妈……
让彼时尚能装嫩扮萝莉的我,情何以堪。
如今,在上海最具标志性的繁华地段,我义正言辞:“哥们,咱八年没见了,八年啊,抗战都胜利了!你咋还那么不招人待见呢?”
何决像以前一样笑着揉揉我的头发:“是啊,这么多年没见,我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你来,说明你没怎么变。”
我更加悲愤:“你干脆直说,我一生下来就长得比别人老算了!”
他大乐,眉目飞扬,闪瞎了我的狗眼。
如果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能保有着二十岁的笑容,而且还不是个傻子,对很多女性同胞而言绝对是场灾难,应该人道毁灭……
何决这次是回家过年,上午抵达的飞机,晚上返乡的火车。
我们俩沿着福州路随意溜达,漫无边际的扯淡聊天。
这条路上原本有不少特色小书店,不过近几年陆续消失,被服装餐饮饰品所取代。
何决有些感慨也有些无奈:“上海发展得太快,两年不回来就完全找不到方向。其实很多东西是有纪念价值,应该保留的。可惜……”
我对这一切早已见惯并麻木:“高速发展必然伴随着大规模的摧毁,难免的。对了,你之前回过国吗?”
“当然,好几次呐!”何决转头看我:“以前玩得好的几个朋友只知道你们在上海,但后来都失去了联系,所以我一直找不到你们。”
他所谓的‘你们’,指的自然是我与刘升。
只不过,刘升早已不跟我做‘们’,改跟别的女人‘们’去了。
正想着要不要将关系澄清,就听何决又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自己出来玩,主席呢?”
我哼哼:“主席啊,在天安门呗!”
刘升是校学生会主席,大家平时都开玩笑的喊他‘刘主席’。
对这个称呼,他显然是很乐意的。
他的理想是做一个成功的政治家,按照咱老百姓的说法,也就是当官,当大官。
跟我分手的时候,他说:“木头,我是真的爱你,但男人需要事业,不能只为了爱情而活,希望你能理解我。”
事实上,我能不能理解一点儿也不重要,我所要做的,所能做的,只是按照一贯的相处模式,乖乖听话接受他的决定罢了。
何决只当我在耍贫:“快把他叫出来,多年不见有时候还真是挺想的,好歹兄弟一场。”
我挠挠头:“那个睡在你上铺的兄弟,我也很久没见了,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换了没。”
何决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跟刘主席分开好几年了,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相亲。”
“怎么……会……”
“有什么不会的,分分合合多正常啊!况且,大学里的恋爱一旦到了社会,本来就很容易见光死。”我看何决一副目瞪口接受不能的模样,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小同志,不要难过不要灰心,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让我们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寻找配偶运动中去!跟着姐,有肉吃……”
“小木……”他叹口气,勉强笑了笑:“我比较喜欢吃鱼。”
我拉着他到旁边的一家熟食铺,要了半斤叉烧:“既然你不吃,那就给我儿子吃。”
刚说完,就觉手腕猛地一紧。
何决的五指像老虎钳子一样死死扣住我,神色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声音听着不大,却沉如夜幕:“儿子?他就这样对你们不闻不问吗?不负责任的混蛋……”
我疼得龇牙咧嘴:“哥们,冷静!我儿子关他什么事?”
“啊?”何决呆了呆,满脸纠结:“你……你难道跟别的……”
我终于恍然,挣脱他的魔爪后退半步,掏出手机,解锁,塞到他面前:“我跟什么样的生物能造出这样的儿子来?”
看清屏幕上薛木木的玉照后,某人好看的五官瞬间错位。
何决虽然有时候比较毒舌,但其实脾气非常好。
他是广播社的创始人之一,名字也是他给取的。
我曾经问过,为什么要选个蔬菜名儿。他说,因为当时正好在吃‘鱼香茄子’,顺手。
后来我才明白,原因很简单。
他是希望大家在想到这个团体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刚刚,是我第一次看到何决真正的发怒。
觉得我吃了亏,被人欺负了,所以怒不可遏。
我忽然想,如果那段艰难的日子有他在,多好……
不过如果他在,我大概一辈子也改不掉无论什么时候都只会依赖别人,无论什么事情都只知道听从别人的毛病。
按照刘升的说法,我永远也长不大,和我在一起会很累。
讲得直白点,我是个没用的负担。
何决大约是连番刺激过度,导致大脑中枢神经末梢暂时坏死,表情放空呈痴傻状。
我只好转换话题以图缓解:“对了,你跟你的那位女朋友早就结婚了?”
他仍有些发愣:“那位?哪位?谁?”
“还能有谁,就是让你一路追到德国的青梅竹马啊!”
“嗯?噢……”他眨眨眼,貌似终于回过些许神来。拧眉仔细看了我几秒钟,然后举起空荡荡的左手晃了晃:“本人未婚,目前单身。”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将来打算在国内讨个老婆,成家立业。”
“你想要回国?”
“对啊。”
“为什么?之前不是才听你说,在德国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公司,经营得不错吗?”
“迟早总要回来的。”他一手拎着叉烧,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与我并肩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声音轻缓:“过两年爸妈就退休了,我本就计划在上海买套房子,接他们过来养老。”
何决的父母都是上海知青,将自己最好的年华留给了那片广袤的黑土地。
我点点头:“这么做是应该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撇嘴鄙视,他扬起唇角。
“小木,你在这儿生活也差不多有五年了?学会说上海话没?”
“没,最多只能连猜带蒙听个分。”
“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跟谁学过,还对我说来着。居然一直到现在都没学明白,语言天赋真不是一般的差!”
我怒视:“你记错了!”
“不可能,你当时的那句话好像是……”
我低吼:“你,记,错,了!”
何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日头西落,将他的一双眼睛映得格外黑亮,跟那一天,他大笑着表扬我时,一模一样。
俗话说得好,不怀春的少女不是好少女。
大一下半学期,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春天来了,发春的对象就是社长大人。
在王璐的鼓励下,我决定告白。
鉴于当时我还是个会害羞的小女生,‘我爱你’这三个字实在很难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说出口。
权衡再三,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用外来的语言表达本土的思想。
经打听,何决选修的第二外语是日语,凑巧刘升也是。
那会儿,我已经跟这帮学长混得很熟,当机立断跑去请教。
在威逼利诱得知我的真实意图后,刘升很仗义地教会了我如何用日语示爱,大概发音是这样的——
‘阿资木哇,阿大西哇。’
于是我鼓起勇气找到何决,一字一顿,发音完美地说了这句话。
他先是皱皱眉,继而扬扬眉,然后笑得无比欢畅,揉着我的头发连连夸奖:“说得不错!”
我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
他给我的回应是:“说得不错。”
用现如今的话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就是,||乳|酸蛋碎。
从此,我对日语便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导致与很多经典爱情动作片擦肩而过,令人扼腕……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我跟着刘升来了上海,又和他分开。久到过去的一切都成了遥远的回忆,曾经的情动情伤,已可用说笑话的方式告诉不相干的人,并一起调侃当初的痴傻。
我才知道,那句话根本就不是‘iloveyou’,甚至连日语都不是。
对于在北方长大的人来讲,南方的很多方言实在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其鸟语程度简直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山仰止。
比如广州话闽南话温州话,比如江浙一带的绝大多数方言。
刘升是上海人,所以他教我的那句是上海话,意思是——
‘鞋子没坏,鞋带先坏。’
从这件事情中,可以得出一个真理——
尼玛伟大祖国的方言啊!!!特么的就是坑爹中的战斗爹啊!!!有,木,有!!!……
第三章宠物店老板
()每年的元旦至春节前后,对于大多数在外地打工的上班族而言绝对是场灾难。
在各种年会各种总结各种报告中晨昏颠倒,在买火车票买汽车票买飞机票中九死一生,在全民大迁徙全民大拜年再全民大迁徙中奄奄一息……
今年我格外惨烈些,还加上个租约到期找房子搬家。
等全部折腾完,已是阳春三月花半城。
新的住处离公司约莫一个小时车程,条件一般价位也只是适中,不过小区旁边就有一个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宠物诊所。
薛木木想当年,那简直比林妹妹还要弱柳扶风,把幼犬所能得的病几乎挨个儿生了个遍,什么感冒发烧什么消化不良什么皮肤过敏什么犬细小……
如今虽说身强体壮,但能否在十分钟内抱着它找到兽医救命,依然是我选择栖身之地的重要因素。
趁着周末天气好,我带薛木木去这家名为‘烁烁宝贝’的宠物店做初次美容体验。
一进门,就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个可爱姑娘正围着一只金毛进行热烈讨论。
“听我的,还是割了好!”
“不要!”
“割了对它身体有益,反正又不打算找媳妇生娃娃。”
“不要!”
“只是个小手术而已,最多一周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你骗人!我家kk的蛋蛋那么大,伤口肯定也很大,才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
金毛用舌头舔舔鼻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无辜地听着关于自己‘蛋蛋’的去留大计……
我一边闷笑一边跟小护士去隔壁填宠物登记表。
“品种?”
“京巴。”
“年龄?”
“三岁半。”
“性别?”
“男。”
“姓名?”
“薛木木。”
小护士咬着笔抬起头:“我是问狗狗的名字,不是你。”
我正要解释,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忽地从后面响起:“有名有姓的狗狗,还真不多见。”
转身,恰好面对站在门口的白大褂,我眨了几下眼。
白大褂冲我露出大白牙:“是不是觉得我很面熟?”
“好像……有点儿。”
“这年头,欠债的果然忘性大啊!”
灵光乍然一现,我指着阳光灿烂的美型男青年:“叶烁!”
“哟!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不容易。”
灵光又是一现,我伸出的手指忍不住有些颤抖:“这家店,是你开的?”
“看店名不就知道啦!”
烁烁……还宝贝……
面对着这个玄幻的世界,我默默地默了。
叶烁慢悠悠走过来,弯下腰看了看被我抱着的薛木木,皱眉:“长这么胖,该减肥了!”
薛木木顿时鼻歪嘴斜,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表示愤怒。
叶烁则继续悍不畏死的挑衅,戳戳它的额头:“脾气这么坏,赶紧割了!”
我向后一蹦,大义凛然:“我儿子只做纯爷们,不做狗太监!”
薛木木感激的蹭了蹭我,转而对企图让它没蛋可疼的家伙一通咆哮。
我正想安抚,却见叶烁眉毛一竖,一声断喝:“汪,汪汪!”
薛木木一愣,随即卯足了劲儿加倍吼回去:“汪汪汪汪汪汪!”
叶烁毫不退缩,目露凶光,龇出獠牙:“汪!汪!汪!”
薛木木的气势立马在他的强大攻势下蔫了一大截,迟疑了几秒,才不甘心地弱弱反击:“汪……汪汪……”
“嗷唔~~啊汪!!”
“……呜……”
搂着委屈万分缩在怀里的薛木木,我瞠目结舌。
谁来告诉我,这个一天到晚琢磨收割狗蛋,用狗语跟狗狗吵架,吵赢了还得意洋洋满脸欠削模样的货,绝对不是那天跟我相亲的装逼富二代,不是不是不是……
‘战败了’的薛木木被护士姐姐带去做sp治愈受伤的心灵,留下我和叶烁面面相觑。
诊所里宽敞而洁净,有类似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不过没有通常宠物店里的那种异味。
临街的一面全都是落地玻璃窗,采光效果非常好。
窗下放着几个打造精致的笼子,各有一只狗狗慵懒地趴在里面晒太阳。
笼子的上方是两处木质横梁,几只肥猫或坐或卧,造型高贵犹如雕像。
我环顾左右开始没话找话:“原来你开了家宠物诊所,上次没听你说起嘛!”
“你也没说自己养了狗啊!”
“噢……咱俩那天好像尽说废话了。”
“倒也不算。”叶烁的表情很是认真:“你我双方深入而友好地探讨了当今中国的民主与法治,并对世界粮食问题以及环境现状表达了共同的关切和担忧。”
“…………”
他保持严肃状,伸出手,拿出国家领导人会见外宾的派头:“来,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彼此。”
我忍着笑与他握了握:“你好,我叫薛暮。”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叶烁。小叶子的叶,烁烁宝贝的烁。”
“……如雷贯耳。”
鉴于之前还欠了叶烁一顿饭,当然,主要是因为他对此牢记于心,我非常自觉的主动提出请他去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还债。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笑眯眯地应了。
如果说,何决是三十岁保有着二十岁的笑容,那么与之差不多年纪的叶烁所拥有的,就是堪与哈士奇相媲美的笑脸。
看似威武生猛,冷不丁一咧嘴,还真是让人心里挺没底的……
准备走的时候,有人带着猫咪来看病,叶烁便让我先过去,他随后就到。
那间餐厅的装修和氛围处处透着冷艳高贵的小资情调,也明明白白告诉顾客,宰就一个字。
之所以选择此处,我是经过一番仔细考量的。
首先,叶烁就算是只哈士奇,也是吃着专用厨师特别烹制的狗粮长大的哈士奇,所以普通小饭馆路边摊什么的显然不合适。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养宠物的朋友都知道,现如今那些小祖宗的开销有时候比人可贵多了。
就拿薛木木来举例,一个礼拜洗一次澡,40元。两个月做一次洗剪吹全套,120元。光这两项,一年便是2600多大洋。
万一再碰上点儿大病小灾,拉个肚子打两针钓瓶水就得干掉好几百。它又没医保,又不能报销……
综上,我只要跟叶烁混个脸熟,到时候随便弄点优惠折扣什么的,半年之内保证连本带利通通收回,稳赚不赔!
盘算着如意小九九,我心情大畅。
坐在那儿干等着无聊,便掏出手机刷微薄,顺便发了条八卦消息——
上次的相亲男竟是小区旁的宠物店老板!难道那个‘有一天有一个男人带着他的狗美人来对我说:要做木木的老丈人,做木头的好老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咩?哦吼吼……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叶烁现身。
脱下白大褂,换上深外套,面带微笑却和外界维持着距离,步履匆匆却不显急躁慌乱。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落座,致谢,拿起菜单不紧不慢地翻看,礼貌性征求了毫无意见的我的意见后,轻车熟路点了两份简餐,配一份沙拉,两杯饮料,两客甜点。
言行举止重现当日的成功精英绅士男风范,让我叹为观止。
点完后,叶烁抱歉地对我笑笑:“不好意思,等急了?”
“没关系,工作重要嘛!对了,那只猫的情况怎么样?”
“尿路结石。幸亏送来得比较早,开了刀应该没事了。”
“……猫也会生这种病?”
“当然!只要是人有的毛病,哺||乳|类动物都可能会有。”
见他捏了捏眉心,我赶紧表达关怀:“做手术一定很累?”
“还好,就是眼睛有点酸。”叶烁看了看我,忽然叹口气,苦下脸,用食指和拇指在鼻尖处比划出一条窄窄的缝:“要把那么细的导尿管插到猫咪的里,我都快成斗鸡眼了!”
说完,两只墨黑的眸子在眼窝内侧瞬间集结,亲密无间……
我顿悟了。
尼玛怪不得都说哈士奇是哈小二是啊!!!什么绅士什么精英什么装逼什么富二代都特么的是浮云啊!!!我勒个去这丫的根本就是个人格分裂的二货啊,二货啊,二货啊有木有!!!……
餐点上齐,我抱着自己付的钱绝不能浪费的原则,埋头猛吃。
等我消灭得七七八八,叶烁才只是象征性动了几叉子。
“你是不饿呢,还是不合胃口?”
叶烁撑着下巴兴致缺缺:“这些东西做得一点都不正宗,而且,我在国外早就吃腻了。”
“你出过国?”
“去年刚从德国回来。”
“原来你也在德国啊?”
“也?”他扬扬眉‘噢’了一声,并转换话题:“在国内吃西餐,就好比在国外吃中餐,纯粹是花钱买罪受。”
“……我擦!不早说!这一顿都够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麻辣烫了!”
话音刚落,手机铃响。
压下喉间的一口血,我有气无力随手接听:“喂?”
“是我。”
我顿时精神一振:“你又回来啦?”
“什么叫又?”听筒里传来低低的两声笑:“我还在汉堡。”
何决过完年初三就匆匆飞了,我没有能送他。
回德国后,他一直很忙很忙,网上碰不着面,微博也长满了草,所以我们之间基本没什么联络。
忽然接到他的电话,确实让我挺意外的。
“小木,你在干嘛呢?”
“吃饭。”
“一个人?”
“不是。”
“哦……”
“找我有事儿?”
“是想找你帮个忙来着,不过你既然有约就算了。”
“很急吗?”
“嗯。答应今天帮一个朋友搞定后期音效的,可上传干音的那个国内网站我打不开,他这会儿又出差正在火车上。”
我算了算:“你那边应该是清晨?起这么早。”
何决原本清朗的嗓音有些哑,很疲惫:“忙了一个通宵还没睡,本打算做完再补眠的。”
“这样啊……”
我看向叶烁,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目光交汇,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摊摊手,示意悉听尊便。我眉开眼笑的向他弯了弯大拇指,道谢。
“正好差不多吃完了,我这就回去下载传给你。”
何决没有客气,声音听起来貌似轻快了些,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好。”
又随口说了两句,挂断电话,我才发现叶烁已经结了单,并照例给了让人心脏抽搐的小费。
“这顿加上顿,烧烤加麻辣烫。”叶烁晃晃收银条,笑得很哈士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