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第10部分阅读

    没了。

    我说,谁叫你拿了钥匙又不直接进来的,装什么矜持。

    他又喊,苏遥七,你怎么这么笨,你现在是一个人住,你老把备用钥匙放在信箱真有个万一,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翘二郎腿在沙发里面就恍惚,我这个人危机意识不强烈,也不能太清楚的把握现实,我们此刻十几年的针锋相对占了主导地位,什么生病什么宿醉什么分手,统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面对鸣远的时候玩心总是很重。

    我说,我能怎么办,该劫财的劫财,该劫色的劫色。

    他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我说,自然吃亏的是我,不是你。

    他扔下手里的报纸转身就走了,把大门甩的特别响。我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

    到厨房蒸了鸡蛋羹,没有意识的就这样做了,明明是鸣远喜欢的。虽然做了那么多次,自己吃还是第一次,尝不出特别的美味来,极普通的味道,觉得有些咸,原来又流泪了。

    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脾气是许久都没有过的了,只怕他比我更早的走出角色,剩下我还在原地不动的悲伤着。

    是啊,他是陆鸣远,是天塌了还能撑住的陆鸣远。

    浩民说,别看他平时聪明,其实他迟钝着呢,他可能早就爱上你了,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他更加迟钝的是,他已经把我放下了,自己尚未清醒。

    下午去医院看亚光,他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我搪塞说是在想学生的事情。

    和子芜亚楠一起聊了会天,就先走了。

    去超市买了韭菜想回家包饺子,只有干活才能让我踏实一点。

    正在包的时候。手机响了,还是鸣远。

    我把手指放在接听键上,迟疑着要不要按下去。

    小心的跟他讲,喂。

    他不讲话。我也没有继续开口。

    过了好久,我开始担心。轻声问,鸣远,怎么了。

    他说,七,对不起,早晨是我脾气不好。

    我说,没事,我习惯了。

    他说,你不要这样讲,我以后不会了。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么。

    原谅?鸣远这个词很沉重的,究竟是谁需要得到原谅,做错事情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恐怕只是个明白的错误而已。我说,鸣远,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

    他说,你怎么哭了。

    手上已经落了两滴泪水,我擦了眼睛说,没有,喝水呢。

    他不讲话了。我说,没事我就挂了。

    他忽然低低叫了一声,七。

    我听着有些出神。

    他接着说,我知道亚光对你很重要,我一直都知道。我十岁的时候才被接到爸妈身边,亚光算是我在这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对我也很重要。其实,那天我听到赵之航对你讲的话了。我出了医院在外面跑了好久,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会那样选择了,你那么善良不会无视下去的,我一直在说服自己,不是我的强求不来,如果你要去他身边我应该大度的祝福你们。可是我一边跑一边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是不能干脆的放开你,遇上你我就已经不是我了,我拿不起也放不下。所以我想赌一把,带你去看烟火,把戒指和承诺一口气的交给你,我很开心你收下了,尽管第二天你把它还给我,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你心里是有我的,才会看着我给你带上戒指脸上有幸福的喜悦。那天,你对我说了那样决绝的话,可我就是知道你不是真心那样对我的,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也不应该再纠缠下去。回到家就想把你彻底忘了。可是,你又回来了,就在我眼前,还和我住在一起,我有过分的要求你也不会推开我,我就那样贪恋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你的身子也可以,我想让你痛,想看着你难过,可是你后来竟然连大叫都没有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我很难过,七,看到那样的你我很难过,我觉得你的心算是彻底不属于我了。我要是再那样下去,早晚恨死自己。可是我真的不能看着你离开我走到他身边去,我努力了很久想要从容一点镇定一定,可是我做不到。我想起你在他身边笑的那样好看我就做不到。后来被浩民一拳给打醒了,我和亚光是十几年的朋友了,做了十几年的兄弟,我还不了解他么,他从来先人后己,他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幸福,还是他告诉我你喜欢看大型的烟花,要我带你去,说你每年过年都要看,说到底还是他比我了解你。所以,我下定决心放你走,我好长时间不回家,故意伤害你,终于你搬走了,我却更加难过。昨天我去看他,你把他照顾的很好,气色都很好,我有多么的嫉妒他,我有多希望自己也能生病。我找浩民出来喝酒,喝醉了好像看见你了,我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是我醒来的时候真的就在你身边,我总是能看到你那间房的灯光亮起灯光熄灭,竟然真的能在你的房里醒过来。我多想抱住你就不再撒手,可是七,我现在的心情可能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我知道我不能那么自私,亚光确实需要你。

    我说,我知道。

    他沉默了好久,我们就这样端着手机,听着彼此的呼吸。

    我说,鸣远,你还在么。

    他说,在。

    过了会,又说,一直都在。

    我说,我现在心思很乱,一时理不出头绪来。我们即便是分手了,还是朋友吧。

    他说,七,是我小心眼,最近不该这样对你,你早晨跟我说,吃亏的是你,不是我,我就生气,我们是什么时候分出彼此的。就算是分手了,我们还是朋友。你遇到问题一定要来找我。

    我说,谢谢你。

    他沉默。

    我走到阳台,说,鸣远,上来吃饺子吧。

    他别扭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笑,说,你那破辆车啊,我在七楼一眼就能看到。

    重逢这样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一语不发的温馨祥和,喜悦便从心底一层层溢开,连指尖都是舒服的,手执筷子感觉是那般流畅温情。

    鸣远呢,他总是吃的那般急切,不似亚光,亚光的吃相用亚楠的形容说来,便是沉着。这样两个人一动一静的,却都是我心底的光芒。

    一直在想浩民说的话,你对亚光的感情和对鸣远的感情是一样的么,你分得清楚么。

    是啊,是不一样的,我分得清楚,却放不下。

    给我一些时间。

    子芜却说,七,感情是没有时间的,当你放下了,恐怕转身时只能扑个空。

    等待我转身的是什么呢。

    电话又响了起来。

    只求简单的幸福(上)

    我每次见到赵之航都是积压了满腹的怨恨,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欠扁。

    可是,我的力气和勇气呢。

    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子芜的声音如天籁一般。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带来一阵阵冲顶的幸福。我大叫,太好了,太好了,子芜,真是太好了。

    鸣远问,怎么了。

    子芜听到他的声音,挑了声调问,双喜临门?

    我含笑,说,不是。

    我们放下碗筷就跑到医院来,子芜浩民和亚楠都在。

    推门进去的时候大家正在笑,反倒显得亚光是最淡定的一个,有多久没有这样站在一起相视而笑了,还是很多年前吧,后来各忙各的,见了面无外乎小打小闹,像这样谁都不讲话,却每个人都掩不住的笑意,真真许久不曾照面了。

    亚楠见我们进来,大声问,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就她眼力好,这个死丫头。我说,有什么问题么。

    浩民一副耐人寻味的打量目光,跟他们解释不清,交给鸣远处理吧。转身打算去找赵医生例行询问。子芜跟上来捉住我问,你们和好了。

    我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吵,从小不就是么。

    她伸出手来握住我说,真的想好做朋友了。

    我说,没事,子芜,就算我转身的时候没有人等我,我也需要把问题想清楚,不能浑沌的过日子。这样大家做朋友,也挺好。十几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这样暂时是最好的。

    我们牵着手,她给我鼓励的微笑。

    可是赵之航这个人,我希望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最好。

    我一副很开心的问他如何跟捐赠者打招呼,需要什么特殊的感谢么。他就拉了脸,看着我们。

    他说,我有话要单独对子芜说。

    我自然是识趣的,只是他凝重的神色让我心底生出疑团。

    我说,子芜,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尖叫。

    她拍拍我,轻笑。

    他们是一起走出来的,子芜亦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我忽然明白,恐怕这件事情是和亚光有关,常常在恶俗的剧集里面见到捐赠者不同意,然后需要患者家人苦苦哀求方能皆大欢喜。

    她走到我面前不讲话。我问,那个人不肯捐?

    她瞪大眼睛望着我。

    我说,没关系,我们去努力试试看。联系方式他不肯给我们就想办法。

    她还是看着我,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突然就慌了,是办不到的事情么?

    我说,究竟怎么了。

    她闷声说,那个人根本联系不上,任何途径。

    我抓住她,问,完全不行么,找你爸爸呢。范爷爷呢?

    她摇头。低声说,是我不好,不该没问清楚情况就那么兴奋的通知大家的。

    我说,一定有办法的。

    她说,小七,赵之航都没有办法了。

    日日盼望,虔诚祈祷,不敢错过一点消息,多方求助,到头来终于见到了希望之光又再次熄灭,这样的落差让我心底的空洞不断的吞噬我的理性,

    我很想给赵之航一巴掌,可是不怪他,和他没有半点关联,只是这个消息出于他,我便迁怒。

    子芜抱住我说,是我不好。

    我说,让我们怎么告诉亚光呢。

    就在我还没有从失落里面摆脱出来的时候,亚光再一次倒了下去。

    我从课堂冲到医院,扯住赵之航的领子,大声质问他,你不是天天告诉我他很好么。你不是说他病情很稳定么。你不是说坚持服药就不会出事的么。你说啊。

    他冷静的说,你要我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说实话。

    他嘴角漾起一丝苦笑,说,好。

    我失魂的从赵之航的休息室里走出来恰巧看到亚楠,我问,亚光醒了么。

    她摇头。

    我问,亚光的病你知道全部么。

    她怔愣的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很好,瞒着我感觉很舒服,是吧。

    她突然红了眼眶,说,暖暖,对不起。

    我说,不用对不起,如果我被瞒着,他就可以一直不出事,我宁肯被瞒一辈子。可是事实不是的,他已经从慢性转成急性了,他已经没有更多的三年等待合适的骨髓了。已经是这样严重的情况,为什么你们还要瞒着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声音讲到最后,已经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了。她抱住我,无声的落泪,这样的她和亚光很像。尽管我看不到,但是我知道她在落泪。

    我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好像拍在自己的身上,一下一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说,楠楠,亚光不让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知道了,他对我很重要,比世上任何人都重要,没有亚光的我是没有心的,以前无论我遇到什么样的不如意都是他陪着我。现在是他如此痛苦的时候,我不能总是在他昏倒之后才知道他的虚弱。我想陪着他疼,陪着他痛,陪着他受煎熬。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过下去,如果有一天他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办。

    她突然放开我,摇了摇头。狼狈的擦过泪水,对我说,你哭出来,好受一点。

    是的,我哭不出来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在亚光的病床边守了一夜。

    还记得小时候,一起在亚光家的院子里玩一二三不许动。我的运气总是不好,无论是石头剪子布还是黑白底下,经常第一次就要做鬼,很无奈的靠在墙上数一二三。亚光是定力那么好的人,他就算是单腿站着也可以稳稳的站很久。遇上别人状态都很好的情况,我就会一直捉不到人,做鬼做的没耐心了,他就会露出破绽来。我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要指着他,然后对他笑。如果他一样很久捉不到人,我就故意动一下胳膊,再换我去数一二三。我们的秘密还真是多啊。

    亚光,我现在做鬼做的乏味了,这次我数完一二三,你可不可以来换换我。

    病床上安睡的他,面庞消瘦略显苍白,尽管是这样,在我看来总是英俊清爽的,好像随时都会笑出来,他的眼窝很深,这样看着,像是迷一般的睡美人。

    我说,亚光,我要吻你了,我轻轻的一下,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如果我不是那个可以唤醒你的人,我会难过的。

    俯身轻轻在他面颊啄了一下,他没有醒,我像是在对自己演着美丽的戏码,导演着下一刻他便会轻声唤我,暖暖。

    我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揉搓,我的手是暖的,他的却冰凉如水。

    这么好看的手背,手心的老茧展示出来定会让别人讶异吧,可是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每一处茧我都知道。

    那个搭弓射箭的亚光,沉着自信,从来稳中红心。我笨,怎样都学不通,他讲滑弦,我捣乱说花钱,他大笑,敲我的脑袋。

    我对他说,你这样真的像雅拉来着。

    他问,怎么不是后羿。

    我说,因为后羿命太苦了。雅拉就不一样了,雅拉和尼娥幸福的生活着。

    他刮我的鼻子说我鬼灵精。那时候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年华。我多希望他可以幸福的生活,得到幸福的爱情。

    后来他又常去马场,我不敢,最大限度就是牵着马和它一起溜达。可是亚光不一样,他那么高的个子,明明是不适合做盛装舞步的,可是他可以,而且那样的风度偏偏,那样的潇洒柔软,那样的优雅从容。他会驾着马跑障碍,从不跌落,马和他的感情总是很好,好得让我嫉妒,冲马噘嘴,他便会大笑。亚光,等你醒了,我们就去爱尔兰看纯种血马,好不好。

    还记得一起去学花剑的时候,不要看亚光性子沉稳,其实他不乖。他总是不喜欢带手套,他说带着手套握剑没有实在的感觉。所以,他跟我练习的时候从来都趁教练不注意取了手套的,宁可冒着被刺伤的危险,也要耍他难得的小任性。我又怎么会刺到他呢,他说我挥起来像是穿针引线,一点气势都没有,我也想耍帅啊,可是那分明就不是武侠片里的招式,根本没有什么清丽流动嘛,就是三七四六。我抱怨,他的笑声就隔了头罩传递过来,给我当头一剑。

    其实,我们间还有个秘密啊。那个弹着吉他迷死人不偿命的范亚光这些人里只有我是见识过的。那年我爸妈都不能在家里过年,我很气,就收了行李要去黄山上看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其实是我任性的行为,可是亚光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我去了,结果我还没看到日出,短短五分钟,打了个盹就错过了,我怪他不推醒我,偏生气不理他,他没办法。直到下山,在徽县遇到一个背着吉他的人,他就借来专心的弹着,手指灵动,优雅的唱起doyoureber,那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歌声,和吉他一样木质而充满磁性。我们一起去丽江的时候,在酒吧里我还坏心的把他推上去弹唱,结果有女人过来大方的递啤酒,我很生气替他接过来,他笑的那样和煦,一点也不气恼。

    亚光,你醒来给我削苹果好不好。

    我说,范亚光,如果你就这样不睁开眼睛,我就再也不把眼睛闭上了。

    威胁的力量是无穷的。

    他睁开眼睛看我,淡淡的笑起来,眼神清澈而平静,我觉得从里面倾泻而出的都是剪不断的温柔。

    我握住他的手,流着泪叫他,亚光,亚光。

    他说,暖暖,不要哭。

    亚光,范亚光。

    当年,你滴血的唇就在我眼前,你问我,暖暖,害怕么。

    我对你说,待在你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这一刻我很害怕,那种无底的害怕将我吞噬,我害怕失去你,越是待在你身边我越是害怕,我怕下一个伸手抓不住你。这些年习惯了你的关心,习惯了对你撒娇,习惯了对你的依赖。习惯了你对我说,暖暖,不要让我不放心。习惯了接到你的电话,然后对你说,亚光,我想你了。

    亚光,我该怎么办,让你放下坚强和倔强,怎么才能让你依靠我,让你放心我,把全部的事情说给我听。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只求简单的幸福(中)

    新家俨然已经不是秘密了,连巧克力都跑上来插一脚,左右摇晃着在地上走来走去,摔倒了也不哭闹,所幸爬来爬去,见到这般情景,我感叹说,宝贝,你真是个坚强的男子汉啊。

    捏捏他粉扑扑的小脸,他就咧开嘴笑,说,姨姨。

    任我玩心再如何的重上加重,也不能狠下心来对这般讲文明懂礼貌的小小美少年下毒手。

    只得敲敲他露出来的一小节性感肚皮做了鬼脸说,羞羞。

    他就举起手欢蹦乱跳,于是肚皮越露越大,圆鼓鼓的小肚子赤裸裸的免费呈现。

    我对飞飞说,快拍下来,将来你儿子成了明星敲诈他一笔巨资。

    她说,那么喜欢小孩子,自己生一个多好。

    我说,不急,先玩你的。

    她说,不是我催你,我儿媳妇可是全靠你了。

    惊!眼前这只漂亮的四颗牙小孩将来是我的半子啊。我说,看你儿子这个帅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将来他若是花心教我女儿如何是好。

    她说,他敢!打断他的腿!

    我说,对!打断他的腿!

    巧克力一副天外来客的样子,完全不知晓她妈妈和她姨姨有多么的狠心,居然看着我们的咬牙切齿咯咯的笑开来。

    好不容易把巧克力哄睡着了。我们走出卧室,轻轻的关上门。

    我问,去医院看过亚光么。

    她说,去过一次。

    我说,多去看看他吧,我们几个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

    她说,暖,你知道我为什么把我儿子取名叫巧克力么。

    我说,怎么,有玄机么。

    她笑着说,是啊,机关暗藏呢。

    我冲她挤眉弄眼。

    她说,你知道若谨为什么把她儿子取名叫糖糖么。

    我有些错愕,原谅我这么长久以来都自恋的以为是秦少迟为了纪念我才这样取的名字,原来是出于若谨。摇头说,不知道。你是要给我解开九连环么。

    她笑,说,你啊。

    接着说,因为你老大不小的人,却总是伸着手叫,糖糖,糖糖的。若谨想要她儿子如你一般。

    我问,如我?我可是正经的大姑娘,好好的小伙子像我干嘛。

    她敲我说,正经,正经。

    我就挺直胸脯正襟危坐。

    她抿嘴笑起来,说,她想她儿子如你一般聪慧,如你一般开朗。

    我说,她不怕她儿子没心没肺么。

    她点点我说,你是够没心没肺的。不过,也是长处了。

    我们十指交叉相握,像儿时的亲密无间。

    她说,我们像巧克力这么大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要哭一起哭,要笑一起笑。看到对方就总以为自己长不大,其实,都是这样的年龄了。

    我说,是啊,这样一起长大,就是一生一世的一起长大。

    她说,离开谁都不行吧。

    我偏过头直视她,明白她的意思,离不开,总是离不开,况且是他,那么重要的他。

    我说,亚光他啊,一定会好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她说,怎么会不但心呢。巧克力的名字就是他给取的,我每次巧克力巧克力的叫着,都能想起他温柔的对我说,叫巧克力吧。想起他来还是要痛的,尽管现在淡了些,还是会不经意的牵扯一下,抽痛一下。

    我说,飞飞。

    她说,你听我说。暖,我有件事情瞒了你很久。其实,当初不是亚光追我的,而是我喜欢他。

    我点头。

    她问,你不惊讶么。

    我说,相信我,不能更惊讶,可是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

    她含笑说,他是那么温柔的人,我料准他不舍得伤害我,不舍得拒绝我,所以我想要依靠他,他便让我依靠,我想要依赖他,他便让我依赖,我想要爱他,他便让我爱。那时候,16岁的我放弃了上高中一门心思的练舞蹈,可是又没什么天赋,有种一事无成的挫败感。亚光他那么温柔的安慰我,鼓励我,就是那个时候我爱上他了,并且无法自拔。我要他照顾我,他便笑着答应了,他那么温柔那么温暖,任我的要求再过分他都能笑着答应,然后帮我解决。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幸福的,他是爱我的。其实,那时候的我有些自卑,尤其在你和子芜面前。因为那种自卑感所以我在团里也总是不得自信。只有站在亚光旁边,以他女朋友身份自居的时候才能觉得骄傲,觉得是信心十足的。我很虚荣吧。

    我笑着摇摇头,用头去撞她,说,应该的,我站在他旁边也觉得自豪啊。

    她也顶顶我,说,他知道我的想法,他掩饰的很好,让全天的人都以为是他在追我。他对我真的很用心。可是我再笨,头脑再不灵光,我也知道他并不是因为爱我,他只是答应了要照顾我,所以才面面俱到的对我好。他的心是不属于我的,他只当我是青梅竹马,却不是恋人。所以,我放开他,但总是还存有侥幸,不断问自己他有爱过我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当我告诉他我要结婚的时候,他只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诚恳的问我,你觉得幸福么。暖,你知道么,那一刻我的心很凉,虽然他的提问很温暖。依他的脾气,如果是爱过我的,他应该说的是,你一定要幸福。可他给我的却是那么一句关心的疑问。我回答说幸福,他就放下心来讲恭喜。他终究只当我是朋友,我以为我会从此忘了他。可是我生下巧克力的那一刻,我竟然在心里暗暗期待着他将来可以成为亚光那样的男人,可以让人安心的男人。我这样想是不是很不好,明明有丈夫,并且相爱,还会让另外的男人在心里占据地位。

    我搂过她说,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办法吧。

    她说,是没有办法啊。我打电话给他,跟他说,我生儿子了,麻烦大舅舅范亚光给取个名字。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说,叫糖糖怎么样。那时候我很恍惚,原来在他心目中你是比我重要的。暖,那一刻我有多么的嫉妒你。我断然告诉他,不行,秦少迟的儿子叫糖糖。他愣了一下才又温柔的说,叫巧克力吧。

    她扳正我的身子,盯着我看,说,我比你漂亮吧。

    我说,亲爱的,那当然。

    她说,那我就舒坦了。

    我捶她,说,舒坦什么啊,比我漂亮就知足啦。

    她说,其实我嫉妒过你很多次,嫉妒你比我学习好,嫉妒你的无忧无虑,甚至还嫉妒过你有哥哥。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比不过你,干脆心甘情愿的被你淹没成跟班算了。可是啊,我有个方面比你强,我比你漂亮。

    我点头说,是是,我多么嫉妒你百花羞的容貌啊,我的西施转世。

    我们抱在一起笑。

    我说,飞飞啊,其实,亚光对我说的是,只要我幸福就好。

    她停下了笑容,看了看我,明眸里有我的黑瞳。然后,又淡淡的笑了。

    我问,放下了么。

    她说,他在我的心里开了花,如何能够说放下就放下。

    我说,其实,你在理清思路跟我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她好看的笑起来。她的笑容里有我的微笑。

    她说,我也想要你幸福。可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呢。

    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呢。

    亚楠也这样问我,为什么总是会被问到同样的问题。真的是心有灵犀。

    亚楠搂住我说,暖暖,谢谢你留在我哥身边。

    我说,我心甘情愿。

    她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纵使秦少迟是你的劫难,你最好给我珍惜眼前人。

    我说,记得啊,你当时说得可是恶狠狠的呢。

    她说,因为那时候我哥喝醉了,他说,他后悔当初你被我洒了一身水果的时候给你擦裙子的不是自己。所以,我才知道,他爱的是你,而你爱的是秦少迟。

    我说,你武断。

    她说,我不武断。他还说,在秦少迟离开你的时候因为生病的缘故他已经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这样的无奈,错过了就没有了。

    我说,他都病了你还忍心让他喝酒。

    她说,他病了的时候还记得到你身边去喝酒呢。

    我说,范亚楠,那些话不是亚光说的吧,他的酒品我知道。

    她笑,说,苏遥七,你有时候挺聪明,可是聪明过头不是好事情。你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你。我让他给我充分的理由。他就那么说了,你知道他一向诚实的。可是天意是,你的电话关机,我找不到你。转天,你和鸣远的同居就已经是满天风雨了。我还以为你是受了秦少迟的刺激才做了那么激烈的事情来,所以我是打算去敲醒你的。

    原来,她那日所谓的眼前人,不是鸣远。我恍然。

    我说,他那日就在北京吧。

    她笑,说,你是不傻。

    我说,自然我是不傻的,你不该骗我是他酒后真言。

    她说,是我傻,我为他打抱不平。可是我哥说,只要你幸福就好。苏遥七,你再也找不到像我哥对你那么好的人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幸福。

    回过神来,对飞飞说,我只希望我的幸福是个简单的样子。

    她问,怎样算是简单。

    我说,有你们在身边。有清楚的友情,有清楚的爱情。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你放得下么。

    我说,既然开了花,如何放得下。所以,才不简单啊。

    她说,那就慢慢来。

    我握住她的手说,飞飞,你去看看他吧,我担心不得不放下。

    她摇头说,不会的。

    泪,不经意的落了下来。她的。我的。

    只求简单的幸福(下)

    到学校请了假,才又去了医院。

    亚光的气色好了一些,可以下床了。

    我坐在他身边,看他浅浅的笑意。他说,暖暖,你头发长得那么长了。

    我歪着头问,好看么。

    他笑,说,怎么那么随便就问出来了,到时候鸣远吃醋我可不护着你。

    我说,你不护着我就没人护得住了。

    他说,你和鸣远和好了么。

    我说,我们说好,像以前一样做朋友。

    他说,暖暖,别委屈自己。当心错过了。

    我拦住他说,亚光,你最近怎么那么婆妈,同样一句话不要反复讲,会提前衰老的。

    他捏我的鼻子。看着他眼角的温柔舒展得那样生动,仿佛什么都是不在乎的,只这一刻的安宁便足够。

    他低着头和缓的说,暖暖,我很想回到在外婆家的那些日子。

    我说,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去。

    他帮我把散下来的长发放到肩后,说,去跟鸣远和好吧,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现在挺好的。暖暖,你对我很重要,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应该会不同,我们二十几年都在一起,你笑起来那么好看,我就是想看着你笑,想守住你的笑。也许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怕你受欺负,怕你受委屈,怕你无助的时候没有人陪着会偷偷的哭。可能赵之航和亚楠都跟你说了,我是去过上海的。他们大概会表达的夸张了些误导你。暖暖,你想多了。我只是不能放心你,二十年养成的习惯,不可能轻易的改变,我是惯性的想去关心你,因为你的存在总是能够让我温暖。那时候刚刚查出来得了病,我根本无法面对,我也有不勇敢的时候啊。

    他低头。我握住他的手对他笑,我知道这样笑起来,应该是灿烂的。

    他说,那时候你陪我喝酒。其实,我们一起喝了好多年吧,从你的所谓十五禁过后,也有五六年了。我还担心我喝醉了会乱讲话,可是我还是喝醉了。应该什么都没说,不然,依着你的性子肯定要押着我出去看病的。

    是啊,你没有说你得病了,你只是问,暖暖,为什么。我说,你都喝醉了,还企图瞒着我呢。

    他说,你还记得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我摇头。

    他说,你当时对我说,亚光,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

    我想起来了。我说的是,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至少你还有我,永远有我。

    他笑,说,就因为这句话,我飞到美国去了。坦然的面对我的病,我想不能让你没有我。

    我唤他,亚光。

    他说,鸣远对你是真心的。我们谈过,他说想要守住你的笑容。

    我说,他一定是说,嫌我哭起来难看吧。

    他说,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我轻轻的撞了他的肩膀说,我多了解你们啊。

    他说,去找鸣远吧,你们在一起很合适。

    我说,我觉得他跟谁站一起都挺合适的,他是万能的款式。

    他望着我,微微皱了眉头说,暖暖,你现在不快乐。

    我做了鬼脸,咬着嘴唇问他,你舍得么。

    他笑起来,说,其实只要你幸福就好。

    只要我幸福就好。亚楠这样跟我说,我这样跟飞飞说。

    突然想起那日,他刚回国,我们三个人聊天的时候,鸣远说起了飞飞。亚光说,说一点都不在意是假的,但是,只要她幸福就好。

    我还很傻的想,要是飞飞在就好了,被那么宽容的男人爱过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原来我竟是当事人,我在场听到了,我该是幸福的,可是,怎么会如此的心痛呢。

    出了医院,去了九溪天,要了酒坐在那里发呆。

    突然想起来,就给浩民打了电话。

    他进了门左右打量,看到我走过来,咧开嘴笑了笑。

    我说,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在旁边哪个酒吧浪迹呢。

    他说,冤枉我了吧,我是去吃饭的,现在还饿着呢,你一会得管我顿饭啊。

    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回头对你那个漂亮妹妹说个对不起啊,记我账上。

    他笑,说,七啊,就你最懂事了,怪不得鸣远不舍得呢,我回去就得跟他说,可得把你看好了,再也别换了。

    我敲他,说,他换过几个啊。

    他说,等我脱了袜子数数。

    我拼命的笑,其实不怎么好笑,可是好久都没有大笑了。

    我说,浩民,想问问你。

    他拿起杯子,说,问吧,别闷着。

    我说,那天把鸣远送到我楼下,其实是亚光的主意吧。

    他说,你要是别那么聪明该多好。

    我说,我不聪明,就是太了解你们了。都一块长大的。

    他说,这话可别让鸣远听到,再以为我们把他当外人。

    我说,撇开鸣远不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他说,谢什么啊。我也没做过什么好事。

    我说,还有件事得拜托你,虽然说我每天都去看亚光,可是他的病情我还是不能知道详细,大概是他交代过医生吧。如果他的病有恶化,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说,行。我也担心亚光啊,他就那么个脾气。这次帮你和鸣远和解,有亚光的意思也有我的意思,他是心疼你,我是心疼鸣远。说是差了十年,其实感情都是一样的,怎么都是兄弟,看谁难过自己心里也难过。只是亚光那里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是对还是错,他比你想的要坚强得多,也比你想的要热爱生命。我们都陪着他呢,你以后也不必太为难了。

    我看着他,说,浩民,我和鸣远说好做朋友了。

    他笑,把手里的烟掐灭了说,小七,咱二十多年的交情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角色转换就要抛弃很多东西,亚光往往比我想得还要深入个几分,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说么。

    我低头轻笑,说,是啊,我知道他不会接受我的,所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耗了半年的力气。

    他说,其实,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友情更重要了,爱情绝对靠边站。没有什么比跟你们一起的这二十年更宝贵的财富了。

    我看着他,他又是那副春风的笑容,子夜寒星般透亮的眼眸。

    他说,你跟鸣远是有缘分的,以前我不懂,两个人在一起能够有爱情是不容易的事情。

    我说,是,亚光说我们在一起合适。

    他摇摇头说,不是在一起合适就足够的,要有很多的元素都合拍才行,至少在一起两个人都是轻松的。

    我挑眉问他,怎么情圣郑浩民难不成遇到真命天女了。

    他眉开眼笑说,你还是随鸣远叫我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