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实则个中关系千丝万缕。大家都知道,当今慕容王朝谁说了算,就是摄政王啊!如果没有皇帝的默许,谁敢动他?再说这欢馆,那老板也不是啥省油的灯,家大业大,为何突遭此劫难?怕是其中有说不清的猫腻。
也有人说,这件事怕是和那镇国大将军赵飞脱不了干系,谁都知道他赵飞明里暗里支持和亲王慕容玠,他想拉拢摄政王不成,于是这个莽夫一狠心,便杀柳暮风灭口!
还有人说,这两件事怕是跟叶太后也有些关联。
雾里看花,众说纷纭。
柳府——
“先生,您看我的牡丹,画得如何?”
“嗯,”齐先生捏着胡须频频点头,“郡主天资聪慧,仅是三日便叫老夫刮目相看。”
“郡主,”老管家敲门进来,那驼背好像更严重了,乍一看像是一把枯朽的弓。
放下画笔,忙请他坐下,老管家摇摇头,递上来一本册子:“这是死伤者名单,请郡主查看。”
我拧拧眉,按下递交上来的册子:“张管家,每个死者家属的安葬费都不能少,伤者尽量救治,钱财方面勿须多虑,其他的,就劳烦您做主了。”
老管家点点头,我便又道:“还有,追云的伤势如何?零,找到了吗?”
那一晚,承欢绿萼突然夜袭,伤人无数,杀我柳府十八名护卫,其中就有爹爹的四大护卫之一——逐月,而追云也被打成重伤,至今昏迷,就连零,也就此失踪。
承欢,你说的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让我记下你。
老管家弯着腰:“追云性命已是无碍,只是零,至今下落不明,郡主请放心,既然未发现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
“嗯。”我点点头,端坐在画架前,拿起狼毫细笔,在洁白的画卷中轻轻勾勒:
一件小小的房子,一棵蜿蜒的老树,几片细小的雪花,满目苍茫的白。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
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柳暮风,暮风……看,有你的名字在里面,女儿无才又愚笨,近日因叨念你的名字久了,才忽然想起这首诗,是不是晚了?若是早些给你看,你一定会夸赞我的,对不对?
这是一首写雪的诗,雪呵,想起那天,你推开房门,一阵风夹杂着雪花将你长长的头发卷起,我看得呆了,真美,那种沧桑而落寞的美。
现在想,能够与你一同看雪,真是幸福,为什么不再多任性一些,要你多陪陪我呢?其实一直有很多机会陪你的,明明知道你那么孤独,明明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独行独坐独眠独卧……
爹爹,我赶走了蓝若溪,这次,我没有欺负他,是真的。之前他一再骗我,我都没有真正恨过他。可那日,我真的生气了,我跳起来一下子把他推得老远,恨不得一剑戳穿了他!我看到他倒在地上胸口汩汩淌血的样子,竟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因为他对我说:“扶苏,太晚了。”
他说:“摄政王回不来了。”
我不信。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回来,你说你要带我去那望舒峰的,你从没有带我出去玩,难道连这唯一的一次,也要食言吗?
爹爹你从不骗我的,对不对?
他说你去打仗,他说你已战死沙场,他说你的尸体被敌国悬于城墙……
骗子。
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再也不会相信他,想起以前,我竟为了维护他欺瞒爹爹,便后悔莫及。
你又不是大将军,为何要你领兵打仗?要他赵飞又有何用?
再说你的武功那么高明,谁又能杀得了你?
爹爹,对于这种骗子,如果是你,是不是不会像我这样软弱?你一定会直接除掉他!我却只能赶他走。
可他却吃定了我,他偏偏不走,我的闺房都被他弄脏了,满地的红,连空气中也满是他那恶心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他说他要带我一起走,他说他会保护我。
笑话!
我疯了吗?我就是要等你回来,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走?
所以我没哭,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女工刺绣,等你回来,我便要给你看一个全新的扶苏,好不好?
你要我进宫做皇上的女人,我便进宫,在皇上身边等你,如果你一直不回来,我便杀了这些害你有去无回的家伙!好不好?
我有信心让皇上看上我,那些女人,道行太浅。
这个忸怩作态,浑身上下繁花似锦,香气刺鼻,香艳恶俗。
那个人未语面先红,十足十的小儿女态,毫无气质。
更有甚者故作清高,眼高于顶,下巴微抬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着实可笑。
有的女人八面玲珑,我便与她交好,原谅我称她为女人,因为我实在不愿费力记得一个日后不会对我有任何帮助的人。
她说,皇后是叶太后的侄女,比皇上还要大四岁,平素严肃刻板,不讨皇上喜欢。
我笑,自以为出自名门,如今更是想要母仪天下,怕是连怎样做女人也忘了,皇上怎会喜欢?
那女人又说,赵贵妃是赵飞的女儿,为人倒是活泼娇美,性格却是有些骄矜,听说皇上也不喜欢。
我便又笑,赵将军的人,怕是再好,皇上也是不敢去宠幸的。
那女人还说,剩下的一个贤妃,也是名门,还是那内务府总管汪公公的义女,为人倒是温柔娴淑,常常被那赵贵妃欺负,三个人中,皇上对她的宠幸最多,偏偏她的肚子也不争气。
她笑道,妹妹,如今看来,为皇上繁衍子嗣的任务,就得由我们来承担了呢!呵呵。
我看了她一眼,她果然比那些小女孩诱人得多,丰胸蛮腰,朱唇明眸,我便也笑,真诚道:“是啊,姐姐才貌均为人上人,皇上一定会看中你的。”
不过几天,这女人便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沦为官奴。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以前若是不懂,现在怕是也懂了。
摄政王人虽不在,余威尚存。想要动我的人,怕是还得掂量。
而且,我并不出众,琴棋书画拿不出手,穿衣打扮也是平平常常,平日里小事刁蛮,遇到大事却是毫无主见,只会哭鼻子。
徒有美貌,不足为患,她们如是想。
所以,刁难我的人,不多。
偶尔遇到区区几个没有眼力见想要惹我的家伙,也都是小儿科,栽赃嫁祸的本事不是人人都做得来,我装傻充愣无意撞破,便也傻人傻福逢凶化吉。
画秀女图的时候,按照规矩扔了几两银子给那画师,画师眉毛挑挑面不改色地坦然收下,下笔却没有生花,后来我无意中瞧见那幅画,犹如母猪作态,甚是好笑。
初选面圣的前一夜,宫里的嬷嬷要我们没人做些东西送与皇上,有人写诗,有人刺绣,有人作画。
我捏起绣花针,拿起小小一方锦帕,飞针走线。
一朵出水清莲,双排蝇头小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扶苏
第59章面圣
()一大清早,内廷雍华宫外的长长游廊便已是人头攒动,乍一看,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好不热闹。
我掩了掩口鼻,偷偷打了个呵欠,与那些初进宫的秀女不同,这游廊我已是不知走了几遍,早就失去了新鲜感。
只是这皇后所住的雍华宫,我还真没进去过,但是看外表,便已是富丽堂皇。黄琉璃瓦歇山顶,宽宽的房檐遮住了游廊,檐下施了斗拱,梁枋雕龙绣凤,色彩艳丽。门面大气,门扇上刻着锦簇花团,支摘窗的木料上好,每根窗棂都绣有繁复的花纹,大多是象征福寿的花鸟。
“吱——”
独立于莺莺燕语之外的我,被这小小的开门声吸引。
却是两个小太监将那木门拉开,动作虽大,声音却小,一时间,处在兴奋状态的秀女竟少有人察觉。
阔门一左一右并着走出来两位趾高气扬的嬷嬷,其中一个重重地一咳,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秀女们纷纷看去。
待人群彻底寂静无声,那嬷嬷才昂扬着脖颈道:“请秀女们入殿。”
秀女们立刻兴奋着小脸,一边偷偷整理仪容,一边忐忑低头小步入殿。
我便也随着人群摇摇晃晃地进了去。
大殿上悬“有容德大”匾额,殿中的每根柱子都是精雕细琢,正中设着地平嵌珐琅宝座,凤舞屏风,花梨木喜鹊登梅落地罩,实木香几,云彩雉尾宫扇,琉璃屏风,不愧为雍容宫,实在是雍容华贵。
只是那座上暂无一人,秀女们本是忐忑不安,一见皇上、太后和皇后都是不在,便又开始四下顾盼、小声唏嘘。
想必天色还早,皇上尚在早朝。
不知过了多久,秀女们等得不耐,便有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我向后退了退,寻了靠东侧的僻静处,倚在柱子上打着瞌睡。
正在迷糊间,便见东侧的屏风后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我揉了揉眼,再一细看,那影子忽又不见。
正思寻间,肩膀忽地被人重重一拍,我一捂唇,险些惊叫出来。
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便倏忽出现在眼前,慕容玠弯着眉眼,嗔道:“你怎么要做我皇兄的女人?”
我一皱眉,放下掩口的手,四下里看了看,轻轻吁了口气,好在此处偏僻,又有柱子遮挡,暂时无人发现。
他见我不言语,又凑过来,小声道:“皇上的女人可不好当。”
我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他,也看不出他的神色是严肃还是调笑,便戳着他胸口,小声道:“那有什么法子,这事本就由不得我。只好希望皇天有眼,盼着皇上瞧不上我。”
慕容玠却一把握住我的手指,道:“你若当真不喜欢,我便替你求皇上,让他莫要选你便是。”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莞尔一笑:“那么,就有劳和亲王了。”
正说着,便听得一声真切而高亢的通报声,竟是皇上驾到。
那声音犹如炸在耳边,未等我辨清方向,便瞧见眼前东侧的屏风后闪出一抹明黄的身影。
当即愣在当场。
距离如此之近,不可能是我眼花,也不可能是我听错。
修长笔直的身形,细嫩到几近透明的皮肤,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一如出水白莲般,教人远远观望便朝思慕想,近在咫尺却又不忍触碰。
他,竟是皇上?
月奴还是慕容珏?
突然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我与皇上还算得上是熟人。悲的是我们的关系很恶劣……
皇上蜻蜓点水地看了我一眼,威严中带着漠然。那紫葡萄一样的眼仁,若有似无的瞟过慕容玠握着的我的手,无波无纹。
他走向我,却并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呆呆地看着他稳步走近,看着他微微露出的莹白手指,他说:“退下。”
还是那样带着一点倦意漫不经心的口吻,清凛的没有起伏的嗓音,虽然说得不是我,却让我再次产生了想要退下的冲动。
慕容玠僵硬地放开我的手指,转身面对着皇上,竟没有走开,他单膝下跪,他说:“请皇兄开恩,莫要让扶苏卷进这是非的后宫。”
声音低沉,不卑不亢。
皇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慕容玠,身子笔直,瞬间,四周低气压围绕,我扶着胸口,竟有些喘不过起来。
慕容玠偏偏倔强地跪着,身子纹丝不动,也如入定般。
皇上动了动身子,终于开口,低垂着眼帘,却只是微微“嗯”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雍华宫一时鸦雀无声,待到皇上坐正中那珐琅宝座,大殿之中才嗡的一声惊叹声一片,像是煮沸了的水,怎么压抑也挡不住那份炙热与鼎沸。
有的女子当场羞得面颊通红,有的满是雀跃期待,有的痴痴傻傻竟是看呆……
直到那中年太监示意,众秀女才想起跪拜,登时,三呼万岁之声响彻大殿,差一点便掀了这一方琉璃瓦。
抬眼望去,宝座上的皇上微微颦眉,眼帘低垂。
忽地,耳边微热,便听得慕容玠道:“怎么,你也被我皇兄迷住了?”
我挑眉看他,低声笑道:“是啊。”
正跪着未起,便又听得两声通报,皇后搀着太后从正门而入。
太后端庄又不失威仪,皇后秀美却稍嫌拘谨。
皇上从那宝座起身,向太后道福,皇后低垂着眉向皇上请安,匆匆瞥了皇上一眼,捉着帕子的手跟着紧了一紧。
跟着便是秀女五人一排供皇上太后皇后选阅,被看中的,便留下她的名牌,是以留牌子。未被看中者,便会被撂牌子。
慕容玠已经在太后进来时闪身从东侧小门逃走。
我排的靠后,百无聊赖之际,便听得身旁的秀女不停的叨念着什么。
仔细一听,竟是“留牌子,留牌子……”
如此反复,开始还算是默念,到了后来声音竟渐渐高亢,手脚也跟着不断舞动。
我拍了拍她,刚想叫她不要紧张,便见她忽地放生大笑,竟一路前冲,势不可挡,推倒秀女无数,直向皇上冲去。
那中年公公忙惊叫护驾,太后皇后都被这突然地变故吓白了脸,唯有皇上,也不只是迟钝还是麻木,依旧冰着一张脸,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那秀女只是一时紧张害了失心疯,冲到一半便被拿下,扭送着押出门外。
一番闹剧,草草收场。
秀女们很快拾掇了衣着,排排站好,等待圣阅。
太后却是吓得不轻,本想喝口茶压惊,却不料撒了一身,皇后手忙脚乱地帮忙擦拭,又烫了玉手。
此时,皇上才微微转了头,低声道:“太后,皇后,怎能如此不小心?”
本是关切之意,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带了点孩童般幸灾乐祸的情绪在里面,那本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也变得活了起来。
太后受惊,皇后便陪着太后到内殿休息,便只留下皇上一人。
皇上龙指一挥,无需介绍家世生辰,无需说明专长特征,选阅的速度登时快了起来。
撂撂留,撂撂留。
心里默默数着皇上不负责任的选秀规律,一排排轮下来,到我这儿,正好是撂牌子。
“柳佳,扶苏。”
我挺身站了出来,微微抬头,便瞧见皇上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
还未等我朝他微笑示好或是立眉挑衅,他便又垂下眼帘,一脸漠然,片刻,便听得那中年太监拉着长于的声音:“留——”
这到底算是我与他的交情好?还是他与慕容玠的关系差呢?又或者他在故意整我?让我在后宫中为了他与人斗得头破血流,他在那里偷偷暗爽?
啧,此人狡诈。
留了牌子的,也并不一定会立刻成为后妃的候选人。还要经过那复选。
复选依旧在雍华宫举行,还是皇上、太后、皇后三人选阅,这一轮,除了被刷下去的,大多秀女都得了才人、美人的封号。
皇上也不再发话,只是一脸木然地坐着,都是由太后,根据秀女的身家品性给予封号。
轮到我时,太后依旧问了我几个众所周知的问题,一一规矩地答了,太后听后微微点头,刚准备赐予我个封号,一直在一旁不动不语的皇上,突然哼了一声。
太后敛眉,看向皇上,低语道:“皇儿有何看法?”
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突然极快地勾了勾唇角,那紫葡萄一样的眼珠也飞快地杀过一抹疑似促狭的神色,却只是眨眼之间,便不可见,还未等我回过神,便见他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二字:“夜者。”
第60章侍寝(上)
()夜者?
我一愣,没听过。之前的秀女无一被封为夜者,那是因为夜者的等级太高,还是……
回到秀女队伍,我发现有人在偷笑,幸灾乐祸的那种,抿着嘴,看我一眼笑一下,我一回望过去,她便立刻不笑了。那样子,让人真的很想看看这张偷笑的脸如果被打到哇哇大哭,会是怎样一副美好的画卷。
突然间便领会了皇上说出这句话时那一瞬间神色的变化,戏谑,饱含戏谑。
很显然,他在耍我。
我想起自己曾经打晕他三次,偷看他的裸=体,掰脱他的手腕,指天跺地地骂他自私,任何一个正常的没有受=虐倾向的人,应该都不会觉得我所做的这一切是在与他联络感?
其实,我当初确实是抱着联络感情的心态啊!奈何时局发展的有些不尽如人意。
事情既已成定局,对于皇上的这种恶意报复,我也释然了。
释然过后,便是背脊发凉、汗毛直立。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当机立断,逃之夭夭呢?
可是,如果这一走,便要永远放弃柳扶苏的身份,一个人漂泊我所不熟悉的江湖,不能再等爹爹回家。
爹爹,你还会回来吗?
如果蓝若溪没有骗我……不会的,这一切不会是真的。
我一定要留在这儿。
迈入阳光照不进的厢房,吹了吹尘土层层的桌面,我坦然地跨坐了上去。
“主子,奴婢给您擦了椅子。”干瘪黑瘦的小宫女缩着脖子,一脸胆怯,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鹌鹑。
我这才想起,内务府的太监居然还没有忘记给我配宫女,尽管是别人挑剩下的,尽管只有一个,但是,我看了看小宫女点缀着雀斑的小脸,相对于别的小小年纪便会察言观色,我好像更喜欢这个淳朴些的。
“嗯,”我跳下桌子,挥了挥眼前的尘土,扭头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奴婢小桃。”小桃再次缩了缩,声音更小。
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不必那么拘谨的,”我叹了口气,道,“以后,我们主仆二人怕是要在这儿相依为命一辈子了。”
“主子绝不会永远委屈如此,主子您国色天香,心地又好,假以时日一定会深受皇上喜爱的!”小桃抬起头,居然一脸的坚定。
“心地好?”我嗤得一声笑了,“何以知道的?”
“奴婢,奴婢看出来的!主子面善。”
“呵呵,嗯!这句话我爱听,喏,赏你,”我扒拉着眼前的果盘,拿出一块桃酥,笑道,“赏你跟我一起把这块桃酥吃掉!”
小桃睁着眼睛呆了半晌,才扭扭捏捏地笑了,本是黑瘦而平凡的小脸,因为这笑容,变得好看起来。
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厢房,家具老旧不说,还四处积着尘土,里里外外都散发着霉味,我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还住着某个妃子的冤魂。
嗖——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床幔子立刻飘了起来!张牙舞爪,形同鬼魅!
心中咯噔一声,我忙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气行j邪鬼贼皆消亡!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半夜不怕鬼敲门!不管是太后皇后还是皇上,谁害您您找谁!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妈咪妈咪哄!般若波罗蜜!南无我弥陀佛!急急如律令!天地归于混沌,主与你同在,阿门!”
“主子……”小桃,你的声音怎么还打着颤儿?
我睁开眼,咧嘴一笑:“好了!不管是中国鬼外国鬼,信佛信道还是信教,都应该听得懂的!”
小桃的身形晃了晃,黑着脸抖着唇艰难开口:“主子的才学,果然博大。”
我谦虚地点点头,突然凑近小桃,在她耳边低沉道:“放心好了,她不会再来了。”
“谁……谁?”小桃一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谁来了?”
“慢走!”我对着空气招招手,转身对已经石化的小桃道,“来,我们大扫除!”
“主子,奴婢腿软……”
大扫除——
终于恢复精气神的小桃站在凳子上摇摇晃晃地扫灰,还不忘替我抱怨:“知道主子要住进这儿,也不派人来打扫,真过分!”
怕是有人故意这样安排的?
我在鼻子上围了块白巾,扶住小桃脚下的椅子:“快别说话了,灰尘都吃进肚子了。”
“主子,您别忙活了,让奴婢来。”小桃夺过我手中的抹布,将我扶到一边,“您就在这儿歇着。”
我摇摇头,刚将抹布夺回来,便瞧见脚下沾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啊——什么东西烂在这儿了?!我去你妈的!”
“主子……”小桃顶着蜘蛛网,一脸黑线头。
我端庄地甩甩抹布,扬起灰尘一片:“小桃,适当的发泄,有益于身心将康。”
……
这一天,过得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当我和小桃骂骂咧咧大呼小叫地打扫完屋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浑身酸痛,又累又饿!
“咕噜~~~~”
我抱着肚子仰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无限感慨,一顿不吃饿得慌啊饿得慌!
“主子,奴婢马上给您取晚膳。”
我的高床软枕,我的锦衣玉食,就这样说拜拜了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皇上,你果然毒辣!
“吱——”
我艰难地从床上撑起来,看着门口模模糊糊的影子:“小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没有我的饭?不要啊!
一个太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回扶苏主子,是奴才。”
“你是谁?”我坐起来,像我这种刚一进宫就遭冷落的主儿,没人会在这时候献殷勤?
“奴才汪忠。”
啊,我想起来了,此人是皇上身边的那个中年太监啊!他这个时候来,不会是想找我麻烦?
正想着,便听他又道:“恭喜小主,皇上今晚召幸小主。”
什么?!晴天一道炸雷!我几乎要跳起来,你个王八蛋,老娘今天都快要累趴下了!你要让我陪你睡觉?!这种事不是应该早早通报吗?!你耍我!不干!我不干!我他妈的累死了!
然而,由不得我不同意。
一群奴才呼呼啦啦突然冒出来,恶狗扑食般蜂拥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三下五除二扒了我的衣裳,拿起棉被将我卷成了人肉卷子。
我方幡然醒悟,从被子中冒出鸡窝头,大叫:“我我我……还没洗澡!”
“不用了,皇上吩咐了,”汪公公顿了一顿,看见我竖起耳朵来听,才继续道,“要快。”
什么?!要快?!快你妹啊快!
果然很快。
我的一滴悲愤交加的眼泪还没酝酿出来,便被头晕眼花地平抛进了一张硕大的床上——传说中的龙塌,真他妈的硬!
老娘骨头快断了!
嘭的一声,作为人肉卷的我与龙床亲密第一次接触。
眼冒金星!
有你们这样的吗?欺负人!皇上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能像这样享受高空自由落体的也就我一人?
我恨!我怨!我要挣脱这枷锁!
“呼——呼——”到底是哪个倒霉奴才裹得我?!为什么挣不开,还让不让人活了!烦躁!
“嗒,嗒,嗒……”
不慌不忙地,有规律的脚步声。
我赶紧拱了拱身子,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
“唰——”
床帐被人一下子撩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的皂文靴,淡黄|色的袍衫下摆。再向上看,是一只盈盈润润没有一点瑕疵的手,轻轻搭在衣摆处,宽大的花纹繁复的玉装红束带,将那腰衬得更细。柔顺的发着淡淡光泽的乌发,金龙图腾由腰侧攀岩而上,霸气威严……
只是,皇上!陛下!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我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很搞笑,像只硕大的不断蠕动的蚕蛹,你笑,我不反对,可是你有必要笑得这么诡异吗?
眼角含笑,眉毛却微拧,唇角上扬,却停在尴尬的位置,活像一个面部神经失灵的患者图例。
你到底是想笑还是不想笑?自己跟自己拧巴,有劲吗?
其实,我费力地拧了拧酸痛的脖子,这样死乞白赖非要仰头看他那张诡异脸的我,也挺没劲的。
我卸了力气,尽量挑了个舒服的趴姿,下巴尖抵着棉被,闭目养神。
上方的人动了动,清凛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脏。”
电光火石之间,我一个血盆大口咬住了嘴边的棉被!废话!我能不脏吗我?!我这一天土里来汗里去,爬上爬下大扫除,我能不脏?!我怎么可能不脏?!
还不让洗澡!还他妈要命的不让洗澡!
最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没吃饭!没吃饭啊——
虐待,赤=裸裸的虐待!
“哗啦啦——”
我这边慷慨激昂地自我悲愤着呢,人家压根理都没有理我,居然已经脱了衣服,泡起了澡!
你这种行为是在令人发指!丧心病狂!人家有包子吃的还不当着饿肚人的面唧嘴呢!你这不是勾引我吗?
我拱着身子,蛇行至床沿,脑袋钻出床幔子。
忽略掉正在对皇上上下其手揉揉捏捏的宫女们,眼睛直接瞄准了寝宫正中的桌子,哇哈哈——桌子上那是什么?美酒佳肴是这么说的吗?
“咕噜噜~~~~”
肚子马上对我的疑问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口水啊,你慢慢地流,我还指着你充饥呢!
我扭头看向皇上,双眼发出绿莹莹的狼光,用眼神不断地悲鸣:“我饿——皇上,我饿!”
第61章侍寝(中)
()皇上,为什么你觉得我脏,反而自己泡起澡来了呢?
逻辑不通啊。
但终于了解,为啥你能当着我的面光屁股而不觉害臊了,这完完全全都是练出来的啊!
这寝宫之内,撇开那些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不说,宫女少说也有六七个,太监至少三四个,人家个个都穿得严严实实,皇上您怎么就能好意思脱得如此之光呢?
天!揉肩地揉肩,擦腿地擦腿,梳头地梳头,那个那个翘鼻子的把手伸到皇上白腻腻的胸口想干嘛?还有那个长着一双毛噜噜大眼睛的,像翻咸鱼一样把皇上翻过来的那个,没错!就是你!天,灼瞎了我的美眼,姐姐你是在替皇上洗屁屁吗?像洗脸一样洗那里,我真是第一次看见!
昏君!滛=魔!无耻之徒!
我嗷呜了一声,不敢看了,不敢看了,这就是保守滴凡事讲究规矩的封建社会吗?
“过来。”某人突然发话。
好似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浪!我的内心啊,就这么澎湃了!
我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望了他一眼。突然好想咆哮,好想咆哮!你他nnd的哪只眼睛看到我动得了?
我能动吗?我能动吗?!我这个样子能动得了吗?你真的想要我嘶嘶吐着芯子蛇行至你脚下吗?
可是皇上发话,焉敢不从?即使我不从,也有人逼我从。
于是,再次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只女人,怎么把我塞进被子的,就怎么把我扒拉出来,拖行,至皇上身边。
你们敢拖我?!如果眼神能杀人,这间寝宫绝对会尸横遍地、寸草不生!
“噗——”
当我光溜溜的仰躺在华丽的地面上,面对众人完全无视的目光,也淡定了,原来当一个曝=露狂,也并非什么难事。瞧我现在,眉眼含情,嘴角含笑,不是也很坦然吗?
皇上,我知道,别人穿着你光着,你心里不舒服嘛!所以你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是不是?
完全可以理解,咱俩差不多,都他妈的不是什么好鸟,所以谁也别嫌弃谁,就这么赤=裸相见,挺好的,我挺喜欢。
“都退下。”
真龙天子发话了,语气虽轻,气场足够!那几个宫女啊太监什么的,该地盾的地盾,能飞天的飞天,扑啦啦瞬间消失,甩一甩眼眉,不带走一片云彩。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只被宫女们精心呵护的脚丫,呈现在我眼前,滚动着的水珠衬得那脚更加白皙,每根脚趾都那么圆润,透着娇嫩的粉红。
闭上眼,不看。
“怎么?”第一次尝到被忽视滋味的高贵的天子不自在了,他说,“你不是挺喜欢看的吗?”
妈的!这个闷马蚤的家伙!原来早就知道我喜欢偷看他的裸=体!还在这儿跟我装出水清莲?!原来就是一马蚤包!
我依旧闭着眼,懒洋洋地躺在冰凉的地上,装无谓,若有似无地切了一声道:“看够了,没兴趣了。”
地上好凉!快让我起来呀——
嗯?怎么没反应?哥们,又跟我装哑巴是吗?前有少语蓝若溪,中有语言障碍零,后有装聋作哑承欢,现在姐姐我不吃这一套了!能换个口味不?
时间欢快地跑走了,我依然呈优雅地大字型仰倒在地,那位完全了无声息,连喘气声都他nnd听不见!
又累又冷又饿!
不对啊!我要是因为装13而死挺在着冰冷的地上,冰出肾炎我找谁说理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阴沟里面翻了船,这等事岂是我这种聪明人所为?
于是我决定起码眯起眼睛看看,要是他都已经上床呼哈上了,我还在这挺尸,这不是傻帽吗?
我慢慢地将眼睛支起一条缝……
老兄!下次你能给点提示不?
好歹你是蹲在人家正前方明目张胆地偷窥,能不能不要悄无声息直勾勾的,会把人活活吓死地!就算我眼前的您长得再好看,贴的如此之间,也什么美都看不出来啊!
“呃……”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在关键时刻,突然忘词。
毕竟第一次如此靠近龙颜,有点紧张怯场也是情有可原的!以前不知道的不算!
眼前的眼睛眨了眨,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睫毛扇出的风了,你说有多近?!
他说:“你在说谎,你喜欢的。”
那语气,慵懒中带着点小愉悦。
绝对是吃饱了撑的!敢情蹲这看半天,就等着我睁眼了!您老不是身体不好吗?您老那腿儿就不觉得酸吗?
而且,您觉得有劲吗?
就像扔一把银子在街上,看着别人抢,然后突然跳出来对人家说,看,你是小偷,我抓到你了。
就像一口气花一百块买彩票,最后终于中了五元的兴奋,您兴奋得起来吗?
事实告诉我,就是有人兴奋地起来,而且很兴奋!
兴奋到扶风公子居然变成了大力阿三,一把将我抱起来。
我僵着身体还没感受到当今圣上非同一般的怀抱呢,事情就突变了!
嘭!
我仅仅被翻了个身,手脚还未离地,就再次自由落体,一屁股坐在了咱们天子尊贵的软软的龙肚上,然后,瞠目结舌。
这是演的哪出?
高贵的皇上仰躺在地,细白的手臂被自己压在身后,红嫣嫣的唇叼着自己的头发,白瓷一样的脸上闪过一抹绯红,他干咳了一声,扭过头,垂下眼帘淡淡道:“腿麻了。”
啊——原来是腿儿麻了啊!原来您真的腿麻了!
我眯起眼睛,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不需要解释,我懂的,都懂。
果然,这个世界是没有奇迹的!弱柳扶风就是弱柳扶风,他永远也不可能突变成大力阿三,就算是想想,也是罪过滴。
看,受到惩罚了!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顺手拽着胳膊拎起咱尊贵的陛下,这小子白长这么高了,纯粹是浪费!
“行了,万岁,您还是洗洗睡。”
学人家玩什么公主抱!若是您实在喜欢,赶明儿我练练,争取把您给抱起来得了!
胳膊被人死死揪住,一抻!另一只光滑的手臂就势拦上我的腰,下一刻,我便十分肥鸟依人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我想,此时此刻,用不用再来个暗送秋波活跃一下气氛呢?
正想着,身子忽然一轻,这小子真他的犟!抱不起来就抱不起来呗?您跟自己叫什么劲呐?
好了,总算颤巍巍的抱起来了。有成就感吗?
累得小脸红扑扑的,至于吗?老娘的吨位有那么重吗?
哎哎哎!您慢点走,您怀里抱着的可是抱着一条人命啊!我赶紧搂紧他的脖子,一会摔倒了拿他当垫背的!
皇上低下头,居然冲人家风马蚤的一笑!
风马蚤,绝对风马蚤!配合那张红润的小脸和赤=裸的身体,就更风马蚤了!
我一惊,心想我甄臻是什么人,我可不能认输!忙不迭地冲他连连眨眼睛,咳,送秋波。
不好意思,电力,人家还是有的。
皇上果然被电住,身子一顿,两手一软——
噗嗵!
人家第三次自由落体!
手脚并用的从浴桶中扑腾出来,我眼睛红了,我想杀人。
好!皇上,真好!
我看过您的裸=体,您就非要把我也脱光。
我把您砸进温泉,你就非要把我扔进浴桶。
一会儿,您是不是打算亲自掰断我的哪条胳膊以报您脱臼之仇呢?
刚才那笑容哪里是风马蚤啊,分明就是一阴险邪恶!
并不打算给我说话的机会,皇上优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