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
“这点劳动?你说得简单。每次都这样,我有再多条命都不够用。”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闹别扭的样子好可爱。”
“我才没有闹别扭!”
“那为什么嘟着一张嘴?”
“因为我觉得很尴尬嘛,浑身都是臭汗,想要冲凉净身,可是……”
“没力气起身是不是?”赵阙以了解的笑容点着头,“我有个好提案,我们一起洗吧!”
“不要,那样好丢脸。”
“你全身都被我看光了,还有什么好觉得丢脸的?”
虽然不会笨到被他的花言巧语骗得心花怒放,可是她实在很想洗澡,最后只好点头同意让他抱自己到别室的热水池中共浴。
泡入散发着花草香浴的水池,背靠着他宽阔令人安心的胸口,任凭热水抚慰她发麻无力的四肢,谦谦舒服得想阖上双眼,就这样在他的双臂中沉沉睡去。
打破一室的宁静,谦谦问出了自己刚刚没机会问的问题,“圣上,你发觉到真相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我以欺君之罪起诉?却反而给我机会为父报仇呢?”
“我说过,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别喊我圣上了。”掐住她的鼻尖,赵阙略施小惩。
“唔……好嘛,我不再犯就是。可是你也不可以移转话题呀!”转过身子,谦谦无比认真地看着他。“告诉我,这些事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没处罚你的原因吗?”他爽快地点出问题后说:“理由有两个,可是我只告诉你其一。”
“其一?是什么?”
“老实说,除了你生而为女外,考上状元,任太子少傅,在宫内献策等等无一不是真正靠自己实力的。我不会为了一个人以实力争取到这样的地位,却因性别不同而生气。简单的说,孔子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有人说让女人碰触政事将会败国亡朝,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论才能智慧,管他是男是女,无多大差别,过去武后都能为唐朝掌政,可见得女人不是没有才能,只是不被允许有才能。像你化身为男人却没有被人发现,最主要的理由是大家都不相信一个女人能考得上状元,而不是你装男人装得很像。你只是利用这个盲点达到目的而已,我反倒觉得自己学了教训,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谦谦高兴地笑了笑。能遇上如此明事理、知变通的君主,不但是自己的福气,也是天下万民的福气。
“很感动吧?我也觉得自己真是难得正经,说得出这么一番大道理。”他搂着她的腰,贴到她的耳边说:“这么棒的一番话,值得赏个吻吧?亲亲。”
“值得,值得。”捧着他的脸颊,谦谦凑上去就是一个大响吻,“你这种前一秒正经下一秒疯癫的性格,我已经完全习惯了,不会再让你吓到了。”
“状元果然不笨,学得倒是挺快的。”有点可惜自己没逮到机会多捉弄她,赵阙笑嘻嘻的说:“你猜得到为什么我不告诉你‘其二’的理由吗?”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要我从何猜起?”
“不告诉你的理由,就是怕你听了之后会……”他故意卖起关子。
“会怎样?”
上钩了。赵阙抚着胸口说;“怕你会心碎呀!”
“到底是什么理由呀!”
赵阙摇摇头,就是不说。
“你到底说是不说?”嘟起嘴,谦谦双手扳腰,双眼瞪得老大地看着他。
没办法,谁教他将自己的好奇心给挑起,她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嘻嘻。你真的猜不到吗?我聪明的小傻瓜。”一把将她擒入怀中,赖着她柔软的胸脯,赵阙嘻皮笑脸地说:“我没有立刻揭穿你的另一个最大的理由就是——到口的天鹅肉还没吃呢!怎舍得砍你的头,那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了”
“赵阙!”谦谦烧红了脸,双手齐力地将他的脸往水中压,“你这个好色皇帝,吃水去!”
“哈哈哈哈。”他笑着将她也拉入水池中,“幻想破灭了吗?小傻瓜?”
“谁会对你有幻想呀!滚开,我不理你了!”
啪沙啪沙两人在水池中打起混战,弄得整问浴室都湿淋淋的,最后力不敌人,谦谦让赵阙拦腰抱起,还余怒未消的用她的小拳头不住地使出“粉拳攻势”,被打得满头包的赵阙最后只好求饶的说:“停战,停战,我只是开个小玩笑,别气了。”
“哼,我不信,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你根本从头到尾只图我的身子,现在终于把我骗到手,你可以派人砍我的头啦!”
将她抱回寝室,赵阙一边擦着她的身子,一边说:“我若只图你身子,那日乘你睡着时,我便可把你囚禁起来,日日夜夜和你欢爱。可我没那么做,你不是该信我的真心绝非假话吗?”
“……你的话总是半真半假,谁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扭过头去佯装不理地。
他转回她的小脸,认真地说:“这不是玩笑话,当我说我绝不会放你离开我的话时,我是无比认真的。就算你现在要逃,我也不给机会了。”
“等你厌倦了我,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让我厌倦呢?我还想多活几年,好和你斗斗嘴。”
“可是……我不想成为后宫的女人,也不可能永远做你的臣子。”
“嘘。”他止住她的唇,伸手拈熄一盏灯火,“这些问题,等明天再说,今夜我除了你,什么都不想去想。我也要你脑中只想着我就够了,明白吗?”
圈住他的颈子,再度将温热的身子贴紧他,谦谦欣然同意。偷来的时间是如此短暂宝贵,她不想面对现实,暂且让她做愚蠢的逃兵吧。
无叹荷花晚开辜负东风,珍惜这一夜夜短情长,那怕另日聚散匆匆,也能不枉一生。
赵荃打开了藏于大庆殿深处的密门,满腹都是未解的怒火,今日一上早朝,才晓得昨天赵阙做的好事。瞒着他偷偷去打击宫内间谍一案,捉到了康王与汪柏等贼党。原本这件事他就有意交给他全权负责的,可是他昨天在宫内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来向自己报告一切始末,谅在他也许奔波一回忙坏了,自己也就捺着性子等他今日早朝前来跟自己说清一切,结果早朝都过了,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气得赵荃只好遣开众人,拨空下来看着赵阙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阙?你在吧?怎么搞得,连灯火都灭了,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出怀中的火把子,点燃了地下宫殿通道上的火把,走进平日赵阙用功的地方。“赵阙?赵阙!”
见到空无一人的书室,赵荃转向寝室,终于在床上找到盖着棉被睡大觉的他,动手一掀,他边骂道:“赵阙,都日上三竿了,你还在做什……哇!”
“呀!”谦谦大叫一声。
“哇!”同样被吓醒的赵阙也惊叫。
三个人同时你看找。我看他,一时谁也说不上话。还是赵阙先恢复神智,手脚快速地将谦谦以被单包裹起来,可是赵荃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他颤抖地指着弟弟和他……不,是她!
“你……你不是冷谦谦吗?你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赵荃呆愣的说道,随即又摇头说:“不,这事其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赵阙!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冷少傅会在这里!你、你们……做了什么?”
“皇……有两个皇上?我是不是头昏眼花了?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该不是在作梦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同样处于震惊状态的谦谦,自言自语地看着左、右两边的两兄弟,完全不明白状况。
唯一清楚所有来龙去脉的赵阙叹了口气,他先安抚谦谦说:“放心,你没有疯,这也不是在作梦。你看到的我……是赵阙。这位气急败坏、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仁兄,是赵荃。也就是说,我和他是兄弟,我们两个是如假包换的孪生子,但是他才是正牌的皇帝。我只不过是他的影子皇帝而已。”
接着他看向赵荃说:“皇兄,这一切我会跟你交代清楚的,现在能不能请你先到书房去等一下,等我与她更衣过后再说。”
当下除了点头,赵荃还能做什么,他抚袖留下一句“别让我久等”后便离去。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回过头,赵阙问着谦谦,只见她尚未从那天大的秘密震撼下恢复,他也只好静静地起身替她准备一套自己的单衣更换。
“这到底……我从头到尾都是被耍着玩吗?”谦谦一脸的炫然欲泣。
“小傻瓜,怎么会说这种话呢?”赵阙皱起眉,捉起她的手说:“没有人在玩弄你,他是他,我是我。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会证明给你看!不要再说什么‘被耍’的话了。”
“不然,你要我怎么想?你们……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是那个我爱的,谁是那个我不爱的?我已经全然搞不清楚了。我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大傻瓜,居然连自己的心交给谁都分不清楚!”愤怒的叫着,伴着泪水,谦谦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不要碰我,我不认识你,我认识的圣上只有一个,不是两个。你们……这样玩弄人心很好玩吗?”
“谦谦!你冷静一点。”他无视她的反抗,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说:“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没有别人了。自从我发现你是女儿身后,我就排除一切赵荃和你接触的机会,一直都是我在接近你。之前也是,除去在宫中议事之外,我才是那个对你有企图的人,赵荃他……他心中只有周妃,所以不可能对你下手。你回想一下,就会知道哪个是我,哪个是他了!”
“你骗我,骗得我好惨!”
“对不起,可是我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因这事关重大,甚至会危害到你自己的生命。”
“那又何必现在让我知道!”
“因为现在不同了。我不是说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他将头倚靠着她的肩,像要汲取她的力量似的低语着:“从我出生以来,我不被允许拥有任何东西,一直都是孤单一个人的,要是让世人知道我的存在,不但这生命必须被斩断,连哥哥也会被人从皇位上拉下来也不一定。那些陈旧的陋俗就像规定女人不能为官一样,世上也不允许双生皇帝。那是不祥之兆。可是我母后要我们违抗命运的安排,让我们不向命运低头,证明双生的皇子不会给皇室带来灾祸,只要能妥切的掌理国家大事,王朝一样能兴盛。”
“你该懂的,全世界的人都不懂得我无所谓,但你该懂的。因为你一样勇于对抗命运,不因为自己身为女人,而放弃为父报仇的使命,不是吗?所以,我才会被这样的你吸引,被你的力量、你的勇气、你的不屈服于命运所吸引。
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同样在这个看似没有希望的世界,寻找一线生机,不是吗?”
听完这番话,谦谦冷静了下来,她伸手抚摸着他的发说:“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过着怎样的日子呀?阙。”
“那些并不重要,我也不觉得苦。老实说,没有你出现的话,我想我这一辈子就做个逍遥自在、永远不懂得爱情的影子皇帝,可是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开始渴望阳光,想要光明正大地拥有你。你是我头一个想要拥有的女人,即便是为此必须与皇兄决裂。”
讲到这事,谦谦担心地抬起头看着他,“皇上他……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呢?”
“我还不知道。”赵阙苦笑了一下,“他恐怕会很不高兴吧。因为我从没说过自己要离开这个地下宫殿过,我也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说不定……母后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兄弟必须要有一人牺牲,那也是我。所以皇兄如果生气地要我的命,我也不能拒绝。至少,这是我允诺过他的,我的命就是他的命。当我对他没有用处的时候,他随时可以取走。”
“不,找不要!”谦谦慌张地抱住他说:“不要谈什么决裂,不要说什么离开。我……我不要你死!”
“傻瓜,那只是如果而已。”赵阙亲吻着她的泪水说:“现在有了你,我也不想死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好陪你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那就别吓我,跟我保证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我身边。”谦谦现在知道了,如果自己失去了他,自己的心一定会随着他而去。“总之,先和皇兄谈谈看再说吧!”赵阙无法给她任何保证,只能这么说。
把春愁都酿作一江春酌,约年年此时杨柳岸边相候。
为了和赵望能够单独地把话谈开,赵阙先将谦谦送至外面让她自己回家,然后重回书房。看着等候已久显然不耐烦的哥哥,他取过一壶酒说:“我们兄弟俩,很久没有喝一杯了,不是吗?皇兄。”
赵荃夺过酒瓶,“我不是等着听你说废话的!赵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是全都看到了吗?从一开始找对她一见钟情,现在我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不祝福我们吗?哥哥。”静静地把酒壶拿回来,赵阙倒了两杯酒后说:“我以为你会为我高兴,笑我这顽石终有点头的一日。”
气呼呼地,赵荃的确需要热辣的酒精平复自己现在激动的心惰。他二话不说地一饮而尽,“祝福?你要我用什么脸去祝福你?我真没想到,宫中佳丽任你挑选,你却偏偏挑了个局外人,还是咱们的臣子。”
“就说我眼光独到好了。”
“什么眼光独到?他……她怎么会从一个男人变成女人的?你说!”
“实际上,她一直是乔装成男儿身,这十年来都是这么过,为的就是找出当年陷害她父亲的罪魁祸首,洗清她父亲的冤屈,报仇雪恨。我也是偶尔才发现的。”赵阙简单地把自己一直隐藏的事实告诉他,并且将自己与冷谦谦所计划的一切,与昨日如何擒贼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怪不得我上早朝时,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原来昨日你把康三交给刑部后,就和她两人藏入这地下宫殿,没再出现了。还有人以为连冷谦谦也是那些贼党的同类,也被捉去关了呢。”
“这是我不好,但是良辰美景在前,我高兴得忘了先告诉你这回事。”
“我看你不是忘了,你是故意的吧?阙。我还不够了解你的计谋与手段吗?要说有谁会贵人多忘事,那也是我而不会是你。你从没有做过‘得意忘形’的事,你明知我等着你来向我报告,却故意不来,让我没有耐性地直闯到这里来,撞见你们两人的事……目的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们兄弟俩的事,不是吗?”赵荃沉痛地看着他。
阙耸耸肩,仰首喝干那杯酒,又添了一杯。“要是你非得这么想的话……”
“我有充分的理由这么想。我早知道冷谦谦是个祸根,一开始看你对她钟爱有加,我便感到不安了,想不到你……竟会把她看得比我们兄弟更重要,连我们是双生子这件事都让她知道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要和她离开,还是要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决定的权利,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你身上,皇兄。”
“不要跟我打哈哈。我要知道你心中的想法,说,你打算如何安排?也将她收进宫内?她可是知道秘密的,她能在面对我们兄弟俩的时候不露出马脚吗?还有,她现在在外界的身分还是冷少傅,你打算如何把她从冷少傅变为冷妃?外人听到又会怎么说?不以‘欺君之罪’起诉她,还将她破格拔擢为妃子,这是前代未闻的丑事。你要我如何应付朝廷那些谏史官员?”
赵阙默默地喝着酒。
“简单地说,你不可能将这个女人弄进宫。所以你打算跟她一起离开吗?要为了一个女人丢掉和我共有的半条命吗?赵阙!”赵荃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他揪着弟弟的衣领,愤怒地问:“你这么做,对得起母后辛苦的安排,对得起我们这十几二十年来共度的无数危机,还有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吗?这就是你所选择的?宁可要一个女人而不要这半个皇位?”
“皇兄,也许我们都该睁开眼看看,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半个’皇位,这皇位一直是你的,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而我什么都不是。”
“咯”,赵荃打自出生第一次对他的双生弟弟拳头相向,扎实的击中赵阙的脸,但他连躲都没躲,只是默默地承受下来。
“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你一直对于我们虽然同年同月同日生,却不能共顶一天的事感到痛苦吧!你一直觉得做我的影子是情不得已?你一直认为我亏欠了你什么,不是吗?”
赵荃连续打了好几拳,但是赵阙却连回手都没有,“为什么不还手,你打回来呀!你觉得委屈,觉得不满,统统发泄出来好了,跟我好好地打一场。”
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赵阙摇头说:“我不会还手的。”
“为什么?你还当我是皇兄就还手。”
“不。我不会打的。”赵阙冷静地看着他说:“你是圣上,不能带着一脸伤口上早朝,否则你打算怎么跟那些臣子解释?”
“该死的!我管你那许多!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还管明天早朝的事!”但是赵荃面对一个无意还手的对手,拳头举起却也无法落下。“该死,赵阙,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挑个听话乖顺的女人,为什么要为了女人和我撕破脸!”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会陷进去。
我要她,就算不能被你原谅,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她?”
“超过了喜欢,超过了我自己,超过了世上一切荣华富贵,我爱她。”
“所以你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离开我?”赵荃死气沉沉地低语。
“皇兄,现在朝廷一切已步上轨道,我能帮助你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与其留在宫内替你制造危机,或许我消失会对你比较好。”
“胡说,没有那种事。我需要你的建议、分析,你对战事的了解比我透彻,现在金人还不断进逼我朝边境的状况下,你还大有可为!”
“你手下有许多英明的臣子,每年的科举也是为了替你找得力助手才办的,说这种话太没有君王霸气了,皇兄。”
赵荃闭上了嘴,一看到赵阙的眼神,他就明白不论自己再说了什么都没有用。平日玩笑不恭的赵阙一旦露出坚定决心的表情,那就代表他早已下了决定,谁都不可能改变得了他的心意。
多年兄弟,想不到还敌不过一个女人。爱情,真是人世间最大的败笔。自己也好,赵阙也好,竟都闯不过这一小小情关?
可是,他不会放弃的。
他绝不相信,赵阙真会不顾他们兄弟情分,而投向那女人的怀抱。他只是一时意乱清迷,只要让他冷静下来,他就会看清楚,他们兄弟若是分开,对彼此都不利。他不要失去这个弟弟,赵阙是这冷酷多变的政局中唯一能替他分担解忧的支柱呀!
“我明白了。”赵荃冷静地说:“我们兄弟都太冲动了,需要点时间想想。我命令你不许踏出这地下宫殿一步,直到我想好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为止。若是你轻易地跨出这道门,就是死路一条,赵阙。”
“皇兄……”他不知该如何看待赵荃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你自己说过,你的命交给我,所以我的决定,你没有异议吧?”拿出强硬的面孔,但内心却极为害怕,害怕他真的不接受命令,自己又如何下得了手杀害亲手足。
幸而,赵阙静默了片刻后,还是点头说:“我知道了,既然皇兄如此决定,我没有异议。”
“很好。等我想好了,自然会来找你。这几天你就待在这儿面壁思过吧!”
看着哥哥离开,赵阙苦笑着,他压根无法想像自己面壁思过的模样,面壁思佳人还差不多。这下子,谦谦在外面恐怕会为自己担心好一阵子了。虽然不知道皇兄是否真的会“杀了他”,但是为了谦谦,自己必须谨慎地留住这条命。
“圣上?怎么突然……”周妃讶异地起身迎接他。
赵荃急切地将她拥入怀中。平日的稳重全然不见,宽阔的肩膀传来细细的抽动,周妃困惑地抚摸着他背,不晓得他为何会带着这么迷惑无助的神情来找她。换做平日,自己会刻意保持与圣上的距离,维持正宫的威仪,不能让人捉到话柄说她这个正宫妃子独霸圣宠,媚主惑君。可是看到现在的圣上,她却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求助。
“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不嫌弃臣妾的微薄之力,圣上可以把困扰的事说出来,让臣妾也为你想想办法吗?”
趴在她肩上的男人宛如孩子般地摇着头,呜咽地说:“别问,周妃。朕什么都不想说,只要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不要拒绝朕,朕只想这样待在你身边就好。”
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圣上被何事困扰成这样,但是周妃晓得此刻自己不能拒绝他的求救讯号。缓缓地牵着圣上的手,她熄灭了寝宫内的灯火,以自己的身体提供他一份无我的慰藉。
“周妃……啊啊……周妃,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承受着圣上比以往更加激烈的拥抱,周妃不断地安抚地说着:“臣妾哪儿都不会去的,圣上,臣妾就在这里。”
“每个人都会弃朕而去,母后如此,父皇如此,就连朕最信赖的人……啊啊,周妃,只剩你了,朕身边就只剩下你了,是不是连你都不要朕,要弃朕而去!”
“不会的,臣妾会一直守着圣上的。”周妃环着他的颈,像要将他融入自身一样的,紧紧地抱住他说:“臣妾不会丢下你的,相信我,圣上。”
周妃抚摸着赵荃汗湿的脸庞,出奇温柔的亲吻着他紧闭的双眸说;“圣上,安心睡吧,臣妾不会离开你的。”
梦中,赵荃又回到了孩提的时候。
“荃,你瞧,树上有小鸟的巢耶,让我爬上去捉几只小鸟来玩玩。”
“不要啦,那树看起来好高好危险喔!万一跌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啦,我技术好得很。放心!”说着说着,不听劝的赵阙俐落地往那看起来好高好高的树上攀爬上去。看得底下的人心惊胆跳,可是阙一点也不在意,还直笑着叫着:“你看你看,我就快爬到顶了!”
“阙!小心点呀!”好不安心喔,总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事快要发生了。
果然,就在他伸手要去捉小鸟的时候,母鸟回来了,它立刻攻击那意图对自己小孩不利的顽皮小孩。阙伸手去隔开母鸟的飞啄攻击,一个不小心忘了自己正踩在枝头上,踩空了。
“呀!”笔直坠落而下的阙,在荃的尖叫声中落了地,躺在地上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呀!来人呀!快救救我弟弟。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呀!阙!阙,你醒醒!”
要是没有那小鸟巢就好了,要是没有那棵树就好,这样弟弟也不会受伤,都怪那棵树,都怪那小鸟,都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用力的阻止!
大大地喘气惊醒,赵荃摸摸自己额上的冷汗,才晓得刚刚只是一场恶梦。他梦到赵阙摔死了,自己怎么会作这么愚蠢的梦呢?对了。一定是因为赵阙想要离开,所以自己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离开皇宫,离开这个他和自己从小熟知的地方,赵阙难道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危险?如果让人知道他为自己的关系,会有多少人想要杀他?不,那些都不是问题如果“那个女人”消失就好了!,这世上要是没有冷谦谦这个人,阙一定会留在自己身边的!
“圣……圣上?您这么早要上哪去?”被赵荃下床的动作给吵醒的周妃,揉着睡眼问道。
“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匆忙地换上朝服,赵荃回过头看着周妃惺忪的睡脸说:“你回头继续睡吧!很抱歉昨晚上那样……不过,已经没有问题了,我现在就要亲手解决那个麻烦。”
“解决?圣上,你……”周妃不觉得他是去解决问题,相反地赵荃脸色不寻常的杀气腾腾,反而更让人担心。
打断她的话,赵荃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若要不引人注意就得乘现在赶紧出宫了。“我真的得走了,再拖下去就会失去解决的机会了。周妃,我一定会守住这个王朝江山,绝不会让任何人轻易破坏的,相信我。”
匆匆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赵荃掩上门,连头都没有回的快步离开。
从宫中回来后,谦谦一直在思索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世界仿佛一下子天旋地转。从逮捕康王爷至今,短短两天内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其中最大的震撼莫过于现今的君主竟然是由双生兄弟轮替,从古至今,从没听过些这个更离谱的事了,而自己不但发现这个天大秘密,还爱上其中的影子皇帝——赵阙。
冷谦谦呀冷谦谦,你真是什么人不好爱,偏偏爱上一个如此棘手的人。
可她毫不后悔,即使现在如此枯坐在家中,巴望着能听到一丁点有关赵阙的消息,不论好坏的消息都可以,焦急着、不安着、惶恐着,不晓得明日又会有怎么样的发展,她都不觉得后悔。
“叩、叩、叩!”
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敲门的声音,谦谦才晓得自己不知何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前门传来了下人们前去应门的说话声,抬起头看着窗外,天不过才刚亮,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来……啊!莫非是赵阙?
“公子,有位赵公子要求见。”
“快请进。”太好了,如果他能到自己家中,那就代表圣上不会为难他了?
短暂的分别,谦谦一见到来人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可是就在她打算伸开双臂迎接他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是“他”而不是“他”!因为赵阙从来不曾如此严肃的瞪着她,那双眼睛和她记忆中的赵阙不一样,“他”的气息也和赵阙不一样。谦谦惶恐地后退了两步。“圣……圣上?”
没错,来的人是赵荃,而非赵阙。
一直到左、有无人,赵荃才冷冷地说:“你竟能分辨们兄弟俩的不同?即使是母后也经常分不出我们兄弟们。
的确不简单,我现在终于能了解赵阔为什么会如此喜欢你。不过,很可惜的是不论你是男是女,都不适合赵阙;
“您……您把赵阙怎么了?为什么您会到我家中?”
“赵阙是我兄弟,我怎么会对他怎么样?倒是你,聪明的话就应该觉悟到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好吓人的气势,谦谦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的中有着鲜明的杀意9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谦谦心想,自己现在早已死无葬身之所。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爱上了赵阙,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我不适合他?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在一起,我不懂,如果我有哪里不好,哪里做错,请圣上明示,我会努力去改、努力去配合。”镇定一点,冷谦谦,为了自己也为了赵阙,她不能输在这节骨眼上。
“你会将他从我身边带走,这就是你不对的地方!没错,你是很有能力、很有智慧。也有才华,如果你真像你自己伪装的身分是个男人,或许今天就不会有这些情况发生。可是你不是,你没有资格进宫,如果赵阙要和你在一起,他就必须离开宫中,那是我绝对不允许的事!”
谦谦终于恍然大悟了,“你……你要瞒着赵阙杀了我,好留下他?”
“没错,你明白就好。”赵荃怒火攻心地说:“没有你在这世上,我和赵阙就可以像过去一样如同光影紧密的相依为命。你算什么?在你没闯进来之前,我们兄弟之间从来没有疑惑,没有问题,他擅长谋略,我擅长用人,我们相辅相成。就像母后当初为我们安排好的,这是我们兄弟的命运,不容许你这个外人来破坏。”
“不,我不服气。”谦谦吼了回去,“什么命运,凭那种眼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要决定人的一生吗?赵阙太可怜了,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理所当然的束缚着他,用你们的兄弟之情,用你们母后的遗愿将他给绑死了。可是你有没有想到,他一个人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那和一个囚犯有什么两样?赵阙是人,不是你的附属品,不要再把他当成傀儡了,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一派胡言!你根本不懂,我和赵阙之间联系的情感,岂是你这认识他不过短短几个月的人能了解的!我不要听你在这儿说这些废话!纳命来!”
玩完了。谦谦心想自己说的话似乎是自找死路而已,如此惹怒了他,还妄想能活命吗?但是至少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就算会送命在这儿也好,希望这些话多少能让圣上仔细想想,怎么做对赵阙才是最好的。
“噗哧!”一声,她听到了剑刺入肉中的微小声音。两滴血溅到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血腥味都跑出来了。奇怪的是一点都不痛耶!
谦谦睁开双眼,只瞧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罩着她,赵荃
的剑没有伤到她,因为有人替她挡下这一剑,而且还是用自己的身体当成|人肉盾牌!
“赵阙!”赵荃拔出沾满弟弟鲜血的刀锋,剑穿透了赵阙的上臂,扎实的划开了一个血口。
赵阙?!谦谦瞪大眼,颤抖地摸着眼前的人的脸颊,“赵……赵阙……你来救我了?”
“唔!”一手压住了血流如注的伤处,忍着痛给了谦谦一个微笑,赵阙骂道:“你这个小傻瓜,要我说几次,看到危险的时候就快跑呀!哪次要是我没救到你怎么办?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用来救你!”
“赵阙!”终于相信自己不是作梦,赵阙真的来救她了!谦谦喜极而位地抱住他的颈子嚎陶大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
“好好,我知道吓到你了。可是你再不小声点,人家会以为你在替我送终呢!哪,留点泪水当存货,免得我真死了,你没有泪水可用。”虽然痛得脸色发白,赵阙还是勉强说笑地安慰她。
“死?”谦谦被他这么一说,马上吓得忘了哭。她从自已单衣撕下了一块布,想为他手臂上的伤口止血时,赵阙拦下她。
“荃,你来决定,是要在我身上补上一刀,让我断气呢?还是要让她为我包扎伤口。我违反约定路出了地下宫殿,你有理由可以要我的命。”
无力地垂下双手,赵荃丢下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救她?只要她消失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替她挡下那一剑?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连老天爷都要与我作对吗?”
平静的女声插入他们三人间,“是我去找赵阙要他过来这里阻止你的,圣上。”
“周……周妃?你?为什么?”双重打击让赵荃不禁脸色发白。“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臣妾从成为你妻子那天,就从母后口中知道了你们兄弟的事。只是臣妾一直没有告诉圣上而已。”周妃静静地走到赵荃身边,拿起那把沾血的剑,叹气说:“所以臣妾一直勉强自己保持对你们两人的距离,免得引人疑窦,深怕有人会看出臣妾偏心于您,而排斥小叔。””
“就是呀!皇嫂出现在地下宫殿时差点没让我的呼吸停止,还以为哥哥出了什么事。结果她说圣上杀气腾腾的出去了,问我知不知道原因。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谦谦。”接着解释的赵阙,忍着痛说:“结果,不出我所料……”
“我只想到杀了她,你就可以安分地留在宫中,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不会变。”
赵阙摇摇头,“如果你真的杀了她,恐怕我……就真的成了有体无魂的行尸走肉了。现在的我,一心都在她的身上,她和我是无法分开的。”
谦谦不发一语地抱着他,以行动证明他的话。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自己愿意相信那相守一生的人,已经牢牢地将她锁住。
“圣上,臣妾也认为您杀了冷谦谦并无济于事。臣妾是妇道人家,也许臣妾的话你听不进去,可是我只能将心比心……今日换做你是赵阙,我是冷谦谦的话,臣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