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的花瓶中。
白瓷羹匙蓦地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胸腔被堵得满满的,空不出一丝缝隙。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捏了捏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小桃拾起了碎片,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今个儿一早喂锦鲤的宫人发现的,尸体已经泡得肿胀,想必是昨晚遇溺的。”
“皇上和太后那边怎么说?”
“皇上一早上朝未归,太后命人通知其家眷,安葬而已。”
“嗯,”我点点头,失力的靠在椅子中,按揉着额头,“早膳撤了。”
张昭容回过头来对我笑颜如花的模样是那么真实,花一样的女子,就这么消失了吗?
老天,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给她一些时间?她真的可以用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热情,得到皇上的心!为什么不给她机会?为什么要让这么明媚的女子就这样遗憾地死去?
她只不过是一个天真任性的孩子啊,真的有赶尽杀绝的必要吗?
是赵贵妃,还是贤妃?亦或者是皇后?
其实我何尝是个好人?分明早就隐约觉得张昭容这样下去,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我没有提醒她,更没有想要帮她一把,就这样看着她遭人毒手!
那么皇上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大张旗鼓的宠爱会害死她吗?他都知道,可他依然置她水深火热于不顾。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张昭容付出生命去爱?!
这就是皇宫,容不下任何真实的镶金地狱。
然而容不得我多想,小桃又说:“主子,您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已经问过小李子了。”
我闭起眼睛,示意小桃继续。
“据小李子回忆,主子所说的那日,摄政王确实有在御书房觐见皇上,但他们谈话的内容,小李子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皇上在谈话之前就支走了所有人。”
小桃顿了顿,又道:“其实,不只是那次,摄政王曾多次单独觐见皇上,地点均是在御书房。不过,其他的大臣也常在御书房觐见皇上,小李子倒未觉有什么奇怪。”
爹爹走的那天果然单独见了皇上,他们说了什么呢?会不会有什么机密?如果有,那机密会不会还在皇上的御书房中?
也许张昭容的死刺激了我,真的不想在这样残忍的皇宫中再待下去,哪怕一天,也是煎熬!又或者渴望知道爹爹秘密的心情控制了我,让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一切!
所以,我做了一个荒谬的决定。
那就是夜探御书房。
整整一个白天,我都在思考夜探路线和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我不会武功,不能飞檐走壁,所以,我必须要有上好的演技和临危不乱的胆色。我可以乔装成小太监,假装在御书房附近徘徊,等到第一队禁卫军沿着游廊转走,第二队还未出现时突然钻进去。
可我没有御书房的钥匙,虽然我可以用铁丝开锁,但是开锁的时间必须要短。
每隔五分钟便会有一队禁卫军路过御书房,去除路上和其他可能耽误的时间,留给我开锁的,最多只有三分钟。
我吩咐小桃替我从洗衣房找了一套太监服,又对着厢房的锁练习了一天,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避开小桃,换了衣服摸了出去。
一开始,真的很顺利,几乎没有人会注意我这个小太监。眼看御书房近在眼前,一队禁卫军走过来,我开始计算着时间,低头慢慢挪着脚步。
禁卫军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走过,悄悄舒了口气,刚把铁丝从袖口拿出来,耳边便忽地传来一个声音。
一只硬硬的掌搭在我肩上,手指不经意挂过我的脸颊,冷冷问:“哪个院的?这么大晚上还四处逛荡?”
我忙转身,垂着手道:“奴才是御膳房的小纪子,皇上明日的药膳少了一味,林公公我赶紧取去。”
“呦!”那禁卫军把手拿了下去,笑道:“原来是林公公派的差遣,还不快去?”
我点点头,作揖转身便走,心中焦急万分,糟了,居然耽误了时间!
身后传来并不避讳的谈话。
“你理他作甚?”
“嘿嘿,那小太监细皮嫩肉,模样可人儿,刚刚摸了一下,果然手感不错!哈哈……”
我不动声色的向前走着,差点将袖子扯烂,香蕉你个巴拉!姑奶奶居然被你个王八蛋占了便宜?!
眼看着禁卫军的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我忙拿出铁丝,轻轻吸了口气,拾起锁头,将铁丝对折,顺着锁孔插了进去。
开了!我一喜,忙去拧锁把,锁头岿然不动。
糟糕!竟然与我寝宫的锁结构不同,好像多了两道卡,时间怕是不够!
沉着,冷静!我再次吸了口气,将铁丝从新插=入锁孔,耳朵帖在锁头上,轻轻扒拉着第二道卡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中满是冷汗!
第二道顺利打开,还剩最后一道了关卡了!我用袖子擦掉模糊视野的汗珠,下意识四下望去,心跳瞬间失控!
来不及了!第二队禁卫军从游廊的另一个拐角露出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被吞了?再发下试试
第67章说,你是月奴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瞬间将禁卫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也顺利打开最后一道卡口,钻进了御书房。
一片漆黑,我呆呆贴在门上好半天,还是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
很大的房间,我摸索着向前走。
嘭!
毫无防备地一头撞到了一根巨大的柱子上!硬物相击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是那样的突兀。
好痛!我无声哀嚎,抱着脑袋蹲了下去,酸涩的眼泪瞬间飚了出来,我摸摸鼻子,天!我摸到了什么?居然让姑奶奶摸到了一把温热的液体!
你大爷!居然把鼻子撞出血了!到底是哪个混账要在地中间立这么大根柱子?!
我揉了一会脑袋,随便掏出一块帕子塞住汩汩淌血的鼻子。索性跪在地上慢慢向前蘑菇。
皇上,一个书房你搞这么大干嘛?!
蜗牛一样的挪着,终于摸到了皇上宽大书桌的一脚,不禁喜从中来!
扶着桌子站起来,准备越过书桌直接翻找皇上的书架,小桃从小李子那听说,皇上的书函公文都是分门别类放好的。
我拿出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准备一个个找,未等擦着,便听到一丝细细的声响,我一惊,忙屏住呼吸。
“呼……呼……”
竟像是极轻极淡的呼吸声?!
我捂着嘴,拧眉细听。那声音却又不见了。
莫非是幻觉?我轻轻拍了拍草木皆兵的小心脏,拿出火折子。
“嚓——”
“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
伴随着擦亮火折子的声响,一道慵懒清淡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掌阻止了脱口而出的惊叫!眼泪再次飞飚,自残的人们,难道你们不怕痛吗?
在火折子微弱火星的照射下,对我来说不亚于梦魇一般身影突然便出现在我的面前,仿佛从天而降的魔鬼。
他坐在御书桌前,单手支着额头,居然没有像平时那样严谨的束发,长长的头发就着一根发带松松的束了一半在脑后,另一半就那么随意披散着,在盈盈弱弱的火星下,散着宛如月光流水般柔和的光。
慕容珏动了动身子,我才发现,他穿的是一件白如雪的衣衫,淡淡的细素花纹若隐若现,隐隐透出帝王家的尊贵气息。
他的侧脸在柔光的映衬下更像是一块质地上好的润玉,完美的不真实。
“熄了它。”他再次出声,依然没有看我。
我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显然把我当成伺候他的小太监了。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赶紧灭了火折子。重新融入黑暗好歹叫我安心了些。
接着便是无边的沉默,若不是那不时出现的清浅呼吸,我当真会怀疑面前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个人。
眼睛在黑暗中渐渐地适应了过来,我站在皇上的身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成。一会儿真正的小李子来了,我该怎么办?
严重怀疑他这个人有自闭症,怎么可以在黑暗中呆这么长时间而不腻烦呢?就这么坐着,不动不语,好像橱窗中清冷的没有生命的模特。
“水。”
在我快要站着睡着的时候,他却突然说话,我吓得一激棱,登时清醒过来!
妈的!敢情伺候皇上的小太监都有着猫头鹰一样的视力,还得夜间视物,连蜡烛都不许点?!
茶应该就在桌子上?!我摸索了半天,手指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硬物,大概是茶壶?
我拿起它,又随便摸了个茶杯,提起来倒了一杯给他递过去。
模模糊糊地看见他支在书桌上的手,赶紧向他手边一送。
“噗——”
“咚!”
我呆住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杯茶水应该没有被浪费。
完完全全淋了他一头,几瓣黑色的茶叶贴在他在黑夜中更显莹白的脸蛋,很华丽,很好笑,很……可怕!
我死定了!
他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我,与此同时,我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埋下头,不让他看见我的脸。
真的不能怪我,谁叫他毫无预兆突然抬起手来,本来在黑暗中的视力就不好,视力不好反应也当然很慢!反应慢,自然就躲不开!
那茶杯是被他一手pi飞,扣在自己脑袋上的,怎么能怪我?怎么能怪我?!
茶杯砸过他的额头反弹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个个,眼看钻进书桌底下,我向前一扑,赶紧按住它,上好的白玉杯,还好没碎。
眼前的白色云纹短靴微微向一边动了动,好心为我腾出了个位置,我缩着脑袋微微抬了抬眼皮,便瞧见皇上垂在一边的手不断向下滴着水流。
糟糕!一个正常的太监,应该不会只关心白玉杯而置皇上于不顾?
“吱——”
这开门声虽小,在这夜里却是很难忽略。
心中一紧,屁股便被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身子顺着惯性一骨碌滚到了桌子底下。
我忍住没叫,心里又惊又怕又有些恼意。想我也我不笨啊?为什么每次都会被抓个现行?难道我跟皇上天生相克?!
正想着,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跟着响起:“万岁,时候不早了,让奴才伺候您该歇息。”
汪公公,那日卷我侍寝的大太监。
“朕还想多呆一会儿。”这声音清越平淡,透着些疲惫和心不在焉。
汪公公似乎是沉吟了一下,似是用安慰的语气缓缓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身系天下苍生,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结,他们为了皇上而……”
“不要说了!”皇上突然出声,突兀地打断汪公公接下来的话,很急又带着些许的不安,这样慌乱的语气,我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
汪公公果然停了下来,显然也没有料到向来淡然冷静的皇上,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皇上话一出口也愣了,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汪公公先退下。实在不放心,遣了秋和冬在外面守着。”
汪公公应了一声,已经退到了门口,便听皇上顿了顿,似是带着些许妥协的语气,沉吟一声道:“莫要劳烦母后,朕……很快就回去。”
御书房的门轻轻地阖上。
我蹲在书桌底下,看着眼前的被白色衣料包裹的膝盖,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解释?
皇上没把我当贼宰了,还把我藏起来,便是已经看出来我的身份了,我是应该这样还是这样呢?
“啊——糟糕!居然走错房间,皇上您能告诉我回家的路吗?”
“朕可以告诉你下地狱的路。”
“梦游中,勿扰。”
“是吗?那打醒你好了!”
啊——怎么办,江郎才尽可以用在这里吗?
“出来。”如果用一种乐器来形容他的声音,可能是笙?清越、高雅、柔和。
我愣愣地抬起头。
“嘭!”
我清楚地听到皇上书桌上的茶杯都跟着跳动的声音,我的脑袋瓜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受此酷刑?!
眼前的膝盖突然消失,龙椅挪动的声音,跟着一张漂亮而紧张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皇上单膝跪地撑在我面前:“怎么如此不小心?”
连微微嗔怪的声音也是如此好听。
我眼珠子一转,一跃向他扑去,他重重承受了我的全部体重,身子向后一仰,跌坐在地上,忙用手支在身后没有倒下。他仰起脸看着我,乌黑的头发唰的从肩膀滑落到背后。
“鼻子是怎么弄的?”他盯着我不伦不类的怪异手帕,黑暗中的神色看不大清,他说:“流血了吗?”
口气,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
也许,只是一点点。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屁股坐在他的膝盖上,身子向他靠近,把炙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他的脸上。
似是要躲着我,他微微向后仰起下巴,喘息声稍稍沉重了些。
我锲而不舍死皮赖脸地蹭过去,他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塞着手帕的鼻子贴在他光滑的脸颊。
他的脸上还留有茶水的湿润与清香,我舔了一下,嗯,好茶!
似是颤了一下,他颦眉微微别过脸颊,被我一手勾着下巴拉回来。
“月奴……”我压着嗓音轻轻唤了一声,他立刻僵住。
我趁机按住他的肩膀,一寸一寸将他压低,最后完全躺倒在地面。
挪到他的腰间,我俯身撑在他头顶,在他惊异的目光中优雅地扯下鼻血布,一口咬住他细嫩的耳朵,轻轻吹气:“月奴不想要臻儿了吗?”
“朕……”
他刚一开口,便被我以吻封缄,惩罚似的狠狠蹂躏着他的唇,在他的唇齿间任意肆虐,吸食着他口中的藌液,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舌尖攻城略地堵截着他的舌,让他无处可逃,让他溃不成军,任我索取。
“不是朕,是月奴……”唇尚未离开,便在他口中轻诉,“说……你是月奴……”
作者有话要说:皇宫………怨念g
第68章慕容玠的心痛
他在我身下静静地喘息,胸口地起伏轻轻浅浅,我使坏一边捏紧他的鼻尖,一边深吻浅啄。
耳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他迷蒙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垂在一边的手伸了出来,手指虚握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慢慢攀上了我的腰。
“说呀……你是月奴吗?”借着说话的缝隙,我将自己的呼吸传给他,皇上立刻半张着唇,像缺氧的鱼一样拼命汲取着我渡过去的空气。
可未等他完全缓过气来,我便又吻上他,拼命地吮吸着他的唇,舌尖搅拌着湿润的口腔,他措手不及地应承着,无法闭合的唇角竟缓缓淌出了细细的口涎。
“唔……”
他拧眉轻轻呜咽了一声,身子跟着一僵,握住我手腕的手指蓦地收紧,猛然偏过头去,他不敢置信地捂住唇角,惊慌失措地不断擦拭,那模样像过了尿床年龄却不幸画了地图后的难堪。
在这样黯淡的夜里,我竟清楚看见他红彤彤的耳根,像晚霞一样艳丽可爱。
在心里笑成一团,面上却不动声色,亲吻着他灼热的耳朵,含在口中,用牙齿轻轻咬了咬。
“不许害羞,我喜欢月奴这样,”舔了他一下,沙哑着嗓音笑道:“很可爱……”
他依旧偏着头,手背遮着唇,发丝盖着他的脸庞,黑夜掩了他的神情,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只有那比平时粗重的喘息证明着他的不平静。
不肯屈服是吗?
我抬起身子,目光顺着他的脖颈下移,双手分别扯住领口的两边,用力一撕!
黄瓜你个野菊花!我痛得直甩手!这破衣裳是哪个裁缝做的?!居然撕不破?!姑奶奶的手啊!差点掳掉一层皮!强=j真他妈不是人干的职业!
哎哎!皇上!醒醒!都硬成这样了,还想装到什么时候?见好就收!惹得姑奶奶不高兴了,让你硬=挺到底,也不给你泻火!手脚绑上,还不许吃自助!看你到时怎么办?!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腹诽(废话,能听见才见鬼~),衣襟被扯得乱七八糟,也不回头,动也不动。
我叹了口气,忍着打人毁物的冲动,一个个解开那些华丽繁复的纽扣,妈的!古代人不是在腰上绑一根带子就算的吗?要这么多扣子干嘛?败家!
在最后一丝耐性耗尽之前,皇上大人莹白的胸口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地与广大观众见面了!
我几下子划拉开那些碍事的头发,十分专业地摸到他胸口的突起,一边拧着眉审视着他的表情,一边表情冷冷地捏捏揉揉。
场面不能说不诡异,躺在地上不情不愿的美男子,被骑在他身上阴沉着脸的小太监——
呃……非礼。
既然两个人都不愿意,为什么还要继续?
美男啊美男,你是真的不愿意吗被调戏?不愿意为什么不反抗?
小太监啊小太监,你是真的自愿非礼别人的吗?有什么苦衷,你可以说嘛!大家沟通一下,万事好商量啊!
手下的动作越来越重,按揉渐渐变成了掐拧,他吃痛地皱着眉,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微缩,搭在唇间的手指慢慢收紧,终于转过头来,无意对上我冰冷的目光,有瞬间的愣怔。
我迅速垂下眼帘,心中划过一抹惊慌,再抬头,忽地吻上他的唇,辗转啃咬。
一举抽走他的腰带,他却喘息着突然按住我的腰,似是拒绝。
我的冷笑隐没在黑暗中,推开他的手,轻轻坐了上去。
他粗重的喘息便没有停止过,连空气都带着湿漉漉的粘滞,连黑暗都荡漾着靡丽的气味。
我累了,他便将我一次次抛起,仿佛不知疲倦,十指相扣,手心包裹着层层汗珠,颈项相交,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分不出我的还是他的。
在宣泄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把我拉至唇边,疯狂吻我。
极致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他在我口中说着,对不起……
赵飞镇国大将军凯旋而归,大退敌军至边界以外,军威大振,举国欢庆!
整个慕容王朝喜庆洋洋,张灯结彩,万民欢腾!
龙颜大悦,皇上亲迎至城门,特许镇国将军殿前骑马,赏赐白银布匹千余。
当晚举行国宴,为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庆功!
至于英勇战死的摄政王柳暮风,圣上倍感痛心,特追封魏国公,谥号“忠武”。
其女平安郡主柳扶苏,提为贵妃,鉴于其父英勇为国捐躯,特赐予免死金牌一块,永享皇恩。
移居昭仁宫。
很华丽的宫殿,尊贵的象征。
今日之地位,以命所得。
今日之荣宠,以血所换。
皇上乃一国之君,身系天下苍生,将士们为你前仆后继的死去,是他们的光荣,你无需对任何人道歉。
“小桃,那晚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被禁卫军当成刺客拿下了。”
“主子,小桃的拜师不是假的!”小桃跪下来,一反往日战战兢兢的模样,一字一顿道:“小桃的命早就交给主子了。”
我缓缓点头,帕子掠过她的肩膀:“起来。”
“主子,”小桃跪在我膝边,仰头看着我,“主子您想哭就哭,有小桃陪着你,为你擦眼泪。”
我眨了眨眼睛,又干又涩,没有一点水分,无奈摇摇头:“算了,哭不出来。”
是不是压抑的太久了,竟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如今想见扶苏一面,当真是难上加难。”慕容玠挂在窗前,长长的头发一直倒垂至地面。
我已习惯他的突然出现,坐在椅子上未动,此刻只想一个人呆着,讨厌任何不速之客。
他跳了进来,拍了拍掌,指指小桃,微笑道:“小桃是吗?我与你主子有话讲,可以出去一下吗?”
小桃抬头看了看我,见我未反对,行了个礼,关了窗户,转身出门。
房门轻轻阖上,我拧眉看他,满脸皆是不加掩饰的被打扰的不快。
他终于不再笑,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痛惜,他坐在我身边,朝我张了张手臂,声音低沉:“来,肩膀借你。”
我舒了口气,不快之意渐息,看着他宽宽的肩膀,淡淡道:“不必。”
他哧了一声,苦笑道:“不花银子的。”
我终于勉强笑了一下,涩着脸摇摇头,声音也是涩的:“我可是要收银子的。”
“好!”他收了手臂,无奈耸耸肩,低头凝视我的眼睛:“我出一百两,扶苏的肩膀可以给我靠一下吗?”
我尚未说话,他便真的靠过来,弓起身子,侧头枕着我窄窄的肩,一股淡淡的清香从他的发丝散出来,我拍拍他的头:“你又为了什么事难过?”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埋首在我的肩窝,声音细弱地几近呢喃,“我身体不舒服。”
“哪里?”双手撑起他的头,他便真的把整个脑袋的重量都挂在我手中,我看着他弯弯的眉眼,“哪里不舒服?”
第一次如此贴近的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像星子,璀璨、闪亮。
他也盯着我,哀伤从他眼中流泻出来,淡淡的唇微微阖动,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他说:“这里不舒服,看到扶苏难过的时候,这里在痛,像被针刺了一样,很痛。”
他灼灼地看着我,竟让我不敢直视,蓦地松开手,我偏过头:“可能是心脏病的一种。”
他垂下头,手指擦过我的手背,我刚一缩手便被他紧紧握住,他说:“不如,我带你走,离开这里,跟我一起,哪里都好。”
嘭地一声。
开门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叫我胆战心惊。
慌乱之中,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臂,却被慕容玠更用力地握住。
好像早已经知晓,慕容玠缓缓起身,牵着我的手,揽过我的肩,一同面对门口那抹纤瘦的人影——慕容珏。
一身华丽尊贵的王者服饰,一脸淡漠沉稳的君王之气。
大热的天也遮不住他浑身散发的凛冽,他的修养真的很好,他真的很适合做皇上,不论他多么痛恨一个人,他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对赵飞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即使看到自己的弟弟牵着自己女人的手,也只是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仅此而已。
如果我没有见过他那晚惊慌失措的模样,如果我没有听过他急切不安的语气,我也会以为,他真的是天生的王者。
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沉稳而不沉重,轻快而不轻浮,连衣袂和发丝也服帖而不轻飘。
他在我们面前站定,一手搭在腹前,一手背在身后。
他开口,下巴微微扬着,眼帘半垂,用世界上最平静的声音缓缓道:“和亲王,你要记住,她是朕的女人,她永远,都不可能跟你走。”
第69章jq的味道
他开口,下巴微微扬着,眼帘半垂,用世界上最平静的声音缓缓道:“和亲王,你要记住,她是朕的女人,她永远,都不可能跟你走。”
握住我肩膀的手臂蓦地收得更紧,慕容玠的声线带着些隐隐的波动,他说:“皇兄,这屋子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说出来,你我从小便在这后宫中长大,我们比谁都清楚这里的冤魂到底有多少!父皇的五个儿子为什么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为什么有那么多妃子无故惨死,难道世人不说便当真只是意外吗?你我都痛恨这里,为何还要把扶苏留在这儿?!我要带她走,我要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慕容珏依旧冰冷着眉眼,他淡淡扫了我一眼,语气里没有半分波动:“朕自会保护她。和亲王,朕是在给你机会,莫要一错再错。”
他微微乜了眼角,视线落在慕容玠扶住我肩膀的手上:“放开她。”
他的语气并无半分激动,却让人不寒而栗,瞬间给人千钧一般的重压。
没想到的是,平时嬉笑少有正经的慕容玠却倔强的可以,他甚至更大胆地搂紧了我,冷笑道:“皇上,臣弟在与扶苏在进宫前已私定终身,选秀之前臣弟曾恳求皇上放过扶苏,是皇上棒打鸳鸯!难道皇上就看不惯臣弟得到幸福?!臣弟可否请问皇上,为何一定要夺人所爱?!”
我被他的言论所惊,刚想开口,便见他一步跨过去。
许是过于激动,他竟定定站在慕容珏面前,直视慕容珏的眼睛,句句紧逼:“自从父皇身体告危,你我兄弟二人便渐行渐远,到如今,往日情分竟连半分也不存在了吗?”
慕容珏终于动了动,他抬起眼帘,看着慕容玠,眉眼中有些许氤氲浮动,轻轻启了唇,稍有些柔和的声音便从口中流淌出来:“玠儿……”
慕容玠闻言却更加激动,竟是痛苦地一挥手阻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衣袂飞扬间一个跨步向前,那势不可挡地气势硬是将皇上逼得趔趄了一步。
居然还不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慕容玠一把便按住慕容珏两边的手臂,口气激动又哀伤:“皇上可知,当初我是多么骄傲,因为那寡言少语倨傲冰冷的哥哥唯独对我是宠爱有加的,可笑的是,我们如今竟连陌生人也不如!连陌生人也不如!你当真仇恨我至此?!你当真仇恨我到了如斯田地吗?!”
声嘶力竭地叠声质问,不要命一般摇晃着当今天子娇贵孱弱的肩膀,还一句三摇!
咔的一声,是玉器坠落的声音。
皇上华贵的白玉冠竟生生被晃了下来,三千发丝瞬间散落,滑下肩膀,铺满了细瘦却尊贵的背脊。
时间就此静止,沉默流淌延伸。
我连呼吸都凝滞,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心跳瞬间,这是真的,一段华丽丽的兄弟jq。
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
尤其是慕容玠,发泄过后立刻无辜起来,像一只品性纯良偶尔失常的小白兔,惊慌失措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手忙脚乱地扑在地上将那碎成两半的白玉冠拾起来,低垂着眉眼不知所措地诺诺道:“皇兄,臣弟知错,臣弟……”
慕容珏显然还处在头晕迷糊中,脸上血色全无,睫毛不停地抖,身子突然被放开,竟连站也站不稳,却还要保持王者风度,硬挺着站直了,脚底却是虚浮的。
他苍白着唇,拧着眉轻轻摆了摆手,带着疲惫的倦意淡淡道:“出去。”
慕容玠侧头望了我一眼,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他说:“扶苏,抱歉,救不了你……”
“出去。”皇上的音量略略提高,慕容玠立刻逃得比兔子还快!
瞬间不见了踪影,留下一句话在耳边聒噪:“扶苏,我还会回来,放心,下次一定带你走!”
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他妈的不值得相信的!都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都他妈的不可原谅!
慕容玠,我为我刚刚那一丁点儿的感动感到羞愧!羞愧的无以复加!
j=情被老公发现,j=夫还撒欢尥蹶子跑了,我的人生为何如此悲催?!
只能作小服低,忍气吞声吗?
“皇上,您没事?”
抬眼望去,皇上依旧在那里直挺挺地站着,可能迷糊劲儿还未过去,又或者是被慕容玠给气的,脸上仍是毫无血色,好看的眉微微皱着,细长的手指按着桌面,指甲因为用力而变成了桃红色。
这人身体素质太差,被人用力摇一摇就这样了,坐过山车还不得死?
我走过去,不甘不愿地搀着他的胳膊,漠漠道:“皇上歇息一会,莫要生那混货的气。”
皇上依旧不做声,默默坐下了,沉着脸半闭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皇上垂散在肩边的头发,我自嘲般地叹了口气,从抽匣子里翻出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取了牛骨篦子,搬了条凳子坐在皇上身后。
天生的使唤丫头的命!
“别动!”我按回他想要转过来的脑袋,不太温柔地抓起一把头发,硬声道:“梳头呢。”
他顿了顿,真的不再动,任由我粗鲁地扯来扯去,坚持了半晌,终于挺不住,淡淡道:“轻点儿……”
偷偷藏起被我扯掉的一小撮头发,将发簪插进不大像样的髻子中,我心虚地挥挥手:“好了好了,皇上您先将就一下。”
他真的取了把小铜镜放在脑后,对着大的左右认真瞧了一会儿。我在一边颇有些忐忑,却见他面不改色,轻轻从喉咙里挤出“嗯”的一声,放下铜镜,不忍再看第二眼。
半天无话,静坐相对。
盯着他莹润如酥的细腻耳珠,突发奇想,在这里打个洞会不会很好玩呢?有种破坏完美的违和感,正是因为这种违和,让人跃跃欲试。再戴一个长坠儿耳铛,应该就不会再这样圣洁的令人厌恶了?
“以后,”他突然回过头来,静静看着我,吓得我心跳加速,可能是我受惊的表情太过明显,他顿了一下才说,“以后,莫要随意进出御书房。”
他说到这儿,似是想了一下,竟然刻意放柔了声线解释道:“以后若是想去哪里,都可以与朕说,朕会带你去的……不要,一个人乱走。”
我木然着点点头,他便放松了似的,微微垂了肩,环顾房间一周,漫不经心道:“只一个奴才伺候,怕是不够,既然你喜欢朕身边的小李子,朕便把他送与你好了。”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看我,我却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厌恶,又或是某些不愿意承认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无力感,我苦笑了一声,无法说不。
既然早就发现我派小桃通过小李子调查你,怎么还装得如此无所谓?故意在我面前显示自己的强大是吗?这么说,我想要潜入御书房的想法,他一早便洞悉了吗?所以坐在在那里等着我上钩?
他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竟然自顾自接着说:“一个小李子也是不够的,明个儿你自己去挑一些合眼缘的奴才,喜欢哪个只管与汪公公说了便是。”
我定定看着他,终于了解慕容玠为何会被气得发疯,为何不直接把这个人摇死算了?赵飞楚歌一党公然犯上,他忍,弟弟勾搭他老婆还强词夺理,他忍,老婆吃里扒外调查他,他还是忍。这种人冷静到可怕!留在世上终是个祸害!
除了身体,他哪里都不弱,我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赵飞一伙的惨败。
他终于停了下来,眼神纯净地看着我,紫葡萄一样的眼仁儿里浮着些淡淡的关切:“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地如此难看?”
我笑了,发出嗤嗤的声音,肩膀跟着一耸一耸,我支着额头,语气满是嘲讽,我说:“皇上是何时得知臣妾爹爹的死讯的?”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直接,他皱了皱眉,语气一下子沉重起来:“那天,你在御书房见到朕的那天。”
我缓缓摇头:“皇上不要告诉臣妾,你那晚是在为了爹爹而难过。”
“难道臻儿不信?”他抬眼看我,风淡云轻的脸上有些许悲伤,却好像无法表现地更加难过,看起来很累很倦,他说:“这几年,如果没有摄政王,这个皇位也许早就被其他人霸占了,这些年,他教会了朕很多东西,他离世,朕难道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吗?”
“既然如此,”我闭上眼睛,忍住眼角的酸涩,再睁眼时满是犀利,“既然如此,皇上为何要他带兵打仗,而且是和赵飞一起!难道皇上不知道,爹爹为了皇上,与赵飞已是水火不容吗?!”
他直了直背脊,定定看着我,忽地垂了眼帘,手掌按了桌面,竟是站了起来,再开口,又是平静至极:“柳贵妃累了,早点歇息。”
“不许走!”我竭力喊了一声,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眼泪跟着淌了出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皇上,臣妾问你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第70章如血残阳
“皇上,”我抓着他的手腕,凄凄道,“皇上能理解扶苏的心情吗?扶苏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我捂住唇,拼命按捺悲怆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爹爹他……爹爹他已经离开……皇上知道吗?爹爹他答应过扶苏的,他说他会回来,他说他会带着扶苏一起爬山,他说过的!爹爹他答应过扶苏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食言?”
话到最后,形象全失,已是泣不成声。
这眼泪积攒了太久,太久,就像涨满水的河,一旦决堤,无法自控。
他侧着头静静看着我哭,漂亮的眼仁儿冷冷清清,手腕被我举在半空,既不抽=出也不用力,只是那样立着,不动不语。
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爹爹,若是爹爹定会揽我入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