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谁是我的情人

谁是我的情人第4部分阅读

    巧儿说,不然矛盾会越积越深。

    我说两个人在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没有了,如何沟通?我看是难哪!

    金巧儿安慰我,算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快乐。说到倒霉,我比你更倒霉了吧?我丈夫出事那阵子,我真是痛不欲生,可是,这阵子我不也慢慢地从死亡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了?我现在苦中求乐的本事可大了,只要有空,我就去跳舞,去上网。我现在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看得出你是个很热爱生活,也很会生活的人。我说,我也正在挖掘生活中的乐趣,我觉得上网聊天很适合我,有时候,简直让我痴迷,个中趣味可以说妙不可言。

    你也喜欢网上聊天吗?金巧儿十分惊喜,两眼放亮。你的昵称是什么?我到时候上网找你聊行吗?

    我不加思索地说,行啊,有时候一个人真的很孤独,找个人聊聊天,感觉特好,有你陪我聊,我求之不得。于是我就把自己的昵称“青青野草”和经常上的网址以及时常光顾的聊天室全部告诉了她。她也把她的昵称“百合花香”以及qq号告诉了我。我说,我不会使用qq,我们有空的时候约定一下,先给对方手机发个短信,这样比较方便。金巧儿说,太好了,就这样说定了。

    她把瓶中剩下的啤酒倒到我的杯子里,由于一时激动,丰富的泡沫魔术般从杯口冒出,顺着杯壁直往外流,一下子办公桌上就泛滥成灾了。金巧儿连忙从包里掏出纸巾去擦。正在这时,刘文进突然推开了办公室门。

    刘文进腆着大肚子,像个袋鼠,看见我和金巧儿在一起吃饭,感到有些意外,因此,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僵在那里约有三四秒钟,随后退了出去,说哟,还在用餐!那就不打扰了!

    我说,是啊是啊,你也来一点吧。

    刘文进复又晃进来,盯着桌上的酒菜,扫视一遍,就像用他的头在桌子上空画了个圆,呵呵笑着说罢了,罢了,残羹剩汤,残羹剩汤了。说这话时,一股浓烈的酒气从他的喉咙里飘了出来,显然他已在外边陪人喝过了。

    金巧儿笑笑说,秦处加班忘了吃饭,正好我也没吃,就顺便打电话找人端上来了,如果刘处想加一点的话,我再叫人添两个菜,弄些啤酒来给你解渴,怎么样?

    刘文进说,不啦不啦,是秦处办公室亮着的灯把我带到这儿来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情要办。说着他就走出了办公室。刘文进走出办公室的样子很滑稽,手脚很不协调,身子有些倾斜,拐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了下门板,贴着墙壁跌跌撞撞不见了,楼板发出轻微的颤动。

    等到那种颤动渐渐远去,整栋楼寂然无声的时候,我们便草草地干掉杯中的啤酒,让餐馆的服务员把碗碟收拾去了。

    金巧儿主动要埋单,我拗不过她,就定好了下次一定由我请。

    金巧儿说好呀好呀,下次你请,我要好好地宰你一刀,低档次的地方我可不去。

    我想想自己抽屉还有三千元钱的私房钱,即便是上五星级宾馆吃一次我也请得起,就在心里笑了一笑,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晚上我没在办公室继续加班,我把战场转移到家里去了。这几天,老婆与我闹情绪弄得太僵,我不想给她造成夜不归宿的印象。

    然而,推开家门,家里居然空无一人。

    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压着我的工资卡及存折。拿起字条,我看见老婆的亲笔留言  ——

    秦双华:

    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离开这个家庭。

    自打情人节以来,我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尽管存在不少误会,但这是由量变到质变的必然结果。如今我们在一起,只有无谓的争吵和敌意的相持,几乎没有了共同语言。与其朝夕相处痛苦不堪,不如当机立断愉快分手。如果你想好了,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

    儿子跟我走了,这也是他的意愿。这么多年来,你几乎没有认真地关心过他。这也是他毅然决然跟我走的原因。

    你很忙,一直都这样,好像地球的运转就掌握在你的手中,离开了你就会天塌地陷似的。不过,我们可以离开你,我们有我们的天地。

    你这种人很适合过单身生活,儿子真的不适合在你身边。

    儿子需要的是母亲的关怀,他不需要别的毫不相干的女人来照顾。这一点,请你明白。今后家长会之类的事情,你就少操心吧,除非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存在。

    王小春

    即日

    看得出,老婆已下了很大的决心要离开这个家庭;金巧儿代表我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成了老婆离家出走的导火索。

    那工资卡和存折,原来是老婆限制我乱花钱的法宝,卡住我不许我在外边拈花惹草的秘密武器,而现在呢?她竟主动交出了这个法宝、这个武器,表明她已并不在乎我的感情,树立了与我长期分居、决战到底的思想。

    她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黑灯瞎火的会上哪儿去呢?我没想到,她不在乎我,我居然还是那样深刻地在乎她,对她的担心,像潮水一样漫涌上来,霎时便浸透了我的每一条毛细血管。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她的手机。

    你在哪里?我问。

    她沉默了好半天,说:不用你管,我肯定不会流落街头。我已经跟我们单位领导申请过了,过几天,我就会住上属于我自己的房子。

    我说你回来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呢?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谈什么呀谈?我什么都不想谈!我们分手吧!她说。

    怎能说分就分呢?我说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完就完吧。

    她说你少跟我玩这套把戏。我是不会等到你赶我走的那一天的。我这个人哪怕失去生命,也不可能丢掉自尊。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像一尊泥塑木雕,在沙发上足足坐了十来分钟。房子里静悄悄的,冷清清的,孤独像魔鬼的利爪,在我的心上又抓又挠……

    电话骤然响起,我以为老婆重又想起了什么需要教训我的事情了,连忙把话筒捧到手上。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得到她的教训。我想,只要她还能回心转意,她就是伸手打我,我都能欣然承受。可是,并不是她的电话。打电话的是吴处长。吴处长说明天上班前提前两小时他来调取那份材料,他说市长事先想熟悉熟悉,以便更好地向省里来的同志汇报。吴处长说声辛苦了!就把电话挂了。我居然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他是帮我节省时间?还是让我无条件地接受?去他妈的!我狠狠地撂下电话,坐在那里欲哭无泪。

    嘟……嘟……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老婆的同事孙姗姗。

    姗姗说,秦双华,小春和孩子暂时住在我这儿,我的房子比较宽敞,他们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今晚就来接她回去。

    我瞧了瞧墙上的挂钟,时针已过零点,我想起吴处长交代的材料才完成三分之一,拿着话筒,不知该对孙姗姗做何解释,一时显得犹犹豫豫,支支吾吾。

    孙姗姗很生气,她说,怎么啦?你还犹豫什么呀?你是男人,男人错了就要勇于承认错误,只要你给她赔个不是,低个头,我相信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你好像还没打算这样做是吗?

    我说你……不了解情况……

    我怎么不了解情况?她大声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情况的了。你想知道情人节老婆与谁在一起的真实情况吗?那么我可以准确无误地告诉你,是我约她去参加了一场舞会。我老公在国外,那天是她陪我度过的情人节。那晚我们自始至终结伴而舞,没有任何男人碰过我们。哦,也许她手里的那束名贵的鲜花让你产生了不少联想是吧?不过也算情有可原。想不想知道花的来历?

    我说还能有什么来历?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孙姗姗在电话那头哧哧地笑起来。她说你还真猜对了,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且还砸到了小春的头。告诉你吧,那晚舞厅搞了项别开生面的游戏活动,要选一名最幸运的女人。主持人捧出那束“蓝色妖姬”说,我在台上闭着眼睛转三圈,然后随手把这束鲜花抛出去,谁也不要抢,抢烂了就可惜了,一切凭运气,砸到谁谁就当选。舞池里,女人如潮,人人都渴望得到那束名贵的鲜花。没想到,那花正好就砸在了小春的头上。你说她幸运不幸运!

    那晚小春无比兴奋,被人请上舞台表演节目,她到底是我们妇联的才女,一连唱了两首通俗歌曲,那甜美的歌喉,那大方得体的演说,那一招一式的表演,博得阵阵掌声,本来就漂亮的小春,由于成了最幸运的女人,更加光彩照人,靓丽无比。在回家的路上,小春仍然兴奋得不能自持,她说,只可惜你不在场,要是你在场的话,她会高兴得昏倒在你怀里。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束幸运的鲜花,最终给她带来的不是幸运,而是如此大的误会和烦恼。

    听到这里,我半晌无语。

    姗姗问我怎么啦?为何不说话?

    我说没什么,是我误会她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一下呢?

    你让她解释了吗?姗姗说,据我所知,你是不容分说,劈头盖脑就发脾气,表现出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男人呀,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我想起当时的情形,一时间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幸亏我们不是面对面地谈这件事,否则,我会无地自容。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她会原谅我吗?

    姗姗说事在人为,就看你怎么表现了。今晚来接她吗?

    我说要让她回心转意恐怕不容易,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你这个人呀!姗姗当即打断我的话,你要有耐心嘛,这点耐心都没有,那我也帮不了你。说着,她就把电话挂了。

    看得出姗姗已经是非同一般的生气了,那气势好像带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看来我必须去一趟,如果连姗姗的面子也伤了,这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我放下自己作为男人的架子,拿定主意去请老婆回来,我想好了要向她承认错误的一切言辞,同时也做好了挨骂甚至挨打的准备。只要能够让她不计前嫌,回心转意,顺利回家,一切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可是,当我的双腿跨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再次想起了明天要用的那份汇报材料。离天亮时间已经不多了,难以想象,如果完不成那份材料,明天将会出现多么严重的后果。

    除非我敢于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或者永远不想升职,我就可以忽视这份材料的重要性。否则我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它完成得妥妥帖帖。

    我拨通了孙姗姗家里的电话,我想把今天的特殊情况向姗姗解释清楚,告诉她我今晚没空去接小春。电话通了,姗姗刚与我对上话,话筒就被我老婆夺去摁了,我听见老婆冲姗姗说了一句话:“你别在这儿趟浑水了好不好!”我再打过去,竟没有人接,一连三次都一样。

    我把电脑打开,强迫自己放弃老婆给我带来的烦恼,竭力平静下来,想让思维有逻辑地进入正常写作状态。然而,尽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达到理想的写作境界。这一夜,我是在极度的精神煎熬中勉强完成了汇报材料的初稿。

    天刚麻麻亮,我还没来得及修改,吴处长就从我的打印机上摘走了那份材料,就像从树上摘下一个桃子或者一挂香蕉。吴处长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水平,说声辛苦了,抬腿就走了,脚步生风。我追出去,想建议共同修改一下,可他已经钻进了电梯,喊都喊不回来了。

    他把那份材料亲自递到市长那儿去了。

    市长是新来的市长,上任不满一年,听说和吴处长还是老乡。

    吴处长对这位新来的顶头上司格外亲密,近一年来,凡是我写的大一点的调研报告、汇报材料和领导讲话等等,吴处长都要亲自呈上去,能让市长审阅的就让市长审阅,不必让市长审阅的就提纲挈领地向市长汇报,诚恳地请他提宝贵意见,如果得到了市长的称赞,回来的时候,他会心花怒放,有时候心血来潮了还会把我也好好地表扬一番,如果市长有修改意见,吴处长就非常虔诚地一一记下来,转告给我,待我修改完毕,他又亲自呈上去。

    吴处长甘愿当这个“二传手”的角色,常常乐此不疲,我心里明镜似的。我知道,吴处长在处长这个岗位上干了不少年头了,如果再不提拔也就快要船到码头车到站了。提不上副厅,弄个相当于副厅的巡视员当当也行啊。有了这份理解,我也就由他去,装糊涂。毕竟他给我免了不少跑腿的辛苦,让我落了个自在清闲,当然也省去了看领导的脸色。领导们的意图也无需我去领会了,我只要领会了吴处长的意图也就罢了。再说,吴处长他是处长,我们的成绩当然都是他的成绩,那是他领导有方;反过来,我们的前途与进步,还不得靠他帮我们说话。

    材料写完了,我就不认它了,与它断绝了关系,它姓什么都与我毫不相干了。这成了我近来一贯的作风。

    我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开始计划用什么方法来把老婆摆平。我的头有些晕,也有些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过了十一点。

    中午上学校去接儿子是我头脑里突然跳出来的灵感,我想,要摆平老婆,应该从儿子那儿打开缺口,分割儿子对母亲的感情,团结一部分可以团结的力量。

    其实儿子已经学会了自己回家,去接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但如果上升到父子之间的感情上来说,此举并不多余,相反应该是多多益善。

    当当当……

    下课铃声在漫长的等待中骤然响彻学校上空。一会儿工夫,安静的校园便成了孩子的海洋。海洋里四处是急流、漩涡,急流和漩涡碰到口哨声的魔力,在操场那儿汇成一片汪洋,然后,便像一股股潮流朝学校的大门外涌来。

    我的眼睛紧盯着这片汪洋大海,盯得眼睛有些发胀发酸的时候,终于看见儿子像只海鸥朝我飞来,可是飞到一半时他便慢了下来,与一个漂亮的女同学结伴而行。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看见我,而是看见了那位女同学才飞起来的。

    秦根  ——  秦根  ——

    我用两只手在嘴巴上握成喇叭状,朝儿子喊了两声。儿子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我,皱了一下眉头,慢吞吞地走到我身边说,你来干什么?

    这王八蛋见了老子也不叫声爸就来质问我,心想发点脾气,马上便忍住了。我想我今天是来团结他的,而不是来教训他的。我在脸上弄出一脸浅笑,讨好地说,儿子,爸是来接你的。

    接我干吗?儿子说。

    我说接你回家吃饭呀。

    你会做饭吗?他说,我怎么没见过你做饭?你自己不会做饭,哪来饭给我吃?

    我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马上说,我不会让你吃快餐面的,我可以请你……请你吃麦当劳啊。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吃麦当劳吗?

    儿子的眼球忽然朝上翻了翻,怪怪地看着我,又看看身旁的女同学,说是真的吗?显然吃麦当劳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只是他对老爸突如其来的慷慨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别不相信了,跟我走吧!

    儿子看看我,又看看身旁的女同学,显出一脸的为难。

    女同学朝他优雅地挥挥手说,你去吧,别管我了。

    儿子说事先说好了的,我怎么能够丢下你不管呢?说着,把头转过来问我,爸,带上我的同学赵雅行吗?接着又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她爸和她妈离婚了,中午没人管她,我们说好了中午一起去吃快餐的。

    看来争取儿子,必须连同儿子的女同学一起争取了。好在这位赵雅同学特殊的家庭背景,对我下面要做的工作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我扬起头,非常大方地说,带上她吧,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最喜欢你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了。

    儿子听了这话开心得不得了,毫无顾忌地拉着赵雅的手就跟我走了。赵雅起初有些扭扭捏捏,经不住儿子巧言做工作,随后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在麦当劳餐厅坐定,我冲儿子说,你点吧,只要不浪费,点什么都行。

    儿子说,女士优先,赵雅点吧!

    赵雅有些感动又有些害羞,脸红到了脖梗儿,直摇手说别别别,我随便吃什么都行的,还是叔叔点吧!

    儿子很男子汉地站起来,一手卡着腰,另一只手很潇洒地在空中挥挥,说,我来作次主吧,每人来一份四十元的套餐怎么样?

    我说行啊,今天有客人在这里,当然不能怠慢了。

    儿子开心地笑着,冲赵雅说,今天我爸真够意思!

    我说,你爸什么时候不够意思啦?

    儿子做出一副鬼脸:平时你好像没这么大方过吧?每次找你要点钱就好像要你的命。

    这怎能怪我?我说,你妈管得紧嘛,工资卡都掌握在她手上呀。

    儿子说虽然是这样,怎么会穷得了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常常有稿费单来的。加班还有补助。

    你奶奶的!我捅了儿子一拳说,你是不是你妈培养的一个特务呀!

    儿子和赵雅都被我弄笑了。

    我继续接着先前的话说,我承认我手里有点儿私房钱,但是儿子呀,我的私房钱还不如你的压岁钱多啊!

    儿子听了这句话,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雾一样地笼起阴郁之色。

    我说怎么啦儿子?好像不太高兴了呢!

    儿子说你不知道,我的压岁钱已经被妈妈存到银行去了,虽然存折在我手上,但我心里清楚,我已没有多大的自主权了。妈说的也有道理,她说等到我和你爸离婚了,你就知道苦了,到那时候,你就知道手里存点钱是多么的重要。

    你希望爸妈离婚吗?我说。

    儿子扬起头:我当然不希望发生这种悲剧,赵雅她爸妈离婚后,那哪是人过的日子呀,你瞧瞧,她现在已经没有少年时代了。说着说着儿子又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无可奈何地说,可我又能怎么样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我说,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能有什么办法?儿子像看见希望一样地望着我。

    我说这就要看你乖不乖了。比如,美国要与伊拉克开战,双方剑拔弩张,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怎样才能使双方保持冷静,化干戈为玉帛呢?这就只有联合国作为中间人来做这个思想工作。

    哦,我明白了。儿子说,你是希望我在你们中间扮演联合国的角色是吗?

    我说儿子你太聪明了,老子没有白疼你!

    儿子站起来,很豪气地说,爸,你放心,不说别的,就冲着这顿麦当劳,我也要帮这个忙。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笑了笑说,在你妈面前,你要多提我优点,少提我缺点;多念念我的好,少念念我的坏。你知道吗?舆论是很重要的哟,你要像现在的报纸、广播、电视,要说谁好,只要一炒作,他就会好上天去,如果想把哪个腐败分子搞臭,同样一炒作,那个人就会臭不可闻。其实呢?好人也有缺点,坏人也有优点,只是在炒作的时候,那些都省去了。懂不懂?

    儿子很懂事地点着头,样子看上去很深沉。

    我继续说,对话也非常重要。你一定要促成我和你妈有对话的机会。比如我们国家要和平解决台湾问题,为什么老要提对话呀?就是因为双方有意见分歧,如果双方不坐下来对话,这些分歧就不可能达到统一。你妈妈现在对我有意见,我对她也有误会,但是这些都藏在各自的心里,只有对话交流,我们才能达成一致。你懂吗?

    儿子摸摸脑袋,说你不就是想跟妈妈好好谈谈找不着机会吗?

    我说就是就是。

    儿子说,你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呢?我帮你创造机会就是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哟。

    你个乖儿子!我伸手在儿子胖乎乎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谁是我的情人

    7

    傍晚,我的心里烦烦的,乱乱的。我给“酷爱玫瑰”的电子信箱发去一枝玫瑰花问候卡之后,就给孙姗姗家里打电话,想去请老婆回来。

    尽管请老婆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些过程都是必不可少的。

    电话通了,我与儿子接上了话。儿子现在成了我放在老婆身边的卧底。这一点让我比较得意。

    儿子说他在做作业,妈妈与孙阿姨出去跳舞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他也说不准。

    我说我想接她回来,看来又接不成了。

    儿子说你失去了一次机会,孙阿姨说你当晚就应该来接我妈,现在难度已经增大了。爸,你可要挺住啊!

    听了儿子这番话,我觉得很悲壮。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我说爸会保重自己的,在没有爸爸的日子里,你也要保重哟。多听妈妈的话,不要惹她生气。这样才能努力帮我办事啊。儿子说知道了。

    与儿子话别后,我无所事事,就找出一本小说来看,翻了几页,头都大了,于是放下书,打开电脑继续写我原来没有写完的一篇小说,写了几个字,心里还是烦烦的,实在写不下去了,就想起给金巧儿发短信,找她上网聊天。可是金巧儿回信说她正在舞厅跳舞,问我想不想去。我说,我不会跳。她说来吧我教你。我说今天就算了,今天一点心情也没有,改日吧。

    我漫不经心地翻弄我的电话记录本,想找找还有什么值得与我聊天的人,翻着翻着,有一个名片从电话本里天鹅似的滑翔到地下,拾起一看,原来是秦真真的片子。这使我想起情人节那晚,我和秦真真在“有话慢慢聊”咖啡屋里聊天的情景,一股温馨而甜蜜的感觉油然而生。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拨通了秦真真的手机。

    秦真真的手机拨通很顺利,随着嘟嘟的回声,我的手不停地颤抖,嘴唇直打哆嗦。终于,一个非常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您好!请问哪位?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控制着,慢慢地吐出来。我说,你好!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我姓秦!

    哟——秦真真有些惊讶,说那么熟悉的声音,我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你知道吗?你送给我的玫瑰花至今还在,虽然失去了当初的鲜活,但是香味犹存。

    你现在有没有空?我很感动也很激动地笑了笑,说我很想找你聊一聊?

    秦真真说,有啊有啊,刚刚赶出一篇长稿,很想放松放松,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说老地方吧,我等你!

    没想到,我们的约会会如此顺利,半个小时之后,我与她已再次相对坐在了“有话慢慢聊”咖啡屋暗淡迷离的灯光里,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似的,一边享受轻音乐带来的快乐,一边品尝咖啡的独特滋味,毫无顾忌地聊我们想聊的一切心事。

    我向她说起从情人节那天起,我与老婆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不愉快,以及目前两人的矛盾与处境。她凝望着我的眼睛,静静地听完我的叙述,叹口气,感慨地说是啊,自打这西方的情人节传遍世界、风靡全球以来,世上真不知有多少痴男傻女为之疯狂。她接着说,最近我在编一套丛书,其中有一本就是《情人节的故事》,全部是从网上下载和全国各地的报纸上收集的发生在情人节期间活生生的新闻故事,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妙不可言,只要稍加改编,就可拿到图书订货会上去向全世界展示。

    我说你真是有心人,我就没有考虑到这些能够编书,只知道写些没有卖点的小说。

    她微笑着说,只是太辛苦了,瞧瞧,比起上次见到的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我说哪里哪里,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气质逼人,靓丽无比。不过嘛,你可真不要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

    她说没有办法,要是有你这种懂文学善写作的人帮我的忙,我就轻松了。

    我说你真那么看得起我吗?

    当然,她说我们上次离别之后,我专门找来你的小说读了,还真有水平,不愧是政府大机关的大手笔。

    我说那我说不定能够帮上你的忙。你给我一部分资料,我帮你回去改编吧。

    真的!她的眼球突然往上一翻,眼睛格外发亮,我怎么先前没有想起来啊,说不定,我还真能够用得着你嘞!这样吧,《情人节的故事》就不用你改编了,我已经改编得差不多了,我现在需要找人帮我打字,你打字快不快?

    我说面对电脑我可以随心所欲。

    哦,太好了,你帮帮我吧。她激动得快要从椅子上蹦起来。我适当地给你一些工钱,怎么样?

    我们谁跟谁呀,我装成毫不在乎的样子说,工钱的事到时候再说吧,帮忙是最关键的。

    秦真真端起咖啡杯子与我碰了一下,愉快地说,那我先谢了。

    时光在美妙的轻音乐声中悄悄地滑过,在浓浓的咖啡中慢慢地消融。夜已经很深,但咖啡屋的夜是不眠之夜,成双成对的情侣依然在迷离的灯光中窃窃私语;从神秘的包房,仍不时传来男男女女快乐的嬉戏与打闹声……在如此温情荡漾的融融气氛中,我们谈读书,谈写作,谈编书,谈男人女人,谈人性的善恶美丑,谈文化的复杂广博,海阔天空,古今中外,思接八方,视通万里,谈着谈着,周围的世界渐渐离我们远去;谈着谈着,我的手不知不觉捧住了秦真真那双娇小玲珑的手。真真的手起先像两只温顺的鸽子蜷缩在我的手掌中,渐渐地,修长柔软的手指慢慢地展开,不可遏制地与我的手指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它们相互揉搓,死去活来。我的双眼被一股蒙眬的雾气罩住,眼前的她慢慢地幻化模糊,渐渐地只剩下了她那张樱桃似的小嘴,我的嘴鬼使神差地朝那颗饱满的樱桃衔去,近了,更近了……正当一股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猛然间,我手中的鸽子奋力挣脱出来,飞走了,没有听到扑扑腾腾的声音,展现在面前的只有秦真真惊慌失措的脸。

    我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将眼朝上翻了翻,又勇敢地抬起来,当秦真真柔亮的秀发遮住她那低垂的娇羞的脸蛋的时候,我用嘴巴衔住插在酸奶盒里的吸管,嗞嗞有声地吸了一口,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相视一笑,于是一切尴尬都在这一笑中自然地冰释雪融了。

    秦真真将脸上的头发荡开,脸上迅速映出两片“霞光”,红红的,艳艳的,特好看。她把两个酒窝笑起来,冲我说,我希望你和夫人能够和好如初。我说,我努力试试看吧。

    她莞尔一笑说,但是不能操之过急。感情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你越是急于求成,越是弄巧成拙。你可以适当地接受一段时间的冷处理,让双方都冷静地想一想,等到大家都想通了,自然也就和好了。

    这话听起来很深刻,我望着她心悦诚服地直点头。

    她接着又说,古人也有欲擒故纵的战略战术,你故意放弃她,淡化她,说不定,她还会反过来有求于你呢!

    通过秦真真的开导,我从精神上肉体上感觉轻松了不少。我想我是不应该陷于家庭纠纷不能自拔了,万事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正的男人作风。

    和秦真真告别之后,这一晚我睡得很香很踏实,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我。

    秦真真非常积极地把她要我帮她干的活拿来了。

    先前,我还以为她仅仅让我帮她把她编的《情人节的故事》输入电脑,如果是那样的话,抽空帮她一下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可万万没料到她一下子给我提来了一大堆的文学名著。中国的有《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外国的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安娜·卡列尼娜》、《复活》、《基度山伯爵》等等,一共二十部,装在一只塑料袋子里,提起来沉沉的很有些分量。

    我说这些名著拿来让我读啊,这每一本我都认认真真地读过两三遍了。

    她说哪里啊,你翻开这些书看看?

    我翻开一看,禁不住大吃一惊。原来这些名著大段大段的原文都被她用红笔删去了,有些地方用她自己简洁的语言连接起来,每部书看起来文字已经不多了,前后读起来居然故事完整,人物依旧。对她的这种功夫,我佩服得不得了,但对这种行为我不敢恭维。

    我说,好端端的文学名著,干吗要把它们弄得遍体鳞伤?

    这你就不懂了吧,她说这叫赋予它们新的生命,是为了适应现代生活节奏。

    这话让我有些不知所云。

    只听她继续说,在世界文化遗产中,文学名著浩如烟海,它们都是经过历史的浪潮淘洗之后留存下来的人类文化瑰宝,犹如一颗颗闪耀着光芒的明珠,其本身就是生活的百科,知识的宝库。一个人,生命有限,一辈子很难把名著读遍;现代社会节奏又太快,人们为生活奔忙,更难有大块的时间来读它们;尤其是中小学生,学习负担更重,而现实社会是知识爆炸的年代,又必须要他们懂得更多的知识,看大量的书籍。怎么办?与其让这些名著像古董一样躺在图书馆里,埋在书山深处,不如赋予它们新的年轻的生命,让它们轻快地走进人们的视野。于是,我把这一想法付诸行动,搞了一个缩写策划,交给三月雨出版社,没想到这意见竟顺利地被采纳了。他们愿意让我把这些书分别改编成十万字左右的口袋书,集中推向市场。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于是便有了现在呈现在你面前的这些东西。

    我说口袋书是什么样子的书?

    哦,忘了介绍了,她说,口袋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装在口袋里看的书,比一般的书小一半,这样的书携带更方便。

    听了她的介绍,我豁然开朗,先前的佩服又添敬意。我说,很好,的确体现了以人为本的精神,且有与时俱进的风范。

    这么说,你愿意帮我了?秦真真兴奋与激动溢于言表。

    我说这的确是一项有意义的伟大的工程,而且是一项很庞大很庞大的工程。为了朋友信得过我,我尽力而为吧。

    她忽然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帮我打字吗?

    这还不简单,我说,是我打得快呗!

    她微微一笑:你只对了一半。要讲电脑打字快,街上那些经过专门培训的打字工,打起字来眼花缭乱,快得要死,可关键是,他们大都没有你这么深厚的文学修养和功底,他们打,我不放心。虽然是改编,但也是不能乱来的,那是要经过历史检验的,否则会留下千古骂名。你说是吗?

    听她这样一说,一种骄傲的感觉油然而生,同时,我也感到肩上的担子更沉更沉了。

    谁是我的情人

    8

    有了秦真真送来的这些名著,随后的日子,我除了正常工作,基本上成了打字机器。

    秦真真反复来电话和短信,告诫我不要太辛苦了,出版社那边要得不是很急,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可供我支配,可是我一点也不敢怠慢,生怕完不成任务,也生怕活儿干得不漂亮,老是弄得自己紧紧张张的。碰到的第一个礼拜六和礼拜天,两天时间里,我就一气打了三万字,还帮她更正了许多不规范的语言、用词和标点符号,更改了大量的错字、别字。礼拜一上班的时候,我的眼睛看什么都是花的,十个指头僵硬得木棍儿似的,连捧只茶杯都艰难得要命,就别说腰有多酸、背有多痛、头有多晕了。

    又过了几天,我的指头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了,指尖布满红点,渐渐地,皮肤死去,变成了厚厚的茧子。

    要不是秦真真每天发到我手机上、邮箱里的那些简短而亲切的问候,温柔而幽默的笑话,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力量,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这期间,伊拉克战争正如我和刘文进所预料的那样爆发了。而我与老婆,却始终处在紧张的相持之中。

    孙姗姗的家我去过好几趟,老婆不是躲着我,就是不肯开门见我。她曾经告诉孙姗姗,他还会真的在乎我吗?要是真的在乎我的话,在我出走的当晚他就会赶来接我了。我们母子即使死在外头,看来他也不会着急。

    我请孙姗姗帮忙好言相劝,孙姗姗现在跟我老婆却成了统一战线,根本不买我的账。我又?br/>